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元宵佳節
正月份的十五日，是我國傳統的節日，元宵節。加上周惠打算今天下午就回去，和她同行的還有她的妹妹白鳳。所以我們家特地準備了一番，中午的時候吃元宵，歡送周惠姐妹。
早上六點左右，我們就全部起床了，匆匆吃過早餐之後，就開始準備中午的元宵了。元宵在我們這裡又叫“湯圓”，糯米打粉，摻水攪拌均勻之後，捏成球形，中間可以放上紅糖、豆沙等食材，煮熟之後可以直接食用的。當然，現在有很多人不喜吃糖，所以也出現了包著蔬菜的湯圓。
我和東方玉、李歡歡三個人負責包湯圓，母親則帶著周惠和白鳳二人在準備菜。因為擔心有人吃不慣湯圓，母親還打算做些飯菜。
李歡歡做湯圓是個“學把式”，是我們常說的初學者，她做出來的湯圓整個的都是扁的，成了“湯扁”。
東方玉一邊笑著教李歡歡，一邊也對我說道：“哥，要不你去拿一枚硬幣來，我們玩個遊戲，看看今年誰的運氣更好一些。”
家鄉有把硬幣包在湯圓之中，看誰運氣好可以吃到這樣的湯圓的習慣，我正要去拿硬幣過來，就聽見電話聲響起。我順便的去接了電話：“你找誰？”
電話裡面傳來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金倉，我們中午去你家，你多準備點飯等著我們啊。”
說話的是杜一菲，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幾天前的事情，和我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是開心。
我趕緊的應道：“好啊，我們家正準備吃湯圓呢，你們過來的話，就一起吃好了。”
杜一菲很高興的笑道：“那你得多準備一些了，我爸就愛吃這個的。對了，我們帶了很多熟食的，你們就不要再準備別的什麼東西了。”
我問過他們帶來的都是什麼熟食，然後結束通話電話，去和我母親說了一下，免得準備太多了，浪費。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中午的十二點。我們三個人也包好了一百多個湯圓。這些湯圓個兒並不大，但是都是真材實料的，放在盤子裡，一看就很是誘人。
硬幣是用來看個人一年的運氣的，屬於遊戲一類的東西，當不得真。但是東方玉卻是很認真的把硬幣清洗乾淨，然後包在一個湯圓裡面，還故意的打亂的湯圓的下鍋次序，免得被有心人給鑽了空子。
其實一百多個湯圓裡面只有一個包了硬幣，誰想鑽空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和李歡歡看著東方玉認真的樣子，都忍不住的笑了。
東方玉卻大聲說道：“不許偷看啊，我要保證公平的。”
李歡歡笑道：“放心吧，我是不會偷看的。你只要注意金倉就行了，他不老實的，也許會偷看。”
東方玉頓時就瞪著我說道：“聽見了沒有？不許偷看啊。”頓了一下，又說道：“歡歡姐，你幫我去拿些碗來，一會兒湯圓熟了，我得把它們盛起來。”
我看一眼時間，心下暗暗說道：“杜一菲怎麼還沒有到？不會在路上出什麼事吧？”
李歡歡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忽然就說道：“金倉，你要不要現在就給杜一菲他們打個電話啊，也不知道他們快到了沒有，我們都要開飯了。”
我點點頭，趕緊去打電話。電話聲剛一響起的時候，我就聽見杜一菲的聲音：“等著急了嗎？我們馬上就到了，再等我們十分鐘就好。”
我應了一聲，看著還在忙碌的東方玉和李歡歡說道：“馬上就來了，準備開飯吧。”
東方玉嘀咕一聲：“來就來唄，有什麼了不起的？”
李歡歡居然也有些不爽地說道：“不就是一個校花嗎，得意個什麼勁兒？換了是我的話，早就來了，還要別人等著，不知道遲到是不禮貌的嗎？”
我苦笑不已，卻是不敢和他們多說什麼的，趕緊藉著準備餐具的機會離開廚房。
不大一會兒，就聽見屋外傳來了汽車的聲響，我出去看時，就看到杜一菲從一輛四驅的越野車裡面鑽了出來。杜一菲一身大紅色的羽絨服，卻沒有顯得臃腫，相反的，還更加的可愛了。
