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腦子好像有點糊塗。
他死抱著那女子不放手,小鼻子不住抽()動,連連使勁嗅她身上香氣,滿臉陶醉的連呼:"娘!娘!這回可讓我找到你了!"
包子蹭啊蹭,陶醉萬分:"娘...你真香..."
那一看還是閨中女兒的姑娘滿面羞紅,在大街上被孩子抱住叫娘,直讓她尷尬羞憤得幾欲落淚,要不是看著這孩子長得實在可愛,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
秦長歌皺起眉頭,這小子,是真的找娘呢,還是借找娘之名行色狼之實呢?
嘖嘖,包子看起來不過三四歲,這小小年紀也會這招了?我西梁民風開化之速令人瞠目啊,這包子,實在不比現代那世被高速發展的資訊社會薰陶得無事不懂的早熟兒來得差勁啊。
人群很快圍了一堆指指點點,秦長歌隱約聽得有人說:"又是這孩子!"
"這孩子腦子不好...專愛認娘..."
"還說呢,這個月認了第三回了..."
"咳!我替他數著呢,今年的第十八回..."
"他娘呢?不要他了?"
"誰知道...許是個傻子,沒人要吧?"
秦長歌慢慢皺起眉頭。
正要過去,忽見一大漢急急的奔過來,撥開人群,小心的抱過那猶自死賴在姑娘身上的包子,低聲責怪:"小少爺,你不是答應我不亂認娘了嘛,怎麼又..."連連嘆氣,向那姑娘賠罪,連聲道,"實在對不住姑娘...我家小少爺自幼失母,思母心切,見著姑娘容顏相似乃母,便唐突了...還請姑娘看在這孩子身世堪憐的份上,恕罪則個..."
一番話說得熟練,想必經常道歉練出來了。
包子抱住大漢脖子,嘴一扁,怒道:"明明她身上的香味和我一樣的!她要不是我娘,為什麼和我是一樣的味道?你騙我!"
周圍的人哄的一聲笑,"這孩子說什麼?香味?哪有憑香味亂認娘的?"
"果真腦子不好..."
秦長歌本想走開,聽見這一句立即停住,想了想,向著人群中那孩子湊了湊,仔細一聞。
婆羅香,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異香。
當即怔在當地,一時竟然有些渾渾噩噩,不敢相信有這般的好事降臨到自己身上,是不是前世下場過於淒涼,這輩子老天補給她好運了?這才逛了半天,兒子就自動跑到面前來了。
雖說認錯了娘,不過沒關係,秦長歌決定,她一定會很努力的給蕭包子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讓他很努力的記住自己的親孃是誰的。
聽著周圍人的鬨笑,秦長歌挑挑眉,笑什麼?笑我兒子?我兒子只有我能笑吧?
快步上前,果然,一靠近,那奇異的淡香越發明顯,蕭包子一定是發覺了自己身上的香氣,便自作主張的認為他娘身上一定也有和他一樣的香味,他年紀又小,辨不出香味差異,覺得相近的,便撲上去認娘...天知道他認了多少個娘了。
眾人猶自在笑,秦長歌理也不理,走到蕭溶身邊,伸手就抱,"兒子!"
這一聲低柔婉轉,卻也是個婉轉的驚雷。
硬是將眾人都劈呆在地。
包括蕭溶和那個前來解圍的家丁大漢。
秦長歌巧笑倩兮的抱過蕭溶,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猶自未回神,低低道:"小子,快叫娘,不叫娘我就叫你祁繁叔叔給你吃糖!"
立竿見影也沒這麼快法。
蕭溶烏亮大眼一眨,長睫毛扇啊扇,抬手就摟住秦長歌,大聲的,又甜又脆一聲:"娘!"
鴨梨也沒這個甜脆。
他還不罷休,猶自跟上一句:"這回再不錯了!"
秦長歌微笑,看來祁繁那個傢伙果然多年的壞習慣真的沒改啊,他那愛研究亂七八糟糖果的毛病荼毒了大家那麼久,居然還要來荼毒她兒子?
"乖,"秦長歌微笑撫摸兒子大頭,"你這回確實沒錯...我也不會再給你錯的機會了..."
蕭溶激靈靈打個寒戰。
"以後你也不用再吃祁繁叔叔的糖了..."秦長歌笑得不懷好意,"他該吃吃我送給他的糖了..."
祁繁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蹲在一具小棺材上,正努力的拌啊拌啊的他,停下攪動麥芽粉的手,納悶的看看天氣,咕噥道:"奇怪,怎麼突然有點冷?"
容嘯天站得筆直,冷冷瞪他,"你搞的這個鬼東西,天怒人怨,老天準備降雷劈死你,當然很冷!"
"不要這樣嘛,"祁繁嬉皮笑臉的端起另一個大盆子上前,"這回的這個糖,是用精選麥芽和米做的,我加了芝麻,杏仁,花生,綠豆,還有離國特產的雪花魚子...海陸具備,葷素齊全,一定別有風味,你嚐嚐?嚐嚐?"
