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瑜提出要單獨見瑨, 但瑨真的出現了,他又不敢單獨面對。
因為恐懼和害怕,瑜將能保護他的手盡數帶在身邊, 讓他們圍繞在他周圍, 確保萬無一失後才敢打祠堂大門。
門外, 瑨負手立, 目光冷冽。
瑜對上瑨的目光就下意識退縮,眼神閃躲,舌頭打結,連話都說不出來。
瑨往前一步,瑜就嚇得立刻大喊:
“站,站住!別,別過來。”
瑨停下腳步, 沉聲問他:“你叫朕來, 便是要這般說話嗎?”
片刻後。
祠堂外的石桌旁,瑨從容落座, 瑜在幾個高手的保護之下坐在高瑨對面。
“朕沒有改變主意之前,有什麼話就說。”瑨雙臂撐在膝蓋,神情不耐道。
瑜壯了壯膽子, 說:
“陛下既然來了,那就說明願意與在下交談, 那就恕在下直言了。”
瑨沒有說話, 是靜靜的看瑜,一副等他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陛下覺得, 在下與高玥相比,誰的利用價值更高?”
瑜冷靜下來,將早就打好的腹稿說與瑨聽。
瑨不解:“什麼利用價值?”
“陛下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在下是誠心與陛下交談的。”瑜說。
瑨冷哼,指了指祠堂內,說:
“你就是那般誠心的?你可知若是將軍夫人出事的話,會給禮朝造多大的影響?”
瑨將話題引到蔡氏身上,誘導瑜多言。
果然,瑜見瑨神情焦急,顯然很在意被他們挾持的將軍夫人,看他急高瑜就知道自己這一場賭注下對了。
頓時多了幾分底氣,說道:
“只要陛下聽完在下之言,與在下達成共識,將軍夫人很快就能平安無事。”
瑨質問:“若是達不共識,你想把將軍夫人如何?將軍夫人背後乃是二十萬武威軍,你可知她若出事,謝遠臣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瑨越是這麼說,瑜的底氣就越足,得意回道:
“那是陛下該操心的事情,與在下有何關係?陛下若是真的擔心將軍夫人的安危,不如好好聽一聽在下的訴求,若是拖得時間長了……雖說我們不會對她如何,可這天寒地凍的,若她凍出個好歹,在下可不負責哦。”
瑨咬緊牙關,耐性子問他:
“你到底想如何?直說吧。”
瑜目光微動,對高瑨正色道:
“若在下猜的不錯,天下人誤會陛下弒父殺兄,陛下便想利用高玥的存在,扭轉世人的觀念,想讓世人知道陛下是個宅心仁厚的,是也不是?”
瑨垂眸嘆息,沒有作答。
但他呈現出來的神情卻已經清楚的‘告訴’了瑜答案,讓他證實那些猜想,瑨留下玥,並加以培養,才不是因為什麼狗屁親情,他就是要用高玥扭轉世人的印象。
世人說他弒父殺兄,他偏要留下兄長的兒子,施恩培養,只要玥存在一日,那世人就不能再說他瑨殘暴不仁。
只要瑨真是這麼想的,那高瑜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十有八|九能成。
“如果陛下是為了扭轉世人印象,留在下比留玥的效果更好。”瑜說。
瑨擰眉問:
“何以見得?”
瑜說:
“在下是太子府長子,自懂事始便隨父在側,朝中所有認識父親的人都知道,我是父親最寵愛,最看重的孩子,我是長子!可高玥於我父親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棄子,我父親若非為了他外祖家的兵力支援,根本就不會納他的母親為側妃。”
瑨靜靜的聽高瑜訴說當年事,瑜越說越激動:
“我對我父親來說,重程度遠遠大於玥,朝中舊臣們未必認識玥,但他們一定認得我,若是陛下能容我在身邊有一席之地,豈非更能彰顯陛下的賢德?”
瑜將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瑨明白他的意思,冷笑道:
“留你在身邊可比留玥在身邊危險多了,你當朕傻的嗎?”
瑜保證道:
“陛下只要留我一條生路,我瑜對天發誓,絕不會對陛下造任何威脅,陛下若是看我不順眼,可以將我外放,我絕無怨言。但我的存在,定會叫那些誤會陛下的人全都閉嘴。”
瑜覺得自己提出的這個方法很好,如果瑨真的是想要有個堵住其他人嘴的藉口,那留下他比留下玥要效果更好。
畢竟玥眾所周知是個棄子,他瑜不同,他是曾經差點當了皇太孫的人。
瑨冷眼看玥,忽然耳中聽到一聲:
【都解決了。】
【人已經救到。】
【不用再跟他廢話了。】
瑨一腳踢開面前的桌子,迅疾如電出手掐住高瑜的脖子,將之卷到自己面前,動作之快,讓高瑜身邊的幾個高手都沒反應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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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猜想不到,剛才還在跟瑜談話的瑨會突然出手,明明他表現得很擔心將軍夫人安危的樣子。
“瑨,你想幹什麼?若你敢亂來,面那個女人立馬就會變刺蝟!”
