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樹生見永珍天印初現,只覺渾身如在千萬丈深的海中,空氣變得猶如天河流沙,巨大的壓力壓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身形急墜,周圍景物化成逝去的光。他大喝一聲,氣血瘋狂流轉,以絕境之力牽引昭華劍爆發出璀璨青芒,堪堪破開這封鎮之力。
“不…不可能,我已是肉身九重天之境,為什麼會敵不過他?三日前,我明明能將他受傷的!為什麼會這樣!”周樹生喃喃道,雙眸中閃出一道精芒,手中印訣一變,一道劍氣從他體內狂湧而出。劍意無上,劍道至尊。這道劍氣化成光與昭華劍融合,昭華劍劍身絲華流動,宛若有了生機一般。
“體內生劍魂,我說你怎麼能夠隨意使用劍意。”夏鳴門露出瞭然的神色。
周樹生風神如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全心操控昭華劍,昭華劍再次蜂鳴。劍氣震盪,彷彿萬古之前的神劍在復甦。“噗——”他額頭青筋暴露,往昭華劍猛吐一口鮮血。
“嗡——”夏鳴門眉頭一皺,他感到恐怖的劍氣刺入蒼穹。
九重天闕上,玉須樹下。
盧文峰靜靜的坐在玉須樹下,他身心空冥,猶若夢中的幻影,讓人看不真切。
“樹生,你入道了。”他回首,見一道青芒直衝九霄。
“只是時間還未到啊。”他閉上眼睛,一縷清風穿過他的身影,飄散在空間漩渦中。
沖天劍意爆發的瞬間,長生門的老輩人物皆動容。
一處雕欄畫棟的精妙閣樓中,海月清秀眉微皺,她走出閣樓憑欄而望,只感受到一股沖天劍意在蒼穹綻放。
輕咬貝齒,明若秋水的眸子中三分氣惱七分擔憂。
“你這淫賊,到底在做什麼!”
她身影飄動御空而行,如九天上的精靈,忽地化成流光衝向雲海天宇。
無上劍意衝向夏鳴門,他目中閃過犀利的鋒芒。灰衣迎風,獵獵作響。黑髮張狂,面若嚴霜。
昭華劍,傳說中的名劍。傳說由鑄兵師歐葛天所鑄,鑄煉千年,渾然天成。周樹生,身體中藏有傳說中的無上劍魂,劍意隨心,一旦成長即是最強的劍客修士。兩者相加,便可橫掃同階至尊。
不斷升騰的劍意帶著歲月的滄桑,三萬年前的古物,如今再次復甦。鋒利的劍芒衝破永珍天印的封鎮,在夏鳴門面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但是他並沒有動,天道印圖再次流轉。這次則有兩頭黑色毒龍盤桓周身,將之護住。而這次,永珍天印沒有破碎。
劍意至強,周樹生雙眼中則是泛出了死白。他未料到使用昭華劍力量會這樣艱難,而現在他想脫身也難,精血被吞噬,古劍復活了。
也正是在這時,夏鳴門大手一揮,一柄黑刀徒然出現。
黑色光華閃動,上面龍紋亦在復甦。
斬首刀猛然揮落,似要將虛空中的某些東西斬斷。空間扭曲,夏鳴門的身影從這扭曲的空間中穿過。瞬身流光,他的身後出現淡淡的兵將虛影。
蒼穹似乎在這時被厚重的力量壓塌,一道混沌未明的漩渦在天璇外的宇宙空間中成型,只一剎那便消散。就像是被一柄虛空之刀斬斷。
在夏鳴門以絕強之勢揮出這一刀時,天璇大陸有兩道神念在無盡虛空中發生了詫異的顫動。
“兩萬年前兩位虛空行者一戰留下的死亡氣息被引動,老蛇,這是怎麼回事?”
良久沉默,另一道神念道:“難道是有禁忌之物出世?”
“有這可能,但是這死亡氣息卻又瞬間被斬斷,卻不像是有禁忌出世。”
“老鬼,先別管這些,我半月之後能夠回去,盜龍圖的事不可有閃失!”那神念似乎在非常遙遠的地方。
“好,你快些回來,家裡…快要有大事要發生了。”
那遙遠地方的神念一顫,良久才道:“難道說,聖皇快要降臨了麼?”
