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一品又好氣又好笑，“你覺得剛才的舉動夠浪漫嗎？別人把戒指放在蛋糕裡，冰淇淋裡，你倒好，放在剛出爐的烤紅薯裡。

你一個學理科的，不知道白金是熱的良導體嗎？幸虧我吐得快，差點沒燙出泡來。”

“對不起，你的嘴巴沒事兒吧，我本來想學著電影耍個浪漫，卻忘了這一茬，沒想到畫虎不成反類犬。看來浪漫也是門技術活兒啊。”

“你哪來的戒指？”

“剛才吃完飯，我去買單時，去旁邊的店裡買的。”

“那好，還來得及退。我們趕緊拿去洗乾淨，退掉它。”湯一品瞪了他一眼，“老做這些無用功，你覺得我會收下嗎？”

何嘉磊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會收的。可是，即便我不夠聰明，不夠浪漫，但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百次，也許最後誠意能打動你呢？”

他眼中閃爍的認真，讓湯一品心頭柔軟的一窒，卻也漸漸變得沉重。

自己之前板起面孔，說話刻薄不留情面，就是怕若不當機立斷，只會讓眼前人繼續泥足深陷，反而耽誤了他發展新感情的機會。

可任憑自己不假辭色，他卻依然自顧自地努力著。與如今的自己豈不相像？

自己內心的煎熬，各種求不得苦，其實他又何嘗不是一樣？就在一瞬間，她的心中與他同病相憐的感同身受。

她曾經以為，毫不留情地戳破他虛無縹緲的希望的泡沫，才是對他最大的善意與仁慈，可現在想來，會不會太過直白殘忍？

也許，像楚崢巖一樣，拒絕，而又留有一絲彼此相見的情面與餘地，會不會才是對對方最好的方式呢？

心裡亂糟糟的，竟然沒發現，今冬的第一場雪已經撲撲簌簌的從空中安靜得飄落下來。

紛紛的白雪如一片片失了枝頭的梅瓣，無聲卻細密地飄灑，彷彿有一股寂靜的力量一下子籠罩了大地，萬物都失去了言語。

何嘉磊見湯一品正望著自己，眼裡有異樣難得的溫柔，神情卻呆呆的，像一個迷茫中錯了路的小女孩，帶著一絲不知所措的慌張。

見她愣愣地站著一動不動，一片玲瓏的雪花輕輕巧巧地正好落在她如羽扇般的睫毛上，他的心一下子被溫柔漲滿，伸出手細心地拭去她睫上的雪花。

一碰上他滾燙的手指，雪花立刻融在他的指尖，留下一點冰涼的溼意。

她的臉微微一震，像一下子沒能明白他舉動的含義，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

貌如其人。他的眉眼一如他的個性，沒有凌厲的攻勢只有溫柔相待，他嘴唇豐厚，說不出甜言蜜語，卻愈見忠厚長情。

這樣一個男人，如珍似寶得凝望著自己，湯一品驚覺，自己堅硬的心防一角慢慢塌陷。

何嘉磊的目光越來越深，就在天地俱寂，只聽得到雪花的聲音的當下，他也輕輕的，像是怕驚動飛舞的雪花般，慢慢的，低下頭去。

一個吻，像一片羽毛。溫熱的唇亦如雪花般輕悄的，無聲的印在她的額頭。

湯一品閉上了眼睛，只有微微顫動的睫毛逗漏出她內心的糾結與慌亂。

為什麼變得如此軟弱，如此貪戀，想要沉溺在這足以讓人沉沒的深情凝視中。

何嘉磊的吻離開她的額頭，想要繼續往下，去攫取那兩片如紅菱般溫熱的唇瓣。

“我有了喜歡的人。”

突如而來的一句話像一句定身咒語，將何嘉磊猛然定住，連身體最末梢的神經與肌肉都一併定住。

那聲音極輕。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讓他恍惚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他兩人相距如此之近，她說話時口中吐出的熱氣拂在他臉上，清楚地提醒他，那句擊碎美夢的咒語不是幻覺，而是來自與他相距不過5公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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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分的距離。竟遠如橫亙的銀河，是他無法企及的對岸。

他定了定心神，睜開眼睛，發現湯一品正看著自己，眼神哀傷。他頹然地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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