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入大殿,穆清媱和宋茗雪坐在同一桌。
她們是小輩,坐在第二排。
在皇上帶著皇后和昇陽王等眾臣一起到來的時候,眾人行完禮,各自入座。
穆清媱看向高位上的皇上,皇后兩人。
保養的很好,外表看上去應該三十出頭,貴氣十足。
粗略的掃了一眼大殿中坐著的人,看上去也都挺有氣勢的,全都是位高權重之人。
皇上說了一些開場話,然後說古彥這次去大瀚,立下大功之類的。
穆清媱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說的真心話?反正在她看來,皇家一片和諧。
在大臣們一番恭賀聲中,古彥得意洋洋的邀功。
之後,宴會也正式開始。
穆清媱隱晦的看了幾眼五皇子。
之前說五皇子中了她上次研究的毒粉,不知道現在這毒是解了還是沒解?
看現在五皇子坐在位置上笑呵呵的模樣,和剛剛那個陰沉的人還真是有幾分差別。
“清媱,表哥把栗子糕給你了。”
宋茗雪的聲音傳來,穆清媱轉眸,看向桌子上多出的一盤栗子糕,挑眉。
看向正在對這邊擠眉弄眼的古彥,穆清媱對他瞥瞥嘴。
這傢伙,她又沒說自己喜歡吃栗子糕,幹嘛給自己送來?
“清媱你喜歡吃這個糕點?”
穆清媱收回視線,對宋茗雪搖搖頭,“不是。古彥自作主張讓人送過來的。”
兩人的桌子距離並不遠,古彥在第一排,穆清媱在斜著的第二排。
“臭丫頭,小爺記得你來的路上不是每次都把買的栗子糕吃完嗎?”
古彥聽到兩人對話內容,對穆清媱的反應表示不滿。
自己把點心給她,那丫頭竟然還不領情。
穆清媱瞪眼,“古彥,我那是無聊,栗子糕吃起來不麻煩,所以才每次都吃完。”
別的花生什麼的,要麼是帶殼,要麼是帶油,路上也不方便收拾,所以就選了栗子糕。
古彥抿唇,也表示無語。
虧他還特地記得臭丫頭的喜好,原來是自己搞錯了。
“小王爺,你若是想跟穆姑娘坐在一起,不妨直接和茗雪換個位置。”
五公主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穆清媱轉眸,五公主似笑非笑的看著這邊。
而她一說話,原本互相閒聊,沒有注意這邊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穆清媱眼簾微垂,古彥眯眼看向五公主,而後輕哼,語調上揚的道,“那丫頭是大乘國的客人,五公主身為嫡公主,不主動招呼客人,那就只能由小爺出馬了。”
五公主輕哼,看向穆清媱這邊的眼神帶著不懷好意,“區區一個小農女,哪裡值得本公主親自招待?”
“什麼?!小農女?真的假的?”
“不知道。應該不可能吧?!”
“怎麼會是小農女?”
“那小王爺......”
祁珍兒驚訝的看向穆清媱這邊,怪不得她之前穿的衣服是普通的棉布。
原來不是大瀚的大家小姐嗎?
五皇子也驚訝了一下,不過,他對五公主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表示刮目相看。
看來,這個五皇妹還真是沒有那麼簡單。
五公主冷冷勾唇,本來也不想說這件事。
不過,剛剛古彥那得意的樣子她實在看不下去。
又見古彥側身跟穆清媱說話,忍不住的就想藉著穆清媱貶低古彥。
和一個小農女都能打的這般火熱,看他這顏面往哪放?
穆清媱扯了扯嘴角,這五公主果然派了人偷聽自己和茗雪說話。
宋茗雪臉色變了變,拉住穆清媱的手,“清媱......”
穆清媱拍拍她,“沒關係。”
那邊古彥的眸色沉下來,眼底火氣冒出。
昇陽王,長公主等人臉色都不好看,沒想到這件事會傳出去。
“古穎,小爺請來的客人,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都是我們昇陽王府的貴客,你有意見嗎?”
