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熱鬧吃完。
以前幾人也一起用過膳,只是,這次的氣氛有些許不同。
原來在臺寧村,白路家的小房子裡。
那時候請白路來家中吃飯更多的是一種感激。
感謝他給母女幾人一個安身之處,感謝他願意對母女幾人的無償幫助。
現在,讓白路和自己一家一起吃飯,更多的是一種承認。
承認他和邱氏的關係,承認白路在她們家的份量。
飯後,收拾好一切,外面的天色漸黑。
“白叔,您和我娘一起去莊子的花園轉轉,消消食吧,我和姐姐們把這些牛肉醬送給幾家。”
穆清媱看邱氏不好意思,白路也不開口說話,估計是因為有她們幾個孩子在的原因。
於是提意兩人去外面走走。
讓他們去花園,主要那邊玩耍的人多。
大家都會看到邱氏和白路在一起,這樣也算是間接的告訴大家兩人的關係。
邱氏看了白路一眼,不好意思的移開,隨後覺得也沒什麼,兩人又不是沒經過事的小丫頭,小夥子。
所以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行。老白,咱們出去,讓幾個孩子自己玩。”
白路聽言,點頭,臉上不好意思,卻也不像年輕的男子那般的抬不起頭來,“走吧。”
姐妹三人看著他們出門,全都笑開。
“大姐,二姐,我覺得抽空可以把娘給嫁出去了。”
“那怎麼可以?應該是把白叔給招進來。”穆清妍反對道。
穆清媱瞪眼,“把娘嫁出去,然後再讓他們一起搬回來,你總要給白叔點面子吧。”
“要面子做什麼?反正白叔都要來咱們家。”
“我覺得娘嫁過去就是走一個形式,反正都是在莊子裡辦。”
“我覺得直接讓白叔來咱們家,不知道有多方便呢。”
兩人意見不統一,一人一句的反駁對方的話。
爭執不下間,穆清薴笑出聲,看著兩個妹妹在這瞎操心,她忍不住搖頭。
“你們倆還是都想想自己的事吧,娘跟白叔兩個人自己有分寸,有想法,到時候咱們聽他們的意見就是。”
穆清媱兩人聞言,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還是大姐說得對。”
“這事確實應該聽娘和白叔的。”
“你說娘和白叔什麼時候成親比較好?”穆清妍問道。
“這個嘛,我覺得不急,趕在年底就挺好,剛好廠子放假,到時候咱們好好慶祝一番。”穆清媱早就想好了。
“小妹說的對,到時候有時間準備。”
穆清薴聽著兩人說話輕笑,而後在兩人說完的時候問了穆清媱今日的事情。
“小妹,今日給咱們送牛過來的是什麼人啊?為什麼會帶這麼多官差?”
這件事是蔣宇達告訴她的,當時他還欲言又止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穆清薴知道,和官府的人關係好的話是可以請一些官差幫忙之類的。
就像自己家工廠招人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鬧事,小妹就找了不少衙役過來。
可是,今日那些送肉牛過來的官差實在太多了,而且領頭的人看上去也不一般。
穆清妍也被大姐這問話吸引了注意力,同樣看向穆清媱,“對呀,小妹,晏公子和官府有關係嗎?”
