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岫的猜測讓眾人既覺震驚又覺在情理之中, 消化了片刻後,阿拉雷道:“是這樣,我要怎麼才能拿籌幣?” 說著看向阿拉哈。
阿拉哈實則已經奄奄一息, 大量的失血讓他臉色白得像紙, 還不能及時找徹底破的途徑拿籌幣, 恐怕,他撐不了多久。
阿拉哈疼暈一陣清醒一陣,迷迷糊糊中看阿拉雷在看自己, 虛弱地開口:“這意思就是……讓遊戲中的小人兒跑真實世界中一樣……這沒辦法吧……除非打破次元壁……鍵……打破次元壁只不過是……一種形容的說法, 現實中不能有這種情況……我就算是個遊戲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眾人聞言,一時陷入沉思。
青岫垂眸看著自己的手, 腦中飛速地過著念頭,忽一隻手伸過來他的手握住, 抬眼看過, 見是展翼。
“別急,慢慢來。”展翼溫寬慰。
背上的阿拉哈:“j哥……我急。我快死了都……能別往我嘴裡塞狗糧了嗎……”
青岫:“……”
看了眼握著自己的這隻手,青岫忽道:“我想我之前的話能說得不夠嚴謹。我之前說我是被玩家操控的遊戲角色, 這一點似乎並不正確。
“從頭尾,我所有的一舉一都是自己的主觀決定, 並沒有受任何人的操控,我是遊戲角色的話,那麼在這個遊戲世界之外的玩家,是怎麼來玩這個遊戲的?
“就只是在螢幕前面看著我自主行麼?”
“就算此, 現在咱已經算是成功過局了吧?總得給個遊戲結束之類的提示啊,他就幹看著啊?!”運來道。
佩奇仰頭看著上方的海水,老著嗓子大叫:“看夠了嗎你?!趕緊給我結束全域性!我要籌幣!”
上方的海水中掠過一片巨大的暗影, 是那條被紅彩牌“釋放”出來的鯨魚,正歡快地來回悠遊,像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不跟上它看看。”展翼道。
“能跟上嗎?咱現在像啥物都不是……”運來嘗試著撲扇雙臂,人就倏地一下子遊了出。
“咱是鯨魚部落的人,自要跟著鯨魚老大混。”展翼笑著,握著青岫的手緊跟著遊上前,其他人也忙陸續跟上。
那條鯨魚似有所覺,轉回頭來繞著眾人轉了個圈,隨即便暢快地一路向前遊。
眾人緊緊跟著它,竟也能完全跟得上它的速度,聽著它在最前方邊遊邊發出悠遠空靈的鯨吟,忽竟在心中升出一種歸宿感。
這巨大的生物,聰明,強悍,狩獵時兇殘,玩耍時淘氣,開心興奮時會飛躍出海面,悲傷絕望時,會自絕於海灘。而當它死亡時,又會對海洋傾盡所有的溫柔,供養萬物。
青岫忽體會了青嶠所說的與物共情,不管是深海的鯨,是打架的狗,是收養了展翼的流浪貓,也許每一種物,都比人類更明白自法則,都更懂得這個世界真正的奧秘。
它也許什麼都清楚,它沉默地,又許是憐憫地,看著人類一步步毀掉這個所有生物共同的家園,看著人類自己逼入絕境。
不要小看物,它,也許什麼都清楚。
這條鯨魚帶著眾人一路向著海的深處下潛,眾人雖身上並未貼有物牌,也沒有受壓強的影響,在潛了大約四五千米之後,早就突破了鯨魚能下潛的最深度後,竟還能繼續向下。
“我記得潛水深度最深的抹香鯨,也頂多潛2000多米下的深海,”阿拉雷邊跟著往下潛邊驚訝地看向展翼,“現在這條鯨魚突破常識了吧?這會不會是個bug?”
展翼若有所思:“這條不是抹香鯨,它能停下來讓我仔細觀察一下,我或許以識別出來,但它黑乎乎一大坨,我只能憑大致輪廓斷定它不是頭大尾小的抹香鯨,具體是哪一種鯨我無法判斷,但就算無法判斷,也能確定它不是生物學界已知的任何一種鯨。”
“那?”阿拉雷更加驚訝。
展翼忽而一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人類對海洋的探知只有5%,就算有隱而不宣的發現,最多也超不過30%。焉知在人類從未達過的海洋極深處,不會有這麼一種鯨魚的存在?”
