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 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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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目血色。

祝子翎怔怔地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有些受驚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怎麼會在刑場這種地方?

祝子翎感覺腦子有些發脹,而後慢慢想起來——哦,對,他是剛剛又跟祝子臻吵了一架,就偷偷從家裡溜了出來,免得對方去跟人告狀,又把他叫去受罰。

半路上發現好多人都朝這邊走,一副有熱鬧看的樣子,他就也跟了過來。

沒想到居然是行刑問斬的場面。

祝子翎被滾落的人頭和飛濺的鮮血嚇了一跳,甚至看到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也被押上斷頭臺。

聽到周圍的人說這些都是靖國公的親眷,靖國公勾結北狄,為了戰功殺害平民,現在報應來了,不光自己畏罪自殺,家眷也都要被砍頭,祝子翎不由地有些疑惑——靖國公不是鎮守西北、大敗了北狄的大英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通敵的罪人,連家裡那麼小的孩子都要被處死了?

祝子翎被胡氏和祝子臻排擠在顯貴的交際圈子之外,一個小孩兒也沒什麼消息來源,平常接觸的僕役都少,因此還是這時候才聽說了這樁驚天的大案。

倒是以前他就聽過不少讚揚靖國公力克北狄的故事說辭,孩童時又是容易認死理的,於是祝子翎這時候並不像大多圍觀的人那樣義憤填膺地議論叫好,而是疑惑中夾雜著幾分不信,看到小孩子都要被砍頭,忍不住覺得可憐,有點害怕地往後縮了縮,不想再看了。

他在人群裡鑽了鑽,卻是沒能走開,反倒被人流帶到了另一邊去,意外又碰見了見血的場面。

看著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竟然打跑了好幾個大人,祝子翎驚訝得微微張圓了嘴巴。

對方拿著滴血的刀冷眼掃過來時,看熱鬧的人頓時受了驚般轟然散開。祝子翎這個相較之下還矮墩墩的小孩兒沒能進入殺氣的掃射範圍,於是他不僅沒怎麼害怕,還很是佩服羨慕地留在了原地。

這個小哥哥好厲害啊!

以前他跟祝子臻打過幾次架,沒讓對方討到好,結果後來對方再來找他的茬就總帶著僕人,祝子翎氣不過想打人也打不成了。

要是他有這麼厲害的話,祝子臻再帶著僕人來耀武揚威,他不就也可以照樣教訓對方一頓了嗎!

而且這個哥哥還能一眼嚇跑這麼多人,他要是也有這個本領,說不定能嚇得祝子臻再也不敢來惹他!

祝子翎冒出幾分“拜師學藝”的念頭,但很快就想起,剛才被打跑的幾個人還放了狠話,說要去找人回來報仇,回來就要給小哥哥好看。

雖然這次小哥哥打贏了,但身上看著也受了傷,要是對方再多叫來些人,豈不是就要捱打了麼?

見對方不知為何還呆在原地沒有離開,祝子翎忍不住替人著急起來,也沒多想就跑了過去,大著膽子一下拉住了男孩比自己大上幾分的手。

“那些人都說要再找人來報仇了,你快走呀。”祝子翎催促道,想要拉著他先到別處躲一躲。然而對方卻紋絲不動,低頭冷冷看過來的眼中還帶著一片猙獰血色。

祝子翎愣了愣,旋即踮起腳,努力對著人一片猩紅的眼睛小心吹了吹。

怪不得小哥哥一直不走,原來是被血濺到了眼睛裡看不清楚了。

雖然他打架厲害,但是好像有點要面子怕露怯呢……

祝子翎人小氣短,又只到對方胸口高,踮著腳用力吹了好幾口氣,總算讓人有反應了。男孩眼中的血色褪去些許,黑沉的目光略帶詫異地看著祝子翎,。

“你……”

祝子翎眼睛一亮,不等對方多問,立刻就著急地先拉著人跑了。

這次他一拽就把人拽動了,很快帶著人七拐八拐地跑出挺遠,到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這才松了一口氣,跟人說話。

