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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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曾經滄海和|抗君命 自救前程致齋施別計

乾隆陰沉著臉,半喘著慢慢坐起身子,看著和|把頭都磕破,汨汨地鮮血直流。和|如何不知道乾隆生平最恨有人逆批龍鱗,此刻縱使已經頭破血流也不敢稍停片刻,指尖深深地摳進地磚縫隙之中,雙膝也抑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似乎過了好幾個時辰,他才能感到一隻手將他的下巴抬起來,望進一雙墨色闐黑的眼眸裡,這是他強耐怒火的前兆:“從沒人敢拒絕朕。”乾隆的聲音更低沉了數分,“你應該知道你只要一點頭,大清天下,你要什麼有什麼——而你,偏偏拒絕朕。”

和|一顆心緊張地就要從喉間跳出來,他只要一個不小心隨時就會在紫禁城裡就此消失!“奴才一心只想要跟著皇上,在國事家事上的偶能為皇上分點憂盡點心——”

“行了!這些話朕聽了無數遍!朕想要的是一個有別於外臣宮妃又真正能和朕交心的人!”高處不勝利寒啊,乾隆手下用力,將和|更加近地拉到眼前——他不可能對他毫無感覺!“你對朕盡心服侍,出自真情還是假意,朕還分的清楚!”他一直以為和|與他一樣,彼此間也有宿命相識的認同感——否則他無法解釋為什麼他御宇多年形形□□地人看透,獨獨對他一見如故,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這一切毫無原因卻又勃然而生——這就是緣——還有他眉清目秀的音容舉止,他頸間勒痕一般的殷紅胎記,彷彿飄渺無跡地就又在他眼前化作一個女人的剪影!“錦霞。。。”他忍不住微吟一聲,眼神重又迷離。

這是和|再一次聽到這個女子的名字,嚇地又低頭道:“奴才伺候皇上自然是發自肺腑全心全意,皇上是奴才頂禮膜拜的真神,奴才為皇上可以死而後已!但——奴才不想成個弄臣男寵!”

乾隆怔了一下,原來他是在意外間的名聲?和|的話使乾隆心裡又迴轉了一下,的確,和|文武全才,橫豎都不似個以色伺人的倖臣,他是過不到心裡這道坎兒——可我就不信,你年年歲歲地跟著我還能把持地住!乾隆有著比天還高的自尊自傲,透到骨子裡的風流自許多情如斯,總以為這世間就不會有人拒絕地了他,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他得不到的人和事!

“。。。你看看你,頭上的傷碰成這樣。。。過來,上個藥。”乾隆良久之後才終於發話,語氣已一如平常,他已經暫時將此事掩過,不去想它,自然也不會再同和|說那些宿命輪迴之事——這些虛無命理之事宮中只有婦孺深信,即便心裡有這個想頭,他九五之尊也是斷然出不了口的。

和|如何不知他一番巧言只是緩兵之計,但此刻已經不由地松了口氣,正想起身,忽然心裡一動,腳下一軟又摔跌回去,半晌沒動彈一下。

“怎麼了?”乾隆原本端坐床沿,此刻不由地起身問道。有些羞怯地低了頭,輕聲道:“皇上恕罪——奴才腳麻地起不了身——”乾隆愣了一下,立即知道是方才緊張恐懼到了極至,全力耗盡又跪地太久才會如此,憐愛之心陡起,方才被斷然拒絕而拂了面子的最後一點不快也蕩然無存。竟親自上前把他扶坐在腳凳上,剛要叫高雲從取藥,轉念一想,和|最愛惜面子的,要叫外人見了這情景那以後就更加不願就範了,況且心裡也捨不得叫人打擾此時的凝和氣氛,便自個兒尋藥來擦。

和|冷眼旁觀,也沒個起身想幫的意思,他似乎永遠知道如何抓住乾隆的心,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只是在乾隆親手為他上藥時,才隱約露出一絲柔順的微笑。

看著他頭上指甲大小的傷口,乾隆不免有些歉疚,小心地吹了吹氣才道:“你跟著我也有兩個多月了吧?日夜顛倒地隨伺著實太累,有小半年都沒出宮回家了吧?這麼著——進一等侍衛,以慰卿勞。”

和|眉心一跳——這是正二品武官之職!忙按住乾隆的手,回身跪下:“奴才萬萬不敢領受!”他是要位極人臣,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給那個人看!但不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得來的!

