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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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皇帝就要渡江到南京了,這大概是永樂大帝北遷京師後,大明天子親臨南都的最大盛事了。只要他一來,親自在南京城中坐鎮,江南半壁的軍心、民心必然附向,不管怎麼說,畢竟他現在還是大明的正統皇帝,而且他的南來,代表著江北半壁的所有臣民是擁護他的,大後方是平穩的,否則天子豈敢輕離?

如今李森、何炳文和兩廣的軍隊正向江西進軍,白重贊、閔文建增兵南直隸,如果再不能打下南京,阻正德與江北,則大勢已去,只能退回江西負隅決戰,那時決戰的結果其實已經不言而喻了。

對寧王來說,最後的關頭到了,然而安慶城雖然死傷無數卻始終巋然不動,前曰許泰又派了一路官兵增兵入城,此消彼長之下要打下安慶來難如登天,怎麼辦?真的要用繞城而過直取南京的置之死地之計?如果不能後生怎麼辦?

要打南京需要許多重型攻城器械,否則怎麼可能打下那座堅城?可是這麼龐大重大的攻城器具,在江南三里一河兩裡一澤,不是小橋就是泥溝的地方要從陸地運過去十分艱難,就算繞城而過,等他運到了,不但皇帝到了,就連浙江兵也到了。從水路走?那條鯊魚誰能對付?

寧王終於發覺,原來想造反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只是有兵有錢就能成事,造反實在是件苦差事,遠不如當個清閒王爺來的輕鬆愜意。但是後悔已經晚了,從起事的那一天起,踏上的就是一條不歸路,外人造反朝廷還可以招安,自家人造反,從古至今就沒有招安地的,唯有決一死戰而已。

就在這時,他的智囊劉養正、李士實沒有辦法,據說能呼風喚雨的**師李自然沒有辦法、那些三山五嶽的綠林好漢、湖匪水盜、黑道英雄們沒有辦法,倒是一個投降他的知縣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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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聽罷大喜,有此奇計絕招,漫說趕走彭鯊魚,就是取南京城時說不定都能派上大用場,寧王立即命人準備。

第二天一早,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其自已率領,棄安慶城不取,繞道直奔南京。令一路人馬由大都督楊子喬率領,攜帶大批輜重、糧草、攻城器械由水路順江而下,船艦千艘浩浩蕩蕩撲向南京。

彭鯊魚聞聽緊急軍報,得知寧王叛軍兵分兩路向南京撲來,水路上各種戰船、運兵船、輜重船多達上千艘,不禁捧腹狂笑,立即點齊本部軍馬,再加上水師新近支援了戰艦,若計三十艘火力強勁的大型戰艦,迎著寧王叛軍攻了上去。

寧王兵艦雖多,奈何不擅火炮,他這三十艘戰艦一旦迎上去,那就是虎入羊群,還不是任由他的宰割?雙方的艦隊再次遭遇於翠螺山採石磯。

石壁千尋險,江流一矢爭。東吳孫策曾於此大破劉繇的牛渚營,奠定了東吳立國之基;隋朝大將韓擒虎渡江拔牛渚滅了陳朝;北宋大將曹彬攻克採石而滅南唐;南宋虞允文在採石大敗金兵;朱元璋、常遇春在此大敗陳友諒。如今,東海大盜彭鯊魚在這裡遇上了洞庭大盜楊子喬,孰勝?敦敗?

眼見敵方戰艦接近,彭鯊魚的戰艦橫於江山,黑洞洞的舷炮森然進入了攻擊陣形。彭鯊魚正要下令攻擊,忽地發現對方的船艦有些古怪,他正感覺有些奇怪,手下負責火炮指揮的總旗官臉色蒼白地跑了過來,驚惶地道:“大人,咱咱們打不得啊!”

“什麼打不得?”彭鯊魚奇怪地道:“寧王叛軍在做什麼?那帆上怎麼掛了那麼大個畫像?這誰呀這是?吹胡子瞪眼的還挺有派頭,旁邊寫的什麼字兒?”

總旗官澀聲道:“大人慎言,那上邊的畫像是是聖神文武欽明應運俊德成功統天大孝高皇帝!”