祝子翎覺得眼前這個小哥哥顯然就是故事裡講的那種少年俠客、小英雄,有一幫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仇家,有驚人的武功和氣勢,或許還有不凡的身世和不幸的血海深仇。

自認為是要幫故事主角懲惡揚善的好人,祝子翎非常有自覺地沒有追問對方的情況,看著人包紮了傷口,還把自己沒舍得吃完的炸糖果兒也送了出去。

就跟俠客故事裡一樣,小哥哥不能說自己的名字身世,為了感謝他幫忙,還拿出一個一看就很貴很貴的寶石要送給他作為信物。祝子翎越發覺得自己是遇到了一個小英雄故事裡的主角,還得到了對方的欣賞,分外高興。不過那貴重的寶石他還是沒敢要,但又捨不得放棄小英雄給的信物,最後要來了一個給寶石做搭配的石珠,珍惜地放進了自己的小布包。

祝子翎本來也想留個信物給對方的,可他身上就只剩下了那個空空蕩蕩的小布包,上面的小雞仔還是自己縫的,歪歪扭扭實在不怎麼好看,到底沒好意思拿來送人,只能就這麼和小哥哥道了別,想著以後再遇到,一定要補上一份回禮……

說好了要幫人保密,儘管遇到故事裡的小俠客讓祝子翎十分興奮,回去後他卻連親近的林姨和周生也一句話沒說,只寶貝地讓林姨給他做了鏈子,從此把石珠掛在了脖子上。被問起其來歷,也只說是外面得來的。

他還連續好幾晚上做夢,不是夢到那個小哥哥幫他把祝子臻一幫人打得屁滾尿流,就是夢到自己也變得像對方那麼厲害,跟人一起除惡揚善、行俠仗義,一起成了什麼少年雙俠故事的主角,聲名遠播,走到哪裡都有許多人仰慕,惡人們都聞風喪膽……

後來他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做這樣的夢來著?

祝子翎腦子昏昏沉沉的,一點點地往後捋清楚脈絡。

好像……是他在學堂裡又一次跟祝子臻起衝突,結果他沒有小哥哥那樣的功夫把人打趴下,反倒是被對方的小團體推得在石頭上撞破了頭,然後……之前的一些記憶就都變得七零八落了。

他自己都忘了那顆一直戴在頸上的石珠是怎麼來的。

曾經說會來找他的小少年也再沒有出現,之前的相遇越來越像是一場單純的幻夢。

他甚至兩度死而復生,還去到了遙遠的時空之外,對方始終只塵封在他自己都無法得見的記憶深處。

直到從被人系在腰間的端午香囊裡,解開看到一枚他沒能認出的藍色玉石,祝子翎終於驚訝地將青年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對上了幾分當初小少年的眉眼。

驚異猝不及防間如急進的洪水迸濺奔流,但又很快又重建出秩序,化為一片更為廣闊幽深的安穩水域,將越加強大了的力量隱藏在水面之下。

祝子翎終於從昏沉的長夢中醒來。

容昭正在病床邊守著,見床上的人睫毛輕輕顫動起來,不由動作微僵,生出期待,又怕是自己期望過高。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了床上的人,驚嚇到對方,讓人不願醒來。

祝子翎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立刻就看到了自己夢裡的人目露關切擔憂、眼下略顯疲色的模樣,他眨了眨眼,首先冒出的念頭是——

“殿下長大後真是越發俊美了。”

“……”滿心憂慮焦急的容昭聞言都愣住了,不知道祝子翎怎麼醒了突然就說這樣的話:“翎兒?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祝子翎慢慢地回了神:“我……我沒事,現在感覺挺好的,殿下不用擔心。”

注意到容昭眼下的青黑,祝子翎不由地問:“我這次是不是睡了很久?”

容昭還是眼帶緊張,說:“你昏迷快三天了,之前還發熱,今日才降下來。”

即便現在祝子翎醒了,容昭還是很不放心,“現在真的沒事了?翎兒這次為何會突然發熱昏迷?”

