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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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按照慣例,應當大赦天下,不過容昭卻不想這麼幹,而是組織了一批人去各地巡查,考察當地的判案結果,除了給百姓提供一個有冤能告的機會,也是瞭解民意民情。

朝臣們覺得這分明是新皇登基三把火,完全沒有大赦天下那種施恩的意思,於是勸了又勸,到底還是讓容昭答應了討個吉利,減輕了一些罪責較輕的犯人的刑罰,允許他們以工抵囚,按照規定幹活就能縮短刑期。

不過涉及譽王謀逆、晉王通敵這兩樁案子的人就基本沾不上大赦的光了,罪責嚴重的被判斬首,剩下的人也大多是流放。

那些不知情的奴僕容昭倒是免了他們被主家連帶的罪責,也沒將罪人之後充奴作婢,而是都一併流放去了偏遠之地幹活開荒。

如今處處要種新糧種,造玻璃、鏡子、鉛筆的工坊裡也都要人,還要處理貯藏飼料多養羊養牲畜……比起在大戶人家裡伺候的,還是更缺幹農活髒活的人手。

容昭雷厲風行,定案之後很快就把這些人安排出京。

祝瑞鴻被關了許久,一開始還忍不住三番五次試探容昭和祝子翎有沒有可能放了他,到後來時間長了,自己也已經不抱希望,覺得大概會就這麼被關上一輩子。

不料就在他渾渾噩噩已經認了要這麼被熬死在牢裡之後,卻又突然被塞進了流放西南的隊伍裡。

“識相就別在外面說自己是誰,否則論罪你可是要砍頭的,懂嗎?”看守他的獄卒在臨行前威脅道,“我們主子答應了留你一條命,以後你就叫付成,原本是個大戶人家的管家,主家犯了罪於是跟著落難。聽明白了?”

“等到了羌州,過得怎麼樣就都是你自己的事了。不管是好是壞,我們主子都不會再管。”

祝瑞鴻沒想到自己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祝子翎和容昭竟是滿足了他之前改名換姓去其他地方的要求,但他原本希望的自然也不是像這樣以罪奴之身被流放,被塞進到一片哀慼的流放隊伍裡時,只覺一陣茫然,不知該喜該悲。

一直渾渾噩噩地跟著隊伍走了幾天,祝瑞鴻才慢慢從其他人口中聽出一個令他震驚的事實來——

“皇上退位了?新皇是厲、厲王?!”

祝瑞鴻實在是難以置信。

他從譽王出事前被關到現在,完全不知外面情勢。本以為這次不過是譽王和蔣家的貪腐案被查,他們這些底下的小卒子倒黴被砍頭流放,譽王本人恐怕也就是禁足一段時間,哪知道短短半年裡竟是風雲鉅變。

譽王不光貪腐,還直接謀逆被抓,竟是一下讓容昭當了太子;成了太子的容昭還跑去西北打了一趟北狄,把人家的大王子都抓回來了;結果轉頭晉王又想出餿主意,勾結北狄謀害容昭,反而自食其果暴露,跟譽王結伴做罪人去了。

不光兩個奪嫡呼聲最高的皇子短短時間裡都倒得徹底,居然連永宣帝都突然下了罪己詔,把自己狠狠罵了一頓後主動退位,轉眼就讓原本最不可能上位的容昭登基成了新帝。

祝瑞鴻一開始怎麼都不敢相信事情能發展成這樣,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結果求證再三,確認如今執掌天下的正是娶了自己兒子當男妻,當初被公認沒了繼承權的厲王,一時間心緒起伏不定。

“厲……皇、皇上如今立後了麼?”祝瑞鴻忍不住找人問道,“原、原來的厲王妃現在……是什麼位分?”

聽到他這問題的人一臉莫名:“原來的王妃,現在自然是皇后了,你這問的不是廢話麼?”