乾隆的手僵在空中,頓時凝住了臉色。

“奴才沒有尺寸之功於國,此事一傳,必惹來非議一片,對奴才沒半點好處——就是對皇上識人用人的名聲也大大有礙!”

乾隆轉念一想,和|年紀輕輕地擢進太快與他二人都不是好事,和|面比紙薄,憂讒畏譏,把自個兒的臉面名聲看的比天還大,否則也不會不敢不能不願來“伺候”他了:“那就二等侍衛再領個鑲紅旗滿州副都統——不要辭了,這不出自於私心,論你的才原也是綽綽有餘的,何況,你每天跟著朕寸步不離,也該有個合適的身份,再者——”頓了頓,隱現皺紋的嘴角微微上揚,柔聲道,“再者你難道不願做自個兒鑲紅旗的半個主子?朕就給你這份尊榮體面!”我要讓你知道我無所不能富有四海,給的起你想要的一切!

和|僅僅遲疑了一刻,就深深地伏下身去:“謝主隆恩!”

眼見著養心殿裡的燈熄了,和|才恭敬地呵腰退出,直走過乾清門,才忍不住沿著望不到頭的無盡紅牆拔足狂奔,有一瞬間他甚至想就這樣跑出紫禁城再不必面對這步步驚心時時險惡的宮闈萬里!夏夜的晚風呼嘯著將他眼角沁出的淚末迅速風乾——難道他這輩子就只能靠著這張臉做個女人的替身才能飛黃騰達?!他不信!他要全天下人都看著他堂堂正正一步一步地位極人臣!他算盡心術,負盡蒼生也定完此誓!

他終於住了腳,重重地喘出一口濁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轉過身,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向養心殿走回去。

和|沒有回自己的居所,而是摸黑進了太監們住的耳房,伸手迅速捂住了一個人的嘴。小貴子本是好夢正酣,猛地被驚醒過來,剛要驚叫,和|就忙附耳輕道:“是我!”

小貴子從來拿他當救命恩人來看,又如何聽不出他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忙左右看了看周圍人的動靜,才壓著聲音回道:“和大哥?”

和|握了他的手,塞過去一張紙條:“幫我打聽這個人所有的事情。越詳細越好。”

既然乾隆的恩寵予收直接決定了他的生死去留——那麼他就一定要想出個既能自保,又能春風得意,縱橫官場的兩全之法。

乾隆大踏步地走進慈寧宮,笑吟吟地就要給太后跪下請安,太后本極專心地在抹骨牌,回頭見了自己兒子,笑地蓋牌嗔道:“既是忙,也不必天天趕著來請安,哀家知道你的心就是——令妃,慶妃,還不摻住你們主子。”早有兩個花枝招展的旗裝貴婦笑著起身,乾隆卻一擺手,扶著和|的手臂就直起身來,一面賠笑道:“兒子再忙也不敢忘了晨昏定醒,怎麼都得來叨嘮太后。”一時眾人都急急過來見禮,惟有太后的對家二十四福晉章佳氏,抿了抿鬢角,才從容不迫地出來,極漂亮地蹲下,揚帕,扶著燕翅頭,嬌滴滴地說:“請皇上安。”

“都起來。二十四嬸啊,好久沒見你進宮請太后安了——”乾隆心情不錯,對這個過分年輕的“嬸嬸”自然也是笑顏以待,章佳氏也不似一般命婦,見了皇帝只會畏縮懼怕,俏生生地就答道:“皇上也知道的,我們家那位爺近來身子不好,我越發不得空閒,這次是太后好歹還記的起我才特特地懿旨召見,否則——我只怕連皇上的龍顏如何,龍鬚幾許,都要忘記了!”

