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美食城這樣的名字後, 俞信衡就猜到了祝子翎要的飯店應該手筆很大,因此見到這麼大一幢樓也並有太驚訝。
一進看到裡跟平常飯店完全不同的樣子,俞信衡還忍不住吃了一驚。
整個一樓極其寬闊, 有多少飯館應有的桌椅,反倒兩邊整整齊齊地坐落著一個個半放的隔間,有點像坊市上密密麻麻的攤位,看起來要井然有序、整齊劃一得多。
隔間也並不完全一樣, 有大有小,大多比較小的, 裡靠牆爐子和灶臺,外側則由一尺餘寬的半人高臺子封起來,旁邊留上一道小門。整個隔間基本就只容得下這麼東,看著就一個個後廚。
不過比起一般人家的後廚, 這隔間雖然小卻也並不逼仄, 而且剛剛修整出來,設計得似乎也有特別, 不像常見的廚房那麼隨意, 一個個排一起還挺好看有致。
“時間長了上肯定也會油煙”
俞信衡有驚奇之餘,也越發覺得疑惑, 見容昭和祝子翎對此似乎並不意外,想了一會兒還想通,忍不住問道:“王妃要的不飯店?怎麼有桌椅,反倒把這麼多後廚亮出來?”
容昭看了他一眼, 顯然有自己尊口解釋的打算, 祝子翎說道:“這就美食城的模式呀。”
他要給俞信衡解釋,容昭淡淡地瞥了旁邊一直負責美食城事務的手下,對方立刻心領神會, 先一步接過祝子翎要說的話,給俞信衡說明起來。
這對容昭和祝子翎來說自然老生常談了,見手下還要給人說上半天,容昭乾脆不著痕跡地加快了步子,拉著祝子翎與他們拉了一距離,拐到了另一邊上。
“哇,這個轉角的隔斷做得不錯……一樓這也雕了花嗎?倒也還行……”
祝子翎被容昭拉走了也多想,注意很快就放了眼的新景色上,有意識到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跟俞信衡分了。
容昭見此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
俞信衡聽解說聽得專注,也注意到自己他們被人甩下了。不過不用呆那兩個人身邊,他恐怕還自一,完全沉浸到了美食城的構想裡。
俞信衡還聽說過這樣的飯店,不像飯店,倒像把一整條街上的路邊小攤湊到一起,爐子上做什麼直接看得見,甚至有幾張經桌椅,要麼拿著走,要麼直接攤位的臺子上吃。
俞信衡聽得怔愣。雖然這種方式還挺適合他這樣不講究的粗人,肯定不合那有錢大老爺的審美。路邊小攤又賺不了多少錢,這美食城叫得這麼響亮,然而實際掏不動有錢人的兜,這樣弄豈不要虧本?
不過很快俞信衡就知道祝子翎要怎麼賺有錢人的錢了,一樓巡視一遍後,一行人就轉到了樓。
樓的入口跟一樓不一個地方,完全分兩個方向,比起大大敞著的一樓入口,樓就要精緻而隱秘許多。
濃墨重彩的琉璃地磚鋪出一條小徑,門臉不大不小,門柱和簷廊上的花式雕刻卻繁複而華貴,一進有個風格同樣華麗精緻的寬敞門廳,當中一座又寬又大的螺旋狀樓梯一下子就吸引了眾人的眼球。
祝子翎環顧了一下這個貴賓區入口,點了點頭:“挺好的,這個旋轉樓梯做得不錯。”
俞信衡愣愣地隨著他們樓梯上,發現樓跟一樓完全不同的景象,有一個個的小隔間,而一塊塊有所劃分又並未完全隔斷的大區域。
不像一樓的只上了純色的漆料作為修飾,樓的色彩和裝飾明顯豐富起來。牆壁上或畫或雕出一精美雅緻的山水、花鳥、仕女圖,用木料珍稀做工精美的多寶閣擺大廳裡作為隔斷,地勢微微錯落出層次,屋子裡營造出九曲迴廊似的景緻……
雖然還徹底完工,已經讓常年呆北粗獷之地的俞信衡看花了眼。
等到發現那雕刻著精美圖案的“牆壁”原來還可以往兩邊打、藏到牆縫裡的門,露出後裝飾更加華貴的包廂,俞信衡越發了眼界了。
