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冽清了清嗓子，也不跟她開玩笑了，只是問道:“你知道古時有人用畫像來引孔雀開屏的典故嗎？”
程微寧點點頭，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驚道:“你是說......”
玄冽看她的表情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緩緩一點頭:“正是。”
“孔雀獨擁美貌，一身傲氣，看到跟自己一樣美麗的惟妙惟肖的畫像，心中便會招來妒忌，自然開屏，展示出自己的身姿。”
“所以我跟城中一戶養鴿子的人家借了一些鴿子，都是上等品種，極漂亮的那種，讓它們在林中飛翔，你父親的白鴿見了，自然也會心生嫉妒，便會現身了。”
程微寧驚呆了，得虧他能夠想出這個辦法。
只是，過程被他這樣輕描淡寫，光看那身被他換下的衣裳就知道，實施起來有多麼不易。
“謝謝你玄冽。”程微寧撫弄著小小的鴿子，手心裡觸及一片柔軟的溫暖，心底突然也塌陷了一塊似的，傳來一陣異樣。
玄冽抬手一揮，笑笑，毫不在意地道:“你我之間還談何謝謝，這一個月來可虧有你照顧了。”
程微寧也笑，吐了吐舌頭，道:“彼此彼此。”
玄冽派人將這白鴿送到程老爺府上，還附上了書信一封，說程小姐在此一切安好，待戰事穩定下來一定親自將程小姐送回，登門拜訪。
玄冽傷好了幾天之後，當初和那將領約定的對決日期也隨之將近了。
待敵軍重新在城外聚集叫陣的時候，玄冽突然病了，這病來得莫名其妙，卻也來勢洶洶。
玄冽傷口的地方連線心脈，隱隱作痛，整個人提不起半點力氣，臉色煞白，額頭上一直是虛汗。
程微寧和梁大夫輪番上陣，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只大概判斷是舊傷復發，喝了幾貼藥也不見好轉。
眼看著城下叫陣越來越嚴重，玄冽心裡焦急，告訴眾人他可以撐，拿起隨身長劍便要衝出去，卻是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哐當一聲掉了下去。
程微寧按住他，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許逞強，軍中也不乏高手，先頂一陣子，待你身子好了再上也不遲。”
玄冽咬牙點頭，如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手下的幾個副將雖說驍勇善戰，但是之前也說過，這次遇到的對手，不是一般的強硬，那個將領，除了玄冽之外，基本沒有人可以打得過他。
幾個副將都敗下陣來，外面敵人的軍隊因此囂張蠻橫，一直在不斷侮辱長青將士，說他們的將領是個縮頭烏龜，危急時刻只能讓手下人出來應戰。
玄冽聽著這些，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這樣恨過，他痛恨自己為何這般無能，連出城應戰都做不到。
捏著長劍的手總是發軟，哐當落地的聲音重複了無數次，玄冽渾身直冒冷汗，面目痛苦，發出陣陣的低吼，如同被困住的野獸。
程微寧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心裡一緊，連忙過去收好他手中劍，然後將藥碗遞到他嘴邊。
玄冽偏過頭去，苦笑:“從早上到現在不知都喝了多少，沒有用的......”
程微寧見狀，舉著藥碗的動作一直沒變，聽到他的話卻是緩緩低下了頭，似乎在沉思，又或者是考慮，最後狠狠咬牙，背過身去。
沉浸在痛苦和自責中的玄冽並沒有發現這一連串的細節，他只聽到背對著自己的姑娘輕輕問道:“玄冽將軍，我知道你不會輕言放棄的。”
她在玄冽看不見的地方，從衣袖間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往碗裡倒了一顆不知名的藥丸，融入水裡便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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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寧轉過來，看著玄冽的眼睛，一臉笑意，她問:“你信我嗎，玄冽？”
玄冽也靜靜地回望著她，深深地望進眼裡，心底竟出奇地安定了不少，鬼使神差一般點了點頭。
程微寧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然後喂玄冽將藥喝了下去。
玄冽喝了藥不久之後便睡著了，睡著之前，那些敵軍的叫罵聲仍舊不絕如縷，在耳邊充斥徘徊。
不過，沒關係了。
他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打敗他們。
玄冽再次醒來的時候，天亮了，敵軍也經過大半夜的休整，此刻正整裝待發，在來的路上。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和雙腿，然後拿起放在一旁的長劍揮舞了幾下，覺得自己體內精力充沛，似有用不完的力量，一時大喜。
看來，他已經恢復了。
想到昨夜程微寧對他說過的話，嘴角一勾。待他凱旋而歸，再來好好謝她吧。
將士們看到將軍恢復了心裡高興得很，玄冽穿上愧疚，拿著自己的武器，率領眾將士等在城下，一點也沒了昨夜病懨懨的樣子。
等了近半個時辰，敵人的軍隊才緩緩而來。
當敵方將領看到玄冽的時候，臉上竟然滿滿都是震驚，似乎他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樣。
他又定睛一看，那模樣就差揉眼睛了，只見玄冽意氣風發，面色紅潤，一點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將領很快冷靜下來，眼中寒光一閃，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此次一戰毫無懸念，將領大敗，帶著自己的軍隊灰溜溜地離開了。
“將軍！將軍！將軍！”將士們簇擁著玄冽，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在城門口久久迴旋，經久不散。
誰也沒有看到，城牆上靜靜站著的那名女子。
她看著城下的一切，臉上是悲涼的笑。
目光落在中心的那個人身上，她痛苦地閉上雙目。
玄冽急切地想要與程微寧分享這些，急匆匆地趕回去，與一個人打了照面。
玄冽想了一下，才想起那人是上次隨著程老爺一同來的，老實敦厚，辦事也麻利細緻，深得程老爺信任。
“將軍，冒昧來訪，還請見諒，我是程府的管家，按老爺吩咐，來給小姐送些東西，這段日子，給您添麻煩了。”
那人客氣地說道。
玄冽擺擺手，爽快地道:“不麻煩不麻煩，倒是微......程小姐一身醫術，為我解決了不少難題。”
管家臉色有些奇怪，臉上添了幾分疑惑，據他所知，他家小姐並不會醫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