“真的沒事了……”祝子翎知道不解釋清楚容昭不會安心,於是準備支起身子湊近些說,不料剛有動作就被人按了回來,容昭小心翼翼地一定要讓他繼續躺著,自己湊近低頭附耳過來,把被子給他掖得嚴嚴實實:“翎兒別動,大夫說了你得好好養著。”

祝子翎無法,只好就這麼說道:“殿下真的不用擔心了,其實這次還應該算好事才對,我這是異能在升級,現在已經成功了。晉級的時候是會昏迷發燒一段時間,等再過一會兒異能完全恢復,保證一點兒事都沒有,比之前還要健壯很多!”

“升級之後我的異能更強,現在我再去治殿下當初的病,大概只用兩三次就能徹底治好了。”

容昭一怔,看祝子翎的臉色確實已經有在恢復的跡象,總算放心了幾分,又問:“異能升級可會有危險?”

祝子翎眨眨眼:“……對我來說基本沒什麼危險,畢竟我有治療異能嘛。這次是之前遇到那些刺客,一下子異能用得有點多才突然升級的,平常我都可以預先感覺到,就更不會危險了。”

雖然聽出這還是有風險的意思,但知道這事畢竟怪不到祝子翎身上,容昭便也沒再追究這方面的事,而是因祝子翎的話,越發憎惡起那幫刺客來。

“這次的事我已經查出了大致,刺客是北狄派來的,目的是救於胡烈出去。”容昭寒著一張臉,語氣冰冷。

“救北狄大王子?”祝子翎聽得詫異,“那為什麼會衝著我來?”

“他們倒是想直接把於胡烈劫走,可惜人被我關在了軍營裡,他們這二十幾個人根本混進不去,只能想其他的辦法。”容昭冷冷地說出北狄的計劃:“北狄知道衝著我來也難成功,聽說了你的事,就想著挾持你來要挾我把於胡烈放走。”

祝子翎微微睜大眼睛:“北狄真的覺得這也行?”

容昭捋了捋祝子翎散亂在被子外面的髮絲,沉聲道:“刺客也沒有其他選擇。他們認為我對翎兒寵愛至極,挾持了你交換於胡烈,至少能有五成把握。”

容昭微微垂眸。

事實上,遠不止五成。

祝子翎卻是說道:“他們想得也太美了,還五成把握……就算我被挾持了,殿下肯定也能既把我救回來,還不讓北狄得逞啊。”

“……”容昭聽得頓了頓,忍不住給人摸了摸頭,“這次是我疏忽,讓一些人混進了冀州府,還沒有防備到他們跟北狄人裡應外合……”

祝子翎詫異:“冀州府還另外有勢力在幫北狄?”他說著想起陳家那個表現心虛的人,“是陳家人?”

容昭:“陳家只是棋子。”

因祝子翎昏迷,容昭震怒,直接用動盪整個冀州府的架勢開始徹查,這三天已經將抓到的刺客和陳家人都毫不留情地審問過了。

哪怕那些刺客都是北狄精心培養的死士,在容昭的暴怒之下,直接被審死了大半,剩下的幾個人也終究承受不住吐口了,交代了他們知道的事情。

至於陳家人,更是嚇得哭爹喊娘,問什麼就答什麼。

於是容昭用極快的速度弄清楚了此次事件的經過——

陳家那個不成器的子弟一個多月前遇到一對打算投奔親戚的孤苦兄妹,其中妹妹長相出色性格也體貼,陳家子弟得知他們投奔的親戚已經不見蹤影後,便將女子納為妾室,把無處可去的兩人帶回了陳家。

陳家子弟對新納的美妾極為寵愛,連帶也給對方的兄長在陳家安排了不錯的差事。不料在祝子翎答應要到陳家赴宴後,陳家子弟便被自己的美妾下了毒。那毒若不及時服下解藥,兩個時辰後就會開始皮膚潰爛,五到七天便能讓人活活痛死。美妾等到陳家子弟親眼看到自己身上開始潰爛,就以解藥威脅他,將這種毒下到祝子翎當天來赴宴的主菜八珍湯中。