五公主無所謂的聳肩,“自然沒什麼意見。只是好奇古彥你帶一個小農女回來的目的。該不會是,這農女種地太好,所以你才把人帶過來吧?”
古彥眼底暗色一沉,站起身......
“大乘國五公主說話還是注意點,我家姑娘是大瀚未來的攝政王妃!這個身份,相信五公主應該沒什麼意見吧?”
漫寒眼神沉著,拿出一塊金色令牌,抬手,讓大殿所有人看清楚。
既然姑娘的真實身份被說出來了,她也不能容許這些人再對姑娘出言不遜。
姑娘出身不高,但是比這些人不差什麼,甚至,不知比她們強了多少倍?
五公主看著漫寒手上那塊令牌,臉色發黑。
她沒想到那個小農女手上竟然有攝政王的令牌,而且,聽這個丫頭說話,好像也不是普通的小丫鬟。
穆清媱一直神色淡淡的坐在位置上,對於大家一直放在她身上的打量也像沒有察覺一般。
眾人看著,不覺懷疑,這份淡然自若,這份氣度,真的是農家出身嗎?
若是如此,那大瀚朝的百姓都這麼能拿得出手嗎?
而且,大瀚攝政王可不是普通的人物,他又豈會隨隨便便找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子做自己的王妃。
大家都不傻,心思轉換之後,一開始的驚訝,鄙夷,打量也都收斂。
她是什麼出身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以後會是攝政王妃。
就這個身份,讓皇后親自招待都說得過去。
高位上的皇上和皇后在眼神變了幾次之後,也都看向穆清媱。
在皇上眼神的示意下,皇后開口,卻不是對穆清媱說話,而是看向昇陽王妃,“昇陽王妃可知道這件事?”
昇陽王妃站起身,“回皇后......”
“不可能!你和攝政王明明沒有定親。就算你被攝政王看重,也不一定會是未來的王妃!”
五公主打斷昇陽王妃的話,看著穆清媱的眸子浮浮沉沉,似在確定什麼。
確定什麼呢?
自然是穆清媱這個小女子在攝政王心目中的份量。
穆清媱看著大殿中這麼多人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表現出過度的反應,起身。
她只是屈了屈膝,臉上帶著淺笑,絲毫沒有怯場的意思,“大家不用猜來猜去了,我確實和晏梓臨關係不錯,王爺也說過以後會娶我。”
身份被說出來,和晏梓臨的關係也被說出來,穆清媱並不覺得什麼。
她表現的也是淡定從容,最起碼不能丟了那個男人的臉面。
“臭丫頭,你跟他們解釋什麼。小爺把你帶到這裡,自然會罩著你。以我們昇陽王府的實力,還真沒什麼人能把你如何。”
古彥站出來,擋在穆清媱跟前,而後看向上位的皇上,“皇伯伯也別多問了,這臭丫頭是我迷暈了帶回來的。因為她做飯好吃,也因為這臭丫頭一直和我作對。”
“不過,現在我和臭丫頭已經沒有作對了,她是我們昇陽王府的客人。”
皇上點頭,“既如此,那彥兒你就好好的招待。”話落,皇上也轉頭看向五公主,語氣稍顯嚴厲,“穎兒也是,不可對客人無禮。”
對於穆清媱的真實身份是如何的,皇上都無所謂。
現在她沒和攝政王定親,手上卻有攝政王府的令牌。
這種時候,既不用對她太過熱情,也不忽略她即可。
五公主臉上表現出不服,“父皇,兒臣可是聽聞大瀚攝政王風姿綽越,卓爾不凡。相信攝政王的眼光也不一般。”
皇上垂眸,“五公主想說什麼?”
五公主站出,然後伸手指向穆清媱,“兒臣要和這個未來的攝政王妃比試一下琴棋書畫,看看她到底有哪一點值得攝政王看重?”
穆清媱聞言,輕笑出聲,“呵呵呵呵......”
“你笑什麼?”五公主眼底深沉,看向穆清媱的神色幽幽暗暗。
穆清媱眼底帶著暗光,勾唇,“五公主既然知道我出身農家,自然應該想到我沒什麼才藝。琴棋書畫應該也比不上五公主。”
“哼!既如此,本公主還真懷疑攝政王的眼光。”
穆清媱神色微斂,這是想要用晏梓臨激她?
