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的航班, 到達蘇黎世機場還是當地時間的週六上午。
戚魚取到行李,跟隨密集人潮出通道時,莊成與一名跟隨前來接機的接待已經等在出口。
“虞總那邊的會議還沒結束, 您要是還不累,一會兒正好趕上午餐會。”車上,莊成遞來一直拎著的紙盒,“這是虞總讓我給您帶的。”
“麻煩您了。”
莊成難得頷首笑回:“應該的, 太太。”
“……”
戚魚開啟淡紅色的紙盒,裡面是巴掌大的一塊蛋糕, 還綴著誘人樹莓。
雖然還困著, 但心情好像更好了。
專車直接自蘇黎世機場駛向此次舉辦論壇的瑞士小鎮, 路上兩個多小時的行程,戚魚吃完蛋糕, 靠著睡了一小會兒。眼看著車沿著公路開進山谷,莊成停下敲鍵盤, 恭謹叫醒戚魚。
甫一下車,視野頓時開闊。
眼前小鎮四面環山,環顧遙望,四周拔地而起的蔥鬱山峰圍著中央這一大片繁華城鎮。戚魚好奇往車窗外看了一路,小鎮上的酒店鱗次櫛比,會議期間,街道上熙熙攘攘擠滿了舉相機的各國遊客與正裝人士。
“莊叔叔, ”戚魚看得不太專注,轉過腦袋問, “你們今天會忙到很晚嗎?”
“是,不過虞總上午開完會了。”莊成給她平板,“這是這幾天的行程, 您先看一下。”
離這場世界經濟論壇結束還兩天,戚魚看下來,今天除去一天的公開會議外,中午虞故崢還會出席午餐會。
華盛聯合了三多家國際知名的大公司,在鎮上某個酒店內舉辦午餐會,邊吃飯邊交流。
受邀嘉賓的名單很長,虞故崢是第一個致辭,其他嘉賓也排了演講順序。
連吃飯都在開會,是真的很忙。
戚魚和莊成一起去酒店放行李,刷卡進的是虞故崢的套房。客廳明淨得一塵不染,僅黑色茶几上擱著喝至半杯的水,戚魚多瞅了那杯水兩眼,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想見的感覺反而更強烈了。
“您要是想休息,可以讓他們送餐上來。”莊成道,“不累的話,我現在帶您去午餐會。”
戚魚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任性過。
即便知道虞故崢很忙。
她酒窩點抑制不住,搖搖頭道:“我想見虞故崢。”
午餐會辦在鎮上的另一酒店。
頂層花園餐廳外,簽到臺上的白色桌籤琳琅滿目,名單聚集了金融與科技等行業的國際頂尖公司大拿。戚魚跟著莊成進去,餐廳內已然坐滿了人,安靜得只聽得到男人熟悉的嗓音,聲線低醇從容,英文咬字格外好聽。
餐廳四面落地窗,窗外是小鎮山景,光色通明。戚魚被引著在其中一張圓餐桌入座,幾乎是一眼就注意到臺上正致辭的虞故崢。
座位隔得不遠,她稍一抬腦袋就和對方目光相接。
虞故崢神色波瀾不驚,致辭未停,眸光隨即不偏不倚掃向戚魚,定落,並沒避開的意思。很快,桌上幾人也循著視線轉頭打量戚魚,旁邊正拍攝的媒體記者也轉身。
“您要喝點什麼嗎?”一旁莊成躬身低問。
“水就可以了。”
戚魚目光挪不開,當眾被視線聚焦,心跳一陣比一陣明顯。
想看虞故崢,禁不住被這麼打量。
對視幾秒,戚魚表情維持著鎮定,忽然低頭拿起手機,點開拍攝功能。
隔著螢幕看。
莊成見虞總前所未有地停了一個音節,稍頓,這才似笑地撤開眸光。
致辭結束,滿廳掌聲,侍應生進來上餐點,戚魚也轉回去喝水,這一桌的嘉賓開始低壓著聲音攀談,英文間或夾雜著德語。在場都是身份顯赫的人物,來午餐會是真來參會的,面前擺盤精緻的料理一道沒動。
“怎麼只是喝水。”一道中文自後傳來,旁邊男人落座,“這些不合胃口?”
