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左右權衡
劉富貴知道他現在一入陰曹地府，就差不多已經算是羊入虎口了。他的生命到底還有沒有生還的機會？誰也不知道。
不要說到底能不能讓他起死回生？元神歸位？身體與魂魄合二為一？讓他回去與張娜娜兩個在一起，共訴纏綿，共吐相思，共敘他們心裡覺得自己以前一切對對方不好的地方。
就是他這個新來乍到的鬼到底能不能在這個陰曹地府裡活得開開心心。不像現在一般的公司裡不成文的潛規則那樣對待每一個新手的刻意為難一般，不受這個陰曹地府的約定俗成的習慣成自然的每一個新來的鬼來到閻王老爺的陰曹地府以後一般都要遭受的那種慘無人道的錐心裂肺的折磨，也還是一個無知數。
他覺得他現在就像老老實實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羊一樣，被閻王老爺這只龐然大物一樣至高無上的為所欲為的老虎叼在了人家嘴裡。
到底要不要咬下去呢？
老虎嘴巴裡的羊絕對沒有自我救贖的機會與權力。哪怕是嘰嘰喳喳的自我申辯都不行。決定權在哪裡呢？還不是要看人家老虎今天到底有沒有啥子好的心情？或者說突然之間有沒有啥子突如其來的事情把老虎的注意力給分散了？
他可以來一個莫名其妙地虎口脫險？
從剛才陰曹地府裡閻王老爺與陸判先生的對話裡，他知道他現在的命運的走向確確實實還沒有成為板上釘釘不可更改的事實。他覺得還有一定的回旋餘地，或者說是一件不可預測的事情。
他曉得他的魂魄現在之所以被黑白無常奉命輯拿歸案，不是因為陰曹地府裡的生死薄上他的生命賬冊上確確實實地到期了。就像借了高利貸的人一樣，想賴著不還，絕對不行。
人家既然敢放高利貸，自然有收拾你的辦法。否則，是不是可以黑白通吃的人怎麼敢來喝這種燙嘴巴的湯元口水？更何況，契約精神？江湖規矩？都沒有欠債不還的道理。
他知道陸判先生之所以派黑白無常去把他輯拿歸案，僅僅是懷疑他可能利用陰曹地府面對日新月異的知識爆炸沒有與時俱進的暫時落後，不講遊戲規則，憑著他的小聰明，憑藉他的知識領先，把陰曹地府資料庫裡的有關他的生命資訊給篡改了。讓他成為上一次陰曹地府透過電腦篩選平衡人類人口問題的漏網之魚。以及其他幾次陰曹地府大面積的撒網捕魚行動中僥倖逃脫。
他覺得一個鬼到底能不能成為漏網之魚，或者僥倖逃脫，對威嚴無比的陰曹地府來說，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或者說，根本不傷一點陰曹地府的豪毛與尊嚴。但是。陰曹地府是什麼？就像列寧說的這是國家機器。不能讓一切人、一切鬼看不起陰曹地府。
事情的關鍵是不能讓這種事情、這種人的小聰明的投機取巧壞了規矩。更不能讓他們的這種精緻的利己主義有了市場。所以，把管陰曹地府人世間每個人生命賬冊的陸判先生才要對這種行為嚴厲打擊。
殺一儆百。
以儆效尤。
敲山震虎。
防患於未然。
劉富貴曉得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他心裡就不緊張了。在黑白無常輯拿他的一路上，黑白無常兩個傢伙一直都秋風黑臉的。沒有一個鬼與他兩個說過一句話。
那兩個秋風黑臉的一臉嚴肅的傢伙一路上只是不管不顧地拽著他們手裡的鐵鏈，把他拽著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一路上，劉富貴心裡擔心的是他的生死薄上的生命賬冊到期了。是閻王老爺派黑白無常來索要他在陰曹地府裡的欠債了。就像人間的高利貸一樣，他如果想賴著不還。絕對不行。
他知道這段時間人世間的什麼高利貸、校園貸、網路貸、套路貸，甚囂塵上，搞得人心惶惶。他雖然沒有去貸那些東西，但是，他心裡還是有些怕陰曹地府裡的這個生命賬冊也是那麼一回事情。
他曉得在資訊不對稱的環境裡，在高手與一般人之間的差別裡，棋高一著，簡直就是泰山壓頂。懂棋的人都曉得高手與一般棋手的區別就是騙術的高低而已。人家高手能夠看穿你一般棋手的一切騙術。而你一般棋手對人家高手的騙術，卻渾然不知。你不輸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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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雖然說人鬼殊途。但是，基因烙印是一樣的。絕對是萬變不離其宗。哪怕是手法翻新，招招還是那麼一回事情。他覺得哪怕就是人鬼殊途，但是，味道還是會如出一轍的。
結果不是因為他的生死薄上的生命賬冊到期了。他覺得他心裡十分慶幸。
