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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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使遇刺,整個東京城,頓時炸開了鍋。

皇帝以及滿朝文武,驚得面無人色。大宋朝對遼人的恐懼,早已刻在了骨子裡。邊境稍有風吹草動,朝廷立馬寢食難安。不見對河北防禦,無論費多少錢糧,也不敢懈怠半分。

遼人對大宋,從來頤指氣使,予取予求。為了保住和平,大宋君臣每每伏低做小、花錢免災。此等做法,更滋長遼人氣焰,動輒以武力相威脅。但是很無奈,遼人的威脅無不奏效。

遼使在東京遇刺,可想而知,大宋朝廷會被嚇成什麼樣子。抓不到兇手,拿不出一個像樣的交代,那就等著遼國的怒火吧。

皇帝當即下詔,令神衛軍封鎖城門,協同開封府一起,限期捉拿兇手。更派出朝廷重臣,安撫遼國使團。此時的趙禎,只想用盡一切辦法,將此事的影響,壓制到最小。

但是遼人,完全不給面子。信使已快馬北去,想來不用幾日,遼國皇帝的態度,必將雷霆一般傳來大宋。

“龐卿,此事當如何應對?”趙禎心事重重。

“官家勿太過憂慮,保重龍體要緊。”龐籍躬身說道,“遼使被刺一案,開封府正全力追查,不日定當告破。”

龐籍的話,說了等於沒說,完全是避重就輕。照龐籍判斷,這件事來的太巧,充滿陰謀味道。他從去年開始,一直負責與西夏和談事宜,扯來扯去多半年,也沒談出一個章程。

不是談不成,而是遼國從中作梗。

遼國最不願見的局面,就是宋夏和談和解。宋夏之間,只有打的不可開交,遼國才能左右逢源,獲取無數利益。所以派出使者,強行干涉宋夏和談,明裡暗裡,小動作不斷。

和談步履維艱,但無論西夏還是大宋,都打不動了,只想早日結束戰爭。大宋雖略佔優勢,但是錢糧消耗巨大。錢莊的借貸,已經抵押了數年賦稅。再打下去,朝堂撐不住了。

西夏消耗更大,本就是國庫空虛、民不聊生。想著攻入大宋,緩解國內形勢。但如今丟城失地、大敗而回。國內更是物資匱乏、物價飛漲,殺官造反之事,一波接著一波。

這一次,李元昊下了決心,不在堅持索要銀、夏二州。而是提出開放兩州,設立榷場,宋夏百姓自由貿易。

為了表示誠意,李元昊上表稱臣,並願將愛女明珠郡主,嫁給大宋皇子為妻。豐州城做為嫁妝,一同歸還大宋。

為了此事,他的親叔叔拓跋文貴,親赴東京和談。

這樣的條件,大宋足可接受。甚至,趙禎已開始琢磨,讓哪個皇子與西夏聯姻。偏偏就這節骨眼兒,遼國使者被刺。陡然間,大宋天空蒙上一片陰霾,一個處置不當,戰爭就可能爆發。

到那時,西夏是交好大宋,還是幫著遼國?趙禎不敢想。

龐籍很想說,這是遼國的陰謀。但是,這話說出去,有人能相信嗎?為了破壞宋夏和談,遼國舍掉一個使臣?關鍵是,劉六符不是普通使臣,乃遼國北府宰相劉慎行之子。

劉慎行位高權重,對這樣的計劃,豈肯答應?

龐籍左思右想,只覺其中撲朔迷離。越發不敢,輕易的對此做出判斷。為今之計,越快抓到兇手,對大宋越是有利。但是,兇手敢行刺遼使,定是謀劃周全。想抓到?怕是不容易。

趙禎有些疲憊,揮揮手,讓龐籍退去。

最近不知怎的,趙禎總是犯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傳了御醫來看,也說不出個一二,只能開些溫和補藥,慢慢的調理。但趙禎的感覺很明顯,精神在抽離身體,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已是十五了麼?”趙禎透過窗戶,看見了夜空圓月。

“官家,明日就是中秋。”內侍小聲回道。

“中秋了。”趙禎好似感慨,又似傷懷。慢慢的站起身,走到了窗邊兒,仰頭看著皎潔圓月。他想起了最興來,八月十五,正是兒子的生日。這個不安分的小子,讓他又是氣惱,又是心疼。

氣惱的是,他竟不遵聖旨,賴在外面不肯歸家。心疼的卻是,他小小年紀,屢遭磨難。總是生死之際,在血與火中搏命。一步步成長起來,現如今,竟成了帶兵的將軍。

趙禎的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他眯起眼睛,似乎已經看見,那個憊懶小子,正騎在馬上,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趙禎眼角溼了,他從未有這一刻,明明流著淚,卻如此開心。