戚魚倏然抬頭:“虞故崢。”
兩週沒見,她一瞬不瞬地看虞故崢,這會兒杏眸比餐廳內的光線還要亮:“我在飛機上吃過了,現在不餓。”
戚魚確實剛在飛機吃過,來的路上吃了那塊樹莓蛋糕,別人的注意力在攀談上,她放在虞故崢身上。
“累不累?”虞故崢問。
“不累,剛才一點困,現在也不了。”
是見到他,就覺得不困了。戚魚剛想措辭一句親暱的話,莊成拿著手機過來。
“虞總。”
虞故崢沉靜注視戚魚,接起電話,簡短幾句結束通話,對莊成道:“下午的會你不用跟了,找人帶她去逛逛。”
莊成頷首。
戚魚一句話才咽下去,四周掌聲響起,某位受邀嘉賓上臺演講。
白髮中年男人是某個時尚高奢品牌的家族繼承人,操著一口法式英語,言談很風趣。戚魚心不在焉,她不能一直看旁邊的虞故崢,可忍不住做點什麼。
於是回身拿餐桌上的水杯,藉機瞅他一眼。
侍應生為每位嘉賓端上一小盤咖哩鰲蝦,瞅一眼。
第三次還要看,戚魚無意識拿著的手機被人抽走。虞故崢隨手將戚魚的手機擱回餐桌,側眸看了一眼,修長手指握住她的。意味不明地撫捏了一下,似警告不似。
戚魚明顯頓住。
遠處,莊成將虞總牽戚小姐的動作盡收眼底,都沒來得及攔,旁邊外國媒體對著這一幕咔嚓一張,抓拍了。
午餐會持續近兩個小時,最後拍合照散場,虞故崢還要去往下一個議程。
一路上都沒什麼機會說話。記者媒體跟著一群人往電梯間走,莊成拿了本當地的旅遊冊子,邊走邊給戚魚介紹。
“太太,鎮上室內滑雪場,還划船釣魚的專案,您看您喜歡——”莊成手機響起,抱歉道,“稍等。”
恰在此刻,戚魚突然伸手,輕輕扯住旁邊虞故崢的西裝一角。
腳步停了。
虞故崢側過臉,問:“都不喜歡?”
“也不是,”戚魚注意到前面一行人已然走遠,莊成正避到旁邊打電話,她小聲開口,“我不熟悉這裡,等下回來的時候可能找不到路,所以……”
不等虞故崢出聲問,戚魚先斬後奏,稍踮腳,仰起腦袋迅速親了一口他的下巴。
她心跳快得驚人,終於把按捺一路的事做了,杏眸閃爍道:
“我先做一個標記。”
虞故崢一雙深邃桃花眼靜靜俯視戚魚須臾,忽然笑了。
旁邊莊成正接著電話,餘光捕捉到什麼,錯愕止聲,眼睜睜地見虞總握住戚小姐的手腕,徑直進走廊最近的那間會議室。
“……”
莊成良晌回神,正色對負責人道:“對,我們可能會晚一點到。”
另一邊,戚魚按捺不住的黏人,稚拙的調情,全然被虞故崢有來有往地悉數奉還。
鍾後,靜默的會議室內,戚魚手指還蜷縮著,感覺唇舌每一處都在發著燙。
氣息稍稍撤離,而後復貼附欺近,她唇上的水光被不緊不慢吻過。
“準備在這裡待多久?”