彭鯊魚聽的目瞪口呆:“這這麼長的名字?你他娘的能不能利索點兒,那到底是誰?和咱們有啥關係呀”。

總旗官跺腳道:“我的天爺,怎麼能和咱們沒關係?那畫像上就是本朝的洪武大帝啊!”

朝廷的水師空有強大的戰力,奈何火炮卻打不過紙張畫像,他們只能含恨退縮。在現代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當時卻是順理成章的,一個禮、一個孝,再加上皇家為了維護帝王的至高尊嚴和無上權威,必須神化、不可觸逆化先帝的政治需要,造成了這樣怪異的戰爭場面。

楊子喬得意洋洋地命令赤龍舟、蒼山船、車輪舸齊齊追趕,最後才是三桅炮船和福船,剛剛追趕了一陣,“轟!”水面上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一般中型戰船搖晃了一下,船舷破了一個大洞,冰冷的江水“嘩嘩”地灌了進去。

未過片刻,又是一艘船側爆炸,大明的水師正在撤退,根本沒有看到他們放炮,這是怎麼回事?楊子喬大驚,他發現輕型船隻都能安然駛過去,而前邊那兩艘被炸的船都是吃水深的戰艦。

他心中一動,立即命令艦隊放緩行速,然後調了幾艘小船過去察看,發現爆炸處果然在水下,江水倒灌迅猛,兩艘戰艦的艦身已經傾斜,於是趕快派出多艘小船接應船上的人下來。

他聽說過明軍水師研製出了一種新式武器,叫做水雷,可以在水下攻擊敵船,可惜寧王用盡辦法,福建軍器局列為最高機密的這種武器始終沒有搞到,想來就是這種東西了。

這一來對寧王叛軍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威

脅,要是前方有敵艦在,哪怕冒著炮火這些亡命徒也敢攻,可是現在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你得每時每刻都擔提防被他擊中,這樣的敵人哪怕只有一個兩個,也沒人受得了。

盜匪船上多的是雞鳴狗盜之徒,雖然最擅長的就是歪門邪道,可是倒真讓他們想出了辦法。他們臨時停船,跑去兩岸漁戶家中搶了幾十張魚網,把魚網綴連起來,下邊墜上重物,然後由小船拖曳著攔江而行進行拉網式排雷,重艦隨在後邊,這一來安全是安全了,行進速度卻如同龜爬。

可是除此之外再無良策,他們也只能如同遊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停下來清理一下攔住的破爛和偶爾刮住的水雷,用繩索補一補破爛的魚網,然後繼續前行。

彭鯊魚因為來內河作戰,根本沒有放下幾枚水雷,這東西放下去等於是自毀黃金水道,一旦戰事結束,整條江清理起來實在是太難了,到那時靠江吃飯的,不知要餓死多少萬人,所以他只佈下四枚水雷以為疑京之計,然後便逃之夭夭了。

正德過江了,許泰身負守衛南京的重責,且前方探馬來報,寧王已棄了安慶城,孤注一擲直奔南京,所以不敢前來迎駕,關大人和馬昂,以及南京六部的高官趕來江邊迎駕。

眾官員還沒參拜完畢,彭鯊魚的戰艦就急急忙忙的退了下來,正德的艦隊雖見對方打的是大明旗幟也絲毫不敢大意,早早派船迎了上去,勒令他們停船禁行。彭鯊魚聽說皇帝已經到了,不禁喜出望外,老家夥風風火火地跑來見皇帝,要請他對這種無賴仗拿出個章法。

張璁沒到前艙去,這位天子面前第一紅人,威名赫赫的國公爺遠遠的躲在後邊,就他現在那副形象實在不宜見人,官場上對於形象是十分注重的,形象太差的人,縱有才學也不準坐堂為官,張璁貼著個白鼻子,要是在百官面前露相,不免被人傳為笑柄。

三位公主換上了侍婢的服裝,和唐一仙四人站在一起。張璁偶爾眼神溜過去,都會看到永福公主歉然、關切和溫柔的眼睛。因為張璁已經對她解釋過,上船時由於船體搖晃,不小心碰了鼻子,痛楚難忍,臨時溜去找太醫了,這才沒有去見她。

永福公主心疼還來不及呢,哪還顧得上自已的套郎大計,可張璁也不敢多看,那眼神兒一瞟過去,就會發現旁邊多了兩道目光,那是湘兒公主的眼神。那眼神,就象正在看著她們家養的那只貓兒,一隻偷腥的貓兒。

張璁只得趕緊移回目光來:唉,總算花言巧語的暫時穩住她了,可怎麼娶她過門兒呀,那不是比登天還難?好在湘兒還小,車到山前必有路,拖得一時是一時張璁正對自已那顆受傷的心不斷做著心理輔導,忽然發現龍舟前方正德皇帝不知因為什麼事大怒起來,面前的官員跪倒了一片,在那兒連連嗑頭,唐一仙見狀連忙走過來悄聲道:“大哥,你快去看一下,他還沒下船呢,這又發什麼瘋了?”

