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朔王玥謀害壽康伯世子吳守志的罪名定了, 按照國法判決一命抵一命,有幾個御史提出朔王年少,又曾在北遼受盡苦楚, 如今因一時衝動, 就被判賠命略有不妥。
然這些聲音太小, 小到根本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朔王的案子很快就透過法司判了去,秋後午門問斬。
皇帝這般堅決和不近人情的判決,幾乎坐實了當初冊封朔王時,背後那些陰謀論的人的猜測。
當時們就說皇帝不可能是真心對待朔王,只不過是為了搏一個仁仁之君的名聲,這才裝作不計前嫌把朔王從北遼迎回禮朝,之後還裝模作樣日日把朔王召進宮中親自教授武藝。
但稍微知曉一些內情的人都清楚, 其實朔王每天入宮並非皇帝陛親自教, 而是把朔王直接甩給皇后,並非真心傳授。
如今因為壽康伯世子的事情, 皇帝終於露|出真目,明明能夠朔王年少不知事為由稍加偏袒,哪怕改判囚禁, 也比秋後問斬要好吧。
帝言九鼎,當今陛本就是個說一不二的, 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更改。
等到酷暑過後, 立秋的第二天,在天牢被囚了整整兩個月的朔王殿終於被推上了刑場。
玥穿著囚服, 兩個月的關押讓徹底失去了希望。
披頭散髮從囚車上被押來,跪在早就搭好的刑場之上,行刑之前, 天空微暗,彷彿預示著的未來。
監斬官命人宣讀的罪刑,令籤落,劊子手走上臺,手彎中託的鋼刀鋒利森寒。
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前湧動,看要被殺的罪犯居然這般年輕,人群中掀起一番討論。
就在這時,從百姓中忽然跳出十幾個黑衣人,們的目標是斬首臺上的玥,們想劫囚。
監斬官沒想到會有人劫囚,立刻調動官兵前去阻攔,但那十幾個黑衣人身手十分矯健,監斬臺周圍的官兵不是對手,打過一輪後,玥就被們匆匆推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馬背。
監斬臺周邊雖然有官兵,但畢竟劫囚這種事情不是天天發生,官兵們應對起來雜亂無章,那些人行動迅速,很快就把玥從法場給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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瑨剛從內閣出來,準備往坤元宮去找謝郬一同用午膳,這段時間朝中太忙,哪怕是同在皇宮中,但每天能的時間太少。
謝郬雖然沒說什麼,但瑨感覺的出來她不開心。
到了坤元宮,瑨覺得宮裡靜悄悄的,問宮人:
“皇后呢?”
謝郬為了不讓自己太無聊,基本上每天都會折騰些動靜出來,宮裡這麼靜悄悄的讓瑨為她是不是又溜出宮玩耍去了。
“回陛,娘娘在午休。”宮人回道。
瑨看了看日頭,這還沒到午時,午膳還沒用,怎麼就午休了。
想起這段時間謝郬好像睡眠挺多,晚上若是瑨來晚了,她基本都是撐在燈睡著等,精似乎沒前旺盛的樣子。
瑨還曾因為這個擔心謝郬是不是哪裡生病了,可太醫請脈後又說她無礙,思來想去,瑨覺得謝郬有很一部分原因是憋的。
一個自由慣了的人,如今被困在這金絲牢籠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只要在這個位置上,就哪兒都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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瑨就是因為不想孤家寡人的度過今後漫長的人生,這才想方設法把謝郬拴在身邊,是自私的,當時只想著如果有謝郬在身邊,就能無怨無悔,心甘情願的被困在皇宮中,想要謝郬在這裡陪一輩子,謝郬也確實留了,可謝郬開心嗎?
很顯然,不。
曾一個人的牢籠如今變成兩個人的,從謝郬答應了瑨的請求,皇后的身份入宮陪伴,從今後宮外的山水長,海闊雲就再也和她沒有關係了。
進到寢殿,姜嬤嬤親自在門外守著,瑨讓她去準備午膳,自己走入謝郬的寢殿,隔著屏風就看側臥在軟榻上雙目緊閉的謝郬。
瑨來到軟榻旁看了她一會兒,為憑謝郬的警覺性,哪怕是睡夢中,只要有人靠近她她都能很快反應,然而今天謝郬沒有任何反應,緊閉著雙目,呼吸平穩綿長,心裡也靜悄悄的,完全就是睡著的樣子。
在床沿坐,瑨彎腰在謝郬臉上親了一,小聲在她耳邊喚道:
“還沒吃飯,別睡了。”
謝郬毫無所覺,瑨又喊了一聲:“謝郬?”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瑨有些慌神,輕輕拍了幾謝郬,只謝郬動了一,彷彿被驚醒的人般,睜開眼睛盯著湊到跟前的瑨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什麼時候來的?”謝郬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問,想要坐起身來,被瑨按著繼續躺著,謝郬不解問:
“怎麼了?”
瑨從她的脖頸摸到手臂,關切問:“哪裡不舒服嗎?”
謝郬覺得莫名其妙:“沒有啊。”
瑨卻是不信,繼續自行檢查,謝郬被翻看得不耐煩,不得不打斷:
“哎呀,幹什麼嘛。我最近吃了睡,睡了吃,又沒有受傷,怎麼可能哪裡不舒服?”