“是。”
天幕五華,流雲青天。
一道聲音結束了一切。
“破軍。”夏鳴門輕喃。
那柄黑刀如一宗百無禁忌的魔兵將那沖天的劍芒斬滅。
大音希聲,兩把戰兵相交,電光火花將空間撕裂。一道透明的圓弧狀波紋向九重天闕下壓陷,山石湮滅化成齏粉。
昭華劍離手,釘在一塊絕壁上。
夏鳴門收起斬首刀,凌然在虛空之中。虛幻的魔兵消失,只有灰衣獵獵撕扯大風。
這樣的結果令所有關注此事的修士咋舌,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一片葉子落下,狂風暴雨驟散。
他並沒有落盡無盡深淵,而是被一抹水綠色的身影接住。
肌膚若雪,海月清眸中一片汪洋。
“你這淫賊……”
周樹生雙眸死白無光,彷彿已是幽冥中人。
“我要證明…我不是淫賊…而是…長生門的…大師兄…我也要為你…站在世界的巔峰…”懷中那讓她心緒萬千的男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停止。海月清悲慟大哭,梨花雨落,天見生憐。
她回頭看向蒼穹,見到了那熟悉的陌生人。
“你為他陪葬吧!”她一聲清嘯,三千青絲飛揚,身後出現一輪猶若海月的虛象。
“樹生還未死,這是他的毀滅,也是他的新生。”盧文峰的身影不是何時出現,他大手一揮,封鎮了海月清身後的虛象。
“十粒玉清丹足以讓他到達九重天彼岸,月清,你帶樹生先去吧。”盧文峰手中出現十粒青玉色的晶瑩丹藥。
海月清止住淚水接過晶瑩丹藥,懷抱周樹生化成流光飛向一重天闕。
盧文峰看向夏鳴門,微微笑道:“小友修為越來越深了,真是後生可畏!“
夏鳴門聽出他話語裡的唏噓,也笑道:“前輩,現在還是你們的天下。”
盧文峰亦聽出了他言語裡的囂張,但是他竟沒有絲毫反感。他道:“多謝小友讓樹生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想這次,他會專心修道了。”
夏鳴門一笑,說道:“前輩收了個好徒弟。”
盧文峰聞言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第八重天闕,夏鳴門重新登臨此地。青玉色石階依舊,還清大殿外,年輕的弟子們開始一天的早課,隨著一聲聲充滿朝氣的大喝,只見有淡淡的渾厚之氣從大殿外的演武場奔騰而起。
一條幽靜的小石路上,身著灰衣的陸文采無意識的晃動著手中掃把,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那些揮動拳腳的少年們。
“師兄,你怎麼不去做早課?”溫和的聲音令陸文采從神遊中驚醒。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打在夏鳴門身上,灰色的衣袍上有著溫暖的光斑。一束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淡淡的微笑讓他看上去有若神明。
“啊!師弟,你怎麼來了?!”陸文采驚喜的叫道,他又像想到了什麼一般,低下了頭,不再看夏鳴門的臉。
“我剛入門,還沒有資格和師兄們一起做早課。”
夏鳴門說道:“師兄,師弟我過兩日就要離開,相識即是有緣,此物就送與你,當是留作紀念。”他手中出現一枚玉簡,玉簡之上有一道深黑色的紋絡,古字清晰,分明寫著“永珍封鎮”四字。
這永珍封鎮出自永珍天印,是迷你型的永珍天印圖。
陸文采見這玉簡精緻小巧,頓時心生喜歡,他嘻嘻一笑,抓過玉簡,再沒了束縛一般的說道:“師弟,你要到哪裡去?”
夏鳴門見狀笑道:“我要去找一個人。”
陸文采瞭然笑道:“師弟是去找一個女子嗎?”
夏鳴門道:“不是,是我兄弟。”
高山流水,古木狼林。懸泉飛瀑,猶若天幕。山澗中有青藤纏繞,藤蔓蒼勁,如同萬古蒼龍。一隻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從這青藤之下的一道縫隙中翩然飛出,馥郁的芬芳傳來,蝴蝶們抖動翅膀,飛向山澗之上。
一尊香爐中飄出淡淡的雲煙,香爐開啟,爐內有兩粒碧綠藥石,藥石周圍各有一道淡淡的清氣縈繞,一時間竟有些看不真切。金瓶兒見到這藥石一愣,頓時滿臉通紅的叫道:“成功了!成功了!我就知道我是最厲害的,花靈丹啊花靈丹,幾百次的煉製,終於成功了!師傅,這次看你還怎麼說,沒有煉藥天賦?哼哼,我就是那超越奇蹟之人!星空下最偉大的煉藥師,我是不會認輸的!”
金瓶兒激動地又叫又跳,絲毫沒有感覺到背後站了一道身影。待她略微平靜下後,才驚叫一聲注意到身後的人。
見到這陌生的身影,她只覺得似曾相識,可細想之下卻又未見過。
“你是?”
夏鳴門說道:“我是夏鳴門,瓶兒姑娘。”
金瓶兒不敢相信的揉揉明亮的眼睛,說道:“不可能,他不是你這個樣子的!”
傷疤褪盡,夏鳴門猶如刀削般稜角分明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他說道:“你忘了咱們的約定了嗎?今日我來這兒就是為了交奉藥材。”他說著將那四味主藥拿出,百花之靈,葉靈荷,玉須果,五千年歲紅龍古木根交相輝映,一時間這片山間充滿生機與自然清香。
金瓶兒見到這些藥材,頓時明了。她白淨的臉上露出詫異:“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夏鳴門坐在一塊山石上,有點頭痛的說道:“怎麼說呢?總之就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金瓶兒明亮的眸子中充滿了好奇。夏鳴門見她這幅表情,說道:“我慢慢講給你聽……先從什麼時候講起呢……”
金瓶兒興奮道:“從你來天璇講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