他再不擔心這美食城否能入那有錢人的眼,光衝著那包廂的恭房裡顯得十分神奇的抽水馬桶,恐怕能引來一大堆人。俞信衡忍不住試了一下,感覺著實方乾淨。
不過聽說這東不光要接很長的管子,還得上做水箱,暫時只能靠人工裝水,顯然只能有錢人的享受,俞信衡讚歎了一下就再惦記。
就一個飯店,吸引的人馬桶,說起來有點奇怪……
所幸祝子翎這美食城依靠的顯然不止一個馬桶。玻璃窗戶的安裝已經逐漸始,俞信衡看到那一片片剔透得彷彿不存的玻璃,眼睛忍不住瞪得快要比銅鈴還大了。
“這、這什麼東……”俞信衡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摩挲了一下玻璃光滑的表,滿臉寫著驚歎。
“這豈不見過的寶石?要拿來做窗戶?!”俞信衡忍不住用暴殄天物的目光看向容昭。
祝子翎:“俞大哥,這就特殊一點的無色琉璃而已,最適合的就用來做窗戶。當寶石賣可能還有做窗戶收益大呢。”
俞信衡聽得一愣一愣。他不像盧子陽和方簡那樣懂做生意的事,一時理不清窗戶怎麼能比寶石值錢的邏輯,迷茫而懷疑地把視線投向容昭。
容昭淡淡道:“玻璃王妃想出來的,怎麼用王妃說了算。”
“王妃?!”俞信衡聞言又一驚。
祝子翎弄出來的那新菜就讓他忍不住驚歎過了,想到原來對方不光會做新吃食,還能弄出這樣神奇的東來?
接著俞信衡又得知不光玻璃,其他那抽水馬桶、旋轉樓梯、推拉門……整個美食城的各種點子基本祝子翎想的。
他頓時再有質疑對方拿透明玻璃當窗戶的決定了。
比起有這麼多神思妙想的祝子翎,他對這簡直可以說什麼不懂,還不發表意見的好。
看過了美食城目的進度,祝子翎覺得挺滿意,誇獎了這裡的負責人兩句。
“樓到時候多弄地毯,差不多保持這個風格就行,不要弄得太花。”
“配珠簾屏風,還要做一批桌布窗紗。”
“椅子最好配上布套軟墊,怎麼舒服怎麼弄,最好讓人坐下就不想起來。”
祝子翎又交代了幾句關於後續裝修的事,負責人點頭應下,說:“根據進度來看,估計最遲六月底就能完工。”
容昭看著祝子翎,問:“再過不久就能業,王妃可有想好這店的名字?”
不能就只叫美食城吧?
容昭以為祝子翎一直說這個想好,卻見祝子翎聞言眨了眨眼睛,朝他點頭道:“有的。”
“就叫不羨仙怎麼樣?”
關於美食城的名字,祝子翎之隨口說過一個人間仙界美食體驗處,可惜這個名字顯然並不被其他人所欣賞。
祝子翎本身也隨口一說,之後就又想了其他的。他想來想,卻發現還這個名字表達出的意思比較貼切,而且有足夠的誇張和吸睛效果。
不過之那個體驗處到底不符合大啟這時人的審美,祝子翎想了一下,琢磨出一個感覺類似又比較文雅有格調的名字——不羨仙。
雖然直說未來的仙界美食,不羨仙的意思顯然也差不多了。而且不光符合那文人貴族的審美,一般百姓也能聽得懂意思。
祝子翎完全貼切和實用的方想的,然而“不羨仙”這個名字聽其他人耳朵裡,頓時就變成了不一樣的意思。
容昭看著祝子翎,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淡淡道:“這名字不錯。”
俞信衡和其他人:“……”
好傢伙,只羨鴛鴦不羨仙……這美食城到時候究竟來吃飯的地兒,還來羨“鴛鴦”的地方啊……
不過他們腹誹也用,祝子翎見容昭認可這個名字,眼睛越發亮了,“王爺也覺得好?那招牌能不能不用一般鋪子那種字型,先找個字寫得好的人寫上一幅字,再讓人照著做招牌?”
容昭毫不猶豫地:“可以。”
他頓了頓,又問:“這字王妃不自己寫?”
祝子翎:“我字寫得一般,就算了。”
容昭沉默了一下,說:“那,本王來寫如何?”
“嗯?”祝子翎聞言怔了一下,旋即想起容昭的筆跡,頓時點頭,“當然可以!”