“和叔回來了麼?”良久,趙禎問道。

“回官家,還沒有。”內侍小心的答道。

陳景元離開皇宮,去河北查一件大案。已經半個多月,還是沒有任何訊息。河北之地,駐紮著幾十萬軍隊,日夜防範

遼國。無論耗費多少錢糧,朝廷也不敢裁減兵員。

但是不久前,河北走馬密報,雲翼軍異動。這個訊息,真是石破天驚,令趙禎寢食難安。屯戍保州的雲翼軍,不是普通軍隊,曾經隸屬天策先鋒,是宋遼邊境最前線的部隊。

從太祖時代,雲翼軍就是能征善戰、功勳卓著。為了犒賞他們守邊的功勞,太祖定下規矩:雲翼軍只要出巡邊境,俸祿以外,另有高額的獎賞。這一項“特別費”,數十年來,從未變過。

雲翼軍異動,趙禎難以相信,又不敢不信。密報中稱,雲翼軍異動起因,乃與轉運使張昷之,因“特別費”之事起了衝突。所以調查這事,不能用文官,也不能用武官。

用文官,指定打壓雲翼軍;用武官,震懾不住張昷之。

但是,河北邊防重地,又不能不聞不問。若雲翼軍真有異心,所謂邊防,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數十萬人亂成一鍋粥,遼人豈會不趁勢殺過來?到那時,大宋將面臨亡國之危。

沒奈何,趙禎派出陳景元,赴河北查清真相。

“多事之秋啊。”趙禎輕聲自語,轉過身,向桌案走過去。還有無數的奏摺,正等著他批閱。剛一邁步,陡然一陣眩暈,眼前變的模糊。不及多想,已軟軟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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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洛陽,冷暖得宜,美不勝收。中秋臨近,滿街滿巷秋花如海,香氣撲面。紅白黃紫,各有妖嬈。待上了燈,燭影輕搖,愈發顯得流光溢彩。氤氳朦朧,恰如仙境也似。

天色將晚時候,尹端等人回到了洛陽。與於飛相見,自有一番歡喜。這一段小插曲,雖沒造成大的傷害,但事後想想,也足夠驚心動魄。好在,有親衛保護,已轉危為安。

於飛倒是沒想到,其中還有曲折。尤其是圖朵的出現,更讓於飛詫異萬分。這個小丫頭,竟到了中原?一霎時,曾經與圖朵相處的一幕幕,全都跳出了記憶,恍如昨日。

“殿下,何時認識的西夏郡主?”秦紅英很好奇。

“那個,那個,在夏州。”於飛說著,就想逃開。他知道,秦紅英對這件事,定要尋根究底,問起來沒完沒了。

“別跑啊,說,那個狼牙怎麼回事啊?”

“什麼狼牙?”於飛頓時頭大。

“阿芷親眼所見,狼王的狼牙啊,足有四寸呢。”

“沒有的事兒。”於飛堅決不承認。

“人家還要去商洛,找你呢。”秦紅英怪腔怪調,戲謔的看著於飛。在她眼裡,於飛這個小家夥兒,竟還會害羞了。這個發現,可是讓她大感意外,越發起了探究之心。

於飛終於招架不住,天魔步一腳踏出,落荒而逃。

畢竟,他的身體裡,藏著成年人的靈魂。圖朵的情意,於飛看得懂,也感受的到。此時,聽聞圖朵的訊息,竟莫名的,感覺到一絲欣喜,很有些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剛躲進書房,不容喘口氣兒,親衛緊追而至。

“稟報殿下,狄知府求見。”親衛說道。

“快請。”於飛連忙說道。

不大功夫,狄棐被引進書房。其實,狄棐的來意,於飛大概能猜到。一路提刑官,還在他這裡押著呢。雖說事出有因,但總這麼不明不白的關押著,確實說不過去。

“殿下,老臣有事相求。”狄棐姿態很低。

“可是龐斐之事?”於飛也不繞圈子,單刀直入。

“正是此事。”狄棐抱拳說道,“龐斐私動刀兵,陷害抓捕無辜之人,確實有違律法,下官必據實上奏官家。然而,殿下監禁一路提刑,此事大有不妥,恐遭言官彈劾。”

大宋朝皇子,雖身份尊貴,但毫無實權。有明文規定,皇子不得插手朝廷事務。一旦違背,立刻就會遭到嚴厲彈劾。所以說,皇子的身份,就是一個擺設,根本沒人當回事。

監禁龐斐之事,若傳回京城,必然炸鍋。於飛不知厲害,但狄棐卻心急萬分。如今多事之秋,爭儲已刀光劍影。於飛的處境,怕是艱難無比。再授人以柄,豈非雪上加霜?