“皇后?”祝瑞鴻一愣,“可王妃不是男人……”

“男人又怎麼樣,別人家裡娶男人當正妻的又不少,這些規矩還不都是皇家定?”對方撇了撇嘴,“現在可都說這位皇后是福星呢,換了別人從上到下都不依的,前頭北狄想把公主嫁過來和親還鬧出事了呢。”

這人是譽王手底下一個小官的兄弟,原本日子過得還行,直到容昭和祝子翎得勢,他就被譽王牽連,倒黴流放了。因而對於祝子翎的福星身份,這人並不像普通百姓那樣待見追捧,話裡有幾分怨念。

不過對於祝子翎給容昭帶來的運氣,他卻不得不承認:“也難怪皇帝非要把一個男人立後,他娶這個男妻之前,誰能想到一年後會是這麼個光景,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祝瑞鴻滿目茫然,又仔細打聽了些事,最後不得不確認,那個當初被他當做棄子嫁出去的兒子,如今已經成了整個大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存在。而且並非是個性命榮寵都只能繫於君王一身的后妃,而是自己便有功績有民望,連皇帝也輕易動不得的人物。

如今廟堂上下都難以見到反對男後的聲音,偶爾出現些不信邪的,也立刻便會被其他人駁下去,尤其是要遭到百姓的口誅筆伐。

祝子翎已經快要成了百姓眼裡的活神仙,可見哪怕往後真的榮寵不再,也不用擔心人走茶涼、兔死狗烹之事。至少往後找良種、弄一些新奇玩意賺錢這些事,總還要倚仗祝子翎。

更不用說至少現在,容昭這個新帝絕對是將之看得如珍如寶的,據說剛剛登基,就下令各地蒐羅一些新奇的珍饈美饌進貢,還張榜懸賞有獨家拿手菜的廚子進京給祝子翎做吃的。

另外還立刻就專門組建了好幾支船隊,據說就為了遠赴海外去尋祝子翎想找的新食材。

此事有許多大臣反對,畢竟雖然說是去海外能尋到高產作物,但如今已經剛得了土豆和玉米,還未推廣種植開,並不急著去找新的。

況且出海風險甚大,容昭剛剛登基,事務繁多,更不宜勞民傷財。

一支船隊至少好幾艘船,要出海更是得要大船,光船的造價便頗為不菲。哪怕是容昭剛抄了不少人的家,國庫還算充盈,也不好這麼浪費。

而且他們總覺得看容昭的意思,也不是一心為了找新的良種,而是花錢為了給祝子翎滿足口腹之慾的。

雖然礙著祝子翎的福星身份,朝臣們都不好直接跟祝子翎作對,但新皇剛登基就表現出了驕奢淫逸、為寵妃昏庸無道的苗頭,他們也實在坐不住,當朝便極力反對。

可惜這事他們說了不算,容昭根本沒有管朝中的反對,直接就下了令,讓這幫臣子再一次感受到這位新帝的獨斷專行。

作為一個剛即位的年輕新皇,容昭本應該沒那麼快站穩腳跟,更不應該上來就跟朝臣起衝突。然而實際上,這位在即位之前就已經一次次壓得群臣退讓,而他們除了私下無奈不滿,毫無辦法。以至於如今眾人都已經越發習慣,接到相關旨意之後也只是嘆了口氣,做起撥款、造船、組織的事來都一點不敢應付,免得步了前頭還權傾朝野的蔣家人的後塵。

這種情況下,大臣們唯獨慶幸的一點,就是祝子翎跟自己家裡的關係並不好。那胡氏和祝子臻都被判了罪流放了,親爹祝瑞鴻則是據說是被蔣家派人滅口沒了命,祝子翎另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宗族親戚要照拂。

要不然以容昭對這位的寵愛程度,他們絕對還要擔心出現外戚專權的亂子。

也幸好原本的祝尚書直接死了,不然再怎麼說,祝子翎恐怕都不能放著親爹不管,到時候說不定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祝瑞鴻並不知道有不少人都盼著他死個乾淨,相反,得知了祝子翎如今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滿心想的都是如今朝中大臣們提防的那些事。

原本他覺得比起在陰暗的牢房裡關到死,被流放出去也不算壞事,可祝子翎都成了皇后了,他本來應該是國丈才是啊!

若說當初的厲王可能沒法在譽王那件大案裡把他撈出來,現在容昭都是皇帝了,赦免他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他、他如今還年華未盡,只要有國丈這樣的身份,何愁不能東山再起,更進一步?