謝郬說完之後,瑨仍不放心檢查,謝郬無奈乾脆躺平讓查舒服了自己停手,瑨查完的結果自然是什麼事也沒有。
“到底怎麼了?”謝郬側過身繼續躺著,把瑨的手拉到枕邊,臉頰貼上去蹭了兩問道。
瑨她安穩,松了口氣,乾脆躺到她身旁,讓她枕在自己臂彎中,呢喃道:
“喊好幾聲也不應。”
謝郬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些許委屈的意思,不禁覺得好笑,轉過身對抱住,手臂鑽到身後,輕柔的拍著:
“這人,怎的還多愁善感起來。我不就睡著了沒應聲嘛。”
瑨被她摟著,心裡仍七上八,埋在她馨香的肩窩中,悶聲說:
“我擔心,有什麼錯?”
謝郬失笑:“好好好,沒錯,我錯了成嗎?回保證一踏進坤元宮我便飛出去迎。”
【真可愛。】
【來,姐姐疼。】
瑨‘切’了一聲,忽然張口咬住謝郬的耳垂,謝郬也不甘示弱,從瑨背後一路上滑,捏住了的後頸。
兩人貼在一起正鬧著,就聽寢殿外傳來姜嬤嬤的聲音:
“陛,周統領求。”
瑨長嘆一聲,放開謝郬的耳垂,越發覺得這日子沒滋味,剛有點時間來陪謝郬,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
謝郬推著起身,替對外回了聲:
“請周統領進來吧。”
說完之後,便將瑨從軟榻上拉起來,幫把身上的衣裳整理好後,推出外殿。
姜嬤嬤已領著周放進來,對瑨行禮過後,周放上前回稟:
“陛,朔王被劫走了。”
瑨聽到這訊息,並不怎麼驚訝,對周放頷首:
“朕知道了。”
周放略有擔憂:“陛……可還有別的吩咐?”
瑨搖頭:“仍按原計劃盯著,暫時不需要做什麼。”
“是,那臣告退。”
周放領命退之後,瑨在外殿站了一會兒才入內,謝郬已起來整理好衣裳,進來問道:
“那些人終於動手了。”
瑨點頭,謝郬又說:“等了兩個多月,們也夠沉得住氣的。”
要是早點動手劫人,玥又何須在牢獄之中過這兩個多月,時值盛夏,天牢裡酷暑悶溼,鼠蟻蟑螂肆虐,環境委實惡劣,每每想到玥在裡受罪,謝郬心裡就覺得愧疚。
“疑心重,不到最後們不信。”瑨說。
謝郬擔憂道:“人被劫走了才是開始。玥兒一個人深入虎穴,我總是不太放心。”
瑨說:“心性堅毅,在北遼那麼艱難的環境中都能活來,瑜那幫人奈何不了。若真有危險,還有周放和暗衛隨時聽調遣,不會有事的。”
謝郬知道瑨在背後定會將玥保護得很周到,不會讓性命受損,只是忍不住擔憂而已。
“這孩子真是命運多舛,才回來多久,又遇到這種糟心的事情。”謝郬說。
瑨對此卻有不一樣的看法:
“天將降任於斯人也,這番五次的淬鍊,足讓脫胎換骨。”
謝郬知道瑨有心栽培玥,希望成才,只是用的方式是不是太急了些。
就拿這回的事情來說,玥那天在理寺私對謝郬瑨坦,說是回京之後沒多久,就有先太子府的人找過,但玥對們未曾搭理,沒想到那些人並未離開,只是退到幕後,暗中跟蹤玥,還策劃出了這麼一場戲,為的就是讓玥獲罪,而後孤立無援,只能依賴們,選擇跟們合作。
而幕後策劃這一切的人,正是如今藏身於梨花莊中的先太子長子瑜。
瑜知道舉事不易,這些年來雖然在暗中培養了一些勢,但先太子的威望不足讓招攬更多的人為之效命,而玥的出現,應該讓瑜看到了另外一條路。
想要招攬玥,想要利用玥的名義為先太子平反,繼而間接達到的最終目的。
要抓獲一個瑜不難,難得是把在背後支援的勢連根拔起,因為不知道們有多少人,據點在哪裡,如果不能一次清除乾淨,將來遺禍無窮。
所玥對瑨主動請纓,想用自己作為誘餌,把瑜背後的勢一網打盡。
今天的劫法場自然就是誘敵之計的開端,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瑨放手讓玥去做,給予最的信任。
“謝郬,若玥此番事成,知道我想做什麼嗎?”
謝郬不解:“做什麼?”
瑨正色回道:
“立太子。”
謝郬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而後忍不住驚喜反問:
“真的假的?”
瑨看她這反應,不禁笑了:“怎麼,我要立別的孩子做太子,怎麼好像一點都傷心難過?”
是皇帝,謝郬是皇后,們倆今後生的兒子便是嫡長,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們的兒子無疑就是太子。
但謝郬卻不是一般人,只她難掩喜色,說道:
“我為什麼要傷心難過?”
她和瑨的孩子如果做了太子,那就意味著孩子還沒出生,脖子上就已被套上了一輩子都甩不掉的枷鎖,但如果是別人做太子,那就意味著她和瑨的孩子可是自由的,說不定,她還能等到跟瑨一起功成身退的那天。
對謝郬來說,這簡直是喜上加喜的事情,怎麼可能傷心難過呢。
瑨看著她興的樣子,將心中原存的猶疑盡數甩開,此時能感同身受謝郬的喜悅之情,如釋重負的將她擁入懷中,此時此刻,對她的愧疚才稍稍減輕一些,暗自祈禱所想,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