阿拉雷點點頭,不再多疑。
跟著這頭鯨瘋狂下潛——眾人只能用“瘋狂”來形容這樣的下潛,因為這個深度實在深了,就算眾人不受壓強的影響,也被這個深度驚得心中忐忑,原本在三四千米處還能處之自若的運來,在這個深度時竟犯了深海恐懼症,嚇得渾身發軟縮成一團,全靠白又美和大海一邊一個地拽著胳膊往下游。
就這麼不知下潛了多少時候,展翼估摸著早已超出了馬里亞納海溝已知的最深度,四周一片漆黑冰冷,背上的阿拉哈已經沒了息,不是還能感受他微弱的心跳,怕是還要當他無迴天了。
四周的漆黑並不影響大家跟著那頭鯨魚的身影,它巨大的尾巴掀起水波,像是在前頭為眾人開啟著一條水波狀的異次元通道,就像當初大家用藍色波紋通道海中的生靈釋放出來一般,現在,這位海中的霸主也正在投桃報李。
追隨著這條水波通道,眾人終於在漆黑的前方看一點光斑,像是黑暗螢幕上壞掉的一顆白色小畫素,隨著越遊越近,這顆光斑也越變越大,直大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散發著耀眼光亮的巨大光幕。
那頭鯨魚遊至此處不再向前遊,而是圍著追隨它的眾人繞了個圈子,發出長長的一鯨吟,接著,它沉默地,頭也不回地,向著來路遊。
白又美和佩奇對著它的背影揮了揮手,白又美有些悵:“不知為什麼,覺得它像忽很憂傷。”
“別想那麼多了,趕緊看看這個亮瞎眼的大方塊是幹什麼的。”佩奇不敢靠近,只往展翼身邊湊。
“不管是幹什麼的,”展翼握緊青岫的手,“都得進。答案應該就在這兒了。”
說著同青岫一起,率先遊向了那片方方正正光亮刺目的“大屏幕”。
耀眼的白光幾乎令人致盲,在穿過這片白光的一剎那,青岫只覺雙腳落在了實地上,發出“嗵”的一響。
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從未想象過的場景。
頭頂,腳下,四周,全是一塊塊螢幕無縫拼接而成的牆體,每面牆體的螢幕上,逼真地顯示著近乎3d效的自風景。
藍天,海洋,叢林,草地,沙漠,湖泊。
不是因為這些螢幕上有許多壞掉的畫素塊,恐怕還真會讓人以為眼前的景象是真實存在的。
螢幕的製造技術很高階,至少是現實世界目前的技術水平所達不的,但這些壞掉的畫素塊又使得這些螢幕看起來很陳舊,像是已經使用了很多年一樣。
眾人出來的地方,就是一塊壞掉的畫素塊。
這座由螢幕拼接成的巨大房間空無一人,看不主控電腦,也看不任何線路設施。
“這……這是啥情況?”運來還沒從深海恐懼症裡緩過來,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像是……在科幻電影裡的那種場景。”白又美也有些害怕,這種空曠寂靜與人工智慧相結合的詭異空間,讓她莫地心生恐懼。
“人呢?那些遊戲玩家是不是應該在這兒?”佩奇沒那麼多想法,他只是覺得煩躁,煩躁籌幣仍不見蹤影。
“這兒就是盡頭了嗎?”白又美問,“咱就被困在這個密閉的房間裡了?”
話音才落,突聽頭頂傳來一鷹鳴,眾人連忙齊齊抬頭,就見頭頂那片螢幕上的一塊壞掉的畫素塊裡,接連掉下來四五個人,在像是有所準備的,大部穩穩落地,只有一個姑娘沒站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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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方中的一個乍見這裡還有這麼多人,不由嚇了一跳,幾個人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擺出警惕防備的架勢,緩了緩神才道,“你也是啟用了紅彩牌跟著鷹來這兒的?”
“不,我是跟著鯨魚來的。”阿拉雷道。
“那你……是鯨魚黨?”那人了悟。
大家對各自的團體有各自的稱呼。乍見還有其他部落的人存活並來此處,鯨魚部落的眾人竟都有些高興,而看對方——蒼鷹部落的這幾個人,似乎也在感驚喜。
“了,不止我幾個活下來了呢!”對方中的那個姑娘帶著淚花說。
雙方皆有同感地點著頭。
經歷了這樣一場以生物大滅絕再生物重生的絕望壓抑的遊戲之後,似乎每一個生命的存在都能極輕易地引發眾人心中的感和慶幸。
於是在這種心情下,防備心都跟著不由自主地消減了下。
“你拿籌幣了嗎?”對方問鯨魚部落眾人。
“沒有。”鯨魚眾搖頭。
兩夥人被困在這由螢幕拼組成的巨大密室裡,找不於籌幣的任何頭緒。
“阿拉哈有些不。”青岫一直注著展翼背上的阿拉哈,此刻他的臉色已金紙,呼吸幾不聞。
展翼眉頭微蹙地想了想,阿拉哈放下來,讓他平躺在地上,隨即稍遠些的一面牆邊,抬起一腿,重重地踹向了這面屏幕牆!
對方眾人連驚呼,有人喊著:“他幹什麼!快攔住他!”說著就要撲過攔阻,被這邊青岫、阿拉雷、佩奇和大海擋下。
展翼並沒有停腳,而是一下接一下,一下比一下重地踹著這面螢幕,對方中的一個似有所思,同己方成員商量了幾句,最終與鯨魚眾一起湊過,紛紛學著展翼踹向這面屏幕牆。
屏幕牆很堅硬,但也沒能禁得住連續的狠擊,一點一點地碎裂開來,露出了裡面的線路板,而展翼仍不肯停腳,繼續狠地踹著,直連螢幕的底板也踹裂開來,一股嗆人的風捲著土味兒由那底板的裂縫中鑽了進來。
展翼的最後一腳,這塊底板直接踹出了一個大洞,大股的風猛地鑽入,卷著黑黃的塵沙,嗆得眾人一陣咳嗽,邊捂著口鼻邊湊過來同展翼一起由這洞中向外望。
外面,塵沙卷地,霧霾遮天。
荒地焦土廢墟林立,草木絕跡不見人煙。
莫說物,連人類,都不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