八

數天過後，劉財家裡忽然又閃進來個陌生男人面孔。此人30多歲，體壯如牛，滿臉凶神惡煞，一進門便殺氣騰騰照門框上踢了一腳，然後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破口大罵。

罵畢，摔桌踢凳地大耍了一通流氓脾氣。：“我看你們是真糊塗了，不想讓孩子活了。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把我們派的兩個人都請進了派出所。現在，我把話明了，必須在三天之內交10萬元，並設法營救我們的人，不然，嘿嘿嘿嘿！”陌生人做了個大把掐的兇險動作，把他兩口子掃視一遍，“如果你們要敢把我也賣了。哼！我們的人三天之內將把人拋屍門外。”

張燕這時閃進來，連忙施展外交手腕從中笑臉周旋。

劉財兩口子魂都嚇掉了，後悔當初報告派出所了。想立刻給錢買兒子性命，忙千老爺萬祖宗地討饒，只差給對方跪下了。

劉財掏出一支高階過濾嘴香菸遞過去，被人家“啪”地打飛，張燕作態向前也被一把推開。

劉財忙忙地趕去拿銀行卡……

突然房門開啟，兩個公安幹警鬼使神差似的從天而降。原來，是張燕察覺出動靜，偷偷打了電話報告了派出所。

陌生人大叫一聲推翻桌子，“嘩啦”一聲，茶杯茶碗摔碎一地。……經過一番搏鬥後，公安幹警給陌生人戴上了手銬。陌生人氣得大喊大叫：“幹得好啊！等著吧！一定拋屍門外，一定讓你們付出代價……”

劉財兩口子這下叫苦不迭。劉財上去給了張燕一耳光。李翠霞嚎啕大哭：“我的兒呀！”

誰知張燕一不惱，用手摸了摸被打的臉頰，道：“哥，嫂。你們又犯糊塗了。試想想，都抓了他們兩個人了，他們能輕饒咱們孩子嗎？他們即使錢到了手，因為孩子見過他們，還是要害孩子滅口的呀！橫豎已經得罪了，抓住審問，不定還能順藤摸瓜……”

幾句話一，兩口子才安靜了。劉財倒後悔自己那一巴掌了。

九

清早，劉財起床以後，習慣地拿條帚掃院子。

自從孩子失蹤，這機械的掃院動作成了他憂傷的撫慰劑。有時他能把院子掃得不沾一塵埃，有時卻能把院子掃得更加狼藉不堪。

空氣像水一樣純淨，院子是那般空曠。想當初滿院裝滿孩子的歡笑，生活是多麼豐富而充實……他耳鳴了，彷彿聽到了孩子咯咯咯的歡笑聲，待清醒過來，心裡立刻溢滿苦澀和痛楚。掃到門口，他顫顫地開了大門。

忽然，他像中風一樣僵在那兒，嘴想喊什麼沒喊出來。接著，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眼珠像兩顆凝固的瓷球。

妻子聽見響動，急忙跑過來攙扶……她也“啊”地一聲長嚎，發瘋一樣撲了過去……

眼前的情景是血淋淋的，令人慘不忍睹：一個男孩，血跡斑斑地被殺死，橫屍在門前，渾身惡臭陣陣。

頓時，兩人雙雙氣絕在地下。鄰居們聞聲從各處趕來，抬人的抬人，灌水的灌水，掐人中的掐人中，一片忙亂。很快，這裡圍滿了人。

十幾分鍾後，王所長帶人趕來了。

王所長看了看現場，用手按了按屍體，又揩了一血漬在鼻子上聞了聞，臉上現出勝利的微笑：“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好笑個屁！”劉財像只受傷的猛獸一樣發作了，“狐狸尾巴露出來又有個屁用。可我的孩子死了呀？嗚啊啊啊！你們派出所人是吃幹飯的啊！嗚啊啊啊！抓了幾個人還是救不了我的娃，嗚啊啊啊……”他左右開弓捶打自己的胸脯：“我是個大傻瓜，我咋太相信警察了？我真真昏了頭了。報應啊！報應。嗚啊啊啊……”

李翠霞奄奄一息靠在別人懷裡，嘴唇發抖，初始一句話也不出來，後來扯出一聲長嚎：“我的苦命的孩子啊……”

王所長並不理會這些，他大手一揮，命令把好各路出口，然後叫有關的人統統進到屋裡去，：“現在立刻破案。”

現在立刻破案！這六個普普通通的字，在此特定場合所產生的威力，足可以把一切在場的人的正常理智世界震撼。十幾雙眼睛盯住了王所長，像在窺看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謎，王所長真有福爾摩斯的“六分鍾破案”神奇本領嗎？

“把門開啟，空氣太不好了。”王所長。他表情坦然，若無其事，自我感覺良好，彷彿自己在一剎那間已變成了福爾摩斯。

門被人開啟了，清晨橘紅色的陽光散射進來。

王所長彷彿不理解大家的急迫心情，他燃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反倒慢悠悠談古論今起來：“聲東擊西，這是古代戰爭史中的著名策略；轉移視線，也是古代賊子就掌握的一種技巧。明清《三言》《二拍》中，就寫有這樣的故事：一個賊人在人們追趕他的緊急關頭，他忽然‘不慎’失落一個包袱。追者以為是贓物，忙拾起開啟，開啟一層又有一層，開啟一層又有一層，一直剝到最後，竟什麼也沒有。而賊人早已逃之久遠了。又有一巨賊，被捕入獄。為轉移目標，用重金買通獄卒放他一夜外出。這一夜他連盜數處，均留下自己標記：一枝梅花。凌晨悄悄返回獄中，裝作熟睡。而縣府接到各處報案，即以為抓錯了人，致將這巨賊釋放。

“至於動物界的金蟬脫殼，海星遇險時的拋腸術，則更令人歎為觀止。”

到這裡，王所長停頓了一兩秒鐘，好像是為加強關鍵詞句的效果。這時，一個人悄悄擠出人堆，朝門口移動。

王所長突然把話鋒一轉：“兇手不在遠處，就在這間屋裡。”他眼裡射出逼人的光芒。

作者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