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涼城·鬼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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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王府橫貫東西,整個北涼城若有一畝它便要佔去三分,王府中亭臺樓閣不知多少座,東南西北四個朝向皆有開口大門,其中北門最大且有王府護衛軍鎮守,北門再往前不過百里處便是聞風喪膽的鬼門玄關!

商囚落地後衝狄雲楓等人交代幾句後便告辭匆匆趕往北門,涼城潛入大能鬼修,他的心裡頭應該比誰都要著急。

“這木王府可真大,”狄雲楓讚歎著,欲飛簷而上,柳扶蘇則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問道:“你想幹什麼?”

狄雲楓指著眼前高聳的圍牆道:“我想跳上去鳥瞰王府的風景,”他又問:“怎麼?有何不妥麼?”

柳扶蘇道:“有不妥,很不妥,我敢保證你還未站上圍牆,牆上的機關就會以迅雷之勢將你捅個透心涼,即使你有本事躲過機關,那麼飛箭強弩也會讓你無處遁逃,設使你本事不錯躲過了箭雨,王府的衛士會急速趕來,他們不管你什麼身份,或是誰的朋友,就地正法毫不留情。”

經這麼一說,狄雲楓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動身子也變得分外老實起來。

三人在南門等了片刻,終於見一輛馬車從門內大道經過,先前趕馬的侍衛又折了回來,聽一人道:“讓三位大人久等了,大門到客房的路還有小半個時辰,諸位請上車先歇息著。”

與其說木王府是一座府邸,更不如說它就是一座城,涼城中的城,狄雲楓眺望著眼望不穿的亭臺樓閣,輕嘆著提議道:“兩位兄弟,我看不如你們用輕功在前頭引路,我們用輕功在後頭跟隨,這樣多省時間?”

侍衛搖了搖頭:“木王府裡有規矩,只有玄衣衛才有資格在王府中來去自如,這是規矩,還請三位大人能夠理解。”

“我只不過隨口問問,二位不必為難。”

狄雲楓坐上馬車卻未進車內,他擠著侍衛坐下並道:“我們剛來木王府,人生地不熟,不如你們就沿途給我介紹介紹府上?以後走動也好方便些。”

侍從認為狄雲楓說得在理,留下一個趕馬,另一個則隨著柳扶蘇與葉塵走進馬車。

天寒地凍使王府大道上結上了一層細薄的冰沙,馬蹄怕滑所以打上了防寒的掌釘,鐵掌扣響大道“噠噠噠”的聲音清脆悅耳,走馬並不快,四蹄踏得十分律動,仿若一隻敲響在寒夜中的小鼓,仔細聽還能聽見迴音。

“兄弟,我看王府上燈火通明的,上邊兒也住著人麼?”狄雲楓問道。

一路走馬,一路敞亮,木王府中無論大小樓閣上皆有點上幾盞燈火,長夜寂寞,有了光總要熱鬧一些。但不知為何,這光卻亮得很是孤寂。

“哦,這些啊,都是虛設的燈光,實則這些樓裡根本就沒人住的。”侍從又淡然道:“這是木王府的規矩,無人點燈,第一是為了看起來生動些,第二則是為四面八方的亡靈引路。”

狄雲楓不由一驚,燈光虛設,可照亮赤子之心,用來當做對守衛軍戰事們的心裡安撫,這一點兒他可以理解,可後頭說為亡靈引路,這樣的說法未免太縹緲了些……

侍從笑了笑,又道:“幾位大人不失為特別的,換做以前,有朝廷官員下查王府,他們連北涼城都不願意涉足,更莫說親入木王府了。”

狄雲楓笑了笑:“這地方陰氣森森,那些大官員生怕進來走一遭帶了黴運回去,誤了官途吧?”

