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氣灶上燉著湯呢，要小火慢燉才能出味兒。

擇好菜，洗淨了魚，湯燉好，炒菜蒸魚，飯也好了。兩人對坐吃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滿室溫馨。

孟子雨對好單子，確認沒有遺漏，已經快八點了。張雲飛說過要回去和秦沐做飯，自然不會留在公司，可她還是假裝順路，經過他辦公室，確定門鎖上才死心。

她準備去食街吃點東西再回去，走到二號會議室門口，聽到裡面有爭吵聲。

一共四個會議室，一號最大，是全體員工開會的地方；二號小了些，但也足夠大，平時商務部開早會就在這裡；三號能容納十人左右；四號最小，不放桌子可以坐四人，放一張桌子的話，只能兩人對坐，經常被用來作為面試的場所。

以前晚上沒人用會議室，最近各部門經理都會派人提前過來，憑先到先用的原則，誰的人先過來，這晚的會議室就歸誰用。

週年慶快到了，節目定下了，得練，得配合，會議室地方足夠大，又不會影響加班的同事。

大家想法出奇的一致，都想搶大會議室。這不，今晚柳春風一到下班時間馬上去食街吃飯，然後衝上來佔位，沒想到和她前後腳的還有商務三部蘇元康。

蘇元康一看前面有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二號會議室，搶先開了燈。按照最近不成文的規定，誰開燈，會議室這晚歸誰。

一到下班的點，肖曉扣扣讓柳春風趕緊去吃飯，吃完趕緊來佔位，哦不，佔會議室。

柳春風緊趕慢趕，眼看二號會議室瞎燈黑火，心頭一喜，心想總算可以向經理交待了，沒想身邊有人竄了過去，然後燈亮了。

叔可忍嬸不能忍啊。還沒看清裡面是誰的柳春風怒了，杏眼圓睜，道：“誰！”

“我。怎麼了？”

二號會議室是商務部開早會的地方，一排排帶小寫板的塑膠椅擺得整整齊齊，晚上用會議室的人排練後，會自動自發把塑膠椅擺好。說話的是蘇元康，隨意坐在一張塑膠椅上，有些得意地看著柳春風。

柳妹子一向溫柔，哪怕發火，聲音也很甜美，嗯，從這角度望過去，妹子的胸很鼓嘛。

“我先來的。”柳春風兩條細細的眉豎了起來，道：“出去。”

客服部的妹子個個長得漂亮，說話溫柔，不知有多少業務員挖空思想想泡一個當女朋友，蘇元康也不例外。不過今天這事就是肖曉來了也沒得讓，總共四個會議室，一個太小不能用，部門卻有六個，也就是說，會有三個部門搶不到，而其中以二號會議室不大不小，排練最為合適。

他好不容易才搶到一次，哪能讓？

“我先開的燈。”他得意地瞟了柳春風一眼，道：“你們可以在客服部練嘛，把桌子挪一挪……”

客服部一星期難得加一次班，不會影響加班的同事，何必跟我們搶會議室？

蘇元康話沒說完，一聲尖銳的“啊——

”刺破他的耳膜，讓他一個哆嗦，差點從椅上摔下來。

柳春風怒了，會議室被你佔了，我沒辦法交差啊。她從小和人吵架，必然先以一聲刺穿力極強的尖叫開頭，然後再像個潑婦一樣開罵。

“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玩藝兒，混蛋，敢跟老孃搶？”她收聲，開罵，一句接一句，把蘇元康罵得一怔一怔，看著她粉紅色的唇一張一合間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竟然來不及反應。

柳春風的罵聲驚動了不少人，見蘇元康被罵得一臉呆滯，都暗爽快速離開。

“夠了。”第三撥吃瓜群眾捂著嘴離去時，蘇元康發火了，一聲暴喝，從椅上跳了起來。大不了換一個妹子追，客服部那麼多妹子呢，不差這一個。

“你要幹什麼？”他凶神惡煞的樣子把柳春風嚇了一跳，自動切換到溫溫柔柔狀態，像柔弱受驚的小白、兔，怯怯地退後一步。

蘇元康兩步跨到她面前，居高臨下道：“出去出去，別打擾我們排練。”一邊電話通知楊芳芳：“經理，你們什麼時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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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楊芳芳來了，會議室就真被他們搶去了。柳春風怒氣上衝，再次尖叫，這次蘇元康再不復被她嚇到，不僅沒有被她嚇到，反而像看好戲似的雙手抱胸，一臉饒有趣味。反正撕破臉了，不用客氣。

“出去出去出去。”尖叫無用，柳春風動用武力，一雙手用力推搡，希望能把蘇元康推出去，只要蘇元康雙腳踏出會議室，她馬上關門，會議室不就客服部用了麼？

她兩隻手的手腕被蘇元康握住，蘇元康盯著她的眼睛道：“今晚這會議室我們用定了。”

