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仁孝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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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還是弘緯開口打破僵局。“皇阿瑪, 兒臣以為,年大將軍那裡,其實可以不用擔心。”

雍正沒說話, 坐在交椅上,“哦?”了一聲。

弘緯看看皇后, 沒什麼羞澀顏色,便接著說:“據兒臣所知, 年夫人也是位女中豪傑, 與恂郡王福晉做生意,做的熱火朝天。哥哥說,年家在雍正初年欠官家的錢, 早在雍正六年, 就已經還清。而且,年大人還做主, 辦宗學, 請來大儒、西洋先生教導。據說,偶爾還帶著宗族子弟,到西山精銳營去歷練。如今,年家乃至他們鄰居、親眷,少年之中, 人才輩出。兒臣以為,二十年後,年家至少要出一位重臣, 他的成就,不會亞於現在的年大將軍。”

衲敏冷眼旁觀,心中嘆氣,寶寶啊,年羹堯沒得罪你吧?就這麼給他上眼藥?你這是想教你爹趁早拔苗了吧?造孽呀!

明知小年將軍冤枉,衲敏也不能替他求情,免得雍正想起來那頂“綠帽子”,直接把小年將軍給砍了。反正年二早年從軍,去的是新疆,如今再去西藏,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弘琴對年羹堯沒什麼感覺,除了那次叫他一聲舅舅,覺得這人對自家額娘還真有那麼一點兒小心思。

弘緯說這話,其實就是在試探。他想知道,雍正心裡,是真的屬意弘經,還是自己。要是弘經,就留著年羹堯做助力;要是自己——如不能將年羹堯收做心腹,便只能壓制這一派新崛起的勢力。或許,看在皇額娘與哥哥的面子上,保他們榮華富貴,也就是了。

雍正聽弘緯說完,眯著眼睛看看小兒子。弘經心胸開闊、眼界高遠,但畢竟出身不如弘緯。況且,論帝王心術,弘經太過醇和,凡事與自己一樣,直來直去,不如弘緯善於迂迴。雍正在帝王心術上,吃了不少虧。要不是這幾年修身養性,早就被史官們拿筆作刀,狠狠地釘在史書上。做皇帝,誰不想要個好名聲呢?因此,經過這兩年比對,雍正更加屬意弘緯。何況,他自認為,孩子還小,心胸眼界什麼的,還是可以培養的。再說,年羹堯此人,明顯更加看重弘緯,將來——只要皇后在,定然不會叫弘經夾在舅舅與弟弟之間,兩邊難做。今日,聽了弘緯一番話,雍正心裡便樂了。這孩子,還真懂得如何“攻心”吶!

雍正沒說話,弘緯也不敢確定他心中想法,只得站在一邊,等候雍正開言。

衲敏看著弘緯嘆氣,這孩子,心眼兒不壞,可是,離純良二字,相去甚遠。但願,將來他們兄弟,不要像康熙晚年眾數字,為了那個位子,反目成仇吧!

這點兒,弘琴可是不怕。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弘緯對弘經有多麼“疼愛”?有什麼好東西,第一個想起來的,是公主所;第二個想起來的,就是弘經。不管那次弘經去看年妃,弘緯總是派人偷偷跟著;看見弘經有一點兒不高興,便急忙湊上去安慰……也是,“大孫子小兒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嘛!

這幾人正在各自思量,忽聽弘琴身後一宮女上前跪拜,言道:“奴才恭喜萬歲爺!賀喜萬歲爺!萬歲爺大喜!”

雍正抬眼一看,此女正是謹言——皇后身邊的西林格格。當著皇后與公主的面,雍正也給這孩子幾分面子,叫她起來,問:“朕何喜之有啊?”

謹言垂首淡笑,“回萬歲爺,奴才愚鈍。早年跟隨先父江南上任,看到有些大家宗族,嚴格教導子弟,甚至連親戚、鄰居家的孩子,不分貴賤,也要一同到宗學讀書。奴才年幼無知,便問先父,為何這麼大的家族,有那麼多人做官,家大業大、吃喝不愁,還要逼著孩子上進,甚至,連親戚家的,也要讀書,又不問人要學費,那多麻煩呀。先父就說,祖上功德,能延續幾世?兒孫爭氣,才是正理:子孫有才有德,君子之澤,必綿延不息;子孫不學無術,縱祖宗德被五世,亦有盡日。今日奴才聽寶貝勒說起年大人家中,嚴格教導子弟,與幼年所見,頗為相似。想那年大人,乃是封疆大吏,子孫靠祖宗蔭庇,便能有高官厚祿,根本無需他憂慮。居然還能有如此高見。不僅是年家之興,也是萬歲之福。若真如寶貝勒所言,年家日後,人才輩出,為君分憂,為民謀利,真乃萬歲之福、國家之興!”說完,豎起耳朵聽聽,雍正似乎並未發怒,便重新跪倒,“奴才想到這裡,一時替主子高興,御前失儀,還請主子降罪。”恭恭敬敬磕下頭去。