“大人果真不一般!還真讓你說對了,”侍從又不屑道:“可大世子與二世子分為朝廷重臣大官,他們土生土長在木王府內又怎沒帶回黴運?世人都嫌我木王府不吉利,其實只是他們的偏見與庸俗罷了。”

狄雲楓點頭贊同,從古自今人們都對鬼怪存在偏見,認為與之沾染關係便是倒黴,其實不然,鬼怪與人的命運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常年和他們在一起,身體的生機會被陰死之氣同化,從而陽氣與生機流逝。

陽氣消失,精氣神亦遭折損,久而久之黃皮寡瘦,身子羸弱。生機流逝則更加明顯,用通俗話來說便是,折壽。

一想到“折壽”狄雲楓又不由想起了遠在陽門的溫紫雨,寒風凜冽,一種苦澀爬上他心頭,即使過了這麼久他還是不甘紫雨喜歡上別的男人了……

這時,侍衛又指著王府中央最高且燈火最亮的那棟樓道:“那棟樓喚作‘鈞天樓’上頭那盞長明燈才算得上真真正正的引魂燈,木王爺就在那座高樓裡閉關。”

狄雲楓不禁皺眉:“魂燈長明,那就證明死靈生魂是常客,那棟樓該是大陰之樓,木王他竟選擇在那裡閉關,不怕陰虧身損麼?”

侍衛趕忙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噓……大人你怎敢說王爺的壞話呢?王爺自步入武巔後就再也未曾出過那棟樓,他必然有自己的修煉法門,咱們這些連天人門檻兒都未跨過的人怎有資格去揣測王爺的心思呢?”

這時,柳扶蘇的聲音卻從馬車內傳來,他應該有資格來揣測:“木王爺千年前才武極之破武境,沒想到短短千年的功夫他竟一舉渡過天人三衰晉升武巔,進步之神速真叫人佩服不已。”

柳扶蘇將“佩服不已”四字說得格外沉重,暗喻裡什麼話並不清楚,但絕不會是讚美。他又掀開車簾,探出頭問那侍衛道:“你可曉得木王爺閉關多久了?”

“三百多年了。”侍衛道。

“期間就未出關過?”柳扶蘇又問。

“一百年前王爺大壽時曾出關迎客過,”侍衛稍稍皺眉,不由問道:“大人,你問這些話是作何?”

柳扶蘇嘴角微微一翹:“我本想找木王爺喝兩杯香茶,但他忙於閉關那就不打擾了。”他說完,

放下簾子縮回馬車內沒了聲音。

——————

搖晃了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在一片山湖小築前停了下來。

“這裡便是王府的客廂,裡頭的小築樓一年四季都是乾淨的,只有偶爾秋風落葉任它飄灑,若三位大人不喜,明日我再差人來清掃。”

王府的規格果真氣派,所謂的客房都是以小樓院落為主,單獨的房間還真找不出來。

山湖之間有一百餘棟清水小築,有在湖心間的,有在碧亭外,有竹林環繞,有銀杉盤旋……這裡頭不僅美不勝收,甚至還有一年四季的氣息。

狄雲楓吃驚道:“山湖外寒天凍地,為何山湖內卻是四季分明的?”

侍衛笑著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府常年深寒難免怠慢了客人,所以王爺費斥巨力打造了這麼一處三季山湖,專門供諸位貴客居住的。”又見另一侍衛從懷中取出三道暗金色的三角符,分遞給狄雲楓,柳扶蘇,葉塵道:“三位大人請將這界符收好,憑此界方可出入三季山湖。”

狄雲楓取過界符,道一聲謝,飛一般地衝入三季山湖中——山湖大門有一道念氣結界,持界符則欣然穿過!

狄雲楓撲出結界,瞬時入沐春風裡,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鑽入鼻息,一種久不相逢的溫暖包裹全身……不曉得四季山湖中正歷經哪個季節,但只要不是冬天,他什麼都可以接受!

“嗯……不錯不錯,果真不錯,來年我回了神樂也要修一個這麼別緻的山湖。”柳扶蘇也不由大贊道。

“切,武夫之想,沒見過世面,這裡與我的夜宮想必簡直就是鳳毛麟角!”葉塵心念一動,人若無形消失不見,只留空中一聲縹緲:“我乏了,你們隨意。”

“時候不早了,那我也去歇息了,狄雲楓,明日見。”柳扶蘇伸了個懶腰,一眨眼,原地消失沒了蹤影。

山湖天地僅剩狄雲楓一人。

落葉,好像是落葉。如果是落葉,那會不會是秋季?

