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小憩了片刻,醒來時天已入夜。
軍帳外寒風呼嘯,像極了惡鬼怨靈的咆哮。
“酒肉來咯!”
一聲呼喊,像極了飛雪客棧裡傳菜的小廝。
“開飯了,開飯了。”
“好他娘的香哇!”
“醬牛骨頭,果子酒,大飽口福!”
“石毅,快起床喝酒咯!”
幾個將士掀開十一的被子,連拉帶扯將十一拽至火爐邊。
火爐邊放著五個大鐵盆,盆裡盛滿了醬肉骨頭,濃香撲鼻,引人垂涎!
“開酒開酒!”
“整起整起。”
“你小子剛剛才出去撒了尿,手洗了沒?”
“酒溫一下,溫一下了,生的喝了怕醉。”
“醉怕個啥?今晚不醉不歸!”
近一百來號人,裡裡外外圍著火爐做了三圈兒,人手端著一碗果子酒,捧著一根巨大的醬肉骨頭,撕扯骨頭上的皮肉,吮吸牛骨中的精髓!
“來,石毅小兄弟,吃這根,全是肉,嘿嘿……”
“來,石毅,喝酒,溫好了的,一點兒都不醉人。”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老圍著人家轉?帶回許長官來看見了,非得罰你們再出去跑幾個時辰不可,入了夜的北寒,可危險著呢!”
十一盛情難卻,惺忪的睡意也在兩口熱酒下肚後全部消失,她笑眯眯地啃著肉骨頭,端坐在人群中,聽這些傢伙酒後吹牛,倒也很有趣呢。
軍營裡的將士並沒有生脈以上的武修,出生家境也找不出一個富裕的,但他們沒有一個是被強迫而來的,他們自願參軍保家衛國,哪怕連人脈武力都沒有。
“喂,你說咱們能打贏那些仙界的人麼?聽說他們都會法術,還會飛呢,這對咱們多他娘不利?”
“那肯定能贏啊,他們會飛,咱們也有飛禽,還有射日神弓,弩車,火藥,炸翻他娘的!”
“對對對!咱真武界本來與世無爭,仙界人還要來找麻煩,哼!我要為魏將軍報仇!”
……
藉著酒勁兒,將士們把話題聊得熱火朝天。
這時一個聲音從軍帳外傳來:“可咱們的戰場並不是與修士作戰,而是與妖界的妖怪,你們須做好心理準備。”
有三個人走進軍帳。
一位白衣飄飄的劍士走在前頭,生的是相當俊俏,比之男兒裝的十一也不差,陰柔卻不失陽剛之氣,除了臉色有些瞧不起人的傲氣之外,其它都堪稱完美。
白衣劍士身旁站著一位青衣刀客,英俊挺拔,神色堅毅,臉上總掛著一絲禮貌的微笑,他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另一個人則是許志。
許志上前,先指著白衣劍士介紹道:“這位瀛洲陽門來的,韓仁君韓長老,”後指著青衣刀客介紹:“這位也是瀛洲陽門來的,白秀安白長老。”
他又笑道:“此二位由九州盟任命,乃管轄瀛洲各山門世家的長官,他們比我們早到中轉站半日,我特地來帶大家認識認識。”
“好認好認,江湖門派的弟子們都神采飛揚,哪兒是我們這些大老粗能比的?”
“是啊是啊,二位長老不用穿鎧甲都能抵禦嚴寒,功力一定不俗!”
“別說這麼多了,大家一起敬二位長老唄!”
眾將士舉起酒碗。
韓仁君負手清高,不做聲色,白秀安卻笑著上前接過一碗酒,相敬眾將士道:“韓長老不善飲酒,這敬酒就由我來吃了——大家都是好男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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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
“哈哈哈……”
男人的情懷便是如此簡單。
“白長老莫要貪杯,我們還有很多軍營要走,你每人敬一碗的話,喝醉了可不好。”韓仁君說完便轉身走出軍帳。
白秀安苦澀地笑了笑,衝眾將士道:“今晚的確不易貪杯,只等凱旋,再與諸位兄弟痛飲慶功酒!”
