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過去了，買包子和粥的客人漸漸少了，孫大娘收了蒸籠拿進去廚房洗。
孫大叔則開始擦洗外面的鍋碗瓢盆和修一些壞掉的桌椅板凳，時不時和蕭秦宋嘮上兩句嗑。
白歆真沒看出來，平時一直一本正經還經常跟她鬥嘴的蕭秦宋，其實陪老人家聊天也很有一套。
白歆聽了一會兒他們聊天，也不想插嘴進去，想了想，便跑到後廚幫孫大娘的忙去了。
孫大娘正在搬一個看起來不算很大的陶罐，白歆跑過去挽起了袖子就要幫她的忙:“孫大娘，您歇著會兒，我來。”
孫大娘連忙制止她:“公子怎麼進來了，這裡需要清洗的東西很多，這種活怎麼能讓你做，放心弄髒了衣裳。”
白歆笑笑:“無妨，您忙活了一早上也挺辛苦，歇會兒吧。”
說著就去搬那個剛剛被孫大娘放下來的陶罐，雙手扣著底部，用力一提。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陶罐沒有離開地面半分，就連挪動一下位置也不曾。
反而還扯得她手臂生疼。
看到白歆皺起的眉頭和兩隻幾乎繃直的手臂，孫大娘連忙上去替她按了按，勸道。
“公子莫要再逞強了，看你這細皮嫩肉的，還是我來吧，你在一旁看著便好。”
白歆尷尬地笑笑，沒有再堅持，在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那孫大娘也是個健談的人，熱情樸實，一邊忙活一邊還不忘記同她搭話。
“公子既然和大人一起過來，想必你們二位關係很好吧？”
關係好？她和蕭秦宋？
“還好，我是他手下。”
“原來也是大理寺的人，”孫大娘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感嘆道，“大理寺的都是好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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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歆知道她沒猜錯，蕭秦宋和這包子鋪，肯定是有關係的。
“大娘過譽了，為人民謀福，這是我們大理寺的本職。”
“白公子您也是個和善的人，和蕭大人一個樣子。”
終於說到重點上來了，白歆心想。
“請問，您二老之前就認識蕭大人？”
孫大娘可被她這一問開啟了話匣子，放下清洗好的陶罐擦了擦手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豈止是認識吶，如果沒有蕭大人我和老頭子這包子店，恐怕都要開不下去了。”
孫大娘一陣唉聲嘆氣之後，道:“那是去年夏天的事。”
去年，夏天。
那個時候，望都城中很多混混喜歡橫行霸道，不務正業，到處欺負老實人。
那些被欺負的人沒有能力反抗，也不敢到官府或者大理寺告狀，他們就更加放肆囂張。
從一開始的欺壓砸東西，到最後的打人收保護費。
有一次蕭秦宋出門辦事，恰好就撞見了孫大叔二老被混混欺侮的這一幕。
二老如往常一般，在每日固定不變的街頭擺攤，卻被幾個混混糾纏，非要跟他們索要保護費。
兩位老人剛開始擺起攤子，小本生意，哪來的什麼錢，只能跟他們說些好話，只盼他們不要生事，趕緊離開。
那些混混才不吃這一套，索要保護費，一言不合就動手掀攤子，蒸籠被他們打翻，熱騰騰的包子滾落了一地。
這可是忙活了大半夜的勞動成果，兩位老人自然是心疼不已，然後孫大叔就出言指責了了他們幾句。
幾個混混就找到了打人的的藉口，一拳頭把孫大叔半邊臉都打青了，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地。
孫大娘撲過去護在大叔身上，混混們居然妄圖連她一起揍，一旁路過的蕭秦宋豈能坐視不理。
他一身武藝，要對付這些混混易如反掌，幾下就把他們打趴下了，霎時間遍地都是哀嚎的聲音。
混混們見半路殺出來一個小白臉，正要發作，蕭秦宋掏出隨身攜帶的大理寺令牌，亮明身份，混混們嚇得立馬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了。
蕭秦宋來不及追趕他們，想著先把這邊的問題解決了，至於那些混混可以事後再派人去解決。
他先把兩位老人的攤子收拾了，又帶著孫大叔去了醫館，幫他付清藥錢，安頓好一切之後，才開始跟他們詢問情況。
二老此時還不知道他的身份，以為是外地來的，想著告訴他也無妨。
這個年輕人雖然不能幫他們徹底根除這種情況，至少今日也算是幫了他們。
就一直嘆著氣，跟他說明了一切。
蕭秦宋聽完，心裡很是憤怒，沒想到在這望都，就在他眼皮底下的地方，居然有這麼多百姓受人欺壓。
而他，身為一國之君，大理寺卿，對此竟然一無所知。
著實是他考慮不周了。
看來，以後眼光不能只侷限於上報到大理寺的案子，很多百姓都是目不識丁，不懂律法，更不懂受到傷害的時候尋求大理寺的幫助。
所以，蕭秦宋很快辭別了兩位老人，回去之後就立刻做出部署，把自己的想法跟眾人說了。
讓大理寺的人每月輪流在望都各大街頭便裝巡邏，發現有人橫行霸道欺壓百姓的情況，立即進行阻止，然後將壞人繩之以法。
至於兩位老人那邊，蕭秦宋把自己的俸祿拿出來一部分，為他們買了個店面，讓他們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包子生意。
再也不用怕那些街頭混混的欺壓。
兩位老人千恩萬謝，這時候才知道他是大理寺卿，當然，對於他是當今天子的身份還是不知情的。
否則，那還不得炸開鍋了。
從那以後，蕭秦宋還幫助了很多其他類似這樣情況的人。
也經常有時間就來孫記包子鋪小坐片刻，像今天這樣和孫大叔嘮嘮嗑，或者幫孫大娘看看缺了什麼東西，再派人幫她添置家用。
孫記包子本來口味什麼的就是一流，兩位老人做這個生意久了，經驗也多，包子的風味在原有的基礎上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
有了自己的店面，一切都好說。
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身份高貴的體面人，比如張員外，就喜歡好面子，喜歡到這種擁有自己獨立店面的鋪子來。
包子鋪的生意越來越穩定，步步上升，兩位老人對蕭秦宋的感激也就越發深重，每次他來，都無比熱情，簡直比被皇帝召見還開心。
這是孫大娘的原話。
白歆面上笑著，心裡卻默默吐槽。
您要是知道你們的這位大恩人就是當今聖上，恭國皇帝，那會是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