既如此,那她就為那個男人爭點面子,也讓人知道知道,攝政王看上的人不是一無是處。
“五公主想比什麼?”
“臭丫頭!”古彥神色一緊,想要攔住穆清媱。
他不想看到臭丫頭為了那個悶葫蘆出頭,也不希望臭丫頭被人瞧不上。
心中一時糾結。
穆清媱看了他一眼,轉眸。
五公主見目的達到,“好,那就任你挑選兩三個,本公主還不屑佔你這點便宜。”
穆清媱緩緩勾唇,眼底神色輕閃,“那就,把棋去掉,那個,我還真沒學過。”
五公主爽快的應下,“好。”
她對棋也不是很精通,那剛好。
皇上也想看看穆清媱的本事,見兩人定下,也就沒再開口,算是一種預設。
那邊宮女按照吩咐準備各種需要的東西,眾人拭目以待的等著接下來的比試。
古彥眼神複雜,隨後恢復成如常的狀態,“臭丫頭,你要是想隱藏自己的話,就假裝輸掉,她本來就是公主,輸了也不會沒有面子。”
穆清媱手上試戴著小宮女送過來的指套,也不看古彥,“那怎麼行?我好歹代表了晏梓臨的臉面,剛剛被人瞧不上身份,現在怎麼可以輸了?那不是給我家王爺丟臉。”
她上輩子就會彈一首曲子,是在上大學的時候跟一個家庭優渥的同學學的。
有一段時間她整日泡在解剖室裡,為了疏解那種長期和死人呆在一起的沉悶。
所以,每日在太陽落山之前都會去琴室彈一遍。
那曲子激烈,霸氣,就像能夠鎮壓住一切邪魔。
古彥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茗雪有些擔心,“清媱,不管輸贏,你只要盡力就好了,不要管別人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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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媱點頭,對宋茗雪笑笑,“放心吧,我知道的。”
那邊五公主準備好一切,看過來,“穆姑娘可準備好了?”
“好了。”
“那本公主先來。”五公主說著,走到琴邊,坐下。
在眾人眼神下,五公主抬手,指尖落在琴絃上,隨著就傳出一陣悠揚的聲音。
彈琴的間隙,五公主還不忘朝穆清媱丟過來一個高傲的眼神。
穆清媱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
這曲子她根本沒聽過,估計是這個時代所有的曲目吧。
也就半刻鐘時間,琴聲止,五公主站起身,“穆姑娘請吧。”
穆清媱站起身,淡淡點頭,“漫寒,把琵琶給我。”
“是。”漫寒其實也有些擔心。
她從不知道穆清媱還會彈琵琶。
穆清媱抱著琵琶走到殿中央,宮女搬來一個小凳子。穆清媱坐下,試著彈了幾個音。
五公主眼底劃過不屑。
只是眼中神色還未落下,聲音一轉,變成曲調。
隨著穆清媱撥弄琴絃的手指加快,激昂的旋律也漸漸充斥整個大殿。
眾人的眼神隨著改變,一些武將聽到這氣勢高昂的曲調,一時間熱血沸騰,振奮不已。
古彥看著穆清媱的眼神也隨著一點點改變。
這個丫頭總是能夠給人驚喜。
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個小丫頭,因著這個曲目以她為中心傳開,就好像以她為中心而激起了一場曠世決戰。
待聲音消散,大殿中久久無聲。
“好!”昇陽王看著穆清媱的眼神微亮,那是上過戰場的人才懂的一種豪邁。
“好,穆姑娘不愧是攝政王看上的女子!”
“確實不錯。”
有些女子雖然不想承認,但也否認不了自己彈不出這樣的曲子。
穆清媱站起身,對上位的皇上微微屈膝。
皇上的眼神變化幾瞬,看向穆清媱的眸子透著深沉。
“不知這曲目叫什麼?”
“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對。”
“不錯!”