容昭的字挺好看的,筆遒勁風骨濯濯,不輸一大家。要不厲王名聲凶煞,光憑他的字恐怕還能得到不少的文人吹捧。
而且容昭的字也不怎麼潦草難認,用來做成招牌也合適,好還省了再找人的麻煩了。
見祝子翎想也不想地答應下來,容昭神色越發柔和,看著祝子翎澄澈明亮的眼睛,輕聲道:“那此事交給本王了。”
其他人:“……”
所以到時候就他們王妃的店,他們王爺寫的店招牌,寫的還“只羨鴛鴦”不羨仙這麼個店名……
好傢伙,這給客人聽了豈不光想著其中的意味了,還能有心思吃飯麼?
看著容昭和祝子翎眼含笑意地對視,俞信衡等人越發覺得他們很多餘,彷彿替未來的顧客提感受了一番進飯店還什麼吃就噎得慌的體驗,默默往後縮了縮。
俞信衡尤其頭大,忍不住心裡祈禱回程的時候自己不會再被叫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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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北來京的時候,軍中的同僚們雖然也有好奇這個男王妃的事,覺得這人應該並不怎麼重要,也不可能影響容昭冷厲的性格行事。他們更關心京中的局勢和容昭的處境,並怎麼惦記著打聽容昭和祝子翎的事。
可惜現看來,等他回到北,能說的恐怕大得關於祝子翎,尤其容昭跟這個男王妃有多甜蜜恩愛了……
俞信衡想想他一個至今還娶上媳婦的老大粗軍漢,要跟一群同樣的大老粗復現王爺和王妃兩個男人一起有多膩歪,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算了,他還儘量多說說王妃做的新菜有多好吃,還有這美食城的新奇之處吧……
俞信衡默默心想。
就這美食城的名字這麼膩歪,就怕到時候一提起來容易防不勝防……
俞信衡的苦惱並不被容昭和祝子翎知曉,所幸回程的時候如他所願,再被叫上馬車。之後幾天也不再常跟這兩人見,“逃過一劫”。
容昭回府後,抽時間給祝子翎的美食城寫招牌。
只他寫了幾次覺得不甚滿意,把稿子廢了一張又一張。
王向和過來的時候見到地上一堆廢紙頓時驚訝,連忙收拾,一邊忍不住問道:“王爺這寫什麼呢?遇到什麼麻煩了?”
他說著把手上的廢紙展看了看,頓時一愣。
……不羨仙?
容昭寫這個幹什麼?還寫廢了一張又一張?
王向和要露憂慮,卻見容昭微微蹙眉說:“什麼,只寫王妃美食城的招牌罷了。”
“……王妃美食城……的招牌?”王向和愣了一下,接著才慢慢反應過來,“不羨仙?王妃的店叫什個名字?”
容昭隨意點了點頭,拿毛筆吸了吸墨汁,新的一張紙上再度始落筆,筆鋒流暢地揮灑上,有如鐵畫銀鉤。
然而寫了才兩個字,容昭頓時又眉頭一皺,停下運筆,這一張筆跡扔到一邊。
“哎,扔了幹嘛?”王向和見狀頓時意外,拿起那張剛被棄之不用的字幅,看著忍不住說:“這、這不寫得挺好的嗎?”
“不行。”容昭色冷淡地搖了搖頭,已經又執筆準備落了下一幅上。
王向和實看出那扔了的有哪兒不好,然而容昭格外挑剔,他也辦,只能看著容昭這麼反反覆覆地寫了不知道多少遍,浪費了一大堆上好的宣紙後,終於寫出了一張滿意之作。
王向和看著其上的“不羨仙美食城”六個大字,連忙稱讚:“王爺這手字著實好,用來做成招牌想必也好看,王妃定然會喜歡。”
容昭費了這麼半天,終於大功告成,色也總算鬆緩下來,仔細檢視了一番最終的成品,淡淡應了王向和一聲。
王向和把眾多廢稿收拾好,變著兒吹捧了容昭兩句後,想問他這還要不要,突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一句話:“對了,既然要做招牌,那不單個字單個字的寫就行了麼?”
每個字單獨寫的話,要達到滿意,比起連著寫上一整句要快得多了吧?更省紙和墨,而且到時候讓工匠做招牌也更方。
容昭:“……”
“……”王向和說完才發現自己這話已經說晚了,還不如不說。
見容昭臉色微凝地停住了動作,王向和乾笑了一下,連忙補救道:“不過寫一整幅出來更好,王妃看了肯定更高興。”
容昭雖然一直說話,聽到這話,臉色才微微緩和下來。
王向和松了口氣,遲疑了一下,又忍不住試探著問:“這店名……王爺起的?”