白秀安在眾將士的歡呼下,笑著走出軍帳。
許志衝十一招了招手:“石毅,你過來。”
“我?”十一今夜喝了十碗酒,儘管她酒量不錯,也有些飄飄然,她紅著臉迎了上去。
許志不知從何變出一張被褥,遞給十一道:“深夜嚴寒,我給你多準備了一床被褥,乾淨的。”
“哦喲喲,怪不得許長官不允許我們開石兄弟的玩笑,原來自己也有小心思喲!”
“許長官,我也覺得冷,要不你也送我一床被褥?”
將士們又找到了調侃兒的話題,抓緊機會鬨鬧起來。
十一抱著被褥,醉紅的臉頰上更添了一抹嬌豔,她謝了許志一聲,又衝眾將士白眼道:“不服?不服你們也長得和我一樣清秀漂亮呀!”
“好了好了,你們又想出去裸跑了不是?這酒肉吃得也差不多,趕緊收拾收拾上床睡覺!指不定明天就要急行軍呢,抓緊時間休息!”
若不是炭火燒得通紅,那許志臉上的羞一定清晰可聞,他不敢看十一的眼睛,轉身便灰溜溜地轉出了軍帳。
十一輕哼一聲,當眾抽出軍刀,比著眾人道:“我告訴你,你們莫要趁
我睡覺佔我便宜,刀我就握在手上,閹了誰,捅了誰,我可管不著啊!”
說完,她又對眾人瞪了個狠色,抱著被子,趾高氣揚地往自己的鋪位走去。
……
……
半夜,十一從噩夢中醒來,滿頭大汗。
她不是個適應能力差的女人,只是白天太過於專注關於鎧甲少年之事,以至於方才的噩夢也是因為那個少年。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那個少年,被人一刀砍成了兩半截。
“呸呸呸!”
十一抹去額角的汗水,酒勁兒差不多已隨汗水揮發殆盡,剩下的便是一身酒氣與渾濁——她已有十三天沒有洗過澡了。
飛雪客棧中,玉兒曾花了好幾萬兩銀子修建了一口溫泉,姑娘們一天忙活完便會去裡頭泡澡消除疲勞。
可這一切安逸的享受,從十一決定參軍的那一刻,便與她毫無關系了。
“可我一定要洗個澡!”
十一下定決心,心想反正現在是深夜,也沒人去洗澡了,何不趁此機會洗個痛快?
她下了床,偷偷摸摸地在軍帳中找了兩個鐵桶,隨後便帶著透明面罩走出軍帳。
深夜大雪紛飛,寒風如一柄柄無情的柳葉飛刀,吹在人身上,割在人心窩!
“為了洗澡……”
十一秉著心中“一定要洗上熱水澡”這份信念,咬緊牙關,對抗風雪,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
可她走到一半,才深刻地發現:自己好像並不知道澡堂在哪兒呀!
偌大個中轉站,光是軍帳都有好幾百個,天寒地凍的天兒,找一圈兒下來,肯定要被凍成冰棒!
再深的信念最終也抵不過風雪帶來的煎熬,十一動搖了,覺得為了洗個澡,搭上自己的小命不值得,無奈只好按原路返回。
可就在她轉身之際,一個人影出現在她視野中——風雪天大,瞧不清那人模樣,卻是不高的,和自己一樣提著兩個鐵桶,煎熬地迎著風雪,步伐瞧起來卻是輕車熟路。
十一心想:大半夜不睡覺,提著兩個桶,不是倒夜壺便是和自己一樣,是去洗澡的!
軍隊中也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裸露自己,說不定此人也很靦腆,就是要等到眾人睡著了才去洗澡呢?