“多謝皇上。”
坐在位置上的五公主眼眸眯起,心裡也不敢再小瞧穆清媱。
同時也更加確定穆清媱在攝政王心裡的位置。
“穆姑娘,接下來是‘書’。不知道穆姑娘打算怎麼比?”
穆清媱將琵琶遞出去,那邊漫寒上前接住,“不如咱們和畫一起比。畫好之後在上面題詩句,到時候,讓眾位評判。”
五公主聞言,神色微閃,看穆清媱信心十足的樣子,滿不在乎,“好。”
宮女將準備好的東西全都擺在大殿,穆清媱和五公主站在最中間的位置。
“開始吧。”
“好。”
兩人開始動筆,諾大的大殿除了筆在紙上游走的聲音,沒有任何人出聲。
古彥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的纖細身影,眼神複雜難辨。
“彥兒,你的眼光是不錯。”昇陽王妃此時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她雖然鬆口了,但是當時也沒有真的希望自己兒子能把穆清媱娶回來。
只是,剛剛看穆清媱能在大家的眼神下鎮定自若的應對五公主。
在五公主不肯鬆口的時候還直接站出來和五公主比試。
那時候,不管穆清媱是輸是贏,她對攝政王顏面的那份維護已經讓大家看在眼中。
暫且不說穆清媱多麼優秀,只她那份對攝政王的用心,就不是彥兒能比的。
古彥扯扯嘴角,“母妃,現在還早,那丫頭才不到十四。”
“彥兒還不死心?”
“這麼快就放棄,你兒子也太沒出息了。”
“這跟出息沒關係,你小子反正有點分寸最好。”
“兒子知道,母妃到時候可要為我爭取。”
“臭小子。”
昇陽王妃本來是想勸他放棄,但是古彥那般不在意的說話,讓她無從開口。
轉頭看向大殿中間那個嘴角一直帶著笑的姑娘,昇陽王妃嘆氣。
原本想著,一個沒學過規矩的女子怕是撐不起昇陽王妃女主人的門面。
其實,能不能撐起門面,和規矩半點關係都沒有。
彥兒本就是沒規矩之人,他以後的王妃只要一心維護他就好。
現在想通這些好像也無濟於事了。
對於自己兒子,昇陽王妃心疼之餘又道活該。
當初他信裡經常提到穆清媱,那語氣分明早就喜歡上人家了,可惜偏偏不正經的和人家姑娘相處。
以至於到現在連說出心意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不過,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希望,還是讓那小子自己去反思吧。
將近半個時辰過去,五公主和穆清媱兩人都停下筆。
兩個丫鬟將五公主的畫拿起,讓眾人看清楚。
“不錯,五公主的畫技進步了不少。字寫的也不錯。”
“是啊。”
五公主畫的是牡丹,大氣,金貴,漂亮。
畫技確實不錯,上面的字跡也顯的有力,像是男兒所寫一般。
穆清媱看後,淡淡一笑,不做任何評判。
之後是展示穆清媱的畫。
宮女拿起來,先是給上位的皇上皇后看。
“這......”
皇上眼睛睜大,皇后則是驚訝的不知說什麼。
畫像轉動一圈,眾人看看畫像,再看看高位上的皇上和皇后,一時間竟分不清哪是畫哪是真。
而上面所寫詩句,更是深得皇上的龍心。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勇夫安識義,智者必懷仁。”
“秒,秒啊!”皇上讓人將畫正對著他,細細的念了上面的詩句,激動的直接站起來了。
“穆清媱,這畫,朕就留下了。”
“是。”這畫的就是皇帝和皇后,自然是留給皇上,別人也不敢要。
還有上面的詩句,誰要了不是明擺著造反嗎?
相比於畫作和詩句,五公主遜色了不是一點半點。
而字跡,穆清媱的就是普通小楷,沒什麼特別。
不過,即便是這樣,一番比較下來,還是穆清媱更勝一籌。
五公主還算大氣,竟然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本公主不如穆姑娘。看來,攝政王的眼光非常不錯。”
穆清媱臉上帶著淺笑,心裡卻慢慢下沉。
這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利用她了。
希望晏梓臨快點到,要不她都不敢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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