穆清媱輕輕嘆氣,“這個呀,還是等晚上娘回來的時候我一塊說吧。我正打算把這事跟娘說呢。”
“也行。”穆清薴兩人點頭,也不著急這一會兒時間。
“咱們出去轉轉吧,牛肉醬留下幾罐,夠咱們吃幾天的就好,要不然就放壞了。”
穆清媱說著話站起身往外走。
穆清薴兩人也跟著起身。
穆清妍走快幾步和穆清媱並排,“對了,明日陶露他們過來,也給他們留點吧。”
“好啊,多給他們幾罐,我記得他家人挺多的。”
“嗯。”
三人說著話,拿出十幾罐牛肉醬放在廚房的櫃子裡。
剩下的也不多了,穆清媱就讓她們隨意的發給願意給的幾家。
“我去高山家看看,大姐和二姐用籃子裝一些先送給那些夫子吧。”
穆清薴也見過高山兩次,她其實對高山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更是不在意之前向氏收了銀子說讓她嫁去高家的事。
那些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而且高家也從來沒找過母女幾人的麻煩。
學院的夫子也來了一段時間了,平常住在距離北門很近的位置,方便去學院。
他們很少來工廠這邊,休閒也是在北門處的小廣場。
穆清媱平常有什麼好東西還是會想著他們的。
“好,我們給幾位夫子送去。”穆清薴兩人隨口應下,找了籃子裝上幾罐。
姐妹三人說著話,繞過公園往後面住的院子走去。
穆清媱先拐進其中一個衚衕裡,往高山家走去。
因為高山的腿腳不好,那時候穆清媱就特地交代人給他安排在距離廠子最近的院子。
到門口,穆清媱敲門。
“來了來了。”裡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看到是穆清媱,開門的林氏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趕忙將穆清媱請進門。
“姑娘快進來坐。”
林氏是高山現在的媳婦,也就是那個從難民手裡買來的女子。
她皮膚有些黑,長相一般,個子倒是挺高的。
“給你們送兩罐牛肉醬嚐嚐。”穆清媱說著話將手裡的瓷罐遞過去。
林氏笑著接過,“謝謝姑娘,您先坐在院子裡稍等。我公公婆婆出去轉悠一圈,我去屋裡扶高山出來陪您說話。”
她和穆清媱不熟,也不知道該怎麼招待穆清媱,只有去將高山拉出來了。
穆清媱點頭,“好。”
坐在屋裡的高山早就聽到了聲音,在林氏進屋的時候自己已經扶著東西站起來了。
林氏趕忙放下瓷罐,攙住高山往外走。
看著手裡拄著柺杖,還要被人扶著才能走的高山,穆清媱視線落在他腿上。
“清媱,你怎麼來我家了?”高山也不在意穆清媱的視線落在他腿上,走到近前打招呼。
穆清媱幫他擺了椅子,讓他坐下,“今日做了一些牛肉醬,送兩罐給你嚐嚐,你應該沒吃過。”
高山濃黑的眉毛動了幾下,聽穆清媱這麼說,笑起來,“牛肉應該很貴吧?”
“是挺貴。不過,就給你們一些嚐嚐,多的也沒有。”穆清媱笑著道。
“嘿嘿,這個自然,能嚐嚐牛是啥味的就好了。”
高山並不在乎那些東西,他能有現在的生活就不錯了。
現在每日吃的飯菜都是白麵,大米,每日中午吃各種的肉,有時候晚上還能自己做一些肉菜吃。
比起之前在鄉下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穆清媱勾了勾嘴角,視線下移,“我能看看你的腿嗎?”
“你別多想,我曾經跟人家學過一些醫術,想幫你看看還有沒有可能恢復或者弄好一些。”
高山一開始聽穆清媱說看自己的腿,臉上還閃過不自在。
穆清媱的解釋,讓高山心裡閃過感激。
家裡人對他這雙腿都已經放棄了,沒想到穆清媱還會關心他能不能治好。
“可以可以,就是看上去有些不好看,你別被嚇到。”
因為已經傷了五六年,他的腿和正常人比起來肯定比較難看。
穆清媱自然不會被嚇到。她連死人都不怕,也算有幾分膽魄的。
微微搖頭,“沒關係。”
高山聽此,也不再猶豫,自己慢慢將褲腿拉上去。
穆清媱低下身子,看著兩條纖細的只剩骨頭的小腿,伸手輕輕捏了捏。
“是不是沒有知覺了?”