戚魚一時沒吭聲,平復了好半晌。
“就待一天,”戚魚緩過來,如實回,“我已經訂了明天的機票……下周一我們組要做產品研發彙報,我應該也要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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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趕得緊,她待夠一天一夜就走,真的就只是來看一下他。
虞故崢垂斂下眸注視戚魚,沒說什麼,指腹沿著她柔軟的下頜弧度擦過。戚魚被撩撥得頓時仰了下腦袋,手指動了動,才發現自己一直攥的是虞故崢的那條黑色領帶。
男人英雋容色就近在咫尺,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裝筆挺,但在剛才那一吻中被扯亂了領帶,反而看著格外……
勾人。
戚魚心跳很快,鬆開道:“我幫你重新系一遍吧。”
虞故崢瞥了一眼,抬單手解松領帶,直接從襯衣領處抽出。
戚魚剛要去接,感覺他箍著自己腰脊處的力道微一撤開,下一刻,什麼不松不緊地環住了她。
她低下腦袋,點愣。
虞故崢將黑色領帶當作腰帶,自然系在了她裙子的腰際。對方極為修長漂亮的手指繞過領帶,隨手繫好。
還,替她打了個蝴蝶結。
“領帶留給你。”虞故崢極輕地笑了一聲,回的是她不久前親自己的藉口,低緩道,“你留下跟著我。今天不許走了。”
當天下午在當地某會議酒店的演播廳一場對話採訪,是某跨國投資集團的創始人對話華盛集團虞總。
臺上早就佈置完畢,僅簡約的兩座沙發,蜂擁旁聽的各大媒體記者與嘉賓都在臺下。
戚魚戴著莊成臨時要來的通行證,在第一排坐下。
莊成給證的時候,破天荒地多留意了兩眼戚魚,誰能想到,她那條白色裙子上的那根腰帶其實是虞總的領帶。
這麼多年,莊成頭一回在虞總面前掩不住驚愕。
戚魚手指彎起,默不作聲地碰了碰自己的腰。
應該沒人會注意到她。
臺上兩人的對話在繼續。
虞故崢說的是英文,兩人都沒戴同聲翻譯的耳機,卻聊得很流暢。戚魚心跳緩和了不少,逐漸專注聽採訪,兩人似乎在聊第四次工業革命,那位投資集團創始人又詢問起華盛的發家史和虞故崢的創業史。
演播廳內除了快門聲外,只有交談清晰可聞。
本該是一場專業性的對話。
直到白髮男人用英文笑問:
“據我所知,華盛旗下的業務擴張很快,聽說收購某個美國傳媒公司的訊息,所以未來會考慮進軍時尚領域嗎?”
“暫時不會。”虞故崢道。
“我們能知道你近期的打算嗎?”
戚魚還在認真聽著,就見不遠處臺上的虞故崢抬眼瞥來,視線對上一剎,他平靜道:“最近我會放一段假期。”
白髮男人瞭然,接著問:“您在閒暇之餘會做什麼事情呢?”
虞故崢笑了:“陪太太。”
這句用的詞是“wife(太太)”,不是“fiancee(未婚妻)”。話音一落,觀眾席間的感嘆聲和竊竊私語驟然多了,快門聲愈發密集。
最後一段採訪完畢,白髮男人起身準備和虞故崢合影,笑著多問一句:“現在她在場嗎?”
戚魚心跳怦然一撞,還沒來得及反應。
虞故崢摘下麥克風,向臺邊過來,臺前圍上去的媒體記者見狀紛紛自覺讓開,也循著他的視線回頭看。
臺邊與第一排相隔不過五步開外的距離,虞故崢穿過眾人的目光注視戚魚,周身氣度光華,像是萬眾矚目下獨予一份的好看。
此時此刻,他眉眼致致,似眸裡僅戚魚,下一句說的是中:“上來。”
喬:【麻鴨魚寶寶!我看到你上新聞了!!!】
喬:【寶貝你什麼領證的都不告訴我!!】
喬:【你和虞故崢在瑞士嗎??你們今天黑白配好般配嗚嗚嗚】
喬:【[網頁連結]看看看看!熱搜裡都在誇你倆,我睡不著了】
當晚,戚魚跟著虞故崢出席論壇主辦方的招待晚宴,回酒店時,手機被微信訊息刷了滿屏。
這次不只是喬,就連以前認識的同學,甚至現在實習公司的同事,都好奇發來了訊息,還道恭喜的。
酒店臥室內,戚魚點開喬發來的連結。
她和虞故崢在下午論壇訪談後的合照,上了國內的新聞熱搜。不只是訪談合照,居然還他們午餐會時坐在一起的照片。
比起普通的財經新聞,這條新聞下的評論多得出奇。戚魚大致瞅下來,在一干“豪門”“華盛”“聯姻”等眾多八卦字眼中,一句評論在很前面。
【啊啊啊啊這種級別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為什麼我以前不知道華盛老總這麼帥!居然英年早婚淚目了】
英年早婚。
婚……
戚魚退出新聞界面,下午被虞故崢當眾叫太太的心跳感記憶猶新,現在連帶著微信訊息裡的祝福語一起,在胸口處融匯成一種奇異的感覺。
去年在戚魚即將滿二歲的時候,兩人還處在聯姻訂婚時,她曾經嘗試過暗示虞故崢,自己到了法定結婚的年齡。
那時候她好像急著想把訂婚關係更進一步。
但很奇怪。
現在她沒有這麼急了,或者說是,再也沒有那種患得患失的不確定感了。即便鬆手,她知道那道光還是好端端地照在掌心裡。
雖然現在在關係更進一步前,所人都提前預知了訊息。
戚魚回著微信的留言,忽然聽見門開的輕響。
這家酒店的套房只有一間主臥,衛浴也僅配一套。戚魚正坐在臥室床邊,抬腦袋和從浴室出來的虞故崢打一照面,那種怦然心跳感回來了。
“明天什麼時候走?”虞故崢出聲。
戚魚看他過來,小聲回:“我訂了中午一點半的機票,早上就要走了。”到國內的時候,正好是週一凌晨。
“送你去。”
“好。”戚魚點頭得絲毫不遲疑,一頓,才記起虞故崢上午一場公開會議,“不對,你不忙嗎?”