見到杜一菲，我笑著打招呼：“來啦？快進屋坐吧。”
杜一菲跑過來，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大聲說道：“幫我搬東西了，我們帶來了很多東西的……”
我笑著跟她走到車邊，就看見蘇士宏正準備下車。我和蘇士宏打個招呼，又和剛剛下車的杜思齊打過招呼，才走到後備箱去準備搬東西。
杜思齊一身整潔的西裝，鮮紅的領帶，黑亮的皮鞋，油光的頭髮……一看就知道他定然是個成功的商人。杜一菲果然是帶來了很多東西，大大小小的居然有五個紙盒子。我小聲問她：“都是你買的啊？幹嘛這麼客氣，買這麼多東西過來？”
杜一菲點點頭，笑道：“應該的，你不是也給我父母買了禮物了嗎，我這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我只好幫著往家裡搬，一邊也招呼剛出來的東方玉幫忙。至於李歡歡，我是不敢讓她幫忙的，說不定她就會因此而生氣，說些不好聽的話，得罪了客人，也讓我尷尬。
杜思齊也主動地搬了一個紙盒子，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他還笑著說道：“一點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趕緊道謝，一邊也趕緊的接過他抱著的盒子，說道：“您就別搬了，先進屋坐下歇會兒。”
杜思齊哈哈一笑，看著我們搬東西，他也不先進屋，在原地等著。
很快的我們就搬完了東西，領著杜一菲他們三個人進屋坐下休息，順便也給他們倒了茶水。
我的父母這時候才知道又來了客人，急急忙忙的出來相見，一陣寒暄之後，就直接請到了飯桌上。
湯圓早就熟了，等所有的人坐好之後，東方玉和李歡歡就依次給每個人端了上來。
杜思齊第一個動筷，只吃了一口就大呼小叫起來：“太好吃了，我一直在找的就是這個味道……菲菲，你趕緊嚐嚐，這可是和你外婆在的時候做出來的湯圓一個味道！”
我們一屋子的人齊刷刷地看著大呼小叫的杜思齊，他一個大老闆的形象，在這一瞬間猛然崩塌了，剩下的就是個很普通的老百姓，而且還是個很貪吃的老百姓。不過他這一改變，倒是和我們這些農民出身的人一下子親近了許多，就連我的父母，都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了。
杜思齊大口的吃著湯圓，看大家都在笑，便也笑道：“說實話啊，我可是很久都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湯圓了，這……這就是人間美味，千金不換的……”
父親笑著說道：“那就多吃點，鍋裡還多著呢！”
母親聽了父親這話，生怕杜思齊會誤會，趕緊說道：“別瞎說啊，什麼叫鍋裡還有啊？太不會說話了。我們今天包了很多的，管夠，吃了再加。”
杜思齊哈哈一笑，大聲說道：“說起來我真是有口福，一到金倉的家，就有這麼好吃的湯圓吃。哈哈……我今天就是來吃湯圓的，不會客氣的。”
杜一菲急忙小聲說道：“爸，你可別丟人了，什麼就是來吃湯圓的，說的好像你就沒吃過湯圓似的……”
杜思齊也不理會杜一菲的埋怨，大聲說道：“湯圓我經常吃，但是這樣美味的湯圓，你還別說，自從你外婆去世之後，我就沒吃到過……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我，我自小就愛吃這個，但是那時候家裡窮啊，不可能天天吃到。一直到我和我老婆結婚之後，我丈母孃知道了我的這個愛好之後，我才有了口福，幾乎每次去丈母孃家，都會吃到我丈母孃親手包的湯圓——那個味道，實在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說到這裡，杜思齊的眼角有些溼潤了，他很有些感觸。
聽杜思齊接著說道：“後來我丈母孃去世，我就再也沒吃到過這樣美味的湯圓……我曾經以為我這輩子都吃不到這種味道的湯圓了。可我沒想到，今天我在金倉的家裡吃到了……哈哈，我得多吃點，我就怕你們跟我搶啊……”