十一毅然決然地跟了上去。
十一尋著人影的步伐走了大概半刻鐘,終於見那人影停在一座軍帳前,人影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好似在觀察四周。
十一躲起來,靜看如何。
人影確認了四周無人,將兩個鐵通裝滿冰雪,提著便走軍帳。
十一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臨近軍營便能感覺到一陣水氣,即此,她可以萬般肯定,這裡頭就是澡堂。
“嘿,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跟我一樣,洗澡都要偷偷摸摸。”
十一貼著軍帳,細步找到個小窗,掂起腳尖,伸長脖頸,恰好能將裡頭看得一清二楚。
人影是背對著窗戶,瞧不清什麼模樣,他如許志所說的那樣,將鐵桶掛在暖爐上燒暖。
暖爐火力十足,不到半刻鐘鐵桶中的冰雪便已融化,而一刻鍾不到,鐵桶中的水就開始冒氣了青煙。
人影用手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適了便將水桶提下來。
澡堂沒有太多的構造,每一個位置僅用一根鐵欄杆區分。
人影提著水桶,專門找了個角落位置,在脫衣服前她又左右打量起來。
十一生怕暴露了自己,趕忙蹲下身子、屏住呼吸,小一會兒才敢在此踮起腳去看裡頭的情況,可這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
在見那人影時,秀髮如煙,絲滑披肩,肌膚雪白通明,與十一一樣,她也裹了好幾件塑身衣,以掩蓋胸前兩座傲人的雙峰。
在塑身衣解開那一剎那,兩座雙峰如壓迫的皮球,猛地彈出,其顏色之優美,形狀之挺拔,無疑是極品中的極品!
十一還是頭一次在除了冰兒之外,與其他女人相比自愧不如。
“想不到軍隊中還有此等尤物……嘿嘿,且耍她一耍!”
飛雪樓出身的女人,哪個不會耍?
十一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玩味之意,心裡已有了個不錯的計劃——
她先故意饒了個大圈子,專門另一端軍帳大門走入,小心翼翼地往那女人身後繞。
那女人好似很累了,洗得也非常專注,並沒有發現步步靠近的十一。
“抓住!”
十一繞到那女人身後,猛然一個”餓虎撲食“,從其身後擒住胸前那兩個”把柄“!
女人嬌呼了一聲,又驚又恐又怒又怕又羞,她身子大打一個顫,下意思地半蹲下,將雙腿加緊,喘著粗氣道:“你……你快放手!”
十一佯作淫笑道:“大半夜出來撒泡尿,竟然還能遇見個美人兒在洗澡……反正我已的手,不如這次就把大爺我伺候好了,風流快活後不問來由,不問姓名,穿上衣服各奔東西,如何?”
十一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女人失聲驚呼!
“喂喂喂,別吵喲,這中轉站裡可有好幾萬個男人,你若想出名儘管吵鬧!”
“你個禽獸,快點放開
我,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那你便對我不客氣看看,我倒要看看你發怒的樣子究竟有多駭人。”
十一看得出,這女人頂多也就生脈武力,憑自己的幾下子,完全可以應付——可就在她自信得意時,女人竟爆發出一道靈力!
靈力發酵,愈演愈烈!
“停停停!你停下,姑娘,我和你開玩笑呢,你別……你別呀……”十一嚇得手忙腳亂,趕忙鬆開女人的胸脯,一個勁兒地後退。
女人轉過頭,淚水早已溼透臉頰,她悔恨地望著十一,怒聲大罵道:“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你毀了我的清白,我要你償命!”
“不不不……不是的,沒有的事,我……我也是女人!”
實在瞞不過去,十一只好承認自己的身份,用以安撫眼前發飆的女人。
“你也是女人?”
女人停下靈力威勢,疑惑地望著十一。
“不信你看。”
十一咬著唇,三兩下便解開自己的衣襟,大大方方地讓女人看個夠,又真摯道歉:“你瞧,我沒騙你吧,我和你一樣也是趁著他們都睡著了才想著出來洗澡的……”
女人見十一這番,心頭的怒火瞬間消去了大半,她低頭瞧了一眼自己胸口那兩道淺紅的手印兒,眼睛都瞪圓了!她責備道:“你怎能這麼開玩笑呢?我若是脾氣再差些,你估計已經死了!”
“嘿嘿,我這不也是情不自禁嘛,誰叫你的……那麼惹人嫉妒?”