張璁點點頭,輕輕摸了摸他造型獨特的白鼻子,大踏步地走了過去:“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鬧心!”這就是威國公爺南巡以來的深切感受。

“豈有此理,如此宵小之計,就讓你掩軍敗退,任由叛軍直趨南京?若是南京失守,朕唯你是問!”正德在怒吼。

彭鯊魚赤紅的臉龐都有點發黑了:“皇上,叛軍高懸洪武皇帝的畫像和靈牌,臣子們不敢動手啊。刀槍無眼,萬一傷了洪武大帝的神主靈牌,毀了畫像,那是大逆不道啊,小臣匆匆趕來,就是為了向皇上請旨的。不過小臣退兵之時曾在水中遺下四枚水雷,諒來可以阻滯一下他們的行程,可是現在也得早做準備了,這疑兵之計難以持久呀”。

正德大怒:“請什麼旨?寧王無君無父,起兵造反,眼裡哪有大明?哪有洪武皇帝,如此伎倆只是用來捆縛我們的手腳。不要理他,給我馬上返回去,打!狠狠地打!”

“皇上不可!我們是天子之師、正義之師,豈能遺人以柄?為求一戰之勝,炮轟祖宗靈位,這是大逆不道,豈是為人君、為人子孫者當有的行為?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咱們另尋兩策”。

六部官員齊刷刷跪倒,連聲反對,把正德皇帝氣的恨不得擼起衣袖,衝上軍艦,親自艹炮,給那狗仗人勢的寧王叛軍當頭轟上一炮。

就在這時,張璁匆匆走了過來,拱手道:“皇上何事發怒?”

他那鼻音兒聽起來就和太監差不多了,南京六部的大員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這位仁兄才這麼短的時間不見,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正德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地一拂袍袖道:“你自已問他!”

張璁急忙向彭鯊魚問清經過,彭鯊魚對他大吐苦水,張璁聽了想了一想,然後換上一副笑,用鼻音兒道:“諸位大人都起來吧,寧王兵馬這麼做,分明就是一計,可明知是計,咱們就是不能去碰破它,否則這道義上就自陷尷尬了。諸位大人所慮甚是,我再和皇上商議商議”。

勸起了群臣,張璁向正德皇帝一拱手,向一旁示意道:“皇上,借一步說話”。

正德皇帝哼了一聲,大步走到一側船舷,望著起伏不定的波濤,他的心中也如波瀾般起伏不定。張璁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皇上,洪武

皇帝的靈主牌位和畫像不可輕易觸碰,您聽說過誰的家裡叔叔和侄兒打架,卻把祖宗牌位打的一團爛的麼?要是那麼做,外人只會罵這兩人忤逆不孝,會去理會誰有理誰沒理麼?”

正德皇帝怒道:“自然沒有在祖宗的宗廟祠堂大打出手的,可是也沒有打仗的時候把祖宗牌位頂在腦袋上邊的呀,這樣的無賴仗讓朕怎麼打?現在是什麼情形?他是反叛,是謀國之賊,是在謀朕的江山社稷呀”。

張璁低聲道:“皇上,永樂皇帝在北平做燕王起兵靖難時,鐵鉉在山東濟南府也用過這一招,永樂皇帝雄才大略、一代霸主,還不是乾瞪眼使不上力?

為什麼?就因為別的事都能做,唯有這件事不能做,否則就是自棄道義,成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而且這罪名永遠也沒有辦法洗刷。

以子孫身份而冒犯祖宗,如果因為對方和自已正在打仗就可以這麼做,那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如果事情危急,就可以不要祖宗了?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如果事情緊急,就可以不要君父了?天地君親師,綱理倫常一旦崩壞,天下豈不大亂?”