美妾跟陳家子弟說她家中和祝子翎有仇,這次來冀州府就是為了報仇。這種毒|藥幾個時辰之後才發作,到時喝了湯的陳家人她都會給解藥,之後就遠走高飛離開這裡。只祝子翎一人中毒,而且乍看並不像毒,而像一種怪病,容昭未必會查到陳家頭上,況且從陳家子弟手上也找不出毒|藥來,只要他不承認就不會有事。

但如若不配合她,她和兄長不光會讓陳家人都試試渾身潰爛至死的滋味,還會以陳家的名義去給冀州府百姓吃水用的水井裡投毒,到時候陳家不光要死,還會徹底遺臭萬年。

陳家子弟自私自利貪生怕死,選擇了聽信美妾的話,卻不知道對方實際是在和北狄人合作,不光威脅他給祝子翎下毒,還利用陳家的身份之便,悄悄將二十來個北狄刺客掩護進了陳家,藏在準備宴請祝子翎的地方附近。

北狄人設想的情況是,最好能下毒成功,之後在假作大夫,不用多少力氣就能用祝子翎威脅容昭放人;但若是有意外情況,就只能出動刺客,當場把祝子翎給抓住。

毒湯祝子翎剛沾了一口就扔了,還直接點出了有毒的事實,顯然就是意外情況,僅靠下毒的辦法是難以奏效了,刺客便只能出來搏命,抓緊機會挾持祝子翎。

陳家子弟並不知道這一層,當時也嚇傻了,而後被抓之後越想越害怕,清楚美妾所圖定然遠不止所謂的報私仇,自己如今更是不可能矇混過去。為免真的害了全族遺臭萬年,陳家子弟被審時心如死灰地全盤托出,連下毒的事都直接說了。

只是按著他交代的東西去找那一對兄妹時,對方和各種痕跡都已經人去樓空。

容昭對此自然不會滿意,忍著將這人千刀萬剮的衝動,直接以太子妃遇刺為由,命令人在城中大舉搜查可疑之人。

想到祝子翎去陳家赴宴算是臨時起意,而那對兄妹一個多月前就已經開始在陳家經營,容昭心知如這對兄妹之人恐怕還有不少,當即讓人重點在那些官宦士紳家中排查,將近幾個月才出現的那些人統統都抓住進行審查。

若非是容昭,這般行事恐怕都會引出一片罵聲,更甚恐怕會有人直接到人面前抗議鬧事。也就是他在西北積威深重,百姓得知祝子翎遇刺更是義憤填膺,這些大戶人家又與陳家來往不少,此時人人自危怕火燒到自家身上,這才沒有人出聲反抗。

這般一查,雖然沒有直接抓住那倆兄妹,果然也查到了新東西。

雖然一開始沒有一個人承認與行刺祝子翎的人有關聯,但容昭不僅抓了人,還並不在乎那些當地豪門的面子,直接讓人把這些人住的和常去的地方都搜了個遍,果然從幾個地方找出了陳家子弟說的那種毒|藥。

有此證據,這幾個人自然被重點審問,雖然也都是如同北狄刺客一樣硬骨頭的死士,但還是沒能捱過容昭因祝子翎遲遲未醒而越演越烈的怒火,吐出了一些東西。

原來幫北狄刺客潛藏在冀州府、讓他們有機會對祝子翎行兇的並不是北狄事先派進來的細作,而是晉王手底下的人。

相較北狄,晉王想要在冀州府安排人手、滲透到城中的顯貴人家裡,顯然容易許多。北狄人樣貌有異,西北百姓對之也一直十分警惕,若非有內應幫忙,二十多北狄刺客想要藏在城中絕非易事,更不用說找到能在祝子翎赴宴時近距離攻擊挾持的機會。

