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院子用了一天半的時間，炭盆也一直燒著，屋子裡暖和許多，接下來就等著邱氏他們過來就好。
這日一早，剛用完早膳，程府的下人來了宅子，問穆清媱有沒有時間去主街，程非瑤會去那邊茶樓。
“這就去。”穆清媱點頭，讓人去準備馬車。
白日晏梓臨去處理事情，她自己在家呆著也無事，去茶樓坐坐剛好。
坐上馬車，直奔主街兩人經常去的茶樓。
“還挺熱鬧。”穆清媱看著馬車外面如從前一般的叫賣聲和人流，輕聲道。
“京城的百姓大概都很習慣跟著形勢走。局勢緊張的時候瞬間便消失。現在恢復正常，他們的訊息倒是很快。”
“確實。”
馬車停在茶樓，認識穆清媱的小二恭敬的把人請到包房。
“清媱。”
“非瑤，來多久了？”
“也就比你早一刻鍾，快來坐下。”
穆清媱跟著走到窗邊，“好。”
“你這兩日在忙什麼？還以為你到京城之後會來找我。”程非瑤看著穆清媱，將一盤點心放到她跟前。
“我娘明日過來，所以在給我家小弟收拾房間。”
“伯母也要過來？”
“對，這樣我也能一直留在京城。”
“挺好的。”
穆清媱抿了口茶水，看程非瑤那白裡透紅的臉色，“非瑤，你定親的事情可還順利？”
程非瑤笑著點頭，“當然。”
“那你給季光赫做衣服了嗎？在我們莊子呆了這麼久，我都怕你趕不上。”
“自然做了，好在我之前都學過，用了幾日時間就做好了。”
“沒把正事耽誤了就好。程大人怎麼樣？在牢裡可受罪了？”
程非瑤淡淡搖頭，“沒事，祖父說在牢裡的時候，董大人幾乎每日都會去看看，還陪祖父在裡面下了幾盤棋呢。”
“我就說吧，程大人也就是換個地方住著，肯定沒事的。”
“對。”
“家裡怎麼樣？老夫人他們好嗎？”
“都好著呢。”程非瑤抿唇笑，“你還挨著問一遍。”
穆清媱輕輕瞪眼，“我這不是關心嘛。”
“是是，我知道，祖母的身體挺好，就是家裡一開始擔心了兩日，後面知道祖父沒事，也相信王爺，也就好了。”
“恩。我記得你嫂子應該快生了吧？”
“對，下個月中旬就差不多了。”
“說不定還會跟我同一日生辰呢。”
程非瑤愣了一下，而後笑著道，“對，我差點忘了，你下個月就及笄了。”
“你竟然會忘了我的生辰！是不是最近經常跟季光赫在一起，幸福的把所有事情都拋開了？”
“當然不是。”程非瑤臉色不自然了一下。
最近季光赫是經常去找她，兩人的關係也親密許多。
但是，她真的不好意思直接承認這樣的事情。
穆清媱看著，輕輕挑眉，也不準備繼續問。
“我看京城現在基本都恢復正常了。”
“表面是這樣。”程非瑤看了看外面的街上。
“恩？”
“其實也沒什麼，現在京城中變動挺大的，太子的外祖家及好幾個官員都被下獄，皇上現在也被囚禁在宮中，加上五皇子和六皇子現在也算是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個位置，說不定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動盪。”
“確實，皇上被囚禁，太子被下獄，這個時候自然是準備上位的時機。”
“對呀，不僅如此。之前的幾場宴會讓不少原本敵對的人家不得不結親。當然，也有的死活不成親，直接犧牲府中女子的。”
“看來，好像沒有表面的平靜。”
“對。”程非瑤點頭。
“那三皇子和盧茹婧成親的事情是不是也擱置了？”
原本三皇子好像八月份就應該和丞相府的小姐成親了。
那時候正是京城混亂的時候，也沒聽說兩人成親了。
“對，重新定了日子，在這個月十五號。”
“那不就還有五日時間？”
“恩。”程非瑤奇怪了一下，“沒給你帖子嗎？”
穆清媱搖頭，“可能是因為我不在京城，三皇子就沒讓人給我送。”
