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說對不起。”老人那蒼老的聲音並不難聽，氣很足，很有精神。
“也是我最後一次說了。”洛陽說道。
“哦？你都知道了？”老人好奇道。
“知道什麼？”洛陽不解。
“看來你不知道。”老人搖搖頭笑了笑。
“我又不知道什麼？”一會兒知道，一會兒不知道，就算著知道和不知道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可洛陽還是不知道他應該知道什麼？
“你待會兒就會知道的。”老人轉過身面對著洛陽，蒼老的臉龐跟新鮮出爐的小籠包一樣，全部都是皺紋。不過那雙眼睛卻漆黑有神銳利無比，好似一頭敢於撲虎的蒼鷹，只要被看一眼就無法平靜，要是被這麼一雙眼睛給盯上，不死也得脫好幾層皮。
洛陽不知道他接下來會知道什麼，如果他知道了，絕對會不想知道的。
但很可惜的是，在洛陽打完一套老人教的功夫之後，他就知道了。
“我要走了。”老人背過身，似乎是不想看見洛陽此刻突然迸發到燕郊的晶瑩淚珠。
“去哪裡？”洛陽不問為什麼，因為問了也不一定說，問了他還是要走。
一個人要走的話，另一個人的疑問是無法挽留住他的，所以隨他去吧，如果你真的想他，就跟隨著他的腳步。
“洛陽城。”老人說道。
“洛陽……城。”洛陽低下了頭，他不是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胸前的那塊長命鎖，那塊從小到大一直掛在自己脖子上以至於現在根本摘不下來的長命鎖上，正刻著洛陽二字。
“洛陽城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洛陽以前曾聽洛軒提起過，不過也是偶爾洛軒喝醉了酒才會說。
“那是個很繁華，也很混亂的地方。”老人想了想，回答道。
“我知道了。”洛陽還是沒有問為什麼，因為老人想說的話，會告訴自己的。
“剛剛你的第三招，左小腿彎曲度不夠，導致揮拳帶動的腰勁不足，這拳的威力下降了三成。
第五招出腿的時候重心太前，一旦收招身體聯動就會不協調，一旦被人抓住就是被重創。
第六招……”
一套功夫共三十六大招，一百零八個變化，這大招裡老人就點出了二十一個錯誤，一百零八個變化就更多錯誤了。
這些錯誤有大有小，有的只是一點點發力點的偏移，有的卻是被抓住就會致命的弱點，這些洛陽都牢牢記在心裡。
六歲開始，練到現在也有八年了，八年的時間，他改正了八百多個錯誤，剩下的錯誤也終究會在時間的消磨下漸漸消失。
天上繁星高掛，夜已然深了。
“好了，我也該走了。”老人的語氣有些不捨，畢竟八年了，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洛陽沒有說話，但身子卻已經跪了下去。
“起來吧，衝我打一拳，用最大的力氣。”老人沒有轉身，但他卻可以感覺到洛陽的每一個動作。
“是。”
洛陽起身，凝神聚力，迅猛一拳揮出。一隻枯瘦的手掌接住了這一拳，洛陽感覺手臂有些發麻，這是反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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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之輩，你已經可以輕鬆對付，但要小心陰招。二流，你就要小心點了，就算打不過，逃跑還是完全可以的。但是遇到一流，你那些弱點只要被抓住一個，就必死無疑。”老人說道。
如果洛陽一隻待在這越來鎮裡，他自然不會說這些，可洛陽呆得住嗎？
“我記住了。”洛陽點頭應道。
“那我便先去了。”老人話音剛落，人影就消失在這月色星光之下。
洛陽往前踏了一步，手已經伸出去，他內心還是渴望這個如師傅一般的老人可以留下來，可惜，他連讓自己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不給。
望著遠處，洛陽轉身準備回家，可剛邁出幾步就看到地上放著三本秘籍——《外功》、《內功》、《兵器》
三本很直白的秘籍，洛陽把它收在了懷裡，這是老人留給他最後的禮物了。
遠處，一雙眼睛正盯著洛陽，直到洛陽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我的任務完成了。”老人輕輕說道。
“這並不是我強加給你的任務，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人是洛軒，只有他才有這麼豪爽且文藝的聲音，洛軒的聲音就和性格一樣多變，在熟人面前是豪爽的，在陌生人面前卻又能文縐縐。
“因為我喜歡這個孩子。”老人回答道。
“你是不是忘了本意了？”洛軒笑道。
“本意……”老人抬頭看了看星星，然後搖頭說道，“當初我想著把你的孩子教好然後打敗你，可現在想了想，還是算了，我自己都打不過你，怎麼可能讓孩子打敗你呢？”
“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洛軒看著洛陽離去的方向說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從見到你開始就沒有在你手下過過三招，就算我教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人，那也只是勝了我，而不是勝了你。”老人嘆了口氣。
“或許有一天，他能勝過我。”洛軒說道。
“為什麼要讓他去洛陽城？”老人問道。
“不是你讓他去的嗎？”洛軒反問。
“就算我不讓他去，你也會讓他去吧，畢竟他的名字就叫做洛陽。”老人無奈了，和洛軒說話，能氣到人，還好，他已經習慣了。
“不讓他去洛陽我還能讓他幹嘛呢？畢竟我已經有一個幫我打雜的小胖子徒弟了。”洛軒伸了個懶腰，好似教人廚藝是多麼累的事情。
“是因為他的身世？”老人猜測道。
“什麼身世？”洛軒再次反問。
“我沒有見過他的母親，我覺得……”
“巧了，我也沒見過。”洛軒毫不留情打斷了他的說話。
“你也沒見過？”老人心裡的猜測崩塌了，他本來以為洛陽是洛軒和某個洛陽城貴人的孩子，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不過，另一個猜測，不，另一個真相就已經出來了——洛陽是洛軒撿來的孩子！
“所以，我有必要讓洛陽見見。”洛軒的語氣出乎意料地出現了濃濃的不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