衲敏聽謹言這麼一通話,抿抿嘴唇,乖乖,你該不是穿來的吧?

弘琴則樂了,謹言你個小丫頭片子,說,是不是看上我哥哥,想給他保住年家呢?

弘緯皺眉,這個謹言,太能說了吧?照她這麼一說,年羹堯什麼都沒幹,平白就大功一件了?

雍正笑了,對衲敏說:“皇后啊,這孩子平日不言不語,跟個沒嘴的葫蘆似的。沒想到,一旦說起來,還真是有理有據,叫人聽著,心生偎貼。皇后有福,身邊有這麼個貼心的孩子呀!”

衲敏聽了,淡淡一笑,不知如何回答。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雍正再起了封謹言為妃的心思。

弘琴咯咯一笑,“皇阿瑪,我倒覺得,這孩子,有當年仁孝皇后之風呢!”

謹言跪在地上,連稱不敢。弘緯聽了,看看謹言,沒說話。雍正不尷不尬地笑笑,“是孝誠仁皇後,又說錯了。”

衲敏撇嘴,叫起謹言,岔開話題,“你跟公主來,有什麼事嗎?”

謹言對著皇后頷首,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本子,遞給皇后過目。一邊輕聲講解,過年時,各宮物品配置。

衲敏翻看完畢,笑著對雍正誇讚:“萬歲爺慧眼識珠,咱們這位西林格格,與公主一靜一動,做起事來,就連懋貴妃,也誇了不少次呢!”

雍正點頭,坐在旁邊,看皇后處理宮務。

衲敏看大致沒什麼問題,便把本子還給謹言,吩咐她與公主:“本宮看,諸事有你們和懋貴妃、齊貴妃辦理,很是不錯。只是,太貴妃剛去世一年有餘,焰火之類,不可大辦。將這一項擼了。要是焰火已經買好了,就吩咐內務府想辦法賣了。畢竟,這種東西,不宜久存。還有,延禧宮年妃那裡,過年諸事物,比照翊坤宮、承乾宮。若是事先準備的不夠,就從景仁宮撥。寧可本宮這裡短些,也不要委屈了年妃。其他嬪妃,按照分位撥付。成貝勒、六公主、七公主那裡,再加兩層。不夠的,還從本宮這裡撥付。”

謹言急忙翻開本子,一一記下。

弘琴跟皇后笑鬧,“皇額娘,那——是不是我跟哥哥弟弟們的,也加兩層啊?”

衲敏一笑,點點弘琴腦袋,“你平日裡強取豪奪,從我這裡誑了多少東西去。好容易過年了,我就那麼一點兒進項,還不夠塞牙縫的,又要應付你打秋風!美的你!”

雍正聽了,心算一下皇后終年俸祿,是不夠平日花銷打賞。便趁皇后忙著處理宮務,悄悄吩咐高無庸:“從朕私庫裡,挑幾箱好東西給皇后送去。”

等這邊事情處理完了,弘琴便領著謹言,帶著一幫宮人太監離開。弘緯也急忙告辭。伺候帝后的一幫宮人太監,也都識相地站到一丈之外,垂手侯召。

出了御花園,弘緯便要與姐姐分道。弘琴一把拉住他,“反正你也沒事,跟我到永壽宮坐坐。”

見弘緯還有些猶豫,弘琴連忙保證,“放心吧,那裡現在就是我臨時議事的地方。沒有後宮嬪妃。除了六妹妹、七妹妹偶爾去坐坐,沒別人。”

弘緯這才點頭,穿過西六宮宮巷,跟著到了永壽宮正殿。

弘琴趕其他人做事,殿內,只留下謹言。拉弘緯坐下,指著謹言問:“謹言好不好?”