“應該是。不過，你現在回來了，肯定會收到的。”
“恩。”穆清媱點頭。
“到時候你要小心施竹筱，她現在雖然很少能出門，但是三皇子成親，她說不定會跟著去。”
穆清媱端著杯子在手中把完，“她現在可以出府了？”
“我回來的這一個月見過兩次。可能是因為公爵府老夫人病重，沒人管著她了，偶爾能出府吧。”
“公爵府老夫人什麼病？”
那時候在獵場她幫施老夫人把過脈，只要好好吃藥，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怎麼會突然病重？
“具體我也不知道，我祖母還帶著我去公爵府準備看看施老夫人，當時被施竹筱的母親婉拒了。說那病傳染，不能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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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穆清媱擰眉，“傳染？”
總覺得有些奇怪。
“對，我覺得有點不尋常。但公爵爺請了太醫和蘇老大夫去府中看了，我祖母年紀也大了，怕真的傳染，我們就沒讓祖母再去。”
“恩，確實要小心一些。”
程非瑤壓低聲音，“你還記得譚莎莎嗎？”
“德妃的侄女？”
“對。”
“她怎麼了？”既然程非瑤特地提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和施越即將成親了，這事好像是譚家算計的。”
“她要嫁到公爵府？”
“對，我覺得譚家這麼做應該是為了讓王爺幫四皇子。”
穆清媱垂眸，“有這個可能，但是四皇子當時親手殺了自己的兄長，沒那麼容易被放出來的。”
“也是。”程非瑤抿了口茶水，點頭。
“說不定，譚家只是擔心別的皇子上位，到時候會針對他們譚府。”
程非瑤眸色微動，“所以便找了公爵府做依靠？”
穆清媱緩緩點頭，“準確的說，譚家想找的人應該是王爺。”
公爵府一直支援的人是王爺，譚家和公爵府是姻親，到時候也算是靠上了攝政王。
“想的還真長遠，我竟完全沒想到。”
穆清媱緩緩一笑，將杯子放到唇邊，“我也是這般猜測的，說不定不對。”
“我倒覺得你說對了。”
“管他呢，以後慢慢看就是。那三公主和施竹筱什麼時候嫁去丞相府？”
“可能要往後推，說不定還會推到下年。”
“為什麼？”
“三公主病了，說先養身子再說。”
穆清媱聞言，眼底劃過笑意，“病的倒是時候。”
“我們都覺得她是因為不想嫁給盧鴻，所以故意這麼拖著的。”
“我覺得也差不多。”
原本一直好好的，現在突然病了，這目的非常明顯。
“咱們不要多管，慢慢看就是。”
“恩。”
“對了，非瑤，你和季光赫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嗎？”
程非瑤搖頭，“應該要下年再說了。”
“怎麼這麼晚？”
程非瑤臉上沒有任何著急，“現在大乘國不是混亂嗎？怕邊境會出事，我祖母就想著，季大將軍暫時不回來比較好，想等下年再定日子。”
“也可以，你和季光赫的親事已經定下，不差那點時間。”
“恩。”
“前段時間京城出事，太皇太妃有什麼動靜嗎？”
程非瑤擰眉，“太皇太妃？”
穆清媱抿唇，“我就是這麼一問。”
太皇太妃有野心，京城動盪，她不可能什麼都沒做。
大概是大家都沒關注，也可能是晏梓臨提前讓人防備了。
程非瑤本來對太皇太妃的事情就是一知半解的，現在不知道也很正常。
“咱們說點別的，嬌嬌回京了嗎？”
“還沒呢，那時候聽說京城亂起來了，程大人讓她們在外地多呆一段時間。”
“我都好久沒見她了，平常在京城她也很少出來。”