乾隆愣了下,不由地哈哈一笑。他從沒見過這麼潑辣爽利口角剪斷的貴婦,頓覺得新奇可愛,正要說話,太后卻先發話了:“你看看,你一來就鬧地眾人沒心思陪哀家抹牌——”

乾隆笑道:“這就是兒子的不是了,都坐回去,陪太后樂樂,輸多少錢都算朕的。”

知子莫若母,太后也看出乾隆近來的心情難得的好,因而道:“皇帝春風滿面,必是朝廷又有了什麼好事?”

乾隆也不打算隱瞞——原就是想說出來讓太后也高興高興的:“阿桂領著兆惠海蘭察在回疆打了個大勝戰——大小和卓被追地丟盔棄甲竄逃出境去了,過不了多久,新疆就要全線靖平,凱旋回朝了!” 乾隆每說一句,太后就唸一聲佛,末了才眉開眼笑道:“那感情好!阿桂他們都要大大的封賞!”

“兒子省得。回頭就叫紀昀他們擬恩旨。誰給大清朝立了功,朕就不惜以萬戶侯相待——這才是識人用人之道。”

一邊伺候著的慈寧宮總管太監王廉忙也諂笑著湊趣道:“老佛爺雖在深宮,日裡也常常為戰事憂心,有事沒事都要在佛堂裡禱告再三。奴才每次替老佛爺梳頭,見著一根根的白髮,就忍不住心疼地直掉淚呢——掉下來的白髮奴才一根沒敢丟,都收集好了,來感念太后仁懷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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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見了他捧出的檀木匣子裡竟真地都是些蒼白乾枯的落髮,一時心裡也有些發酸,他對母親也是真孝順,太后見了忙喝道:“你這狗奴才又多嘴了——”

“是兒子沒用,幾十年過去了,還要讓太后操心憂慮,是。。。是兒子見到了母親白髮心裡傷感——”乾隆這話一出,滿座的人頓時沒人敢接話,太后也默默地低頭不語,一片噤若寒蟬。

和|左右打量了一下,忽然甩袖“啪——”的一聲跪下:“聖母慈德,澤被萬民,該讓天下人瞻仰崇敬,奴才有個拙見,不如將太后的落髮都蒐集起來在宮中建造一個我大清朝有史以來最高大最輝煌的金字塔,以彰顯我太后如天慈儀,宣揚皇帝仁孝之心!”

乾隆最是好大喜功,只要是風光體面的事,花千花萬也要去做,頓時霽顏轉喜道:“這個主意好,和|,就交給你去做,務必盡善盡美,朕事後自會賞你!”太后這才注意到掩於乾隆身後的錦衣侍衛,覺得這清俊的年輕人看著眼熟,卻一時也想不起什麼,只道:“如此未免過於破費奢侈了——”

“不妨事。”乾隆主意已定,“我大清朝國富民強,一個金髮塔不動國庫也能輕易造起,在皇額娘八十大壽前,這金髮塔一定要落成完工!”後面這把句話是說給和|聽的,和|伶俐地低頭應道:“是!”

乾隆這才笑著要眾人繼續打牌,眾人見皇帝站著看,誰還敢坐下打,都你推我讓的,那廂章佳氏款款而道:“不如皇上陪太后打,做個承歡膝下,戲彩斑衣的孝子?”乾隆笑而不語地看她一眼,才提袍坐到了章佳氏的位子上,嘴裡道:“兒子可要從皇額娘這再贏點零用錢了。”太后笑地開懷:“誰認輸還不一定呢。”趁著眾人洗牌的工夫,章佳氏早砌了一滾烏龍茶敬到乾隆跟前,乾隆正在費心猜測太后會打出什麼牌來,一時只覺得沁香入鼻,用力一嗅,才知道這香味是從章佳氏的袖間若有若無地發散出來,不由地回頭看她一眼,才見她膚若凝脂,豔如桃李,眼角眉梢都是跳動著的活潑□□。

“皇上,喝呀。”章佳氏抿嘴一笑,乾隆有些發怔地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頓時皺了下眉:“苦。”