容昭對於晉王會搞小動作並非完全沒有戒備,但確實是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與北狄搭上,而且不來針對他,卻是針對起了祝子翎。

實際上晉王更想要針對的當然是容昭,但光憑他自己手下的力量做不成什麼,必須借北狄作刀。而北狄卻是並不願意衝著容昭去的。他們現在的目標是救走於胡烈,而不是刺殺容昭。就那麼一小撮刺客,攻擊容昭未必能打過不說,以容昭的行事,即便被俘,恐怕也是不會受那個屈辱,同意拿於胡烈換自己被釋放的。

還不如挾持祝子翎的成功率高。

晉王沒法說服北狄首先針對容昭,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不過北狄挾持祝子翎,他們也想好了後續該怎麼以此攻擊容昭。

只要北狄挾持成功,無論容昭答不答應拿於胡烈交換,都已經是容昭作為鎮守西北的主將的重大疏漏。

如果容昭換了,為了一介男妻放了北狄大王子,顯然就是因私廢公,因小失大。堂堂太子豈能為了兒女私情不顧國家社稷,容昭一旦放人,自然是不堪為儲。

不僅如此,晉王手底下的人還想出了一個極為噁心的說辭,容昭若是將於胡烈放回去,到時候就說他很可能不僅是為了祝子翎,而是本身就想找機會將人放回去,祝子翎被挾持恐怕也是容昭自導自演。畢竟誰都知道容昭將西北守得如鐵桶一般,怎麼會突然放了幾十個北狄刺客進城,還讓他們有機會挾持祝子翎呢?

恐怕這些都是容昭謀劃好的,只是為了把於胡烈放回去而找的藉口罷了。要知道當年容昭的外祖,通敵聯絡的物件就是這大王子於胡烈,焉知容昭不是和其外祖一樣,早就與這北狄大王子暗通曲款了?

說不定整個戰事都跟靖國公當年一樣是做戲一場,這樣容昭既領了活捉北狄王子的大功,又把人給放回去讓對方欠下了人情,豈不是就能兩頭佔好處,欺上瞞下,好不痛快?

這番說辭明顯是胡亂攀扯,況且晉王心裡也明白靖國公多半是被冤枉的,但他還是讓人精心準備,已經想好了到時候要怎麼以此攻訐容昭和外祖一脈相承,勾結北狄假冒戰功,不配太子之位。

畢竟按照之前的種種情形來看,容昭對祝子翎極為重視,想來是捨不得為一個於胡烈就看著祝子翎沒命的。

當然,如果容昭一改之前的表現,就是不同意放人,那也不奇怪。本身容昭就是個殘暴不仁的煞星,就算對祝子翎另眼相待,骨子裡的冷血也未必會變。

如果是這樣,晉王自然也準備了相應的話術。雖然不如自導自演、通敵來得嚴重,但如今百姓們很多都真心實意覺得祝子翎是福星降世,若是就這麼折了自家的福星,著實顯得容昭冷血無能,更無什麼神佛庇佑。

拋開福星的說法,祝子翎弄的那些新奇之物對容昭也助力頗多,除掉祝子翎也算是廢了容昭的臂膀,對於容昭現在如日中天的氣勢更是很大的打擊。

也是因為有這些理由來對容昭發難,晉王才願意背上和北狄合作的風險,想方設法地針對祝子翎。下毒和刺殺的辦法還是他們提供給北狄的,但還記得小心謹慎地對北狄隱瞞了身份,直接相關的那兩“兄妹”更是在事發之前就先一步逃得再無蹤跡。若非容昭盛怒,直接將冀州府掀了個底朝天,恐怕還真找不到這幕後黑手的線索。

若非晉王和北狄都實在想不到祝子翎身懷異能,他們這一回的計劃成功率恐怕不低。即便祝子翎被挾持了容昭也能找到機會將人及時救回來,這次也得是吃了個大虧。

在晉王的想法裡,這次的行動應當是極為重要的,幾乎是他將容昭拉下儲位的最後一次機會,不成功便成仁。如此精心算計,成功的機會怎麼看都不小。便是事情實在不成,也絕不能給容昭留下把柄。