春風,好像是春風,若這是春風,那落葉一定是它拂落的。

綠草紅花遍地盛開,顯然只有盛夏才有如此美景……

吹著春風,飄著秋葉,卻開著盛夏花草,行走在此片天地中的狄雲楓總是算明白了,三季山湖並非是季節分明,而是三季混為一體。

“是真妙不可言的一處地方。”他拍手叫好,眼中已看準兒了湖心中央的那棟小樓,古語有言:雲遇水而興。算命先生也說過,他狄雲楓一定要活在四面環水的地方才會飛黃騰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狄雲楓身如一陣疾風,捲起千片落葉,瞬息間來到湖心小築門前,他擼起袖子欲推門而入,可才搭上手,結實的大門從裡栓死,怎麼推都推不動……

“怎麼回事?”狄雲楓單挑眉梢,他刻意觀察過其他小樓,都無房鎖這麼一說,難不成這棟小樓裡頭有人?

他擼起袖子再推了兩個回合,實在沒轍才不甘轉身離去,他口頭暗罵:“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有人來木王府做客,真是見了鬼——”但“鬼”字才說半邊,他又趕忙改口:“呸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其他地方提及“鬼”這一個字倒還可當個笑話,可木王府這兒真存有鬼門關,還是保留意見,莫要討嫌得好!

“明兒我再來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狄雲楓回瞪一眼小築,轉身踏水而去。

……

……

三季山湖縱能擬設季節重合,卻無法創造日夜交替,不知覺,寒夜已過五更天,此時若放在夏季早已雞鳴犬吠,日出東方,可惜這裡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凜冬,陰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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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湖景秀宜人,可夜色下的溫度同樣涼人心窩窩。

夜晚可從根本上區分出兩種人,一種是呼呼大睡的幸福之人,另外一種是輾轉難眠的悲情之人。

永夜君主,一個將自己隱藏在黑夜裡悲傷的男人。正因他飽受了黑暗,所以生命中的閃光才會記憶深刻。

葉塵坐在窗前,懷中緊擁著那根玉蕭,用深邃又憂鬱的眼睛望著天空,眼角有兩道淚痕,應該剛哭過不久。

“這個女人就真的那麼讓你難以忘懷麼?”狄雲楓顯出身形,他無處所去,找柳扶蘇,柳扶蘇呼呼大睡……他其實並不願意來找葉塵,這個人實在太悲觀,悲觀到讓人牴觸。

悲觀是一種病,思念也是一種病,這些病是會傳染的。

夜君沉默,狄雲楓這個問題他根本不屑回答,愛就一個字,愛也無需理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麼?”狄雲楓倚靠著青瓦悠然躺下,取出酒,摘下面具,慢酌,等天明。

“我活了二十四萬年九千七百五十六歲零三個時辰多一刻鍾,我遇見雙兒的時候正是我二十四萬九千四百歲的壽辰,幾十萬年來從未有人給我賀過壽,她是第一個,”他舉起手中這根玉蕭,似水流年不相忘,“賀禮就是這一根玉蕭,”他又笑了笑,“不過現在看來,最好的禮物還是她。”

狄雲楓的眼神也已變成憂鬱的琥珀色,他又問:“聽說你做父親了是麼?”

葉塵點了點頭,但並不開心,他道:“是雙兒留下的孩子,真和她名字一樣,一下就下倆,還是龍鳳胎。”

“你應該高興才對。”

“高興的是只有一件,那就是我當父親了,”葉塵太悲傷,只能閉上眼睛:“我借生機於雙兒渡命,可

算錯了時間,當她分娩的那一刻,永夜化作白晝,天道席捲而來,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油盡燈枯……”

狄雲楓安慰道:“在人間,妻子臨盆難產時,多數男人都要求保大,但多數女人都會主動保小。身子始終是女人的,她們也都是為了孩子,你想開點。”

葉塵咬著牙,臉上卻狂笑不止,這副哭笑不得模樣實在難看,他指著狄雲楓手上的酒:“給我來一罈。”

“那可不,傷心的人勿喝酒,很容易醉的。”

“一醉解千愁有和不可?”

“你這人有瘋魔的跡象,若你醉酒後發瘋我可不負責,”狄雲楓話鋒一轉,取出一罈酒,晃了晃道:“當然給你酒也行,不過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葉塵沉下臉色,冷聲中帶有幾分殺氣:“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狄雲楓輕蔑一笑,張口緩緩吐出四個字:“起死回生。”

葉塵猛怔,跳下窗戶飛身奪過狄雲楓手中的酒罈,一指在壇底戳破個窟窿,高舉著張口去迎接那落下的美酒!“咕嚕咕嚕……”直至美酒一滴不剩他才將酒罈拋下樓去,“啪!”的一聲,酒罈摔得支離破碎!