退一萬步,就算容昭不因為祝子翎這個皇后給他加官進爵、封侯拜相,哪怕只是免了他的官,讓他留在京城裡呢。總比如今改頭換面,頂著一個罪奴的身份去南蠻之地要好上太多。

偏偏!偏偏容昭竟然抹去他的身份,把他安上賤籍遠遠流放了!

走之前對方竟還特意讓人警告他不能說出自己到底是誰,怕是也知道自己作為祝子翎的親生父親,祝子翎當了皇后過得錦衣玉食,卻對生父不聞不問、如此苛待,實在不孝,傳出去會堵不住悠悠眾口,這才使了這麼一招出來!

以往厲王的名聲不好,也不在乎多一樁厲王妃不孝的罪名,現在可是大不一樣!

容昭都成了眾望所歸的真命天子,祝子翎更是人盡皆知的福星,萬一傳出這種不好聽的訊息,想必容昭現在都得小心應對,不敢再那般肆無忌憚!

想到這兒祝瑞鴻頓時就後悔了,恨不得趕緊飛回京城,大肆宣揚自己乃是當今皇后的親爹。

可惜到底為時已晚。

現在他的死訊恐怕早都傳開了,還頂著另外的身份在這流放隊伍裡呆了好幾天,若是此時再鬧,毫無證據,恐怕只會被人當成胡言亂語。

想到失之交臂的國丈身份和相應的富貴榮華,原本在牢裡已經認命的祝瑞鴻重新恨得幾乎心頭瀝血。

流放之路本就艱辛,他鬱氣積淤,很快便患上了水土不服之症,上吐下瀉。

整個隊伍自然不會為他停滯,監官只在同行的犯人裡找了個赤腳郎中隨意給他治了治,便鞭打著催人繼續趕路。

祝瑞鴻病得虛弱無力,擔心自己命不久矣時含含糊糊說出幾句“要見皇上皇后”、“自己是皇后親爹”之類的話,自然是全被當作了胡話,無人在意。

等到了流放之地的羌州,祝瑞鴻已經去了半條命,心知自己擺脫困境恢復身份的希望已經愈發渺茫,到底不想就這麼病死,只能勉強讓自己認命,老老實實地跟其他犯人一樣在當地安家幹活。

結果沒想到,沒過多久他竟是碰見了胡氏。

祝瑞鴻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還是對方盯著他看了半晌,而後陰陽怪氣地出聲:“祝瑞鴻?還真是你!尚書大人不是連親兒子都不管,現在該美妾幼子在懷嗎?怎麼會在這兒?”

祝瑞鴻驚嚇過後才將眼前同樣衣著狼狽、狀態糟糕的人認出來,旋即便是怒氣上湧。

他怨恨祝子翎和容昭,但更把出賣了自己的胡氏認為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如今乍然見到人,還被對方直接戳中痛處,哪能罷休,當即罵了起來:“賤婦!若不是你幹的好事,會弄成現在這樣?要是當初你不去得罪祝子翎,搞什麼下藥的齷齪事,你我現在都該在京城當新皇的岳家,哪會來這個破地方當囚犯?!”

胡氏當初因為祝瑞鴻把祝子臻打得重傷還不聞不問,破釜沉舟將祝瑞鴻和譽王拉下水,本來已經做好了沒命的準備,如今還能活著流放,自然是再不會給祝瑞鴻一星半點的好臉色,直接跟人對罵起來。

“還皇帝岳家,你想得可真美,有本事去祝子翎跟前問問,看他還認不認你這個爹!”

“誰叫你要為了個賤人肚子裡的種害我的臻兒,現在身敗名裂,前頭養大的兩個兒子都不認你,還在肚子裡的那個,就是沒掉估計人家也自己打了。那可是譽王調|教了當細作的丫鬟,不可能還情深義重給你把孩子生下來。要我說,你祝瑞鴻就活該是個斷子絕孫的命!”

