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冬季要比北方短一些,自半月前的一場大雪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沉積在荒野和茅草屋上的雪開始慢慢融化,積雪上紛亂的足跡也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積雪融化成水,洗滌著整個京都城,洗滌著那裡曾經滴落的血跡,洗滌著人們灰暗的心靈。
城郊外的茅草屋裡依然住著三個人,只是由一張床,又多添了兩張簡易的床和被褥。
其中一個醉生夢死,一個醉而不夢,一個悉心照顧著兩個酒鬼。
苗存良就是其中醉生夢死的一個,若不是瀟瀟去城裡為他弄些吃的,恐怕早已經餓死了。現在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英俊的模樣,頭髮油汙凌亂,衣衫骯髒不堪,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路邊乞丐。
今日晨起,苗存良終於肯走出茅草屋,陣陣泥土的芳香撲面而來,他看著溼漉漉的荒野嘆道:
“靈兒,你還好嗎?”
他回想著那晚的夢,感覺是那麼真實,靈兒就躺在郊外的雪地裡,凍成了冰雕。
“良哥,她不會有事的,這幾天我找遍了方圓三十多裡所有地方,都沒看見她的屍體,三十裡外隨處可見人家,她絕不會有事的。”
瀟瀟這段時間和苗存良熟絡了不少,她從屋裡走出來,手搭在苗存良肩膀上安慰著,然後轉開話題說道:“你真的偷了王宮寶物?”
“沒有,那些都是家裡給我的。”
苗存良沒有再叫母親,用了家裡這個詞,只是不想在和那個人和那座山有什麼聯絡,那裡有太多自己不想想起的回憶。
“那你就不想問問家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瀟瀟小心翼翼的問著,擔心這其中有什麼忌諱的事情,例如他的父母就是賊。
“回不去了,那座山我再也回不去了。”
苗存良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憂傷,即便不想回憶,但思緒就像是地面融化的積雪,即便這大地有多堅硬,它總是一點一滴的滲入。
“回不去?”瀟瀟疑惑的問道。
苗存良望著南方,望著鬼蜮山的方向,開始悵然述說自己的故事。
“我騙了你,上次你送我回去的時候,我說我是古木村的人,其實不是,那之前我一直生活在鬼蜮山,那座山在當地有很多離奇的傳說,我擔心你知道後會胡思亂想,就瞞著你沒有告訴你。”
“我本來是個死人,是鬼蜮山的女主人想要藉著我的屍體,復活他的夫君,但是中間可能出了差錯,復活的是我苗存良。”
“那些寶物就是鬼蜮山的女主人在下山讀書修道的時候送我的。”
“你那日送我回去之後,我進入了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山巒之中,但是裡面的景竟然面目全非,我迷路了,進不去,也出不來,就如當地村民的傳說一樣。”
“那後來呢?”瀟瀟不解的追問。
“那應該是就是傳說中的兩重障,我小的時候好像聽父母提起過,曾經有仙族男子與魔族女子,為了躲避仙族與魔族,在一座大山上設下過這種結界,要設下這種結界非常困難,首先要克服兩個結界不互相排斥影響,還要講究有效時間,如果有一個強大的法器支撐,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年輕人插口說道。
苗存良不知道那座山為什麼會這樣,聽年輕人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於是也認同了他的說法,繼續說道:“後來鬼蜮山的女主人,也就是我不願提及的養母,得知我沒有修行的天賦之後,就把我趕走了。”
“趕走?養了十幾年就沒有一點感情?”瀟瀟為苗存良感到不憤,繼續說道:“再無情也不至於趕走嘛。”
這時年輕人發出嘲諷的笑聲,說道:“呵呵,不敢走留他這廢物何用,他沒有仙骨,要等他替夫君報仇,還不如直接等仇人自己身歸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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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你去啊!”苗存良不服氣的懟道。
“我要行,何至於千萬年來東躲西藏,不過你若是還記得那個通道,我倒是可以帶你進去問個清楚。”
年輕人一副悠然自得且大義凜然的語氣,讓苗存良覺得不是滋味,又不是非要弄清楚。
“我遲早要修成仙,凡塵的冤屈自不必理會,用不著你裝好心腸。”
“修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總不能每天都躲著世人抱頭鼠竄吧。”瀟瀟勸道:“再說……”
瀟瀟說了一半不肯在繼續說,苗存良好奇,回頭問道:“再說什麼?”
“再說你沒仙骨,能不能修成仙還不一定呢?”瀟瀟覺得這話太傷人了,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
年輕人聽了哈哈大笑,苗存良尷尬的半天說不出話。
“苗存良,我魔羿這麼多年來獨來獨往,這次你的大老婆氣走的事,我也有責任,算是還你個人情,你小老婆說的不錯,修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總不能東躲西藏一輩子。”
年輕人語氣豪爽,頗有幾分大義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只是這說話太沒講究,又粗又糙又惹人不爽。
瀟瀟的臉上瞬間飄起兩抹紅雲,就彷彿是落日時分的火燒雲一樣,羞得通紅,然後匆忙回到茅草屋,不再理他們兩個男人。
尷尬不是一個人的,苗存良現在更加尷尬,在他眼裡兩個女子確實都貌美如花,一個天姿嫵媚,嬌小玲瓏,一個天真可愛,清純無限,但苗存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好,既然這樣那就明天動身,去一趟鬼蜮山好了。”苗存良想想瀟瀟的話很有道理,為了轉移話題,趕緊答應離開,但是沒有進屋,被魔羿調侃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瀟瀟,於是一個人躲到茅草屋後。
茅草屋這一天都很靜,沒有人再說話,只是吃飯的時候,互相說了一句話,然後自顧自低頭吃飯,魔羿看著兩人吃飯的樣子,感覺很可笑,也沒有道破,簡單夾兩口菜,還是以喝酒為主。
他的修為早已經達到上仙初境,已經不需要吃飯,光靠吸收這天地日月的精華,就可以維續生命,夾夾菜吃,是因為瀟瀟的手藝還真不錯。
苗存良低頭風捲殘雲吃飽後,匆忙離開桌子,跑到茅草屋空曠的荒野上散步消食,最主要的目的是避免尷尬的氛圍。
他們在茅草屋裡住了半月,過得其樂融融,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空曠的荒野外,那片樹林裡一直潛伏著數十名王宮高手。他們在等待機會,等待苗存良落單之時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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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裡可沒有這荒野的安靜,這裡聚集了數千名道士,有各門各派,道門之間本就存在很多恩怨,如今將這一群人放在一處,可想而知,紛亂嘈雜,叫罵譏諷之聲不斷。
但是由於一個人的出現,一切都變得安寧,在這群道士面前站著一名身著金光鎧甲的將軍,精明幹練,在鎧甲金光的映襯下顯得威風八面。
“我不管你們個人之間有什麼恩怨,但是在攻破鬼蜮山之前,誰若不聽軍令,當斬!”
這個人就是曾經在邊疆戰功赫赫的費將軍,按時間推算,王上給費章的時間也到了期限,但王上沒有直接處決,因為他打探到鬼蜮山的事情有功,所以決定宮裡由他出面,與蓬萊掌門一同趕往鬼蜮山“剿賊”。
鬼蜮山此時已經被百萬大軍包圍得水洩不通,就是一隻蒼蠅想從這些軍士的身邊飛過都不可能。
這些軍士都在等待王上派來的統領,他們都在等費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