然而如今不僅祝子翎沒事,設下毒計的晉王和北狄也都被逮了個正著。

北狄要要求放人,怎麼都要與容昭攤牌,故而多半做好了事情敗露的準備。倒是遠在京城的晉王,此時恐怕還在暢想將容昭□□下太子之位的情景,不知道自己的腌臢行跡已然要被人贓並獲。

祝子翎聽完容昭說了查出來的真相,驚訝之餘忍不住誇讚道:“這麼快就把事情都查清楚了,殿下好厲害!”

“就算我用異能,可能也沒辦法立刻查到那些人家裡最近幾個月出現的人身上。現在看來都沒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果然不愧是他當初以為的少年小英雄!

見祝子翎笑得開心,容昭緊繃了幾天的神經也終於舒緩下來,說:“翎兒那天是用了不少精神異能吧?若非翎兒讓那些刺客都被抓了活口,我也沒辦法這樣審。”

抓住的人多,容昭才肆無忌憚讓人嚴刑審問,甚至乾脆折磨死了幾個用來威嚇其他人。如果只能抓到兩三個人,一不小心拷問過頭沒了命,線索就直接斷了,只能小心著來。

聽護衛的彙報,那天刺客的反應十分詭異,最後還呆愣地任人抓捕,顯然是祝子翎做的。

祝子翎:“是用了一些,當時比較急,我就沒怎麼注意,結果恰好就異能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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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聞言想說下次應當注意一些,不能再這麼莽撞,但話未出口,想到這本來是他疏忽才導致的意外,祝子翎已經做得很好,便又沉默下來。

“不會再有下次。”容昭低聲承諾道。

祝子翎聽出他話裡的自責,眨眨眼睛,把臉蹭過去主動貼在了對方手上:“嗯,我相信殿下。殿下之前說會來找我,就真的找到我了。”

容昭微微一怔。

祝子翎有些不好意思衝他笑了笑,說:“我之前是摔了腦袋,記性不好,所以有些事情沒想起來,不是故意跟殿下鬧……”

沒錯,祝子翎已經意識到了,當初他因為容昭把他錯認成別人跟對方鬧了一場不小的彆扭,裡面的那個“別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當初他義正辭嚴、信誓旦旦地跟容昭強調是認錯了人,誰知道現在發現小丑竟是他自己。

想起當初容昭說了證據卻被自己一再否認,鬧得兩人不歡而散,足足一整天都沒有見面,容昭還又傷了手差點發病,晚上去找對方的時候還都特別小心翼翼,以祝子翎的厚臉皮都忍不住覺得相當尷尬……

他的錯誤判斷還誤導了容昭,讓人又給自己另外表了不少衷心……

雖然現在祝子翎再不擔心改口會對他和容昭的感情產生什麼影響,但……尷尬是真的尷尬。

容昭倒是沒注意到祝子翎的那分尷尬,他看著人反應了一會兒,終於驚訝地道:“翎兒是……想起小時候那次的事來了?”

祝子翎抓著被子,把臉往裡縮了縮,這才點了點頭。

“異能升級把我的記憶都過了一遍,就想起來了。”

祝子翎悶著嘴巴,卻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小時候就好厲害。”

容昭這會兒終於勾起了唇角,輕笑道:“不及翎兒。無論曾經現在,我都是被翎兒救回來的。”

祝子翎現在哪還好意思覺得小時候自己是什麼仗義出手、幫人懲惡揚善,不過想到原來他曾經幫過容昭,他們曾經那麼早就產生過交集,還留下了信物和約定,對自己至關重要的石珠更是來自容昭的禮物……祝子翎就忍不住有種莫名的高興。