這話祝瑞鴻聽著哪能不氣,自然又罵了回去。

兩人一開始還顧忌著不讓其他人注意,到後來說得火起,便也無心去管那些細枝末節了,祝瑞鴻沒忍住乾脆動了手。

結果他久病未愈,竟是還不如已經幹了一段時間體力活的胡氏有力氣,也沒對方豁得出去,於是打起來反倒沒能討到好,比對方還要多傷了不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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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鬧,其他人便不可能不注意了,看管的人呵斥著過來讓兩人住了手。

“你們怎麼回事?”小吏皺著眉問,見他倆只顧憎惡地瞪著對方不回話,臉色越發沉下來,冷聲道:“問你們話呢!姓名身份,剛才在鬧什麼,說!”

胡氏率先冷靜了下來,低頭衝小吏報了名字。祝瑞鴻卻是渾身僵硬,眼看著小吏要發脾氣,又問了一遍,才終於艱難地低聲吐出兩個字:“付、付成……”

胡氏一愣,瞪向祝瑞鴻:“什麼?你……”

小吏剛記下付成這個名字,見狀頓時看向胡氏,懷疑道:“怎麼,他這名字有問題?”

胡氏又怔了怔,瞥了一眼祝瑞鴻,見他臉色鐵青渾身緊繃,滿是不甘的味道,瞬間意識到什麼,突然笑了起來。

“沒,沒問題。”胡氏一時間笑得暢快,對小吏說道:“他就叫付成,只是平常都叫他付大傻子,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不要,外面來歷不明的相好說懷了孩子,他就把前頭的親兒子逼出了家門。結果後頭那相好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直接把他甩了,這人最後什麼都沒落著,這事傳出來我們就都叫他付大傻子了。”胡氏腦子一轉,迅速給祝瑞鴻編排了一套話。

“我剛才就是拿這事笑了他幾句,他不樂意,就吵起來了,還動手要打我。”

聽聞只是普通口角,不是什麼大事,小吏面色微緩,又瞥向祝瑞鴻,問:“是這麼回事麼?”

“……”祝瑞鴻被胡氏編排得快要氣瘋了,然而面色青白交加變幻了半天,還是只能給小吏擠出了一個“是”字。

被戴了綠帽子,還被一頓人知道嘲笑,小吏對鼻青臉腫的祝瑞鴻生出幾分憐憫之意,問清楚之後就沒太追究,最後將兩人訓了一頓,又罰了頓飯,勒令他們不準再打架鬧事,而後便沒當回事地離開了。

看熱鬧的人散開後,胡氏瞄著臉色極為難看的祝瑞鴻冷冷笑了下。

“付大傻子啊……挺好。”胡氏熄了罵他的心思,笑了笑轉身毫不留戀地走了。

“你以後就當一輩子的付大傻子吧。”

祝瑞鴻站在原地,緊緊握成拳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盯著胡氏的背影恨不得能將人立刻送去見閻王爺。

祝瑞鴻陰沉著臉餓了一頓,當晚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胡氏的譏笑,試著搏一把的心思越來越強烈。

他忍不住要翻身起來,卻突然感到眼前寒光一閃,一道利箭擦著他耳邊飛過,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

祝瑞鴻駭得厲害,好一會兒才從箭上拿下一張字條——

【祝瑞鴻已經是個死人,活著的只有付成,你可要想好了】

驚魂未定的祝瑞鴻艱難地咽了咽唾沫,意識到容昭並不是把他流放了就不管了,這是在明明白白地威脅他,如果他要說出自己是誰,想以此獲得國丈的身份,那支箭完全能直接洞穿他的喉嚨!