一聽這話,謹言暗中嘆氣:這位主子,又發什麼瘋?

弘緯不知弘琴話裡何意,只道伺候皇后的女官,自然是好的。

弘琴聽了,咯咯笑笑,“那我去跟皇額娘說,把她送你屋裡,伺候你,好不好?”

這話一出,謹言恨不得把五公主掐死。皇后早就當著萬歲爺的面,說等過幾年,就放自己出宮嫁人。就連萬歲都沒說什麼。您這位公主,整天操心給弟弟屋裡塞暖床丫頭,這叫什麼事兒!怪不得,萬歲爺老早就想把您給嫁出去!依我看,明天出嫁都算晚的!

弘緯呆愣著看了弘琴半天,顫顫地伸出手指,“你——”

對著弘緯手指,弘琴頗為無辜,“我就是瞧著她有些像仁孝皇后,沒別的意思。”

弘緯無語了,“你你你”了半天,還是垂下手來,埋怨一句,“胡鬧!”

這倆人坐在上頭大眼瞪小眼,謹言心裡,無明業火騰然而起。上前幾步,對著公主、貝勒跪下去,“兩位小主子不必為難,皇后主子早就有言在先,奴才到了歲數,就能出宮。公主,您的好意,奴才心領了。只是,主子娘娘懿旨,不敢不遵。”

弘琴也捨不得難為謹言,託著腮幫嗯了聲,“好吧,你既然不願意,本宮不勉強。只是,謹言,你真的很像仁孝皇后。尤其是今天對著皇阿瑪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像。”

謹言跪在地上,低頭冷笑,心中暗罵:你才像仁孝皇后,你全家都像仁孝皇后。

謹言性子,有些像衲敏,輕易不發脾氣,一旦發火,就不管不顧。何況,她雖然平日謹慎,但畢竟是個孩子,心性中還蘊含著些血氣方剛。弘琴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那個短命皇后,偏偏謹言自幼孤苦,父母、兄弟皆早逝,最討厭別人說短命無福之類的話。謹言要是再不回敬,也就不是西林覺羅家大姑娘了。

對著弘琴磕個頭,抬起頭來,一字一句、恭恭敬敬地回覆:“公主抬愛,奴才不敢當。只是公主,明朝仁孝文皇后徐氏,尚遠遵古道、貞靜純明、孝敬仁厚,有漢馬氏唐長孫之風。雖處中宮,其一念惟在仁民。明仁孝文皇后崩,明成祖感言:自此之後,入宮不復聞直言。仁孝皇后去世時,明成祖正值壯年,竟不復立後。並使皇后靈柩,先於帝王入陵寢,是為第一位進入明十三陵之人。試問,奴才何德何能,能與明仁孝文皇后相提並論。還請公主殿下不要再提起此事,否則,奴才只有長跪不起,以慰仁孝皇后仙靈。”

弘琴幾番想插話,皆被謹言滔滔陳詞,壓的說不出口。弘緯連番威壓,居然都不能令謹言怯弱半分。直到她一番話說完,上頭端坐這倆人才能開口,“謹言,我說的不是明朝徐皇后,是先帝元后赫舍里氏仁孝皇后。”

謹言微微一笑,“啟稟公主殿下,先帝元后諡號為孝誠。”

弘緯半眯眼,凌然開口,“照你這麼說,我朝仁孝皇后,比不得明朝仁孝文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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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言低頭微笑,“敢問寶貝勒,我朝孝慈高皇后葉赫那拉氏,與明朝孝慈高皇后馬氏相比,如何?”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弘緯和弘琴也不得不說,朱元璋之妻馬皇後,做的確實比葉赫那拉氏孟古好。

不得不說,明朝初期幾位皇后,都有仁德勸政愛民之舉傳世。就連最後一位周皇後,國破之日,在坤寧宮自盡。史書記載,也是頗為仁厚。而自家這幾位——孝端文皇后還算是能夠幫助皇帝穩固朝邦、安撫蒙古,卻沒聽說過勸上仁政愛民之舉,那時候正打仗呢,不濫殺無辜就不錯了。至於孝莊老太后——那是位善謀之人,宮鬥朝鬥,裡裡外外一把好手,遺憾的是,也沒多少勸諫之類德風。這個弘緯可以證明。順治爺那兩位,自顧不暇,哪有空管老百姓死活。往下看,先帝三位皇后,呵呵,還沒等她們想起來愛護百姓,就都下去陪孝端文皇后了。扒拉扒拉,似乎,還就現在的皇后提出過“以民為本”、“藏富於民”,以及時不時感慨幾句“老百姓過的不容易”之類的話。即便如此,也是小心翼翼,不肯教人猜忌有幹政之心,留下話柄。

再想下去,弘琴看弘緯的眼神就變了:我說,您老當了六十多年皇帝,元后不說了,當時局勢,沒的選。那繼後呢?就不能挑個能幹過馬皇後、徐皇后的?