十一見女人好說話了,趕忙穿好衣服,指著外邊兒道:“我恰好也帶了個兩個水桶,不如這樣,為了賠禮道歉,今夜我就伺候你洗澡怎麼樣?”
女人輕哼了一聲:“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不一會兒,十一便提著兩桶冰雪衝進軍帳,掛在烤爐上一番加熱。
女人也沒了洗澡的性質,穿好衣服隨十一在烤爐旁坐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的?為什麼要女扮男裝混進軍營?”
十一好不容易在軍中遇到個女人,還與自己裝扮相同,便也沒了隔閡,爽快道:“我叫十一,來自涼城,女扮男裝嘛,是為了尋找我的情哥哥。”
女人“呵呵”一笑,道:“為了愛情麼?真好。”
“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你又為何女扮男裝?”十一又指著女人豐滿的胸脯,咂嘴道:“嘖嘖……你瞧瞧,多委屈它們呀?”
女人面頰微微一紅,裹緊了自己胸前的春光,輕嘆道:“我叫溫紫雨,來自瀛洲陽門,我已女扮男裝很久了,我隨師傅來這裡,打仗唄。”
紫雨不論從談吐或是氣質上都已穩重了不少,她的眼睛仍是那般美麗,無論何時何地都閃爍著美麗眸光。
十一能與紫雨相遇,會不會是一種巧合?會不會是一種安排?(當然是我一手安排的~~)
十一曾記得傍晚吃飯時,見過瀛洲陽門兩位長老,便問道:“你是陽門來的?你師傅……會不會是白秀安或者那個什麼韓仁君?”
溫紫雨提起師傅,臉上總能露出一抹敬佩的紅光,她道:“我師傅是韓仁君。”
“韓仁君啊……”十一嘟起嘴,低聲道:“那人雖長得很俊美,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溫紫雨苦澀道:“師傅對外人很冷漠,但對自己坐下的弟子都疼愛有加。”
十一忽而問:“你師傅知道你是女人麼?”
溫紫雨搖了搖頭,嘆道:“師傅一直認為我是男人。”
十一挑了挑眉,先是察覺出一絲異樣的情愫,問道:“你師傅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那你又為啥嘆氣啊?”
溫紫雨搖搖頭,不想說。
十一哪兒能就此放下心中好奇,便搖著溫紫雨,哀求道:“說嘛,說嘛,我估計這軍營裡也就咱們兩個女人了,再說你的喵喵我都摸過了,咱倆還能有啥秘密?”
溫紫雨下意識地又將自己胸襟裹緊了一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氣道:“因為師傅他只喜歡男人。”
“斷袖之癖!”十一驚呼,“怪不得瞧第一眼就陰陽怪氣的,原來他還好這口,你男兒裝如此俊俏,他肯定愛你愛得很。”
溫紫雨斥聲:“不許你這麼說我師傅,也不準你往外到處亂傳,知道麼?”
“我可沒功夫傳你們這些荒唐事,”十一說著,又笑問道:“怎麼?你很喜歡你師傅啊?”
“喜歡……”溫紫雨輕吐著,又搖頭嘆聲道:“喜歡談不上,對於師傅我更多的是敬佩之情,他叫我練劍,他護我周全,他是除了狄兄之外在真武對我最好的人了。”
“噫噫噫……”十一壞壞發笑,越聽越有趣味,趕忙又問:“狄兄,狄兄是誰呀?該不會是你的情哥哥吧?”
溫紫雨緊咬著嘴唇,每每談起狄雲楓,她心中就一陣絞痛,她恨道:“落花有情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他心裡哪兒還有我的位置……”
十一道:“你怎知他心裡沒你的位置?能讓你如此掛念,能對你如此好,不說他愛你與否,至少是在乎你的。”
溫紫雨搖頭道:“他心裡的女人我無法取代,他若真在心中給我留有位置,為何……為何要離我而去?騙子,又騙我!”
十一驚呼道:“他把你身子騙去了?!”
溫紫雨捂著臉,失聲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