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魂兮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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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光見守城的官軍在城門洞裡睡得東倒西歪,卻不知道城門鑰匙究竟在誰的身上。

“怎麼能讓官軍的人給自己開啟城門呢?”羅蒙的徒弟只是怔了一下,接著一拍腦門便計上心來。

他伸手從內衣的貼身處抓出了一把大豆。大豆金燦燦,圓滾滾,上面有一些細微的用硃砂畫出的道道,似乎是蜘蛛螞蟻,又好似魚鱉龍蛇。

這種大豆李恆方見過幾次。

來自一千年後的工程經理在記憶中搜尋:“哦,秦國將軍司馬錯順手牽羊,打破古巴國時,國王多彤用來撒豆成兵的,不是這種豆嗎?還有,司馬相如出使夜郎,夜郎北方大城的主宰蒙多福興不是也用過這種豆嗎?”李恆方想,“既然羅蒙是蒙多骨朵的兒子,他的外公蒙多福興和狐仙諾阿梅朵一定會傳授他撒豆成兵的法術。這樣,林光會這種法術也就順理成章了。”

果然,林光一邊把左手裡的大豆往地上一揚,接著就是右手掐訣,口中唸咒。

林光撒出的大豆滴溜溜往地上滾。

成都北門城門洞裡,一陣滴滴答答,窸窸窣窣,彷彿被風帶來的一陣雨點,又像是一些從樹葉上滑落的露珠。

大滴的雨露亮亮閃閃,在地上滾動了一下就生成了一團霧。一團一團的霧氣凝結著,相互融合在了一起,陰慘慘,冷颼颼。

不一會兒,冷霧中就漸漸出現了讓人毛骨悚然的怪鳴。那怪鳴聲裡彷彿長出了好多鋸齒,在守城士兵心中來來回回地拉動。

睡著和沒有睡著的士兵都被那些叫聲弄得慌慌慌張張,一個接著一個爭先恐後地從地上爬起。

他們看見一團冷霧從南向北漫卷而來,從大街向城門洞逼近。

冷霧中影影綽綽,鬼魅潼潼。

那全都是一些半透明的影子。每一個都面目陰冷,發出淡淡的藍光,藍眼,藍臉,藍頭髮,就是身上的披掛,手中的刀槍也呈現藍色。

手在舞,足在蹈。

“鬼——”有人大喊了一身,慌了慌張往城門就跑,卻把自己的頭顱當成一個砸響城門的球。

“鑰匙——鑰匙究竟在哪個的身上?”撞著城門的人大聲地叫喊著,任憑血液從額頭往下滾落,硬是沒有挨著,一點也沒有喊痛。

城門洞裡一下子變得亂紛紛。

後面的鬼影在一步步逼近,呲牙怒目,撓首弄姿,殭屍牙閃閃,骷髏眼爍爍。

“快呀——”這是多麼絕望洞尖叫,看來他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鑰匙終於找到,開鎖的手卻在抖抖索索。那個士兵身子顫巍巍,就是打不開鎖。

最終,門還是被開啟了,守城門的官軍們好像突然長出了兔子腿,一個個各奔東西,轉眼就逃了個一乾二淨。

林光把手一揮,那些鬼影就像被什麼擠壓著,在變矮,變小,還原成豆,又回到了林光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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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蒙兩年前收的這個徒弟出了城,在不遠處的竹林中找到了他留在那裡的那匹黑馬,一溜煙奔向了新都。

無極道人和李恆方踏空而行,又隨著林光來到了離新都不遠的青白江南岸。

青白江,劉老二家裡,羅蒙大叔的法事還在繼續。

“寶寶,貝貝的三魂氣魄回家來嘍——來嘍——”劉老二夫婦的聲音拖的很長,拖得悽悽哀哀。

長長的聲音就像一根繩索,把左鄰右舍一個個地捆來了。

人們看見劉老二夫婦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大驚;再看到別人的說法不虛——劉老二和他的老婆居然真的把已經死了七年的兒子和女兒從墳墓中刨出,而且堂而皇之地擺在家裡,叫一個道士不像道士的邋遢老頭子來招魂,更是大驚。

“有這麼邪乎的事?七年前,兩個孩子是那麼不可思議地夭折,今天真的能不可思議地迴歸嗎?”

“冷屍進房,家破人亡,劉老二不會是聽信了別人的鬼話,到時人財兩空,雞飛蛋打啊!”

“聽說七天法事一過,這兩個孩子就能還魂過來,”有人這樣說,“如果真的這樣,那麼作法的人就是神仙,我們當然要跟著禮拜的;可是如果他做不到時,那就是在招搖撞騙,大家可要隨叫隨到,為劉老二討一個公道喲!”