祝瑞鴻捏著那張字條哆嗦了一宿,到底還是將其撕碎了,連那支箭也藏了起來。

從此以後,祝子翎的那個生父祝瑞鴻便徹底成了墳墓裡的一抔黃土。

活著的是一個流放羌州、被人笑話的付大傻子。

*

千里之外的京城中,容昭問過了祝子翎的意見,安排完祝瑞鴻,就沒再在意這個人。

祝子翎更不用說。搬進了皇宮,容昭又正處在剛登基十分忙碌的狀態,祝子翎就把心思放到了一早就垂涎的御膳上。

容昭登基,不光開天闢地立了一個男後,在其他安排上也多有逾制。

沒有搬進一貫作為天子辦公就寢之所的紫宸殿,仍舊讓癱瘓在床的永宣帝住著,自己另選了一處位置比較偏的光華殿。

不僅如此,祝子翎作為皇后,應該在後宮安排居所,容昭卻在前殿挑了一間宮室改名為棲鳳宮,賜給祝子翎住。

而原本住在後宮的那些永宣帝的妃子兒女,本來該騰出位置讓給新皇的妃子兒女了,倒是被容昭賜了份恩典,不用搬去更小更擠的地方。

此事自然引起了許多反對,不過容昭堅持祝子翎是男人,無需太過避嫌,住在前殿也無礙;又以現在後宮中住著的是各位太妃,祝子翎作為男子之身更應該避後宮之嫌為由,硬是將此事定了下來。

那些一心守禮的大臣和宗室勳貴自然很是不滿,然而事情傳到外面,百姓們卻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合禮法,反倒紛紛認為肯定是這樣安排能有利國運,支援容昭就這麼胡來。

容昭既掌兵權又有民意,反對的人又不怎麼敢為此真的觸怒容昭,自然也沒了辦法,只能預設了下來。

不過因為此事,朝臣們對祝子翎這個本來當是吉祥物的男皇后,戒備不由提高了許多。

容昭為了對方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祝子翎又是男人,還直接跟容昭一樣住在皇宮前殿,若是往後祝子翎想要參與政事,恐怕容昭根本不會阻攔,再容易不過!

實在不能不令人擔憂。

雖然祝子翎現在在普通老百姓眼裡那就是千好萬好的福星,但這些貴胄權臣想的自然沒那麼簡單。有些趕鴨子上架地承認了祝子翎這個男後之後,不少人就一直提心吊膽地提防著,擔心對方會將手伸到前朝中來。

結果沒提防多久,他們就發現,祝子翎根本就在他們擔心的另一個極端那頭才對!

因光華殿不合天子儀制,需要重新修葺一番,容昭乾脆每天都睡在棲鳳宮,甚至有時候懶了,處理政務也直接讓人到棲鳳宮去。

然而就在朝臣們心道“來了來了,政務都在皇后宮裡處理了,他本人插手干政還會遠嗎”的時候,卻發現偶爾碰到祝子翎也在,對方雖然沒有避嫌的心思,但聽著他們討論政事,臉上直接就寫著“左耳進右耳出”幾個大字。

嘴巴一直不停空,卻是一句話都不插嘴,只往往沒一會兒就把點心盤子給吃空了,然後就藉口要補充點心跑出去透氣,要不是容昭還在這兒,看著根本就不想回來。

再有時候人更是直接打起了瞌睡,而後被容昭給抱回到後頭的寢殿去。

不僅如此,很快容昭又幹了一件讓他們反對的事——把後宮事務直接交給了王向和去管。

後宮自然應該皇后來管,皇后受罰或實在身體不適,才能輪到其他嬪妃。哪怕祝子翎只掛個名呢?讓一個身份低賤的太監統管後宮算怎麼回事?!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祝子翎這個當皇后的不想費心思去管那些瑣事,容昭又是個對人寵溺無度的,就直接把任務扔給王向和了。

好在最後大臣們好勸歹勸,還是讓容昭收回了成命,給祝子翎掛了個名。

至此,大臣們終於意識到,祝子翎連宮務都不想管,更別說那些聽著直接打瞌睡的麻煩政事。整個皇宮裡他唯一想操心的地方,除了關於容昭本身的事,也就只有一個御膳房了。

容昭本身並不喜好奢靡,後宮更是除了祝子翎沒有其他人,因而宮中各項用度大多都相應地減少了,唯一的例外就是御膳房,不僅撥的款項沒少,甚至還擴建增員了。

原本厲王府的廚子們,手藝也不見得比御廚低上太多,加上又已經習慣了受祝子翎指揮,又瞭解祝子翎的口味,用起來想必比宮中的御廚還更順手些,如今便也被容昭一併安排進了御膳房裡。