“對。”
“你小腿上的神經已經壞死,確實不好弄了。”穆清媱說著,仔細的摸了摸幾處經脈的走向。
“不過,你這個應該可以修復。不一定能完全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讓你自己走路應該沒問題。”
本來高山聽到穆清媱說前面的話還完全不在意。
他早就放棄站起來的可能,只要以後能在穆清媱的廠房裡好好上工就好。
不過,穆清媱說有修復的可能,高山和林氏的眼中同時透出光亮,臉上帶著希望。
高山是聽到自己還有可能會站起來,眼神中的激動慢慢遍佈到臉上。
林氏自然也希望高山能快點好起來,畢竟高山是她的丈夫,若是能好起來,也是家裡的頂樑柱了。
穆清媱輕輕點頭,“就是需要耗費一些時日,等我忙完這一陣,從京城回來再開始幫你弄。還需要一套銀針,先幫你扎一段時間,試試神經的反應。”
高山已經激動的溢於言表,點頭,“嗯嗯嗯,都可以,都可以。”
只要穆清媱願意幫他看,就算晚幾日也沒關係。
“好了,你放下衣服吧。”穆清媱站起身看向林氏,“你以後每晚按照我說的方法給他按摩一下,從膝蓋到腳都要按。”
“還有中藥,需要熬出來在熱水中清洗,幫助他的腿找回感覺。”
“畢竟時間太久,可能需要下的功夫比較多,一開始的效果也比較慢。”
“你們不要急,需要一步步的來。”
高山和林氏兩人忙不迭點頭,“好好,只要能重新站起來,再麻煩都沒關係。”
“對,我每日回來都幫他按摩,絕對不會偷懶。”
看到兩人臉上的期待和興奮,穆清媱也被感染,“放心吧,我覺得治癒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
“對了,你們家有紙筆嗎?你們認識字嗎?我把大概方法寫下來。”
“嗯,我是認識一些字的。”高山說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應該不記得了,我曾經在鎮上讀過一些書的,後來和一些小混混認識,才......”
高山的話中帶著後悔,輕嘆口氣,“那時候要是能好好讀書,說不定也不會有後面和你祖母,和穆家那些事。”
穆清媱無所謂的笑笑,“那件事並不怪你,你父親為你著想並沒有錯,是向氏貪財。”
高山調整表情,不再說過去的事情,讓林氏去拿紙筆給穆清媱。
“等你腿好了,說不定可以幫我做別的事情。你認識字,到時候可以做一些管事方面的事情。”
高山聽到這話還沒什麼反應,走出來的林氏倒是激動了起來。
“姑娘,真的嗎?高山可以做管事?”林氏聽說管事的月銀每個月有二兩呢,這樣的話,比他們這些普通的工多出一倍。
她並不是為了銀子,而是發現自己好像懷孕了,到時候家裡就會少一個人掙銀子。
若是高山能彌補自己這個勞動力,那她也能安心不少。
穆清媱點頭,“當然。咱們招來的工人很多都不認識字,許多事情現在都是蔣大哥盯著。若是有個人分擔出來自然好。”
以後廠子也會不斷擴大,到時候光是接待那些來進貨的商人就忙不過來。
“太好了。”林氏拿著紙筆放在一個凳子上,看著穆清媱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姑娘,您會把脈嗎?”
穆清媱微微挑眉看向她。
高山神色緊張了一下,“身體不舒服嗎?”
林氏微微搖頭,臉卻紅了一下。
穆清媱看此,視線落在林氏的肚子上,“你坐下,我幫你看看。”
林氏點頭,坐在穆清媱身邊的凳子上。
那邊高山奇怪的看了林氏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讓穆清媱幫著把脈。
但是看穆清媱將手搭在林氏手腕上,他也沒有出聲。
穆清媱輕輕咦了一聲,拿開手,笑著說了一聲,“恭喜,已經懷孕快一個月了。”
“啊?懷孕?”高山有些懵,呆呆的看向低頭的林氏,許久才反應過來,而後激動的手都不知道該放哪了。
他此時的表情,比得知自己能站起來還要開心。
穆清媱看他這個樣子,跟著搖頭,提醒道,“你以後可要注意了,不能讓她做太累的事情,尤其不能再費力的扶著你了,要不然會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
高山點頭,“好好,我記下了。”
穆清媱轉頭看向林氏,“你現在在工廠裡是幫著碾碎辣椒是嗎?”