“忙也是要送你去的。”到床邊,虞故崢低俯下身平視戚魚,隱約的水汽感湊近,“下週我沒有工作安排,都會在家裡。時間歸你。”他沉靜問,“想要怎麼安排我?”
戚魚眼神晶亮,想了下:“但是我記得你下週在s市事……”
虞故崢微微頷首:“推了。”
“……”
臨近開學,戚魚原來想的是假如虞故崢很忙,那她就來找他。沒想到下午虞故崢說的話成真,他真的準備空出一段假期陪她。
默默思忖片刻,戚魚糯道:“我想讓你……教我學游泳,你之前說過的,要教我這個。”
虞故崢似是預設,問:“還麼。”
“那間公寓裡的書房設計,我還沒有確定好,你幫我參考一下吧。”
“好。”
這麼一對話,突然就種馬上要走的感覺。
戚魚無意識地抿了下唇,開始得寸進尺,她目若點漆:“那可不可以再親一下?”
視線相接,虞故崢倒是笑了。他屈指抵了抵戚魚的下頜,細緻打量一瞬,淡淡沉香和水汽味道一併瀰漫在她鼻間。
“只是一下?”
“也……”
戚魚話沒說完,下巴一緊,額頭驀然貼附上男人溫熱的氣息。虞故崢在她的額頭一吻而過。
這個吻並不帶有多濃的情.欲意味,似剋制似安撫,一觸即收。
“早點睡。”
話雖這麼說,虞故崢捏著戚魚下巴的手指未撤,反倒若有似無地一寸寸摩挲,眸光下落。
戚魚跟著看,瞅見自己腰際打著蝴蝶結系了一天的領帶,應該都皺了。
她下意識問:“你還要領帶嗎?”
下巴處的撫擦力道重了幾。
虞故崢一雙桃花眼看了戚魚片刻,接話:“現在解開還給我,明早你會起不了床。”他不答反問,“還是說,今天你想再累一點?”
“……”
“趕不上飛機,就要向你的公司請假。願意麼。”
虞故崢語氣尋常,像是客氣詢問她的意見。
“……”
戚魚反應兩秒。本來她沒覺得什麼,虞故崢這麼一問,性質已經從索要親吻演變成了別的。
可是他這麼問她,看上去還沒半點曖昧的意思。
……她說不出口。
好半晌。戚魚壓著心跳,搖頭吭出一句:“不用了。”
虞故崢氣息離得近,看戚魚的視線既深且沉。時隔良久,動作才終於撤了。
“洗完澡早點睡。我就在外面。”
戚魚不吭聲了,表情鎮定地點點頭,翻出行李箱裡的睡裙,進了浴室。
洗完澡,將自己整個人埋進虞故崢的被窩,裡外蹭了一圈。一夜好眠。
週一回國,戚魚在上班的當天接收到數不清的注目禮,就連在整個部門的產品研發匯報會上,也其他員工頻頻投來打量。
更甚者,還人直接拿著她和虞故崢在瑞士的照片來問是不是本人。
她變得名起來。
彷彿一夜之間,所人都看到了在論壇上的那組照片,也知道了她和虞故崢的關係。
“那當然了,你們可是熱搜第一呀!”陶詩藝誇張解釋,重點不在什麼世界聞名的經濟論壇,是兩人被扒出來的家世背景配上顏值,只需一個契機就推到了廣大網友面前。她疑惑,“你是不是平時不玩微博啊?”
