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歷.丙申年.12月21日，冬至。uuk.la

街上的人步履匆忙，一件或黑或藍大衣裹著西裝，踏著鋥亮的皮鞋遊走在人群中的身影，更是屢見不鮮。

這是一個尋常的週三，沐浴在冬日的陽光下，穿梭在鋼筋水泥中，耳畔充斥著嘈雜的人車聲，鼻尖呼吸著的是渾濁後被冷意洗滌的空氣。學生早已端坐在課堂，能感受這冬日陽光的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們在街頭錯身而過，之後，便是去面對或繁雜或瑣碎又或者在無聊中消磨著時間的工作。

但，有一群人與他們是不同的。

一棟高樓前的停車空地上，幾名應是退休後的大媽與小販裝扮的中年大叔舉著擴音喇叭，分界對立，嘴上不時蹦出幾個髒字，透過擴音喇叭盤繞在高樓前的上空，罵到情緒澎拜處，另一只手更是在空中胡亂地揮舞，簡直恨不得欺身而上，拿拳頭來證明己方的立場。

在他們身後，還跟隨有幾十號人，個個神情不善，不時前頭拿著擴音喇叭的帶頭者呼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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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老孃們，懂什麼！一個破綜藝連播一星期，還有理了不是！”

“誰是老孃們？誰是老孃們！你罵誰呢！瞧瞧你這副窮酸樣，把時間都耗費在一個破電視劇上，還真把自個兒當大爺了？笑話！”

“誰窮酸！老子好歹有車有房能賺錢養家，哪像你們這些老孃們，不好好在家侍奉公婆，照顧老公孩子，一把年紀了還出來拋頭露面，老不知羞！”

“誰不知羞，你個菜市場賣羊肉的，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以為換了身衣服，老孃就聞不到你身上的羶味了？還養家？你不是你娘生的？你娘不是女人？你娘沒養過你？！也不掏出褲襠裡的東西，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是什麼東西！”

前面拿喇叭帶頭的，大概肚子有點墨水，至少說話時還算收斂，但他們後面跟著的人顯然並不如此，聽到對面罵她們不知羞，一位大媽就躥出頭來，吊著嗓子嚷嚷道。額上稀稀拉拉的眉毛倒豎，上下嘴皮子一翻，如機關槍掃射一般，倒是罵得極為暢快利索。

隨著雙方身後有人人躥出，原本幾人帶頭的陣勢發生了變化，漸漸地，從幾個人到十幾個人，再到幾十個人，所有人都陷入了喋喋不休的罵戰中。各種俚語腌臢話，也都再無遮攔，盡皆湧出。

激烈的對罵，帶動了肢體語言地高漲，指手畫腳也演變成了你推我搡，終於……

“啪！”

不知是誰扇了某個大媽一掌後，事態再無回旋餘地。

“你畜生！居然打女人！”

“畜生？老子不僅打女人，老子他媽還敢上！兄弟幾個，給這群老孃們一點顏色看看！”

“姐妹們，打死這幫畜生！”

頓時，再沒人把時間花費在口舌之爭上面，皮包、細跟皮鞋，還有青筋畢露的大拳頭，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

帝都衛視大廈，臺長辦公室。

“嚴奎，這件事，怎麼說？”

一張體積頗大由黑胡桃木打造的辦公桌後，年過四十的肖建年端坐在沙發椅上，右手攢成了一個拳頭，拳鋒朝著桌面，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發出“砰…砰…”的悶響。

“嗯，這事是我欠考慮了。”

順手拖過不遠處的另一張沙發椅，肖建年口中的嚴奎從容坐下，神色淡然。

“噢？只是欠考慮？網路部門已經對這起事件作出了預估，可，事情還是發生了。身為副臺長，難道，你就沒什麼別的要說道說道？”

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拳頭，肖建軍食指用力點了點桌上的白色檔案，又道。至於嚴奎沒得他應允，主動拖了把椅子坐下，肖建年的面上倒沒顯露出任何不滿。

和地方電視臺多數為一言堂不同，帝都衛視的權利並不夠集中，臺長雖然在等級上比副臺長高出一階，但拋開這名頭的響亮，實際權利還得各看各的本事，畢竟天子腳下，禮部就在那看著的，誰都當不了真正的大頭。

檔案的內容其實並不複雜，在帝都衛視官網上的爭論越演越烈，《隱藏者》的綜藝粉和《完美特工》系列的劇迷展開罵戰，揚言要來帝都衛視的大門口對峙時，負責網路運營的工作人員坐不住了。

嗬！

這是要把網路罵戰轉到現實中的架勢啊！

先不說一家電視臺的大門被人堵住，會影響多少正常工作，單論這面子上，就難看得緊。更甭提，人多口雜，一個不仔細可能就從雙方對罵上升成鬥毆事件了。那時，作為引發矛盾的帝都衛視，還能視若無睹脫身事外不成？

於是，網絡部部長連夜遞交了一份報告，論述了網上罵戰轉到現實的可能性，並希望安保部門能做出相應部署以作預防。

然而，這份檔案，在負責行政管理的副臺長那兒走了一圈後，落在了嚴奎的案頭上，而後被劃上紅叉，最終是進入資料室留檔儲存，沒作採納。

再次看到這份檔案，嚴奎眉也不抬，臉上毫無訝色。

事實上，在今天上午真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後，他就知道這份檔案會被有心人翻出來，對方，根本就是計算好了的！

他雖然是在檔案上劃了叉，避免被有心人借題發揮，但私下裡，他也告誡了安保部門要做好預防措施。然而，在整起事件裡，帝都衛視的保安竟然像擺設一樣，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而無動於衷！

這其中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有人，不甘寂寞了。

“是我的疏忽。”

嚴奎沉聲回道。

沒有推諉，沒有辯解，嚴奎的認錯態度很是鮮明，不過他也一口咬死在了無心之失上，顯然是要遏制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看著嚴奎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肖建年再度敲擊起桌面來。

“叩…叩…叩…”

隨著房間裡有節奏的敲擊聲響起，嚴奎索性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自顧低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