難怪他重生兩次還是會回來,因為他早就跟容昭約好了,他的異能離不開容昭,也註定要用來給容昭治病。

他們註定就是該在一起的。

祝子翎想得美滋滋的,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瞄著容昭,眼中仿若星輝閃爍。容昭似乎也看懂了他在想什麼,纖長手指點了點他的眉心,含笑道:“早說了不是別人,與我這般有緣的,從來都只有翎兒一人。”

祝子翎高高翹起嘴角,抓住他的手:“我現在知道也不晚嘛,反正以後殿下也都只能跟我有緣。”

容昭神色極為縱容:“嗯,翎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膩膩歪歪親暱了一會兒,祝子翎回頭想起正事:“現在知道是晉王和北狄幹的壞事,殿下打算怎麼處理?”

提到讓祝子翎出意外的罪魁禍首,容昭頓時臉色微微一冷,答道:“既然他們要用盡辦法暗中算計,那就偏不如他們的意,乾脆把事情攤到明面上。”

“北狄既然還敢對未來皇后動手,那這和不談也罷。除非再給出孤滿意的價格,否則北狄休想再要回於胡烈。至於晉王,與北狄勾結,別想有比譽王更好的下場了。”

雖然關於晉王的證據還沒那麼充分,但是容昭也並不擔心對方翻盤,說到做到,祝子翎恢復沒多久,就將有關此事的奏摺快馬發到了京城,並且直接表示,北狄既然不敬大啟,刺殺祝子翎,顯然毫無和談誠意,那乾脆就不用再談了,他準備押著於胡烈回京,到時候再來商議如何處理這個北狄大王子。

有關晉王參與此事的證據,容昭這時候還並未提及,以免對方狗急跳牆。

現在已經有了可以徹底處理掉晉王的把柄,容昭也不需要再刺激對方造反了,這樣還能少一些爛攤子。

即便如此,在京城的晉王看到這樣的急奏,也足夠驚慌失措的了。

得知北狄為救援於胡烈行刺祝子翎,朝中俱是一片驚異之聲,倒是將晉王的慌亂遮掩了下去。

晉王雖然已經猜到西北遲遲沒有訊息傳來,恐怕事情不順,但也沒想到容昭不僅將北狄刺客活捉了不少,竟是還要藉此直接回京,連和談都不談了。

雖然晉王覺得自己此番安排足夠謹慎,不太會留下把柄,但容昭一副要把事情鬧大追究到底的模樣,而且只要對方回京自己就沒了監國大權,難免還是讓晉王心裡發慌。

“……可以借此事讓北狄多讓出許多東西來,既然如此,不如讓太子坐鎮北疆趁熱打鐵,將和談事宜一並處理完,再行回京。”晉王努力維持著鎮定,找了個理由冠冕堂皇地在朝會上說道。

有些人覺得這話說得不錯,但更多重視正統的文臣則是早就希望作為太子的容昭能呆在京城,而不是跑到邊關去冒險,此時容昭主動要求,又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文臣立刻就反駁了晉王讓容昭在西北多留一會兒的提議:“戰事既已停了,談判在哪裡都能談,何須將太子拖在遙遙西北之地?況且此事有賴文臣,讓太子在外領著一幫粗枝大葉的武將管這件事本身也並不合適。倒不如讓北狄遣使臣上京來談,屆時令對方親自在吾皇面前磕頭謝罪,再將他們那大王子千里迢迢帶回去,或是乾脆留在這裡作為人質,如此方更能揚我國威。”

雖然晉王如今監國,但最終拍板的還得是永宣帝。永宣帝而今身體仍然稱不上好,需要時時修養,但看著是不會輕易就沒命的,對於朝政也還有些心思。

這段時間裡,晉王雖然努力表演孝順,但因極其渴求能有大權獨攬的那天,難免總會流露出想要把持一些政事權力的模樣。而永宣帝也是個捨不得放開權勢的人,見了晉王這般行徑自然不滿,因而如今也未必會在他和容昭之間向著他說話。