見正德臉上的怒色漸消,張璁又道:“再者,寧王謀反,用的是什麼名義?他謠言惑眾,詭稱受了太后密旨進京整頓宗室,說皇上您不是先帝骨血,而是抱養的民間嬰兒。

皇上,您毫無顧忌地一炮轟在洪武皇帝頭上,這不是坐實自已的罪名,給寧王叛軍送去一個有力的口號,讓他造反更顯的出師有名了麼?他會到處講,說皇上這麼做,正因為您不是朱家皇室子孫,所以才毫不在乎。

這樣的謠言一旦傳開,就算今天大敗寧王,甚至剿滅了所有叛軍,也會在民間一直傳下去,做為皇上您不是先帝骨血的有力證據,不但皇上總是被人在後邊指指點點,就是您的子子孫孫,也要經常為此苦惱了”。

“唔”,正德皇帝回過味兒來,他默默地點了點頭,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當初永樂先帝不敢以利炮攻城,怕誤傷靈主牌位,只能困城肉搏,我們現在也只是吃了這個虧?哼!那也罷了,朕的兵馬正在集結,就算不動用大炮,他也休想佔了便宜。”

“那倒也不必,寧王既然這麼做,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正德皇帝眼睛一亮,追問道:“愛卿有何妙計?”

張璁近前一下,對他低語幾句,正德皇帝呆了一呆,忽地仰天哈哈大笑。笑完了他嗵地一拳擂在張璁胸口,讚道:“真有你的,若論歪門邪道,天下無人及得你,哈哈哈”。

正德皇帝向前兩步,招手道:“杜甫,來來來”。

隨駕南行的司禮太監杜甫忙一溜煙兒跑到他面前,正德囑咐幾句,喝道:“去,馬上準備,一會兒交給水師的彭將軍”。

“奴婢遵旨!”杜甫答應一聲,領著隸屬司禮監、尚寶監的幾個太監匆匆奔進船艙去了。

正德皇帝又送回船頭,肅然問道:“水路情形如此,陸路如何?你們還沒有說完,繼續”。

馬昂忙道:“是,臣等出發前,得悉寧王軍久攻安慶不下,於是繞過安慶,兵分兩路,徑往南京城而來。許泰、江彬兩位將軍正在城中備戰,依路程看,他們走陸路要比水路難行的多,大約明曰辰時方能抵達南京地境”。

正德皇帝冷笑一聲道:“好!那朕就與他決戰於南京城下,叫他知道知道,我這個少不更事的侄兒皇帝的厲害。退下!”

迎駕的眾文武一聽,急忙施禮退下船去,在碼頭靜候,趁此機會,正德對張璁道:“朕馬上擺駕南京城,你去吩咐一聲,朕的護航戰艦留下一半在此駐紮,另外一半一會兒隨江南水師溯江而上,迎頭痛擊寧王的戰船,給朕狠狠地打!”

彭鯊魚扯帆重新南下了,這回不但他的戰船來了,就連天子護航的艦隊都來了一半,大浩浩蕩蕩,杆立如林,帆布如雲。

楊子喬一路小心而行,果然撈上來兩口奇怪的水底武器,可是再往後就沒什麼正經東西了,當他終於確認江水中再沒有那種可怕的水雷武器時,這才命人撤去攔網,大船在前,小船殿後,全力進軍。

船隊剛剛進入快速、平穩的航行,就見前方戰艦疾來,竟比逃走時還快。只見對面衝在最前的一艘船在江面上正划著弧形進入射擊軌道,炮艙擋板紛紛升了起來,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楊子喬立在船頭,一見大奇:“彭鯊魚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他還敢來,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邪,我就不相信他個海盜出身的彭老鯊,真敢放炮轟了朱重八的靈位?”

“轟!”一聲炮響,前邊一艘船搖搖晃晃,被削去一大片船幫子。楊子喬大驚,猛地張目望去,只見對面雪白的帆布上一行碩大的黑字:“大明仁祖淳皇帝之靈位!”

楊子喬瞠目道:“仁祖淳是何方神聖?”

旁邊一個私塾比他多上過兩年的水盜頭子答道:“仁祖淳就是朱五四,朱元璋他爹!”

朱五四打朱重八,老子打兒子,天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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