驟然換了主子,還多了一批人來競爭,原本的御廚們也不由地戰戰兢兢,給容昭和祝子翎做菜時使盡了渾身解數,生怕被王府來的廚子搶了位置和風頭。

祝子翎吃了幾頓,對御廚的手藝還是挺滿意的。想著御膳房的食材比在王府要更豐富不少,便琢磨著又打算弄些新菜。

未來世界的各種平價小吃他已經折騰得差不多,如今既然有御膳的條件,祝子翎就想起了之前沒有做過的一些名貴菜式。

找容昭議事的大臣們便也開始有了當初方簡那樣的體驗——

正事說到一半,人就端著吃的來體貼夫君了。有心想勸主上不要沉迷享樂耽擱正事吧,自己都被那飄飄悠悠的香味勾得咽口水,還得眼巴巴地盼著人能給自己分上一口……

祝子翎今天一盅佛跳牆,明天一碗開水白菜地送到容昭跟前獻寶,到後來再沒哪個大臣擔心他可能亂權干政的事,倒是往宮中議事的時候越發積極了。

沒過多久,祝子翎乾脆讓御膳房做出了一百零八道的滿漢全席。恰好容昭準備辦一場宮宴,祝子翎別的宮務不管,倒是把宴席的菜色安排貢獻了出來。

“這次宮宴主要是給你辦的,你看看這個選單怎麼樣?”棲鳳宮裡,祝子翎和容昭坐在一起,對坐在對面的齊霜月道。

齊霜月有些不好意思,只說道:“表兄和子翎哥的安排定然是很好的,我就不看了……”

容昭道:“看看吧,往後你就是公主了,要習慣自己定奪事情,該有的氣勢也得拿出來。”

祝子翎跟著附和:“是啊是啊,你要多長幾分脾氣,不然陛下總擔心你以後嫁出去了會受欺負。”

齊霜月被祝子翎這麼一說,不由地更不好意思了,不過這次還是接過了單子,又聽王向和講了一番宮宴的安排。

齊霜月成了公主,這也是容昭登基後幹的一件讓群臣們極為反對,但最後也沒能拗過的事。

公主封號向來只有皇帝的女兒才能有,極為特殊的情況下,才可能有親王之女被破格封為公主。

靖國公平反後,容昭便也不再藏著齊霜月的身份。此事雖然引起了許多人的驚詫,但齊霜月別說是皇帝親王的女兒,連皇室血脈都不是,論理縣君鄉君都是沒得封的,結果容昭竟然直接要把人封為公主,朝臣和宗室哪能同意。

只是靖國公一家確實被冤枉得太慘,按理說不光要給人哀榮,如若有子孫在世,給人補償爵位是板上釘釘的。如今齊霜月是女子,不能承襲國公之位,容昭便提出將其加封為公主作為補償。雖然不合常理,但情理上卻也算是說得通的。

如今靖國公被冤之事正惹得百姓群情激憤,得知齊家血脈還留下了一個齊霜月,天下人都在看著朝廷給的補償呢。他們若是非要以齊霜月並非皇室血脈的理由阻攔容昭給人加封,傳出去怕是要被罵得不輕。

宗室於是勉強退了一步,說公主還是太不合規矩了,不如將人封為郡主,食邑以公主品級算。

然而容昭並不吃他們那套,直接表示,既然這樣那他不如乾脆將靖國公加封為世襲罔替的異姓王,這樣再將齊霜月破格封為公主就合規矩了。

這下宗室的臉色直接變了,朝臣們也都緊張起來,沒想到容昭竟然說到了這一步。

雖說靖國公一脈男丁已經斷絕,但直接加封出一個世襲罔替的異姓王怎麼都不是小事。相較之下,一個公主稱號實在是小事一樁,不能相提並論。

兩害相權取其輕,眼看著沒可能讓容昭妥協,宗室也只好鬆口。大臣們連忙勸著容昭只封公主,最多再給靖國公單獨追封,千萬不要一封就是世襲罔替。

如此一來,齊霜月加封的事就定下來了,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封號靖寧。

齊霜月沒有什麼和先祖名號一樣就不合適的想法,反倒是希望能以此永遠與遠逝的親人同在。

而今要辦的宮宴,正是安排靖寧公主首次在京城的圈子裡亮個相。其規格和受重視程度,某種程度上便也代表了齊霜月如今的地位。

容昭雖然還有好幾個永宣帝生的親姐妹,但要麼對方當年也對他捧高踩低過,要麼好一點的也就是基本沒怎麼接觸,總之關係都談不上好。實際被他放在心上的妹妹,其實也就齊霜月一個。因而這次宴會,容昭自然是不吝排場,準備得相當盛大。