看著杜思齊大口大口的吃湯圓，我們大家卻一下子集體沉默了。就連周惠和白鳳，也看著流著淚水吃湯圓的杜思齊，互望一眼之後，居然齊齊一點頭，一切都似乎在悄悄改變著。
杜一菲看著她的父親，突然就把她碗裡的湯圓全部倒進了她父親的碗裡。聽她小聲說道：“爸，我知道你是想念外婆了，你……你注意一些，這裡不是我們家，這裡是金倉的家，別失態了……”
我忍不住就站起來攔住了還想說下去的杜一菲：“沒關係的，就讓你爸說出來吧，我們都明白的……”
杜思齊嚥下一個湯圓，悄悄擦了下眼睛，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微笑：“我沒事，只是有些感觸而已……大家別這樣啊，都吃，都吃，別真的讓我一個人給吃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一屋子的人被杜思齊的話給逗笑了，於是大家都吃起來。我看周惠和白鳳，很自然地一點頭，轉身對父親說道：“爸，把我們家的酒拿出來吧，今天是杜叔叔和杜一菲第一次來我們家，大家總得表示表示歡迎吧？”
父親輕輕一笑，變魔法似的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瓶還沒有開封的珍品一號，一邊開封，一邊說道：“杜先生，你是第一次來我們家，家裡條件不好，還請你多多擔待。我聽金倉說你習慣了喝珍品一號，所以就準備了一瓶，還請你不要推辭，大家一起喝一點。”
杜思齊看了我一眼，回頭站起身來，對我父親說道：“我和你是差不多大的，就別學孩子們一樣叫我什麼先生了。我叫杜思齊，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還有，今天我和小女杜一菲過來，實在是有些冒昧。不過這也不是我第一次來你們家了，幾個月前，我就來到過這裡的。只不過那個時候你們都不在家，所以我沒能進入到這裡來。俗話說‘一回生，兩回熟’，我們也算是熟人了，大家就不要太客氣了，都隨便一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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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起身說道：“那好，思齊，我是個地地道道農民，也不會說什麼奉承話，大家既然坐在了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為了我們的緣分，大家一起喝一杯！”
我在一旁笑道：“會喝酒就喝酒，不會的，來點飲料代替一下好了。”說著話，我拿起可樂果汁之類的飲料，給不會喝酒的人都倒了一杯。
等大家都有了喝的東西，杜思齊大聲說道：“謝謝招待，我和菲菲非常感謝金倉和大家，我……別的話就不多說了，我先幹為敬。”
看著杜思齊一口喝乾淨了杯子裡面的酒，我也只好幹了。可是東方玉和李歡歡就不幹了，兩人只是淺淺一嘗，隨即就低下頭去吃湯圓，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我知道他們是有意見的，也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去理他們的，所以我裝作沒看見，也低下頭去開始吃湯圓。
母親心思細膩，發現了這些，悄悄的一拉我，示意我去廚房再端些湯圓過來，也避一避眼下的困境。
知子莫若母，所以母親才會有這個小動作。可惜的是杜一菲並不知道我眼下的困境，反而在這時候對我說道：“你什麼時候回學校啊？我們一起走吧。我已經決定了，暫時不去國外留學了，等大學畢業之後再說。”
我點點頭，正要說話，就聽李歡歡很奇怪地問道：“金倉，這小妹妹就是你同學嗎？長得果然很漂亮啊。”