"呸!"容嘯天給他一個字的彪悍回答。
彎彎眉毛彎彎笑眼立即耷拉下來,祁繁沮喪的嘆氣,"沒見識啊沒見識...做了這麼多,不吃會壞...溶溶哪去啦,等他回來,他一定會喜歡的!"
說到後來精神振奮,乾脆拖了把椅子在門口坐下來,殷殷等待那個即將慘遭糖毒的可憐蟲。
容嘯天翻翻白眼,大步走了出去,經過祁繁身邊時手腕一勾,糖盆歪斜欲墜。
彷彿早有準備,祁繁橫掌一攔。
啪啪啪,轉瞬之間,兩人交手三招,糖盆歪了又正正了又歪,始終未倒。
兩人衣袍上,也沒有一點糖汁。
三招過後,容嘯天自動收手,哼了一聲,道:"你功夫倒是有長進,什麼時候咱們動手?"
"明年元月初一,他也許會出巡,至聖壇祭祖,"祁繁笑眯眯,"到時候,就看你的了!"
"你呢?"
"我?"祁繁一臉不可思議,"這是殺頭的勾當啊,你總拉著我做什麼?"
容嘯天當沒聽見,又換了話題,"溶兒四歲了,他老吵著要練武,你也該教他了。"
"溶溶倒是好資質,"祁繁陶醉的低頭嗅糖盆,"可是你覺得,主子真的會願意他學武嗎?"
容嘯天默然。
祁繁眼珠一轉,假惺惺嘆息,"可憐的溶溶啊,號稱'愛西梁,愛武功,愛親孃';的溶溶啊...你的愛,其實一樣也用不上啦..."
"誰說用不上的?"
懶洋洋的女聲傳來。
祁繁的眉梢動了動。
容嘯天的手指按向腰部。
兩人的目光,或嬉笑或桀驁的目光,一剎那間,全都針一般的刺向那個貿然闖入,手中還抱著他們小主子的女子。
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身姿纖秀,眉目清麗,論容姿雖不是絕色,倒也算是美人。
只是...祁繁眯起眼,這女子神情從容,眉宇雖然溫柔無害,眼底卻少有笑意,轉目間波光微譎,偏偏氣質又極為超拔,整個人看起來,煙籠霧罩,神秘高華。
祁繁瞄了瞄蕭溶緊抱秦長歌脖子的手,暗地裡嘆息,小主子又亂認娘了,這回認的好像不是個簡單的主兒,看麻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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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長歌笑吟吟看著祁繁和容嘯天,她曾經的得力手下,凰盟三傑之二,時隔數載,依舊狡猾的狡猾,桀驁的桀驁。
非歡呢?三傑中最神秘,最冷漠,武功最高的他,為何不在?
秦長歌有微微的出神。
冷不防一直親親熱熱抱著她脖子的蕭溶一見祁繁兩人,忽地鬆開手,撒丫子就往祁繁那裡鑽:"叔叔,這女人逼我認她娘!"
好好好,好兒子。
你自己當街亂認娘,我好心給你解圍你不提,倒打一耙還說我逼你?
這都是跟誰學的德行哪?
秦長歌盯著祁繁笑得令人發毛,全然忘記了其實蕭溶的遺傳都來自於她自己。
不過這小子說笨也笨,說不笨也不笨,一眼就瞧出了祁繁並不認識她,那麼剛才在街上說吃糖就是嚇唬他,有了親人壯膽,又無吃糖威脅,包子立刻倒戈相向,見風使舵的本領,青出於藍。
秦長歌蹲下身,笑眯眯問蕭溶:"為什麼說我不是你娘?"
蕭玦黑溜溜眼珠一轉,"你不是我娘,你不香!"
"誰告訴你你娘一定會香?"
蕭溶語塞,求救似的看看幾位叔叔,沒人理他。
嘴一扁,"因為我香!"
"你香你娘就必須也得香?"
"因為是我娘!"
"為什麼你香你娘就得香?"
"因為我香!"
沒幾句,蕭包子,蕭小白就被"雞生蛋蛋生雞"這般高深難解永無答案的繞口令繞昏了。
祁繁將蕭溶往屋子裡一推,"丟人吧你,進去洗手準備吃糖。"
欲哭無淚的蕭溶滿懷仇恨的啃著手指進去了,秦長歌似笑非笑看著兒子,也覺得,挺丟人。
這廂,祁繁見蕭溶安全進屋,無聲的鬆口氣,轉頭微笑盯著秦長歌,笑得極其可親。
"姑娘是來買棺材嗎?看在我家少主人被你逼著認娘的份上,咱們可以讓利銷售。"
秦長歌四面看看,嘆口氣,道:"怎麼還是喜歡蹲在棺材店裡,凰盟那麼多商鋪,選個綢緞店也好啊。"
祁繁笑意忽收。
容嘯天鬆開的手指再次擱上劍柄。
不過祁繁立即又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