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裡，孫祥的言論響亮且極具攻擊性。
他說我之前成了植物人，按照現代醫學的定論，且不說植物人基本醒不來，就算是醒來了，對人的記憶和智力以及身體各方面影響都十分大。
言下之意，我已經智商下降，記憶力衰退，甚至已經缺失一部分記憶。
他不過就是想說，我沒有資格當董事長，也沒有這個能力領導整個公司，讓我趕緊捲鋪蓋滾蛋！
但事實情況又怎麼會如他所願。
老弟當眾反駁，說醫院有診斷書，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我只是處於昏迷之中，並且不是成為了植物人。
此言一出，孫祥臉色陰翳，連連冷哼，但他依舊不依不饒，要求給出證據才肯相信。
而且，他還說，即便有當時的診斷書，也不能證明我躺著這麼久，就沒有對腦力方面造成損傷和影響。
他還強調，公司以前是小公司，在他和阿凱的輔助下，我尚能勉強領導公司運營。
現在，公司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管理一百個多人跟管理上千人有本質上的區別。
他質疑我沒有那個能力管這麼大一個公司。
他提議，讓他和阿凱繼續“輔政”。
一時間，會議室內冷笑連連，老弟更是直接站起來，將一隻腿豪橫地踩在椅子上，十分不屑地指著孫祥鼻子罵道：
“愛幹幹不幹滾蛋！哪來那麼多廢話！你還想翻身農奴做主人？告訴你，痴心妄想！”
“孫祥，這個公司是我哥說了算，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否則，我只能用拳頭告訴你，誰他媽才是這個公司的主人！”
老弟將袖子擼到手臂上，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架勢。
孫祥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看來我昏迷期間，孫祥跟老弟之間沒少有故事。
“誰還有意見，可以繼續提。”
我將老弟按回座位上，讓他稍安勿躁，然後繼續說道。
會議室裡，我這邊的人一個個都揚眉吐氣狀，孫祥吃癟，臉色十分難看，但他也不敢再發難。
他知道，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現在他跟阿凱的權力是被架空的，他只不過看我不慣，想說些話揶揄我，讓我當眾難看罷了。
“如果沒有其他要討論的事情，那就散會。”
我起身準備離場，突然，阿凱從座位上站起來說：“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宣佈。”
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阿凱，他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中拿出一個信封，上面寫著：辭職信。
在大家驚疑的目光中，他將辭職信遞到我手中。
他說：“這封信，我已經準備了整整一年，現在，終於能親手交給你。”
“茵茵和孩子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臉繼續留在公司，更沒臉見你。”
“現在，我把手中的股份也還給你，以後，我與文凱清風、與你與這裡的任何人都不再有任何關係。”
阿凱說話的語氣十分平淡，彷彿這些話他已經準備了很久也練習了很久，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與放鬆，彷彿他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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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沒見，阿凱滄桑了許多，他蓄著短短的鬍子，眼袋和黑眼圈很重，一對眼睛除了疲倦便是無神，臉上的皮膚蠟黃顯憔悴，整個人瘦了不少，看起來虛弱得像是個病人。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如鯁在喉怎麼也說不出來，畢竟當初如果不是他由著孫祥帶走盧茵茵，後面也不會有流產一事，如果不是他故意用言語刺激盧茵茵，後者也不會決絕跳樓。
一切似命中註定，讓人無法反抗，但如果當初我能堅持守在盧茵茵身邊，或許，結果又會不一樣。
最後，我只能無奈一聲嘆息，阿凱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孫祥狠狠瞪我一眼後，便也怒氣衝衝地追出門去。