“那好吧,龐斐交給狄知府處置。”

狄棐心情一鬆,頹然坐下。此時,才感覺自己,已滿頭是汗。好在,小皇子聽得進勸諫,沒有一意孤行。不然的話,狄棐真不知如何收場。稍緩了口氣兒,狄棐匆匆告辭。

洛陽事已畢,該回京城去了,於飛想著。

當即,於飛下令在院子裡,擺下七八桌酒宴。

既是壓驚,也是賞月。

今日已是八月十四,明天就是

中秋節。但是,於飛不願再等,明日就要趕路回京。今日酒宴,就當是過節了。

幾十人擠在一處,當真熱鬧。甭看韓狗兒幾人,身上都有不輕傷勢,照樣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混不在意。用他們的話說,該死鳥朝上,有酒大碗喝。不一時,已鬧起酒來。

隔著一道簾子,是一群女子。秦紅英、盧芳,還有盧芳的一眾女兵,嘻嘻哈哈笑鬧起來,一點不比親衛們差。但是一群女子中間,阿芷卻是低垂著頭,悶悶不樂。

阿芷的事情,於飛已經知道。但是,和謀逆案扯上了關係,想要脫罪,幾乎是不可能之事。皇朝對於謀逆案,從來格殺勿論。只有殺錯,從無放過。或許,唯一的希望,就在於飛這裡。

“阿芷姐姐,不用傷感。”於飛安慰道,“莫非忘了?我的爹爹可是皇帝,我去求他,定然可以赦免姐姐。”

“真的麼?”阿芷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

“當然。”於飛呵呵一笑。

“小女子拜謝殿下大恩。”阿芷情難自已,撲通跪倒。

“快起來,快起來。”於飛忙說道。

阿芷心事解脫,娉婷立起。梨花帶雨,轉眸燦然一笑。阿芷不愧花魁之名,傾城之美足令百花失色。即便是女子之身,也難免被她美貌所迷,痴痴瞧著,筷子掉了仍不自知。

“阿芷願為殿下歌一曲。”阿芷輕輕說道。

“好啊,好啊。”盧芳等人大聲叫好。

“不急,不急。”秦紅英一抬手,說道,“殿下數年前,曾作一夜魚龍舞之句,天下傳唱。此句之後,無人敢作元夕詞。”

於飛頓時一撫額頭,心道,完了,又得抄書啦。

果然,秦紅英接著說道,“不如,殿下再作一首中秋,讓阿芷妹妹唱來,想必是相得益彰,豈不美哉?”

“好。”院子裡,一下熱烈起來。不等於飛答應,早有人跑進書房,取了筆墨紙硯來。一眾女子,這個搶著鋪紙,那個搶著磨墨,呼啦一下,把於飛圍在當中,熱切切的盯著他。

“好吧。”於飛接過毛筆,作勢沉吟。到了這個時候,不寫是不成了,但是寫哪首呢?於飛一抬頭,正瞧見天空明月,登時想到了一首千古名篇。哈,這個時候,蘇東坡還不滿十歲呢。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

一首水調歌頭,阿芷唱的悽豔絕麗。歌罷,猶難自已,竟是痛哭失聲。她的心神,陷入詞句意境之中,無法自拔。恍惚間,已迷失在清冷的月宮,一年復一年,一年復一年。

正所謂,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她以為,自己放下了趙宗詠,誰知一曲新詞,擊潰了她的心防。在她的心底深處,愛意纏綿,又何曾有一日,真正的放下?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秦紅英輕聲念道,雙眼泛紅。她想起了那些年,自己孤身一人,四處找尋陳景元。十年,她找了整整十年,天南地北,找遍了整個天下。那得是多深的相思,才能承受無望的煎熬?

不遠處,盧芳仰望著明月,已是淚流滿面。

人說相思最苦,一曲水調歌頭,觸動了所有人的心事。

月上中天,酒宴散去。

於飛神情鬱郁,久久難以入睡。索性出了屋,飛身上了房頂。大字一般躺在房頂上,望著一輪明月,怔怔出神兒。此時此地,沒有人知道,明日十五中秋,正是他的生日。

於飛猶記得,他來到這世上,第一次過生日。她的阿孃,一大早起來,煮了十二個雞蛋。每個雞蛋上,都畫了一個生肖。那是他前世今生,最刻骨的記憶,最溫暖的記憶。

阿孃不會忘記,明日定早早煮了雞蛋,一筆一筆,勾畫十二生肖。這些事,她都是親手做,不會讓旁人插手。一霎時,於飛好像看見了阿孃,正溫柔的笑著。

於飛也想對阿孃笑,但眼淚卻湧出了眼眶,不由自己。

他想阿孃,一刻也不願再等。

心思一定,於飛翻身下房。進了屋,快步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京城見”三字,出房直奔馬廄。玉獅子瞧見於飛,頓時搖頭晃腦很是興奮,一個勁兒,往於飛懷裡拱。

“走,咱們回家去。”牽著玉獅子,輕輕出了後門,於飛翻身上馬,直奔東門而去。他要獨自一人,連夜趕去京城,一大早,出現在阿孃的面前。想來,阿孃定然驚喜萬分。

月夜的原野上,一道流光直向東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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