林氏點頭,“嗯。”
“以後也不能做這個了,辣椒聞多了雖然不會有什麼傷害,但就怕有個什麼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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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媱想著,“這樣,你明日開始就去庫房跟著我大姐吧,跟著她點貨,這樣正好可以走動走動,到時候也好生。”
“這個,姑娘,我還想著,若是確認懷孕我就專門在家做飯,照顧相公他們。”林氏怕以後肚子大了不好,就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穆清媱聽她說完,懂了她的意思,輕輕搖頭,“不用,咱們工廠懷孕了也能做工。等你快要生產的時候有三個月產假,到時候也有銀子領。”
“啊?不幹活還有銀子領?三個月的?”林氏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當然。你們進廠的時候我沒有說而已。以後這些東西都會慢慢的完善。”
“懷孕有產假,有月銀。上工期間受傷的話,工廠也會賠償。生病也可以請病假,有事可以請事假。”
高山和林氏聽的發愣,只覺得這也太好了。
穆清媱看兩人這反應,笑笑,“當然了,你若是覺得在家呆著比較好,也可以回來。”
林氏搖頭,“不,姑娘,我上工,等孩子出生以後再說。”
穆清媱點頭,“行,你明日去庫房,我會把情況給我娘還有大姐說的。”
“好,多謝姑娘。”
“謝謝你,清媱,真是太好了。”
穆清媱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後在林氏拿來的紙上寫下熬藥的過程和平常怎麼幫高山按摩腿。
“藥材你們別擔心,先每日睡前按摩一下,等藥材到了之後再開始泡。”
“清媱,我不能要你的藥材,回頭我讓我爹去縣城買。”
高山覺得穆清媱已經很照顧自己了,要不然他到現在都癱在家裡的床上呢。
穆清媱將寫好的紙放下,“別客氣了,把你醫治好了也是為我幹活。你到時候可要好好的幫我。”
高山心裡一陣感激,鄭重道,“你放心,我高山這輩子都跟著你混了。”
“哈哈,那好,到時候可別喊累。”穆清媱笑著站起身,“我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若是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院子裡找我。”
林氏跟著起身,“那我送姑娘出去。”
“好。”
出了高家,穆清媱直接回了家。
穆清薴和穆清妍還沒回來,估計跑到別的地方去玩了。
上到二樓書房,漫寒在裡面,手上拿著一個錦盒正要放下。
“咦?漫寒,不是讓你自己出去轉轉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姑娘。”漫寒轉身,手上的盒子直接遞給穆清媱,“這是主子留給您的,說去京城的時候帶著。若是遇到什麼事情,可以拿出來用。”
穆清媱好奇的接過來,繞到書桌後面,將盒子放下,然後開啟。
“令牌?金子做的嗎?”說著,穆清媱還放到嘴裡咬一下。
“哎呦,我的牙!果然是真的。”
穆清媱嘖嘖了兩聲,看上面寫了一個‘臨’字,背面是攝政王三個字。
漫寒看著穆清媱的動作,無語的垂下眼簾。
主子怎麼可能會給姑娘假的東西。
那令牌是代表主子身份的,自然是純金打造,容不得一點假。
主子應該是怕姑娘去京城的時候不通知他,或者主子沒空時刻陪著姑娘,怕她吃虧。
所以才把這令牌給了姑娘防身。
一般的小麻煩,她和身邊的暗衛都能解決。
若是遇到皇家人,這令牌是最管用的東西。
“我要好好珍藏起來,這可是金的。”穆清媱看了看又小心的放回去。
她知道這個令牌的意義,也感動晏梓臨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她。
“姑娘,去京城的時候要帶著。”這是主子交代的。
穆清媱頭也不抬的應,“嗯嗯,知道知道,我會帶的。你先出去吧,想幹嘛幹嘛去,我把這兩日的單子看一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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