齊霜月並不是擔不起事的人,只是在親近的人面前才偶爾會露出些羞怯的情態。宴會的事商量過了,幾人便自然而然說起了別的。

“我打算要安排一些人出去巡查各地的冤假錯案,這件事我以為交給宋聞最合適,霜月你覺得呢?”容昭突然問道。

雖然對於覬覦自己妹妹的宋聞,容昭多少有些看不順眼,但他主要還是看齊霜月自己的意思,也不可能真的去做棒打鴛鴦的事。

宋聞為人機敏,擅長挖掘線索查案,這樁派人出巡的任務確實由他負責最合適,但若是在外出巡,宋聞恐怕得耗上一兩年才能再回京,和齊霜月就見不到面了。

考慮到這點,容昭還是沒有立刻定下宋聞,先來問了問齊霜月。

齊霜月聞言怔了怔,還沒說話,祝子翎就先一步對容昭道:“不行不行,這一看就不合適呀。宋聞要是一去幾年,霜月現在是公主了,也不能跟著一起,難道就只靠書信往來嗎?”じ☆veWWω.ЫKメS.иEt✾ ั

祝子翎替這倆小情侶求情,抱住容昭心有慼慼道:“陛下之前上戰場打仗,一次出去不到一個月,我就特別特別想你,想得快受不了了。你肯定也想我的對吧?”

容昭聽著祝子翎主動說特別想他,還怎麼可能搖頭,自然是點頭贊同。

祝子翎:“所以啊,如果讓人家這一下子就分開幾年,陛下想想得多難受。”

“……”容昭知道這是祝子翎故意撒嬌替宋聞說好話,但也沒法不順著他,將人摟了摟,微微嘆氣道:“你都快比他們倆自己還操心了。”

雖然沒正面回答,但顯然是答應不派宋聞出去了。

容昭瞟了一眼齊霜月,見她臉色微紅,抿了抿唇,猶豫過後還是主動對他說道:“皇、皇兄,這件事我先和他商量一下,可以麼?”

換成一般的閨閣女兒,哪有婚前有事就直接和相中的物件商量的,這是沒嫁出去就儼然已經跟那臭小子成一體了。

但放在齊霜月身上,容昭也只能在心裡嗤一嗤宋聞,對著齊霜月還是溫和地點頭應允。

“商量一下也好,畢竟此事做好了便是很大的功績。你已是公主,宋聞如今畢竟還差得遠。”

“別擔心,他就是隨口說說。”祝子翎在容昭說話後當即寬齊霜月的心道:“只要你喜歡,不管什麼人他其實都不會反對的。”

“就是碰上了什麼負心漢渣滓也不要怕,我們一定能保護好你。”

齊霜月怔了怔,看著終於重新收穫的、會護犢子保護自己的家人,鼻子微微一酸,旋即開心地展顏一笑:“嗯,我記住了。”