他臉上沒有醉態卻踉蹌幾步倒在狄雲楓身旁,大喘了幾口氣後才道:“你說吧,你以後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夜君大人我哪兒敢隨意差使,我麼不過是想請你看個東西,”狄雲楓從懷中取出“青月令”,感觸地摸了摸,遞給夜君道:“你知道這塊令牌出自哪裡麼?”

葉塵盯著狄雲楓的臉觀摩了許久,曖昧道:“瞧你面含春光,又對著令牌戀戀不捨,怎麼?定情信物?”

狄雲楓揉了揉鼻子,笑道:“算是吧,反正我認為是她故意留下的定情信物,好讓我以後找到她的。”

“嘖嘖?一夜風流一夜情?”葉塵接過令牌,拍了拍狄雲楓的肩膀:“你莫要太當真,這世上不是每個女人都和雙兒一樣,大多數人一夜風流,各取所需,各奔東西。”

“她是個好女人,應該不會。”

“人家指不定不需要你負責。”

狄雲楓大言不慚道:“她想我想到吐血了,還不需要我負責?”

“她若真想你想到吐血一定會來找你的。”

“她肯定來找過我,只是找不到我。”

“所以你去找她?”

狄雲楓像是個孩子一樣,憧憬道:“所以我才喊你幫我看看認不認得,好讓我去找她,這樣一來她找我,我找她,我們很快就會找到彼此了。”

“世界這麼大,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譬如我和雙兒。不該相遇,或是沒有緣分的人總會以各種方式擦肩而過,還有,”葉塵渾濁的眼眸中又露出幾分猶豫:“即使二人有緣千裡來相會,最後卻以無份的結局收場告終……”

狄雲楓眼睛已眯成了一條縫,他鼓著腮幫子,從牙縫裡吐出幾個清晰字:“起死回生……”

“行了行了,我幫你看便是,”葉塵左手點起一道火光,將青月令照明對比,肉眼輾轉翻開,神識侵入探看,狄雲楓則鼓著大眼睛在一旁滿懷期待地望著他,等待結果。

“陰柔之息,是個女人?”

“這不廢話麼!”

“仙界之人?”

“應當是。”

“令牌之主最多不過合體修為,否則上頭加持的念力不會這麼弱。”

“上頭還加持過念力的?”狄雲楓驚聲問道。

夜君道:“仙界的令牌都加持過念力並認主的,只是這塊令牌流落凡間太久,念力所剩不多,並看不出怎樣的資訊。”

狄雲楓急了,渴求道:“你不是仙域之主麼?你不是活了二十多萬年麼?青月令啊,或許是什麼青月門,青月山,你都無印象麼?”

夜君搖頭道:“仙界有九大仙域,她是否在我仙域也不確定。就算她在永夜之中,合體女修比比皆是,仙門宗派成千上萬,僅憑你給我的這塊令牌,我實在找不出她在哪兒。”

狄雲楓的心涼了半截,可下意識他又掙扎道:“她很漂亮,她和於姑娘都有得一拼!”

夜君挑了挑眉:“那你配不上她呀。”

“……”

“訴我直言,她若真有於姑娘那種姿色,我覺得此刻她應該躺在某位大仙門宗派的掌權者懷中……仙界的女人,除非成仙,亦或者說,只有依附一個男人才能成仙。”

狄雲楓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大罵道:“你放屁!她是個守身如玉的女人,絕不可能的趨炎附勢,出賣身體!”

“嗯?很多女修士都守身如玉,因為一個女人若能保持處子之身那她的仙力就要修得格外精純些。一般被破身的女人,除了尋雙修之道外想自主飛昇,不太可能也不太現實……”

狄雲楓憤憤不平,幾欲抓狂道:“你們仙界對女人不公平!”

“你不管對女人公不公平,我只想告訴你,她若想突破修為,一定會找個男人一起雙修,”夜君衝狄雲楓微微一笑:“那個雙修的男人應該不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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