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娣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晌午。她懶得漱口，也懶得煮飯，到廚房揭開鍋蓋添了碗冷飯，用開水燙了燙就往嘴裡扒，吃完，就急著跑出門口推了一輛２８寸雙通紅棉牌腳踏車出門去了。
塘坑村的路不好走，山陡，路窄，路面凹凸不平，她兩手抓住車把，一雙修長的腿蹬著腳踏，圓滑的屁股在車墊上一左一右地晃動著，就像兔子蹦高。下了一個小斜坡，再往羊腸小道一直走到盡頭，便是劉有水的家。
古天娣先將腳踏車停靠在屋邊，然後掏出鏡子照了一遍，看看頭髮有沒有被風攪了局，稍為撥弄了幾下後腦勺扎著馬尾辮的長髮之後，見臉上的汗珠不斷往下滴，即時兜起胸前那件暗花色粗布造的大襟衫往臉上擦拭。打扮好之後，她才推開虛掩的木門，朝內喊：有水！
屋內沒人應答。
有水和古天娣幾天前就約好今天上午一起去大隊部，所以他今日起得特別早，煮了一小鍋番薯湯，填飽了肚子，就扛起鋤頭往自家桔園裡去幹活。
約定時間將到，有水便返回家洗了個澡，換了套乾淨的衣服，走到門口外的一塊石墩上坐著等候古天娣。然而，眼看一個上午過去了也不見古天娣到來，有水失望了，一氣之下拿了把柴刀上山去了。
估計有水不會走多遠，最多去了桔園，於是古天娣像以往一樣，在門角落拿了把鋤頭，扛著出門去桔園找有水。可桔園沒有有水的影子，只有灸熱的土地散發出火一般的溫度。
活還沒開始幹，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完全溼透。
忽然，前面不遠傳來了潺潺的溪水聲。
古天娣心動了，她小跑過去，穿過桔樹林，拔開生長茂盛的茅草，一條宛如蛇行狀的貞仙溪就呈現在面前。她迅速攙起褲腳涉足下水，雙手掬了幾口水入口，心裡是一陣涼快。她十七八歲那年，常常撒嬌要有水帶她到貞仙溪摸石螺、捉魚蝦，或抓蟛蜞。有一次，為抓一條小魚，她不慎涉足深水區嗆著水大喊救命，正在不遠處的有水聞訊趕來將她救起，見她安然無恙，引不住捧腹大笑。看見有水笑成個壞蛋樣，古天娣發覺不對路，低下頭掃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這才發現身上溼漉漉的衣服像膠水似的緊貼住胸脯，她臉紅了，覺得被有水佔了便宜，即時舉起雙拳頭，像敲鑼鼓似的捶打有水的胸膛，嘴裡說：“你真壞！你真壞！”
一陣山風吹來，撩起了古天娣的內衣，是一陣涼颼颼的感覺，她急不可待地把外衣以及一件暗紅色花格短褂脫去，雙腳剛剛往水裡移動，便聽見“砰”的一聲槍響，緊接著是一陣茅草“沙沙”的響聲。聲音越來越大，茅草在不斷晃動。
古天娣以為是野豬被獵人槍殺受驚嚇而逃命路過此地，所以她沒穿回衣服，彎低腰撿起一塊石頭並攥緊，以防被野豬襲擊。驀然，茅草叢中有一個偏圓的腦袋冒了出來，她驚叫一聲，想回過身去穿回衣服已經來不及。
來人是駐隊幹部顧宗仁，他是追著兔子來的。他一邊跑，一邊露出一副樂呵呵的笑容，說兔子啊兔子，你跑到哪裡，我就追到哪裡。然而，讓他怎麼也想不到兔子沒抓著，卻碰見了古天娣在溪裡浸水。那時的古天娣像熟透的桔子那般迷人。
愛打獵的顧宗仁不想去打獵了，他一屁股坐在溪邊，兩眼直勾勾的透過仿如一面鏡子的溪水，貪婪地盯住古天娣的胸脯。
古天娣靈機一動，舉起手指著前方的桔樹林，說受傷的野豬往那邊跑了，叫顧宗仁趕快去追。
顧宗仁乍聽不見。其實他對於山豬，一點都不喜歡，像古天娣這樣溫馴的兔子，才合他的胃口。
就在古天娣說話的當兒，顧宗仁正低下頭去脫鞋襪，他要下溪去和古天娣一起浸水。古天娣見狀，整個人就像魚兒被魚網圍捕，幾乎從水裡跳了起來，驚叫道：“顧同志等等，讓我穿回衣服你才下來！”