感情是處出來的,如今齊霜月重獲了能為她提供溫暖的親人朋友,當初一心要親手向永宣帝報仇,為此甚至甘願求死的心理問題不知不覺便已消弭於無形。

被封靖寧公主後,她也和其他公主一樣在宮裡被安排了住處。然而如今不時經過永宣帝所在的紫宸殿,齊霜月心中已經變得十分平靜了。

容昭之前帶她去看了永宣帝一次,那人雖然不能跪在靖國公的墳前認罪,但卻一直困在當初為一己私利殘害了齊家九族的陰影裡,始終不得解脫。

得知齊霜月是齊家遺孤,對方更是既驚又怕,既懼又喜,一邊不敢面對她,一邊又忍不住含糊唸叨著想讓她告訴靖國公他知道錯了,讓那些冤魂放過他。

見到永宣帝這麼卑劣又懦弱的醜陋樣子,齊霜月再懶得將一絲一毫的心力放在仇恨這個人身上了。

多虧了祝子翎和容昭……還有宋聞,她現在也已經走出了親人接連被害的絕望。

往後……就都是新的人生了。

齊霜月抬眼看向容昭和祝子翎,不料恰好瞄到祝子翎抓著容昭的手蹭了蹭自己的嘴唇,頓時雙頰一紅,連忙撇開了視線。

以容昭的性子,本來其實很難和齊霜月相處得像現在這麼親近,說起來也虧了祝子翎經常這樣不把她當外人,硬生生把她和容昭相處的一些尷尬和隔膜都給打破了。

比如現在,發現被齊霜月瞥見,容昭俊美的臉不自覺僵了僵,但又捨不得甩開祝子翎,最後完全端不住兄長的氣勢,也沒法再繼續折騰齊霜月和宋聞這對小鴛鴦,只能僵硬地找了個藉口轉移話題。

倒是祝子翎,當著妹妹的面跟容昭膩歪也一點不帶害臊的,在人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還想拉著齊霜月繼續八卦她和宋聞。

這下齊霜月也招架不住,識相地不敢再打擾容昭和祝子翎的二人世界,找機會便自己溜走了。

“霜月真是臉皮太薄了。”又沒能打探到八卦的祝子翎嘆了口氣,看向容昭,“果然跟你是兄妹。”

頭一回被人說臉皮薄的容昭:“……”

“朕臉皮薄?”

沒了其他人在,容昭直接將人抱到了腿上,一雙幽深的黑眸微垂著盯著人問道:“梓童何以見得?”

祝子翎眨眨眼睛,從善如流改口到:“沒有,我說錯了。陛下臉皮不薄,是我臉皮薄才對。”

容昭聞言笑了一聲,捏著他的下巴俯身吻下來,在唇齒間微微哼笑道:“翎兒若是叫臉皮薄,世上恐怕就沒有臉皮不薄的了。”

有幾個皇后能當著別人的面主動抓著皇帝的手去碰自己嘴唇的。

祝子翎在這方面……總是坦蕩得反而讓他招架不住。

頭一回聽到容昭說他的“壞話”,祝子翎睜大了眼睛,想要反駁,卻很快就被徹底佔據了唇舌。

棲鳳宮很大,祝子翎和容昭又解鎖了一個新地點。

剩下可供探索的地方也還有許多。

*

第二天,容昭雖然已經決定挑其他人代替宋聞出巡,但還是把宋聞叫到了跟前,問他是什麼想法。

宋聞不知是否已經和齊霜月商量過,總之一聽容昭的話就飛快拒絕道:“能為陛下分憂,微臣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只是……如今時間特殊,靖寧公主端麗大方、蘭心蕙質,剛剛受封,據微臣所知便已有不少門戶家中有意求娶。微臣……咳,微臣實不敢此時長期離京。”

“……”聽著宋聞就差直接向他提親說要娶齊霜月的話,容昭臉色忍不住黑了黑,心道自己之前說的確實不對。

如果祝子翎算臉皮薄,那至少還有一個宋聞絕對是臉皮厚得不會被人比下去的!

他冷聲說道:“靖寧雖然不是皇家血脈,但樣貌心性無一不出眾,若是不堪匹配之人,便是再如何相求,朕也是絕不會將她許出去的。”

宋聞彷彿半點也沒聽出容昭話裡夾槍帶棒的意思,十分自然地跪下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也是這麼認為的。靖寧公主那般尊貴出色之人,豈是那些妄圖攀附權勢的小人家中的紈絝子能配得上的!”

在容昭聽得驚訝的時候,他快速說道:“故而微臣已經在準備明年的恩科,只待來年打馬遊街。屆時定當向陛下請旨賜� �。”

“此番確實是無法擔下出巡重責,還望陛下恕罪。有負陛下厚愛,實乃微臣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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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

容昭:“???”

你不打算幹朕交代的活,還想讓朕下旨賜婚把妹子嫁給你,怎麼還有臉在這兒振振有詞的?!

厚愛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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