儘管他現在不知道他的生命賬冊上到底還有多少時日，或者說，他的生命賬冊上還有多少餘額。但是，他覺得只要他的生命賬冊上的欠賬還沒有到期，不管多少，那些剩下的日子，還不完完全全歸他自己支配？
倒不是賬多不愁，蝨多不咬的歪理邪說。無賴手法。生命餘額嘛。只要還有，不管多多少少，就像一個人的包包裡的錢一樣，有，總比沒有好嘛。囊中羞澀總比一貧如洗好一些嘛。
至於陸判先生的懷疑，劉富貴不曉得人類裡的其他計算機人才到底有沒有這樣情況。但是，他覺得無風不起浪。就算是人家陰曹地府的管理人才如此興師動眾僅僅是防患於未然，也未嘗不可？
反正，他知道他絕對沒有參與這種事情。不是他不懂，不是他不能，而確確實實是他心裡不願如此而已。他覺得無論什麼事情，一個人，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不管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都應該死守一個底線。
不能因為自己的聰明，不能因為自己的知識，不能因為自己的精緻利己，不能因為自己能夠站在道德制高點、技術制高點、情感制高點，高瞻遠矚，就贏家通吃，就突破底線，就壞了規矩。
就彷彿人類社會形形色色的婚姻規矩一樣，有了這個規矩，哪怕不同的地方有著差別，也不外乎是大同小異。總原則是規範人類社會健康向前發展。如果沒有這些規矩，僅僅憑著一個人的感覺，僅僅憑著一個人的愛好，僅僅憑著一個人的慾望，僅僅憑著一個人的衝動，為所欲為，那還不亂了套？
他覺得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是這個道理。他心裡一直牢記著這句話。一直把這句話當作他做人做事的最低底線。不像一些人，桌面上一套，桌面下一套，而且，一旦自己穩操勝券以後，還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言不慚地，把他原來在桌面一下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想法，那些下三濫，得意洋洋地公諸於眾。彷彿覺得他聰明之極。彷彿覺得他高人一等。
劉富貴覺得只要他沒有做那些事情，就經得起陸判先生組織力量對他的事情的追查。他心裡有信心相信閻王老爺遲早要把他的魂魄放回去。
讓他元神歸位。
他起死回生。
讓他重返人間。
讓他回去看看她的女人張娜娜。
讓他回去與張娜娜兩個共訴纏綿。
讓他們之間互吐他們分開這些時間裡各自對對方的相思。
讓他們之間互敘他們以前一切對對方不好的地方，以及現在自己對那些事情的反思、反悔。
在陰曹地府裡的陸判先生組織力量查他的案子的時候，在他羈留陰曹地府期間，他到底一個怎麼辦呢？他腦子裡開始思考著這個問題。
是不依不饒？是打滾耍賴？是裝瘋迷竅？是裝瘋賣傻？是裝傻充愣？他腦子裡開始想著這些問題。
他覺得他為什麼要回去呢？他為什麼想元神歸位？他為什麼想起死回生？他為什麼想他的身體與魂魄合二為一呢？
他覺得如果他不搞清楚這些問題，哪怕他就是回去了，也會是懵懵懂懂。也會是恍恍惚惚。不會、不能對他未來的生命有著什麼建設性的指導意義。
他覺得如果說他留戀生命，留戀他在陰曹地府裡的生死薄上剩下的可能是一點點的生命。那麼，還不如說他腦子裡確確實實地忘記不了那個曾經是他女人的張娜娜。
他想回去與她一起利用他現在還剩下的一些生命時間，他們兩個人開開心心地過日子，他想他們兩個人之間裝瘋迷竅地你來我往。
哪怕就是磕磕碰碰？哪怕就是打情罵俏？他覺得矛盾總比平淡有味道，更別說現在這個樣子的人鬼殊途了。
一想起這些問題，一想通了這些問題，他就覺得他信心百倍了。
他覺得不管這段時間裡，是閻王老爺，還是陸判先生，甚至是黑白無常，甚至是這個陰曹地府裡其他一個稍稍管一點事情的形形色色的小鬼大鬼，讓他做什麼事情？只要他能幹，只要他力所能及，他都不會推辭。
他覺得他要把他在人世間的這種好習慣，在這個陰曹地府裡發揚光大，他甚至希望他的這種好習慣，能夠給這個陰森森的陰曹地府帶來一股清風，讓他的這種好習慣，好行為，在這個冷冰冰的陰曹地府裡蔚然成風。
他覺得他這樣做，不是要去刻意地想在這個陰曹地府裡混出啥子名堂。說白了，他腦子裡的小九九，或者說他的價值取捨，還是希望閻王老爺、陸判先生這些能夠決定他的生命未來走向的關鍵鬼官在他能不能重返人間、起死回生、元神歸位的道路上，不給他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想象著。
他盼望著。
他等待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