怎麼辦？柳春風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了？哭了也沒用。”就你剛才那副潑婦樣，現在就算哭暈過去，我也不會心軟的，蘇元康腹誹，一點憐花惜玉的心思都沒有。

“怎麼了這是？”商務三部離這兒不遠，楊芳芳帶幾個排練的業務員很快到了。

蘇元康生怕楊芳芳和同事們誤會他欺負柳春風，趕緊道：“她要我讓出會議室，我不讓她就哭，唉。”

蘇元康脾氣急，多次因為這臭脾氣和同事口角，風評不怎麼好，有同事開玩笑道：“不會是你欺負我們春風吧？”

客服部的妹子在公司吃香得很，哪怕和蘇元康同為商務三部，週年慶一起排練節目，這會兒也盡都向著妹子。

蘇元康急了，道：“我真沒欺負她。”

“嗚嗚嗚，你就是欺負了。”柳春風哭得更大聲了。

楊芳芳擰了擰眉，沒說話，可蘇元康看在眼裡，更加著急。他本就是急脾氣，解釋不清時，乾脆不解釋，朝柳春風吼道：“我怎麼欺負你了？你說清楚。”明明是你又尖叫又罵，現在還惡人先告狀。

柳春風不說話，只是“嗚嗚嗚”的哭，心中得意得不得了，女生就有這好處，男生被冤枉了還沒處說理去。

蘇元康一向

不是個冷靜的人，氣急之下，一巴掌朝柳春風扇了過去，楊芳芳飛快喝道：“小蘇，不要！”

氣急之下的蘇元康哪去聽她的？你說我欺負你，我就欺負你好了，哪怕上司在場，我也先揍你一頓再說。

“啪”的一聲脆響過去，臉上火辣辣的。柳春風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蘇元康，兩泡眼淚在眼圈裡滾去滾來，半天沒掉下來。她整個人傻掉了。

楊芳芳和幾個業務員也嚇了一跳，沒想到蘇元康真打，更沒想到柳春風竟然沒躲開。

這下麻煩大了。

楊芳芳想了想，沒有責備蘇元康，而是給肖曉電話，讓她儘快過來一趟。

肖曉在食街的乾麵店吃乾麵，聽楊芳芳語氣沉重，沒有耽擱，三口兩口把碗裡的乾麵塞進嘴裡，掏出五元面額的紙幣還了面錢，趕緊回來。

柳春風披頭散髮，哭成了淚人，一起排練的同事李斯盈輕攬她的肩頭，低聲安慰著。幾個業務員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哄，邊哄邊埋汰蘇元康。

蘇元康氣憤憤站在窗邊，要不是楊芳芳在場，早就衝上去再給柳春風兩巴掌了。

這個事不好處理啊，楊芳芳嘆氣，猶豫了一下，還是電話裡和張一帆反應這個情況。

張一帆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蘇元康能力好，是楊芳芳培養的骨幹，開除了可惜。可有張少彬打人被開除的先例，不開除他肖曉肯定不答應，客戶都在客服部手裡攥著呢，因為一個蘇元康得罪整個客服部，划不來啊。

張一帆半天沒吱聲，電話那頭楊芳芳還等指示呢，她一萬個不願開除蘇元康，可蘇元康當著她的面打人，求情的話說不出口啊。

“……”三分鐘過去了。

又二分鐘過去。

“張總？”楊芳芳叫了一聲，一群人眼巴巴看她呢，就這樣拿著手機不出聲不行啊，他們會以為她裝作打電話逃避責任的，在場的人以她的職位最高，又是“兇犯”蘇元康的直屬上司，怎麼說也避不過去。

“柳春風的傷嚴重嗎？”張一帆總算憋出一句。

“……”楊芳芳無語，真要打傷了人，她還用請示嗎？直接開除了事。巴拉裡裡的直屬上司，在用人上很有話語權，一般只要部門經理堅持用這個人或不用這個人，無論高層還是人力資源部都會尊重部門經理的決定。

“沒有受傷的話，你嘗試和肖經理溝通一下，能大事化小最好。”張一帆道。他平時天天加班，今天難得準點離開公司，是去吃小侄子的百日宴，他嫂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剛好今天百日。

要是能趕回來，他早往回趕了，這是跨部門的事，處理不好很麻煩。

楊芳芳仰頭望了一下天花板，無語一秒，才道：“好。”肯定要和肖曉溝通，但是在溝通之前，我希望得得到你的表態啊，先定下要保蘇元康還是開除他，我心裡才有底。

真是奸滑啊，難怪能坐上這個位子。楊芳芳腹誹，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