“自然是苦的,這是臺灣剛剛進貢來的頂級烏龍——皇上這會子就覺得苦了,呆會兒被太后贏去了全副身家,更是不知道要有多苦了。”章佳氏一面打趣,一面在茶杯後悄悄比了個三,乾隆會意,裝作遲疑地說:“朕不信會輸,就打個三——”太后登時笑地合不攏口一面打下牌來:“不許反悔!真龍天子也有不著運的時候!”乾隆苦著臉道:“咳,我這天子一碰上聖母親臨,就什麼運氣也使不上了。”

七八圈牌抹下來,把太后哄地紅光滿面,乾隆也龍心大悅,下令賞所有人一副上等頭面,一面推說有事,就帶著和|等人出了慈寧宮。上轎之後沉吟片刻,道:“高雲從,事後再多賞二十四福晉十匹貢緞,兩頂翡翠鑲金鈿——”他聲音不大,高雲從雖也隨伺在側卻一時沒聽清,倒是和|極迅速地接道:“奴才記下了。”

乾隆回頭看他一眼,剛想說話,卻又咽了下去——半晌才轉過頭,目不斜視地看向遠方:“回養心殿。”和|亦步亦趨地跟著,低頭垂目,早將一切神色都掩地乾乾淨淨。

章佳氏領完太后賜宴出來,已是申時過了,她接過侍女奉上的織金緞面斗篷穿戴好,越發顯得色如春花,明豔動人。夜色中剛剛走到東六宮,一道身影就擋在她面前。章佳氏住了腳,淡淡地吩咐身邊的侍女:“我的帕子方才落在慈寧宮了,你回去取——只別驚擾了太后。”待那侍女走得遠了,她才一語不發地跟著那個小太監轉進一處隱蔽的宮院,抬頭一看,那掉漆的斑斕朱門之上,寫著三個大字——擷芳殿。

昏暗的宮室裡只燃著一盞油燈,如豆燭火猶疑地搖搖擺擺,一如她此刻心境。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她忍不住開口,問向坐侯在一張七絃古琴旁的男子。他微微抬頭,面如冠玉,卻是一臉寒素,信手撥弄了一下琴絃,才不緊不慢地啞著聲道:“我要你做的,總是錯不了的——今兒下午你不是已經證實過了嗎?”

“你憑什麼認為我要聽你的?!”章佳氏恃寵而驕慣了,忍不住反唇相譏。和|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憑二十四爺臥床半年不能人道,而他的福晉卻不知和誰珠胎暗結——教容貝勒知道他的繼母這麼著給裕親王府長臉,還不知如何鬧騰呢!”

為什麼他什麼都能查的出來!章佳氏渾身打了個寒顫,竟是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先前的潑辣自得消失地無影無蹤。和|起身,繞到她身邊,柔著聲,似安慰又似蠱惑:“讓這個孽子的出生合理化,只有一個辦法——我知,你也知——你之前又不是沒試過接近皇上,只是次次失敗而已——你還能拖的了多久?是要幽閉宗人府還是繼續著榮華富貴,讓那些想你死的人有苦難言?你不傻,應該知道如何取捨?”

章佳氏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你,你有什麼目的?”

“我?”和|幽幽地道,“我是在幫你啊。”當然,也幫我自己。

章佳氏慘白著臉,許久才癱軟似地跌坐在椅子上:“我,我都聽你的。”

“聰明。”和|讚賞似地點了點頭,“你最好永遠記著這句話,我既然有辦法讓皇上注意到你,自然也有辦法讓你永遠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機會,只有一次。”章佳氏此刻已經完全被和|拿捏住了,半點爭脫不開,怔怔地看著他迎面緩緩推來的那張焦尾古琴:“你,你是叫我彈琴?”

“對。在這裡,彈這首《雪山春曉》!”和|斬釘截鐵地直起身子,你學當年錦妃學地越象,我就離危險越遠一步,我一定要掙開樊籠去尋我真正的那片天地!

章佳氏吞了口口水,慌忙抓起一旁的琴譜開始研讀,和|靜靜地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琢磨不透的冰冷微笑。

每個女人都想成為董額棠兒,但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成為福康安!

再一次提起這個曾經融入他骨血須臾不曾忘記過的名字,他第一次不再周身顫抖,他想,人總要學會直面自己的過去——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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