“天娣，我喜歡你！”
“顧同志，你真會開玩笑，我只是個貼在門上的門童，怎配得起你。”天娣不敢貿然上岸，兩手交叉搭住肩膀，似乎是有點冷。
雖然顧宗仁駐隊的時間不長，對古天娣瞭解的不多，但古天娣是個誠實姑娘他是看得出來的，所以他認為古天娣說出的這番話顯然是害羞，或者缺乏自信的表現。面對害羞的古天娣，顧宗仁打算放棄下溪浸水，用行動獻出愛心，於是他用長輩的口吻叫她快上來，別冷感冒。
古天娣要求顧宗仁離開她的視線範圍，讓她上岸穿回衣服。
為了博得古天娣的好感，顧宗仁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古天娣上岸之後，一邊哼粵曲《昭君出塞》，一邊慢悠悠地用毛巾擦身上的水珠。鈕釦還未完全扣上，就被一雙粗大的手從身後伸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實實的。
她笑著問：“有水，你怎麼現在才來？浸在水裡舒服死了。”
來人沒有答話。
她提高嗓門繼續問：“喂，你啞了麼？”
來人仍然沒有說話，但雙手卻倏然故意滑落到古天娣高高隆起的胸脯上。
古天娣像觸電似的突然掙脫開，雖然掙脫開，被蒙的眼睛卻不停閃著金星，沒法看清來人的臉孔，但她猛然意識到這雙手絕對不是有水的，於是吼道：“你是誰？”
“是我，天娣。”顧宗仁的聲音。
顧宗仁當時確實是離開現場走進了桔林，不過，他猛然想起要是不利用這次絕好的時機向古天娣發起攻勢，恐怕以後難以有這樣的機會，於是他利用幾棵桔樹作掩護，藏在茅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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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走開！”古天娣臉上的肌肉像銅錢般硬。
顧宗仁二話沒說，一把抱住古天娣，他心裡早已想好，你不給我機會，我就把生米煮成熟飯。
古天娣無法擺脫餓虎撲食的顧宗仁，被死死地壓在草叢上面。古天娣來了一個深呼吸，提起雙腳猛蹬，拚命叫喊，拚命反抗，但最後還是像蛇一樣軟了下來。
眼見自己的褲子就快被顧宗仁強行脫到膝蓋，古天娣突然使出一股前所未有過的力量，蹬起雙腳夾住顧宗仁的頭部，順勢往左一扭，趁顧宗仁喊疼時，再提起雙腳朝他的胸腹蹬去。顧宗仁在毫無防備之下，順著地勢滾落了一個小土坡，古天娣則如驚弓之鳥，拔腿快跑。
挑柴回家的有水迎面碰上了古天娣，見她頭髮凌亂，衣服骯髒，臉色蠟黃，不由驚呼道：“天娣，你怎麼啦？”
剛才發生的這一不愉快的事情，古天娣打算守口如瓶。她對有水作出了這樣的解釋：剛才我在貞仙溪裡泡水時遇到了一隻野豬偷襲。
有水顯得很緊張，問天娣有沒有受到傷害？天娣搖了搖頭，說沒有，只是狼狽了一點。
有水信以為真，沒有追問下去。
快到家門口時，有水突然豎起臉問天娣為什麼失約？天娣向有水作出解釋，說昨晚演出到深夜，今早不知醒。
回到有水家裡，天娣顯得神思恍惚，竟然傻乎乎的立著不動。有水的母親劉嫂不知底細，以為天娣累到懵了，急忙去倒了杯水遞給天娣，咧開嘴嘻嘻的笑著叫天娣坐，坐嘛。
天娣為了掩飾內心的悸動，連喝了幾口水，接著用衫袖抹了抹嘴角的水珠，稍為鎮定後，說要早些走，明天還要繼續去公社排練節目。劉嫂好像有點不高興，快步走到門口把木門關上，然後反轉身體，用背脊壓住木門防止天娣開門走，說：“是不是嫌我家裡無菜？”
天娣搖了搖頭，望了望有水，盛情難卻，只好坐了下來。
【作者***】：作者棄商從農，一邊體現生活，一邊創作，筆耕十年完成長篇小說初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