“看劉老二兩口子的樣子,他們還真的一定是遇到了神仙,要不然誰會有這樣的能耐,能把已經過去了的時光再找回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正在說得興奮,林光拄著的那根拄杖便和他的主人一起,出現在了籬笆牆外的竹林蔭中。

“林先生到了!”範無忌在院門邊守著,為的是不讓其他閒人走進院子,干擾了羅蒙大叔的法事。

“林先生到了!”站在羅蒙身邊的李敬德俯下身子,在正閉目念著經文的羅蒙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羅蒙沒有說話,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徒弟不會辱沒使命,把鮮于仲通用血水養成的小鬼給帶回來!

“過來吧——”羅蒙大叔頭也不回地招呼林光,接著用右手在旁邊的地上拍了一下。

地上一下子就多了一個圈,那圈一會兒就長成來一個蒲團。

林光趕緊默默地念動咒語,然後背北向南,在蒲團上莊重地坐下。

大家都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燒了三炷香,讓後插在了香爐上,再化了些紙錢,才把那根竹竿交給了羅蒙大叔。

羅蒙趕緊接過竹棍,站了起來,咚的一下子就插在了已經死去了七年的一對龍鳳胎孩子頭顱旁邊。接著在身上取出了兩張回魂符,貼在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的心口。還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三魂七魄歸身符在兩個孩子的頭上搖曳著。

林光也跟著他師父的動作,口裡唸唸有詞的樣子。

接著羅蒙左手掐道訣,右手豎劍指,口唸收魂咒。

林光也跟著自己的師父在掐道訣,豎劍指。

“蕩蕩陰魂,何處留存,三魂歸體,氣魄依身。山神五道,遊路將軍,八方徒弟,快些收魂附體,速讓亡者得生!”

羅蒙唸叨著,左手蘭花指,右手金剛訣,在林光帶來的竹棍上比比劃劃。

林光在蒲團上跪直身子,雙手正在結印,比比劃劃的。

不一會,竹棍頂端的塞子砰的一聲衝向了空中,那兩個小小的木偶人中的男孩便從竹筒裡一下子飛出,卻被羅蒙大叔的左手一下子接住。

被雕成女孩的木頭,也突然從竹筒裡一飛沖天,偏偏卻又飛進了羅蒙的右手心裡。

那一邊,劉老二夫婦的聲音有些嘶啞了,卻還是一直在叫喚著,叫了個不停:“我們家寶寶和貝貝的三魂氣魄回家來嘍——來嘍——來嘍--”

“不,我要回到父母的哪裡去,鮮于仲通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在喊著我!”那個被雕刻成男孩的小木偶在羅蒙手心裡掙扎著說。

“就是,我的父母也在喊著哥哥和我,我們就是不做木偶,就是要到父母身邊去哪!”那個女孩也跟著說。

“這就對了嘛!那麼你們看見自己了嗎?”

羅蒙的聲音很是溫和。

他接著把手伸直,讓男性的木偶看著寶寶,讓女性的木偶看著貝貝。

兩個木偶開始時有些不知所措,沒有回答,圓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

來自一千多年後的兩個道士看見了兩個小孩子的魂魄像一縷青煙,從木頭裡分離,飄飄渺渺地進入了兩個孩子的鼻息裡。

羅蒙大叔顯然也看得很清楚。他緊緊地盯著兩個小小的木偶,不一會兒後就各用一張符,把木偶的身子都裹上,再投入了旁邊的炭火之中。

“寶寶,我們家寶寶有氣息了!”劉老二一下子驚喜得跳了起來,在院子裡大喊大叫。

“貝貝也有呼吸了!”劉老二的老婆眼裡有淚光在閃耀著。

院門前邊,許多相鄰一直在往這面看著,男男女女,老的少的,全都像被人捏著脖頸往前拉著的鴨。他們聽到劉家夫婦的叫聲,紛紛跪倒。

無極道人看到這裡,便和李恆方一起踏空而去。

“李元貞和王大川的那兩對小孩總算也得救了,”李恆方對他的師父說,“可是史書上說,李元貞在對南詔的征戰中戰死在龍尾關,這不因該呀!”

“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們去林元貞那裡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無極道人說了這麼句話,就開始唸咒、掐訣。

師徒倆立身的地方一下子就由成都邊上的青白江南岸變成了姚州與南詔交界處的魚泡江東岸。

魚泡江東岸的李元貞軍營裡,李將軍和李夫人也在看著自己那一對已經完全甦醒了的孩子欣喜若狂,卻突然聽到有人來報告:“向南詔借的軍糧已經告罄了,胡虎將軍眼看著巧寶和巧珠在漸漸清醒,說是李將軍受南詔大恩,肯定不好對南詔發動攻擊,所以寧願把不義的罪名自己背上,已經領本部一萬人,殺向了南詔的龍尾關……”

“什麼?”李元貞一下子跳了起來,“那麼韓威將軍安在?”

“韓將軍聽說胡虎向南詔進攻,就罵了一聲‘糊塗’,領了好幾個人前往阻擋去了!”

“給我備馬!”李元貞聽了,急促地叫了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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