戚魚有微博賬號,但幾乎不上,之前她在出國時還會用一些其他的社交平臺,可後來忙課題就逐漸放下了。
不斷有公司的其他員工經過戚魚的工位,只為了特地多看兩眼。
戚魚經歷過類似的事,她大二時候在k大也被同樣圍觀過,等新鮮感過去,一切都會迴歸正常。
她不太在意,每天還是按時趕完預計的工作進度。
好在還一週,戚魚的實習就要結束了。
時間轉瞬即逝。
實習正式結束那天,戚魚挨個給組裡同事發了明信片和禮物。
辦理完手續,拿到實習證明,她撥通虞故崢的電話。
“虞故崢,我實習結束了,現在準備整理東西。”戚魚一開口,聲音明顯含著輕快,“你在公司嗎?”
“等著。”
虞故崢那邊音色悅耳:“我來接你。”
茶室內,虞故崢擱下手機。
棋盤對面,虞立榮不動聲色推出紅棋子:“怎麼,剛坐沒一會兒,就準備要走了?”
虞故崢容色未改:“下完這盤。”
今天是虞立榮主動聯絡約見虞故崢。虞立榮被迫退休後的日子裡一直在國外養老釣魚,看著不再過問公司的事,卻把風向變動都看在眼裡。
“上週的新聞我看到了,你和戚家那個女兒的事,這是確定了?”虞立榮道,“畢竟是戚明信的女兒,聽說戚家最近難過,你幫他們就等同在填無底洞,當心把自己賠進去。”
虞故崢倒不評價這句。
虞立榮見虞故崢預設,當他是真要扶持戚家,皺了下眉:“也沒有什麼事,就是前段時間聽遠升說,你把他的會所生意全斷了。為個小輩和家裡人鬧翻,不值當了。你對戚魚是不是太上心了?”
虞立榮原來以為虞故崢和戚家的聯姻只是一時,虞故崢與他很相像,對追權逐利的興趣遠遠大過私人感情。現在看起來卻不是。
但他如今接替華盛,必然不能為別人作嫁衣裳。
虞故崢微微笑了:“既然以後要做家人,怎麼能對她不上心。”他語氣不似褒獎,“虞遠升何必跟一個小輩計較。”
棋盤膠著,虞立榮遲遲沒落出下一步棋,既皺著眉,卻也面露欣賞。
雖然他是被迫卸任華盛董事長的位置,但他這個兒子無疑是最合適的繼承人選。
“故崢,”虞立榮施壓了一輩子,極少用這種諄諄的口吻,“我不剩多少年了,手裡留的這點股份留著沒有多大用,大可以全給你。但是我建議你在結婚這件事上再作考慮,戚魚那邊換個家世放心的人。”
這是在讓他選。
虞故崢聞言看了眼虞立榮,眉眼間含著笑意,像是興致不錯。
“給與不給,我也都拿了。”他平靜道,“您的意見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留給您的股份,想拿就拿著。”虞故崢起身離開前,添一句,“您不想留,在婚禮上再給不遲。”
棋已經不用下了。帥五平四,車7平6,再怎麼下,紅棋都是必輸局面。
虞立榮放下茶杯,神情鮮少地露出微愕。
半小時後,司機將車開到科技園某公司樓下,下來恭敬為虞故崢開車門。
戚魚遠遠就注意到道邊的賓利,抱著紙箱過來。
“虞故崢。”
虞故崢稍眯了眼眸,注視著戚魚從遠處走近。
當年蘇靜月被虞立榮私養著,卻一直奢求要一份完整不保留的感情,在生下他不久後精神失常,時常陰晴不定。自殺前,她曾告訴虞故崢,將來在虞家長大後去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以堂堂正正的身份離開。
然而這麼多年他細品名利滋味,見慣權勢欺壓,身在狼群怎麼甘心只做羊。
即便選擇讀醫學院,仍為自己保留著從商的後路。
直到某年碰上蘇靜月的舊識,才知道當年她是被下藥送到虞立榮的床上。
那一刻清楚認識到,真正的自由並非離開權力掌控,而是凌駕於權力之上。
才了之後種種。
這麼多年,虞故崢年幼失怙,經歷許多,原本以為對誰付出真心和感情都是一種毫無價值的浪費。
任何人。
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