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瘋子。”
土御門的長老們施術剝離降神法陣，離開了廣場。
水戶神一動手，伊勢神宮就被毀了個乾淨。法陣裡的陰陽師被土御門囚禁，龍子的血霧也被卷集帶走，此外只剩下一片廢墟。
西方的八岐大蛇已經衝進了東京市，天空中戰機盤旋如鷹，地面上人群奔逃如蟻，但都逃不過八岐大蛇的壓殺。
它幾乎什麼也沒做，沒有咆哮，沒有撕咬。
它只是不斷地前進著。
於是天翻地覆。
在它對面，水戶神既沒有阻攔土御門的降神之術，也沒有阻止八岐大蛇。
祂抬起頭，看著那道從天而降的劍光，深淵一樣平靜的眼神慢慢泛起了情緒。
千年前的天文學家托勒密認為，星空是一張壁畫，上面裝點著群星，也就是恆星天。地球深居恆星天的中心，眾星拱衛。
而現在，恆星天正在墜落。
看不出快慢，看不出遠近，只能感覺到世界在崩塌。
水戶神心魂潰散，一時間竟然沒有半點反抗的慾望，就像認命了一樣，等待末日降臨。
祂想起了一切開始的時候。
那時候，祂們只招來一顆星星就殺死了無數龍衛。那次撞擊將大地砸成了裂谷，將山川填滿了熔岩，將海洋燒成了雲層。
那時候，龍衛屹立於大地之上，所有生物都臣服於龍崎家與島田家。
那個時代被稱作侏羅紀。
如今真龍已死，群星卻再次降臨，這又是哪位霸主的劫難呢？
祂猛然驚醒：是神的劫難！
譁——
世間靈力奔騰激盪，水戶神咬牙滲血，攥拳骨裂。
就連掙脫了神之桎梏的真龍也被我們殺死了，執行不悖的輪迴怎麼能毀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武士手裡？！
殺了他，殺了他！
水戶神面容猙獰，迎向漫天劍光。
“我能主宰一切！”
小林從天而降，身後群星御臨。
“但我能殺了你！”
嗡——
他們的心智之力分別化作劍意與流水，重新分開了天地的界限。
大洪水再次降臨，一瞬間淹沒了東京市，只有八岐大蛇在其中翻騰，城市的建築已經變成了泥漿和塵埃。
星星飄蕩在海面上，一寸一寸地侵蝕著水戶神的力量。
不死斬，斬不死。這種力量即便是真龍遺存的不死之力也無法抵禦，可以毀滅一切存在之物，神明也無法倖免。
當星光將海洋蒸發殆盡的時候，東京已經消失了。
一片無邊的泥沼中，小林一掌拍向油盡燈枯的水戶神。但是祂的神識脫離了佐佐木的身軀，飛向天空中的神山。
心眼洞徹靈魂，小林五指虛握，一把抓住了水戶神的腳腕，把祂摔進了泥土之中。
佐佐木倒在小林懷裡，沒有一點氣息。天地間一片混沌，一隻玉鐲突然掉了下來，砸在佐佐木的手腕上，應聲而碎。
小林伸出手，碧玉的粉末飄飄蕩蕩，繞過他的指尖消失在風中。
天空中下起了雨，雨點裡還有伊勢谷的紅燭，已經只剩下了劍柄；有一本小林送給北川的《少女終末旅行》漫畫，墨跡已經被暈開；還有遊艇的碎片，破損的龍斬……
無數精魂在雨中飄蕩，飛向天頂的神宮，成了輪迴的養料。
小林低頭看向懷裡的佐佐木，發現她的雙眼緊閉著，但是睫毛在風雨中一抖一抖的，就像快睡醒了一樣。
在他們身邊，水戶神蠕動著從泥土中爬了起來：“你不能殺……”
“噓——”
小林伸出食指點住了水戶神的心魂。
“安靜點。”
他的指尖泛起光芒，包裹住了水戶神。
祂面色驚恐，卻一動也不能動，心魂被不死斬徹底損毀。
“系統！你還在吧！”
聽到小林的呼喚，系統回應了他。
“我在。”
“告訴我，怎麼斬斷輪迴，怎麼救回他們。”
“首先，殺死那邊的八岐大蛇。”
小林沒有說話，但是人影已經消失。
八岐大蛇在東京泥沼中翻騰不已，八首噴吐出五行與風雷之力，還有致命的毒液。妖靈之力凝聚的身軀沉重無比，震撼著整座本州島。
轟！
泥漿如海浪般起伏不定，小林御劍穿梭，精純的劍意將泥土和妖力化為烏有，眨眼間就來到了八岐大蛇的頭頂。
右手舉起高天之風，結界一開，寬厚的劍刃帶著暴風劈落。
咔！
八首被劍風壓劈碎，蛇血汙染了泥沼。
無首之蛇還在翻騰。它的脖頸高高揚起，破碎的蛇頭噴吐出黑紅色的妖力，如同火山爆發，迎向小林的劍刃。
黑暗的大地，墜落的星空，好像一切又回到了遠古時代，回到了傳說中須佐之男斬殺八岐大蛇的時候。
可惜，古事記上的歷史只是謊言。
這是八岐大蛇的第一次死亡，天下所有的妖靈之力被小林一劍劈開。
風雨立刻停歇，只有濃重的黑霧向四方散去，其中妖靈化形，又隱遁無蹤。這才是真正發生過的歷史，當年的八岐大蛇就是這樣分離成了無數的妖怪。
“鎮壓妖靈之力，不能有一絲遺漏。”
聽到系統的話，小林一扔劍匣，萬劍齊發。
劍陣鎖乾坤，酒吞童子無法掙脫，黑霧也無法掙脫。
劍意聚攏，鋪天蓋地的妖靈之力飛速收縮，落進了小林的手心裡。
流動的妖力最後變成了一條手指大小的黑鯉魚，身子縮著，呈彎曲跳躍的姿態。雖然鱗片墨黑，一隻魚眼卻亮白如玉。
“這是什麼？”
“輪迴玉。”系統解答道，“準確地說，是陰之輪迴玉。”
“還有陽之輪迴玉？”
“沒錯。”系統肯定了小林的猜測，“完美巨獸的力量被神明轉變成了輪迴，失去了只有一面的特殊性質，被分成陰陽兩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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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面是收割輪迴之力的妖怪。”
“陽面是寄身輪迴之力的神明。”
“拿到兩塊兒輪迴玉，進入剛才我們相見的沙漠，我就能復活完美巨獸，輪迴也會隨之消失，一切都將復歸原貌。”
“也就是說，下一步就是弒神。”
“我已經等不及了。”
“小林，你要記住，為了斷絕輪迴，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因為所有犧牲的，都將在輪迴消失之後迴歸。”
小林握緊了輪迴玉：“但是只要輪迴存在，一時的苟安就沒有任何意義。”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