一個臉上有疤,懷抱劍的人如是說。
瑜連連打顫,說道:“對啊對啊,你不想救將軍夫人了嗎?她……”
話未說完,玥就領上百官兵包圍了整座祠堂,周放和謝鐸一腳將祠堂大門踹,進去接應謝郬。
剛才他們在山腰上看見謝郬把蔡氏救下,才敢帶人靠近。
謝郬扶著幾近虛脫的蔡氏從祠堂中走出,蔡氏顫顫抖抖,看見謝鐸後更是泣不聲,母子倆抱在一處。
瑨遠遠看見謝郬的脖頸處有兩處血痕,兩條胳膊,兩條大腿外側也有多處傷口。
瑨將瑜推向玥,來到謝郬面前,謝郬見他目光始終盯著自己的傷,搶先安慰:
“別看了,不疼。”
瑨無奈自責。
那邊玥的人已經跟瑜他們動起手來,沒了蔡氏做人質,官兵們可以無所顧忌。
那四個護著瑜的手見勢不妙,乾脆把瑜直接丟下,自行逃命去了。
瑜沒想到最後關頭,他們居然會拋下自己,無力嘶吼:
“你們給我回來——”
然而,那些人之所以跟瑜,無非是想借瑜的東風,重新變成被人奉養的尊貴門客,可現在看來,瑜是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了,既然高瑜自己都沒了機會,那他們又何必為他拼死拼活呢。
反正他們這幫人當初被招攬也不是因為什麼恩情義,只是因為先太子給出的報酬更高已。
沒了那四人保駕護航,祠堂躲著射暗箭的又給謝郬清個乾淨,瑜只能像個喪家犬般束手就擒,被兩個官兵反剪著手推到高瑨面前。
瑨問高玥:“想留他嗎?”
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瑨想問問高玥的意思。
只見玥果斷搖頭:“留下就是禍害,皇叔萬不可心軟。”
瑜斜睨高玥,啐出一口血水:
“認賊作父的狗東西,別忘了你血脈流的是誰的血!今天之我,便是明日之你的下場。”
玥面無表情,並不會瑜的咒罵。
他和茗那一脈早在高茗把他送去北遼那一日就斷得徹徹底底,他再怎麼糊塗也不會忘記是誰他死,是誰他活。
瑨展臂一揮:“帶下去。”
瑜從被押走始就用著世間所有的惡毒言語咒罵玥和瑨,周放命人攔住他,把他嘴堵上,可就在他被攔住的那一瞬間,押著他的守衛稍微鬆勁,讓他能直起身的時候,瑜猛然往旁邊一撞,隨手抽出押送他離開官兵腰上的佩刀,往瑨背後砍去。
謝郬腳下提出一塊石子,正中瑜手腕,緊跟飛踢出去,正中瑜心口,將他踢翻在地,瑜被踢得一直往旁邊嘔血,謝郬警惕的盯著他,生怕他再起身行刺。
瑜捂心口的手忽然往衣襟中探入,從裡面掏出一隻兩指粗的竹管,不知怎麼一扭,那竹管中就射|出兩根銀針,謝郬趕忙掀起衣襬將銀針捲住,誰料那銀針太過細小,謝郬只捲住了一根,還有一根直接扎入她的小臂之中。
“謝郬!!”
瑨大喝一聲,飛也似的來到謝郬身旁,玥和周放他們立刻撲瑜,在混亂間,瑜一頭撞在地上突石,不知死沒死,反正血流了一地。
瑨將謝郬小臂上的銀針拔除,緊張問:
“怎麼樣?”
謝郬看了一眼被瑨拋在地上的銀針,正要口說話,卻感覺眼前始模糊,她搖了兩下腦袋,那種模糊的感覺絲毫未曾減弱,反越來越嚴重,謝郬最後的記憶就是眼前一黑,倒入了瑨懷中。
“謝郬!謝郬!”
瑨接連喚了好幾聲也沒能將倒在懷中的謝郬叫醒,不敢有任何耽擱,當即將人橫抱而起,往宮裡趕去。
太醫院所有太醫都被傳到坤元宮外,幾個院正和副院正聯合救治。
瑜最後射|出的銀針中含有劇毒,救治過程中,謝郬醒來吐了三回血,一回比一回多,到後來,便經脈紊亂到醒不過來了。
“陛下,皇后娘娘身上的毒已入肺腑,藥石無醫了。”張院正滿頭是汗,硬著頭皮來回稟此時。
瑨身形微晃,看躺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的謝郬,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
他和謝郬經歷過那麼多的大風大浪,謝郬都活蹦亂跳,怎麼這回就起不來了呢。
“藥石、無醫?”
瑨將這幾個字呢喃出,覺得鼻端發癢,瑨無意識的用手擦了一下,手背上的殷紅刺痛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