我頓時覺得這餐飯會有吃不下去的可能，急忙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忘記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同學杜一菲，也是杜叔叔的女兒。”隨即一指東方玉和白鳳，對杜一菲和杜思齊說道：“這兩位都是我的親人，他們都是我父母的乾女兒，東方玉和白鳳。”然後又一指周惠和李歡歡，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他們是我的朋友，周惠和李歡歡。”頓一下，看著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蘇士宏，說道：“這位是蘇士宏蘇爺爺，是杜叔叔的家人。”
至於我的父母，杜思齊和杜一菲已經認識了，就沒必要再介紹了。
杜一菲很奇怪地看了李歡歡一眼，站起身來說道：“原來是金倉的幹姐姐，李歡歡是吧？那我也該叫你歡歡姐了。歡歡姐，我叫杜一菲，你可以叫我菲菲。”
李歡歡笑了，放佛很開心的樣子。她對著杜一菲伸出了她的手，嘴裡還甜甜地說道：“不愧是金倉他們學校的校花，當真是很漂亮的一個可人兒。”
杜一菲很自然地笑道：“歡歡姐太客氣了，菲菲可不敢當啊。歡歡姐也是十分的有魅力，一看就是女神級的人物。以後我和歡歡姐走在一起，還請歡歡姐多多讓著菲菲。”
李歡歡楞了一下，隨即笑道：“哪兒的話？你比我漂亮得多，要你讓著我才是。”
杜一菲也笑：“可是你比我成熟啊，更容易吸引人的。”
李歡歡的臉上有些變色，但是還是笑著說道：“年輕才是優勢，你比我更加的吸引人才是。”
杜一菲看著李歡歡，似乎想從李歡歡的臉上找出什麼似的。聽她說道：“我們就別再客套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一起喝一杯吧？歡歡姐你看行嗎？”
李歡歡一點頭，拿起她面前的飲料，笑道：“大家一起啊，今天是元宵節，我就先祝福大家元宵快樂。”
杜一菲也笑道：“大家一起，元宵快樂！”
於是東方玉也只能站起來說道：“元宵快樂！”
我和周惠、白鳳本來是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但是這一下也只能是站起來和大家碰杯了。
老一輩的人是不理會我們年輕人的，他們自己有話要說，也有酒要喝，早把我們給忘在了一旁。
周惠就坐在我的旁邊，她借這個機會和我說道：“我看你不如迴避一下，待會兒要是因為你而破壞了這美好的氣氛，你父母可是會怪你的。”
我立即順勢離開，徑直來到廚房，準備給所有的人添些湯圓或米飯。
就在這個時候，母親卻來到廚房小聲對我說道：“那個杜一菲很不錯啊，一點不比我的兩個乾女兒差。怎麼樣，你到底喜歡的是哪個啊？說出來媽替你考慮一下。”
我苦笑道：“媽，你別說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實話告訴您啊，這幾個女孩兒，我……我一個都配不上的。您也不看看人家都是什麼身份？您就別瞎操心了啊！”
母親嘆了口氣，很不自然地點點頭：“你說的也是。除了東方玉之外，我看其他的人都不簡單，兒子，你得多努力才行啊，不然真的是配不上人家的。”
我胸口有些堵，但是還是點點頭：“我會努力的。媽，快端湯圓過去，都等著呢！我一會兒就把米飯送過去，不愛吃湯圓的人就吃飯。”
母親應了一聲，轉身走了。我忍不住就自言自語起來：“我真的很差嗎？真的就配不上他們？”我用力的搖搖頭，轉身端起米飯，大步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候杜思齊還在和我的父親，以及蘇士宏高談闊論，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氣氛很是熱烈。
我本來是打算給杜一菲一些米飯的，卻聽到東方玉說道：“哥，米飯給我，我來給大家分。你去給孫恆回個電話，他早上就來過電話的，我忘了告訴你了。”
我點點頭，笑著說道：“記得給我留點米飯啊，我去去就回。”
也不管有沒有人回答我，我一溜煙的跑了。這裡不適合我呆著，還是趕緊離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