況且如今皇帝還是他,容昭大勝北狄的功績,在史書記載、百姓口中,那也都算是他的功績,更別說如果能讓北狄王子對他跪拜俯首,留京為質,那他就是頭一個能做到這點的皇帝,永宣帝想想就覺得極為痛快。

他也是相信了祝子翎是福星的,還指望對方能讓自己的身體進一步好轉,得知北狄要刺殺祝子翎,永宣帝自然也頗為不虞,覺得應該給北狄一些教訓。加之朝臣暢想的這番景象,永宣帝自然沒同意晉王的說法,而是應下了容昭即刻押送於胡烈回京的要求。

因本就預計快要回程,雖然這次的行程趕了一點,容昭和祝子翎倒也並不算忙亂,走之前,將各項事情都一一安排妥當。

北狄那邊確實是已無戰意了,因前一輪大戰損耗太多,如今開春不得不休養生息;最有優勢的繼承人還成了敵國俘虜,只剩下兩三個原本毫無勢力的年幼王子,內部政局頗為混亂;因此哪怕容昭回京,也不用怕北狄再出擊大啟。

而冀州府中,容昭藉著陳家子弟一事,將如陳家此類,有心在當地成勢的豪門望族,也或明或暗地敲打清理了一番,如今冀州府風氣越發清明了些。

精研坊的各種研究還在繼續。

鉛筆已經出了配方合適的成品,祝子翎試用感覺很好,此次便準備帶一些回京。

青貯實驗時間已經有兩個月,研究人員挖開檢查了一下,有的沒有成功長了許多黴,有的效果不錯,根據實驗結果可以繼續穩步向前推進推廣。

供給西北軍的羊毛襪子已經又交付幾批,編織的各種花樣也有了一批熟練工,往後教會更多的人毫無問題。織毛線的機器也摸索出了大概,如今用機器的效率已經超過手搓毛線不少,只需要慢慢改進成品的質量。

學會了蒸餾的辦法,研究人員有了更多的奇思妙想和嘗試,意外弄出了一款對肥田很有效果的化肥。

其他的各種研究也都還算順利地在慢慢推進……

小吃店紅紅火火,祝子翎特意交代,他走了還是一切照舊。

土豆、玉米、番茄、辣椒的種植方法都已經給百姓教過,嘗過這些美味的百姓們種植熱情也很高,只等土地化凍,開耕播種。

縫針、消毒的方法理念在西北的這些大夫間逐漸傳開,藉助祝子翎的福星身份,也比較快地得到了老百姓的接受。

……

另外對行刺一事的追查,依靠祝子翎的精神異能,也比想象中要順利。

容昭搜查出毒|藥的那幾個人並非就是晉王派來的全部人手,這些人到底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讓真正與晉王有聯絡的上線躲了起來。

祝子翎用異能知道了這個人,而對方聰明反被聰明誤,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仍然沒有離開冀州府,結果就被容昭安排針對他的嚴密搜查抓住了。

這人雖然還不能直接指認晉王,但知道的東西不少。憑藉從他腦子裡得出來的資訊,等到容昭和祝子翎回京,多半可以順藤摸瓜,徹底抓住晉王的罪證。

他們走時正是驚蟄時分。前一天春雷隆隆,驚醒大地,百姓們笑談這正是真龍要啟程回京了。

一場雨過後,氣溫微涼,整個冀州府卻在百姓的熱情送行中,顯得暖意融融。

百姓們前頭拿著自家做得最好的各色點心、吃食、小玩意兒一定要容昭和祝子翎收下,後頭就拿著爛菜葉子臭雞蛋砸向於胡烈的囚車。目標明確,動作精準,絕不混淆。

這一路容昭帶了兩千精兵,走得比來時慢上一些,並未再遇到什麼意外。

二月末,隊伍來到僵笑著來迎的晉王跟前。

“恭迎太子殿下!”

容昭騎在高大白馬之上,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跟前咬牙低頭跪拜的人。

“許久未見,大皇兄憔悴不少。”

“不知是處理國事力不從心,還是另有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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