散了會，老弟載著我來到王隊所在的分局。
局裡還是老樣子，每個人神色匆匆，彷彿一直都有重大案子要出。
我輕車熟路來到王隊所在的分組。
此時，王隊正在整理檔案。
“王哥。”
我站在王隊辦公桌前，小聲喊了一句。
王隊手上的動作一頓，驚訝地抬起頭來。
頓時，他眼中肉眼可地迸發出驚喜。
“文山，你醒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笑了笑回答道：“今天早上，下午我回了一趟公司，便趕著來找你，聽我弟說，只要我出堂作證，你就能扳倒孫祥？”
王隊點點頭，帶著我來到一間單獨的談話室。
“坐吧。”
王隊招呼我坐下，語氣中滿是輕鬆，不過下一刻，他卻眉頭緊鎖起來。
“是這樣的，當初你給了我十分重要的線索和證據，其實光憑那些東西就差不多能將他關起來了。”
“但我們在其影片和語音中，發現孫祥和趙合禮的在多次談話內容中提及到了九年前的一場謀殺。”
“那場謀殺的主角依舊是你，所以我推斷，張小武的死不過是他們九年後再次針對你的又一次謀殺中的一環。”
“九年前，孫祥對你當天駕駛的摩托車動過手腳，謀殺未遂，九年後，他又故技重施，依舊想透過車禍意外隱藏自己的犯罪事實。”
“只是有一點我一直沒有想通，為什麼他會等了九年才再次對你實施行動，這期間，難道他沒有合適的下手機會？”
“據我所掌握的情況，你之前也沒有什麼特殊保護，想要對你進行二次暗殺，其實很容易，而且，我也一直沒有搞清楚，孫祥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說完，王隊眉宇間充滿疑惑地看向我。
我淡然一笑道：“其實，應該不是他要殺我。”
王隊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急切問道：“你知道真正要殺你的人是誰？”
我搖頭道：“不太清楚，本來我以為我清楚九年前是誰要害我，但經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不太確定了。”
“九年前，是我第一次創業的時期，那時候，我和同寢室的孫祥、方世斌，以及小我兩級的張凱一起合夥創業。”
“期間，孫祥多次因為公司賬目和資金的問題跟我產生了不少矛盾。”
“後來，我談到了一個對公司來說是決定生死存亡的專案。”
“於是，在去客戶工廠的前一天晚上，我借了方世斌的摩托車，第二天，我就在工業園區的馬路上跟秦珍珍開的小車相撞。”
“還好我和她都命大，雖然車禍比較慘烈，但好在我們倆都活了下來。”
“意外的是，儘管我們被送到醫院以後沒有生命危險，但重新醒來之後的我和她，都同時失去了那一天的記憶。”
“後面就是緊跟著公司破產，我揹負了所有債務，方世斌提前跑去了國外，孫祥也利用了一些手段提前脫離了公司。”
“就這樣我被迫過上了還債的日子，一晃七年過去，直到有一次我跳了樓，我才在昏迷之中恢復了那天的記憶。”
“如果是孫祥當初要害我，可能是平時的一些矛盾積累太多，所以想除我而後快。”
“至於為什麼後面沒有繼續動手，可能是因為知道我失去了那段記憶，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陷入低谷，養家餬口都來不及，自然不會去追查什麼車禍。”
“一年前為什麼又對我起了殺心。”
“我推測，可能是與我恢復記憶有關，而且，後面我再次創業，並且成功了，公司穩定發展，他怕我去查當初的車禍，所以，他又起了殺心。”
“知道當年車禍內幕的只有張凱，所以，孫祥想方設法想將我和張凱一網打盡，於是有了張小武車禍案。”
“後來我幸運沒死，張凱也只是重傷住院。”
“所以，他利用之前佈置好的備用方案，抓住張凱的軟內威脅他，控制他，讓他幫著掣肘我，加害我。”
“其實，張凱也只是個身不由己的傀儡，王哥，能不能對他從輕處理。”
王隊聽得很認真，我問他能不能對阿凱從輕處理的時候，他都沒聽見。
直到我再三詢問，他才回過神來，並露出一個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從犯如果是被脅迫，的確可以從輕處理，你放心，法律最公正嚴明，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王隊一邊做筆錄一邊錄了音，等到手中的中性筆停止划動，他才又抬起頭對我說：
“我上次去你們公司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她在你公司上班。”
“是誰？”我問道。
“你的前妻，許玫。”王隊平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