程非瑤點頭，“那是因為董夫人管的比較嚴。”
“我覺得也是，嬌嬌性子活泛，但是該會的東西基本上都會。”
“對，董夫人是一個比較刻板的人，很重視規矩。”
“好在董大人比較開明，我看他還挺疼嬌嬌。”
“恩。”
“時辰差不多了，咱們找個地方用膳吧。”
“好啊，你想吃什麼？”
兩人站起身，“我都可以。”
程非瑤也是無所謂，“咱們下去轉轉，看到想吃的就進去。”
“走。”
兩人一起下樓，那邊雅月去把銀子結了。
“清媱，我還挺想吃你做的火鍋，可惜這京城沒有這樣的店。”
穆清媱眼神微動，“火鍋嗎？”
“對呀。”
“那我回頭在京城開兩家。”
之前她給過晏梓臨制作方法，晏梓臨好像一直忙，就把這事放到一邊了。
現在他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誰弄都無所謂。
“真的？這天氣開始冷了，我覺得火鍋肯定大受歡迎。”
“好啊，我的善堂現在有好多暖棚，到時候蔬菜也不用擔心。”
善堂一直都是晏梓臨的人幫著管，裡面收容了不少無家可歸的人。
夏季的時候，蔬菜隨處可見。所以原本打算賣蔬菜的鋪子一直都關著。
最近剛好沒什麼事，她就把那些鋪子都利用起來。
“這樣剛好，原來太子在主街的那間酒樓現在關了，我覺得你可以用。”
“等回頭我跟我家王爺說說，開鋪子也沒那麼簡單，要忙好久。”
“王爺手下人多，其實好好弄，很快就能開業。”
“你說得對，我先計劃計劃，要是很閒，就先把大概計劃寫出來。”
“恩。我一定每日都去捧場。”
“你也不怕吃膩了？”
“你做的好吃，感覺不會吃膩。”
“也就你這麼誇我了。”
“真的。”
穆清媱看看正午的太陽，“今日要是時辰允許，我就回家給你做了，我看後日能不能抽出時間，到時候你過來吃。”
“真的，你這麼一說，我現在就想吃了。不行，前面有家酒樓，我記得裡面的小炒肉不錯，快去吃，要不然我口水都出來了。”
“好，走。”
兩人在酒樓簡單的用完膳，又聊了許久才分開。
穆清媱沒有馬上回府，而是去了主街的蘇氏醫館。
“蘇大哥，蘇爺爺在嗎？”
“咦？清媱。”
“我來找蘇爺爺的。”
蘇恆把手裡剛抓好的藥遞給病人，“爺爺剛從公爵府回來，在後院沐浴更衣。”
“恩？沐浴更衣？”
蘇恆看著到處是人的大堂，引著穆清媱往後走。
“爺爺跟我提了一些，說公爵府老夫人好像是中了毒，每日都會吐幾次黑血，幾乎下不了床。”
“而且，那血裡也帶著毒素，沾染上就會患同樣的毒。之前貼身照顧公爵老夫人的嬤嬤就因為沾了一些血也中了毒。”
穆清媱聽的眉頭緊鎖，“怎麼會中毒？”
“這個不清楚，聽說公爵爺最近一直在查這件事，但是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穆清媱點頭，“我等會問一下蘇爺爺。”
“好。”蘇恆給穆清媱倒了些茶水，讓穆清媱坐在大廳等著，自己又回前面繼續忙。
穆清媱抿著茶水，想著能夠使人吐血還會將毒素留在血液中的應該就是鬼蘭了。
那是一種很少見的毒藥，她也只是曾經在一本很老的書中見過。
當時覺得那個藥材稀有，而且在二十一世紀已經滅絕，所以才記下來了。
難道，這個時代有鬼蘭，還被人煉成了毒藥？
穆清媱正想著，蘇老大夫從裡間走出。看到穆清媱，驚訝了一下，“小丫頭怎麼過來了？”
說著話，還打量了穆清媱幾眼，“幾個月不見，你這丫頭長高不少。”
穆清媱站起身，“蘇爺爺，聽說你去公爵府幫忙解毒，現在怎麼樣了？”
蘇老大夫微微搖頭，眉頭輕擰，“不怎麼樣，只能緩解，我也在想辦法。”
他不想讓穆清媱出面，那血就帶著毒素，現在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別的途徑傳染。
穆清媱還年輕不說，又是未來的攝政王妃，不能讓她去冒這個險。