弘緯也十分委屈,“誰也沒攔著,不叫她們勸誡帝王夫君啊!是她們自己不說,咱有啥子辦法?”

現在殿內情況,謹言就是不往上看,也知道這姐弟倆沒詞了。這種事情,他們越強詞奪理,謹言就越能引經據典,駁的他們啞口無言。難得這孩子發一次脾氣,哪肯就這樣善罷甘休,對著二人再磕一個頭,“奴才斗膽,品評一番明朝后妃。明朝後宮,家教森嚴,皇后大多賢德。至於愛民,奴才以為,出身平民,更能懂得民間疾苦。出身貴族,難免沾惹後院是非。慶幸的是,明朝后妃,乃至親王、皇子妃,俱為平民女子。她們長在民間,自然會為民間百姓做主說話。即使中山王之女徐氏,也沒有驕奢跋扈。另外,皇后長子,不出意外,定然立為太子,一旦立儲,絕少更改。這樣的家規國制之下,皇后不賢德、不仁孝,實在說不過去。”

呵呵,這番話說的可是委實有點狠。先是諷刺當朝娶妻,只娶貴的,不娶對的。再是說,當朝立儲,不顧正統,連著幾朝,立的都是庶出之子。從努爾哈赤到順治,幾乎沒有不休妻、不廢後、不以妾為妻的。努爾哈赤連著廢了兩個元妻太子,康熙皇帝嬌寵嫡子一生,最後,還是圈了了事,這個弘琴可以證明。這樣的體制下,皇后自保尚且困難,何談什麼幫助帝王匡扶社稷?更何況,出身貴族的女兒家,性子再溫和,那些後院陰私,恐怕,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不少。

想到這裡,弘琴便嘆口氣,拍拍弟弟肩膀,對謹言說:“下去忙吧!今日之事,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謹言長出一口惡氣,對著二人行禮,跪安退下。

過了許久,弘緯才幽幽地問:“你說,挑媳婦只挑家世、模樣,是不是——錯了?”

弘琴搖頭,“不知道,反正我也不用挑媳婦。呃,現在看來,連額駙也不用挑了。日子到了,花轎來了,只管上就行了。”說完,看似輕鬆地笑笑。

弘緯點頭,“其實,皇額娘還是有著能跟仁孝文皇后一拼的潛質,只可惜,她太謹慎了。”

弘琴冷笑,“不謹慎,早就給扔到冷宮裡嘍!”

再說御花園,閒逛的帝后二人。望著夕陽餘暉消失在西山之下,園中古木奇石漸漸褪去晚霞紅光,雍正拉過皇后的手,微笑著悄聲問:“皇后,朕把弘緯的名字寫在了正大光明匾後,你高興嗎?”

冷不丁地,聽到皇位傳承,衲敏吃了一驚。低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皇上,祖宗有訓:婦寺不得干政。皇上,您這樣問,臣妾不知該如何回答。”

雍正淡笑,“那就說說你心裡的話,你最想說的話。朕想聽。”

衲敏嘆氣,“皇上,對您來說,或許,這個難題,終於寫出來了,總算可以暫且放心了。可對臣妾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寶他,畢竟年長。將來,您可要好好安排,莫叫他們兄弟反目才是啊!”

雍正哈哈大笑,湊到皇后耳邊,“皇后放心吧。朕在傳位詔書上,同時寫上,叫弘緯登基後,就封小寶為和碩親王。這樣,小寶也算有了詔書護佑。弘緯自然會給他這個哥哥幾分面子。你說呢?”

雍正本來以為,這樣是極好的安排。既可以告訴弘緯,弘經同樣受到重視;又可以讓弘經得到弘緯恩封,必定感恩戴德,一心擁護新君。哪知,皇后聽言,臉色變了幾變。嘴唇幾張幾闔,最後,還是狠心問了句:“皇上,您想害死小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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