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歡哲宇麼？”可馨縮著身子蹲坐在地上發呆，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冷漠的女聲。

可馨抬起頭疑惑的望著她，女生緩緩的朝她走過來，她的臉靠得越來越近，昏暗的燈光下，可馨終於看清了這張臉。

和上次那張面容慘白的臉相比這次多了幾分血色，不過看上去還是很虛弱的樣子。她穿著單薄的米白色連衣裙，頭髮散亂的披落在兩肩，面部沒有一絲表情。

“你也喜歡哲宇是嗎？”見她不說話，女生又重複了一遍。

可馨這才反應過來，站起身慌亂的擺著手辯解：“不，不喜歡！”

女生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又笑起來走到可馨旁邊坐下，“呵呵，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不喜歡哲宇呢！不過你說不喜歡他我就奇怪了，剛剛你不是還跟他告白了麼？”

“額……不是我喜歡他，是我朋友！”可馨老實的回答。

“哦，原來是這樣啊！”女生抬起頭示意讓她坐下。

可馨突然感覺這個女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是韓哲宇的前女友麼？”

女生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理了理額前的劉海點頭回答：“是的，前女友！”苦笑了一下後又自嘲的說：“呵呵，竟然成了前女友了！”

可馨託著下巴仔細端詳著她，她澄澈的眸子瞬間黯淡了，空洞得看不見一絲光線，她能夠感覺到她話裡的不捨和難過。

女生突然側過臉，激動的握住可馨的手，顫抖著聲音說：“哲宇跟我說過他不會丟下我的，可是因為那個賤人他還是丟下我了，不管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聽，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都是她，都是那個賤人陷害我的！”

可馨傻傻的愣著眼不說話，完全沒有弄清楚她的意思，看著她的情緒這麼激動又不敢過問什麼。

女生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抱著可馨的脖子不停的抽泣著，原本的情感防線瞬間就崩塌瓦解了。

望著懷裡楚楚可憐的淚人兒，可馨的心一下子也難受起來，拍著她的後背輕輕的安撫：“會沒事的，會好起來的！”

記憶中的自己好像也這樣哭過一次，原本以為那些殘缺的記憶早就隨著時光埋葬在土壤裡面了，她以為她再也不會想起來了，可是看著眼前的女生，她彷彿覺得那就是她自己，也是同樣的夜晚，同樣肆無忌憚的哭喊。

那是初夏的夜晚，她喜歡的那個男生第一次約她，她開心的像只小鳥一樣活蹦亂跳，她還記得耀眼的星光下他穿著白色T恤的樣子，像夜晚盛開的睡蓮一樣美好。

她就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她在等，等一句藏在心裡很久很久的話，她知道他和她一樣心裡都藏著這句話。

時間像是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覺得天空都快要亮了，她第一次感覺到等一句話是這麼緊張又興奮的事。

他依靠在電線杆上，昏暗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從口袋裡拿出來一根煙點燃，煙霧順著他的嘴角慢慢的流露出來。她驚愕的看著他，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抽菸，在她的印象裡他從沒有抽過煙，第一次，煙霧模糊了她的眼。

他緩緩的開口了，聲音很輕，嘴角抽搐，“可馨，我喜歡你！”

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心裡像小鹿一樣亂撞，白皙的臉頰一下子多了兩朵紅暈，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蠕動著嘴角剛想開口，他打斷了她的話。

“可馨……”他輕聲喚她，她抬起頭一臉純真的看著他笑，那一刻，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就這樣沉默了很久，他突然感覺到指尖有一股灼痛，慌亂的扔掉菸頭，原來整根菸已經燒到了盡頭。

他搖著頭苦笑了一下，緊握的拳頭握緊又放鬆，反反覆覆，最後終於鬆開，深深吸了一口氣，雲淡風輕的說：“可馨，我喜歡你！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沒有勇氣，請你原諒我的懦弱！”

她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夜晚會這麼安靜，靜得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這是她聽過的最荒唐的表白，喜歡，可是不能在一起，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說出來，呵呵，多麼滑稽！

她依舊沉默著沒有說話，她的心很亂，她不知道這一刻她應該說些什麼，她在想如果她說一句我給你勇氣，那麼他會不會就牽起她的手許下山盟海誓的承諾。可是，她沒有，她知道他們註定只是彼此的過客，他們終究會錯過。

他走了，轉身的瞬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在指間微紅的傷口上生生的疼，他知道，不勇敢的孩子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她第一次沒有回家，夜晚的風很涼，她蜷縮著身子蹲落在樹下，鼻子突然就酸了，心裡像是被劃開了口子開始狠狠的疼，她似乎嗅到了血腥的味道，那種感覺很不好受。

她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如迅猛的洪水般滾落出來，她抽搐著嘴角開始肆無忌憚的哭喊，她知道，哭出來就好了。

她沒有再見到他，陽光升起的時候，她還是選擇微笑，她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她為了他流過淚，也沒有找他，她知道是媽媽讓他走的，她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的，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要恨她。

“你怎麼了？怎麼也哭了？”懷裡的女生突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她。

可馨從那段記憶裡回過神來，不自然的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沒事！”她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自己還會流淚，或許是因為同樣的夜晚吧，難免會觸景生情，回憶起那些遺失的殘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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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從她的懷裡爬起來理了理披散的頭髮，不好意思的說：“呵呵，剛剛我太激動了，嚇到你了吧！我叫陳茹夢，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嗎？”

可馨笑著點點頭，“嗯嗯，我是周可馨！”

“我和你說說我跟哲宇的故事吧！我想說出來的話我心裡會好受些！”茹夢握起她的手平靜的說，動作親暱，彷彿她們已是相識很久的朋友。

“好！”可馨望著她純真的臉點點頭，她忽然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孩子，她敢愛敢恨，會願意把自己內心的故事說出來，而她周可馨卻做不到。或許她並沒有自己當初看見的那一幕那麼可怕，她也只是個孩子，渴望幸福的孩子，當初只是因為愛而盲目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