“蘇爺爺，那血是不是帶著一些不明顯的藍色？”
“咦？你這丫頭知道？”蘇老大夫眼底迸發出驚喜。
穆清媱能說出這樣的特點，肯定是知道什麼的。
“我只是想到一種毒藥，現在不是確認不了嗎？”
“我給你說說。”蘇老大夫是怕穆清媱去公爵府把脈，所以想說的詳細一些，然後讓穆清媱打消親自去的想法。
穆清媱心裡大概明白，領下蘇老大夫這個人情，“好。”
“一開始，老夫人只是覺得喉嚨癢，老是覺得喉嚨裡有一股苦澀味。”
“後來慢慢的開始咳嗽，只有少許的血絲。再後來便開始咳血，並且越來越厲害。”
“公爵府請太醫看了，那些太醫也說不清楚原因，只說公爵府夫人是得了什麼重病。”
“我去的時候已經很嚴重，現在也算是有所緩解，至少是壓制了許多。”
“除了有苦澀味，就像你說的，那血好像有些發藍。”
穆清媱緩緩點頭，“公爵府老夫人是中了鬼蘭，一種罕見的毒藥。”
“鬼蘭？我好像在哪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了。”
“蘇爺爺，這種藥材對生存環境極其挑剔，具體的我也忘記了，反正存活率幾乎為零，我連見都沒見過。”
“那小丫頭你會解這個毒嗎？”
穆清媱想了一會兒，“我這有兩個方子，差別不大，蘇爺爺兩個都試試，我覺得都可以，就是康復時間不一樣。”
蘇老爺子聽言，連連點頭，臉上也露出了一下笑容，“好好，丫頭你等等，我這就去拿筆記下來。”
“好，不著急。”
“哎哎。”蘇老大夫應著話，轉身進了書房。
也就幾個呼吸間，蘇老大夫出來，坐在穆清媱身邊的椅子上。
“你說吧。”
“好。”穆清媱說著，看蘇老大夫寫下。
“丫頭覺得先用哪個？”
“其實我也不能確定，我覺得這兩個都可以，但是一個比較溫和，一個稍微強烈一些。”
蘇老大夫捋著鬍子，看著手裡的兩個方子思考。
“小丫頭，公爵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這個強烈的方子，會不會讓公爵老夫人撐不住？”
“應該不會，我今年四月份幫她把過脈，若是她一直按照我開的方子喝藥，身體應該沒有那麼差。”
蘇老大夫輕嘆，“沒你想的那麼樂觀，我覺得公爵老夫人應該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現在身體非常虛弱，我也不敢隨便用藥。”
而那些太醫基本上都不敢開方子了，就怕公爵老夫人有個什麼萬一，到時候他們可真的要有麻煩了。
“這麼嚴重嗎？”
“對。”
“這樣，蘇爺爺先用這個溫和的方子，我覺得效果可能比較慢，等回頭我再想想能不能改動。”
“好，有你這丫頭幫忙就很好了，我現在就去把藥材準備出來，然後去公爵府試試。”
蘇老大夫知道公爵老夫人的痛楚，既然現在有辦法了，能早點讓人好起來是最好不過了。
“好，蘇爺爺先去，我想服下藥半個時辰左右就會緩解，藥效會有一些慢，病情可能還會反覆。但，只要脈搏沒有忽上忽下的大波動，基本就沒什麼問題。”
“行，我記下了，這次多虧了你這小丫頭，要不，我都準備放棄了。”
實在是因為這個毒太罕見，又難治。加上公爵老夫人身子確實虛弱到極點。
“蘇爺爺別客氣了，您以後若是遇到什麼問題可以去找我，就算不讓我接觸，您像現在這樣說給我聽也可以。”
“哈哈，好，以後再有問題，我可直接找你這個丫頭了。”
“恩。”穆清媱站起身，和蘇老大夫一起往大堂走，“蘇爺爺去抓藥吧，我先回去了。”
“好。”
“您也注意身體。”
“放心放心，我好得很。”
穆清媱點點頭，看蘇老大夫那迫不及待想要試試的樣子，沒再多說，帶著漫寒轉身出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