容昭搖搖頭,聚焦字幅上的目光微柔,“他起的。”
王向和聞言不由又有失望又倍覺欣慰地感嘆:“王妃實個心思赤誠的人……”
偏偏容昭這麼不坦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跟人好好過。
想到他這兒給祝子翎寫“不羨仙”的字,還寫得這麼精益求精,王向和越發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又替他心酸。
“王妃給那美食城起這樣的名字了,不知王爺現怎麼想的?”
他之點得那麼透了,祝子翎更直白到了這個程度,容昭總不能再裝不知道。
好壞,該有個反應吧?
“……”
容昭放下那幅字,卻對王向和的問題避而不答,沉默片刻後,神色難辨地道:“試著聯絡一下鍾老吧,看能不能請他早過來一趟。”
王向和一愣,接著心裡咯噔一聲。
明明說他和祝子翎的事,容昭突然轉了話題,想提找鍾老神醫過來,莫非真因為他之猜的那回事?
容昭最近的氣色幾乎一日好過一日,身體看著越來越強,除了某隱秘的問題,也根本想不出其他需要提找鍾老神醫的理由了。
王向和想到這兒,心中頓時一陣心酸,覺得已經能算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他勉強維持住鎮定的神色,應了一聲道:“老奴一定想辦儘早把鍾老神醫請過來!”
容昭感覺到了王向和堅決語氣裡的一抹異樣,不過他到底想不出對方的真實思路,也太過意,隨意點了點頭。
其實王向和猜的除了細節出錯,大方向上倒問題不大。
容昭急著要找鍾老神醫,確實因為某個隱秘的問題。這個隱秘不因為跟那方有關,而因為牽扯著他一直對王向和他們隱瞞的病情。
認清了自我,並且不受控制地吻過祝子翎後,容昭自然再欺騙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野獸。
他絕不希望那一夜唇齒相依的親密只一次見不得光的意外,而還想要有第次、第三次、乃至以後的千千萬萬次……
已經甦醒的野獸不知疲倦,更不會知道滿足。
容昭並不只沉醉於那一個偷竊來的隱秘的吻,那頭野獸只會不斷生出更多更龐大的欲|望。
他想要光明大親吻祝子翎,想要把對方完全打上自己的烙印,想要徹徹底底的佔有。
除非他能確保自己不會給祝子翎帶來傷害,否則就不能放任那頭已經“窮兇極惡”的野獸任意妄為。
雖然那晚一時衝動吻了祝子翎,回過理智後,容昭知道自己還有辦向祝子翎坦白,接受對方的愛意。
他的身體問題始終像一把懸頭頂的鍘刀,能夠保證可以負起親吻對方的責任之,他不能為了一時享樂,就讓對方加倍承受未來很快就會生離死別的痛苦。
原本容昭早已給自己判了死刑,然而有人能想到,祝子翎會重新給他帶來希望。雖然只感覺到身體許輕微的好轉,這種想不管怎麼看美好得近乎於幻想,可容昭還控制不住地產生了一絲僥倖。
這一絲就足以鼓譟成巨大的希冀。
容昭以來不相信僥倖,這次卻再保持理智。
他太想要祝子翎了。
想得心中的野獸早已理智吞噬殆盡。
然而為了能對祝子翎負責,容昭必須得重新拾起理智。
雖然祝子翎似乎能治好他身上原本已經無藥可救的沉痾,“似乎”並不保險。
對待祝子翎,容昭不希望冒一絲的風險。
只有確保真的了短命之憂,他才能回應祝子翎的期待。
這個確保的方,自然不能直接問祝子翎,。而容昭的病情又一直他隱瞞起來的秘密,不可能隨隨找大夫過來,只有請信得過又醫術足夠高超的鍾老神醫來判斷。
原本容昭想等一等,鍾老大約半年就來幫他檢查一次,平日則四處雲遊,方位難尋。距離上次見鍾老神醫已經有幾個月,只要再等上一兩個月,就能見到人了。
容昭本來覺得一兩個月很好等,然而實際動了心思後,容昭每日要艱難抵抗,才能束縛住心中的那頭野獸。
即如此,剋制住不像那晚一樣親吻祝子翎也已經極限。對有關對方的事,容昭總會不自覺流露出親密和佔有的意味,根本保持不了應有的界限。
今日祝子翎起的“不羨仙”這個名字,一下子再次戳到容昭心頭的軟肉,讓他終究控制不住,想要趕緊這一層枷鎖打破。
即只一兩個月,即此時想找鍾老恐怕費時又費……
容昭等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