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五十枚金幣！”那人一聽到地精侍者報出的價格立即跳了起來喊道。地精笑著說：“尊貴的客人，這可是三千年的陳釀啊，要您個五十金幣，是一點不貴了。”

那人低頭又看了一眼杯中的葡萄酒，憤憤地說：“就你這就還三千年陳釀？我看就是絞碎的爛葡萄兌的水吧？這就要五十金幣，你們也太黑心了吧，這錢也不能昧著良心去賺啊！”

地精很好地發揮了奸商的優良品德，那就是只談金幣，不講良心，講良心傷錢啊。此外，地精又很好地發揮了奸商的良好素養，那就是無論怎樣的以爛充好，以假亂真，在被買家指出真相，並憤怒質問時，依然可以表現的鎮定隨和，笑容滿面。

“尊貴的客人，您可不能出口傷人啊，”地精笑著說，“我們的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怎麼到了您的貴口之中，就成了爛葡萄兌水了呢？”

那人氣的手都發抖，舉著杯子給地精看：“我說的是假話嗎？你們自己看，顏色這樣淡，還渾濁，這不是兌了水，怎麼能這樣？你給我解釋一下！”

地精歪著頭看向杯子裡，然後天真地看著那人說：“我看著挺好的啊！只有千年以上的陳釀才會如此晶瑩剔透，而那些渾濁物，就是千年時光積澱的產物啊！你剛才所指恰恰證明了，這杯酒絕對是世間少有的好酒啊。”

那人指著地精，手指顫抖，卻是說不出話來。地精則是溫和地笑著，微微鞠躬。有一種憋屈叫做窩火，說的正是這種情況。你心裡氣的跟要炸了一樣，人家卻是滿沒那麼回子事，這氣就沒處發洩，一下憋在心裡，那是別提多難受了。

怒火慢慢燎燒那人的心臟，周圍的人類雖然也是氣憤不公，但是既有前車之鑑，又是事不關己，便也沒有人搭茬，一個個也是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只做壁上之觀。

“哐啷！”

所有人一驚，以為發生了什麼駭人的事情了呢，都轉頭看向聲音所在，卻原來是那人實在氣不過，一下將那酒連杯子一同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倒是讓那人胸中火氣稍減，卻是不知，這一下又給自己添了新的麻煩。

地精侍者並未有所動作，只是惋惜地撿起地上已經被摔得有些癟了的黃銅杯子，然後搖頭對那人說：“尊貴的客人，您真是暴殄天物啊，這樣的美酒佳釀就毀於你之手，這是要遭天譴的。”

聽著地精這話，和那惋惜的表情，倒像是那人毀了一件傳世的藝術品一樣。

“暴殄你奶奶個天物，老子不喝你這破東西，老子也沒錢！”那人終於發飆說。

“你不喝可以，但是你也不能把它弄灑吧，如今這酒灑在地板上，是收不回來了，所以這酒錢你還是得照付。”地精恭敬地說，然後又看了看杯子，“而且，你又摔壞了我們的黃金酒杯，還得再加十個金幣來賠修復酒杯的錢。”

“黃金酒杯？”那人幾乎要瘋了，說他此時懷疑人生也是不為過了，他大笑著說，“你們還敢更誇張點嗎？這不就他媽是個黃銅的嗎，你跟我說是金的？”

地精無辜地說：“您看，這不是黃色的嗎？”

“黃色的就是黃金？”那人怪聲怪氣地笑著，“那爺爺我拉的屎也是黃的，你是不也把它當金子收藏起來！”

周圍的人都不厚道地笑了出來，地精卻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打趣地說：“對啊，那也是黃金，叫做‘人體黃金’，我們都是收藏起來的，每次做飯之時，我們都要往食材裡放一下……”

“哎呀！”

“真噁心！”

……

甚至有人都開始發出乾嘔的聲音了。

地精環顧周圍的人類笑著說：“尊敬的客人們，不要擔心，像‘人體黃金’這樣金貴的東西，我們地精是無福享受的，它們都被放在了你們的伙食之中。”

說完這話，地精便尖銳地笑出聲來。

此話一出，頓時鴉雀無聲，繼而“哇、哇”之聲響起，這回不是乾嘔，是真嘔了。莫林知道這地精說的話一定是為了戲謔那人而編造的謊言，但是聽在心裡也是難受至極，這嗓子眼就如同塞了雞毛一樣。

“哐當！”

閃電之光和狂風暴雨隨著這聲音湧入酒吧的門口，船長卡爾圖克出現在那裡，又是一聲響，酒吧的門關閉，暫時將暴風雨關在了外邊。

“怎麼回事，這麼半天還沒有把酒錢結算下來嗎？”卡爾圖克搖晃著身軀向裡邊走來，他腳上的皮鞋往外冒著水，並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地精侍者來到卡爾圖克近前，恭敬地說：“船長，不是我們偷懶，實在是客人們不太配合。”

卡爾圖克又拿出自己的手槍，撥弄著其上的轉輪說：“再去收錢，我看看誰不配合！”

侍者又去收錢了，他首先走到那名人類面前，又一次舉起托盤，說道：“六十枚金幣，客人。”

“我……”那人剛說一個字，便見到卡爾圖克的槍口指向了自己，便將所有話都咽了下去。剛才那份豪邁的言語也如同洩了氣的皮球，頓時癟了下去，並乖乖地掏出了六十金幣，一閉眼，就全都拋在了托盤之內。

有了這第一個掏錢之人後，下面就順利的多了。雖然很是不忿，但是看見在吃虧這件事情上，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所以大家也沒有什麼抱怨。尤其是頭一個人損失了六十金幣，其他人更是因為自己只需要支付五十金幣而有些得意起來。

雖然同樣憋屈，同樣被壓迫，也同樣軟弱，但是有了更突出的人在那裡，這些人在心理上也是覺得好過多了：弱者的動力就在這裡，看見比自己更不如意者，他們便心中暢懷，以至於忘卻了自己的不幸，反而覺得自己活得還算可以。

地精們不斷地收著金幣，不一會兒，兩個托盤上都堆起了金燦燦的小金山。收錢的地精臉上笑容更勝，他們很快就要到莫林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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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打算給錢呢，還是打算出手教訓這些可惡的地精？”灰影看著地精，嘴裡流著口水對莫林說。當然，灰影與莫林的交流都是靠意識，別人自然發現不了。

莫林思考一下說：“交錢，為了金錢惹麻煩，太不划算了。”

“我想，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的想法吧，”灰影說，“而且這些地精也確實過分了，你就算不出手教訓他們，難道就不想著幫助一下自己的同族？為了獸人，你幾乎都可以拼命了，在這裡不會對自己的族人這麼冷漠吧？”

莫林說：“我不是神，可沒有能力幫助所有人；而且，這些人值不值得我幫還不可知，事情還沒發展到那一步，我不想胡亂插手。”

灰影冷笑說：“值不值得幫？這助人為樂還分什麼值不值得？你不是一個極端善良的人嗎，就應該奮不顧身地幫助所有人啊！”

莫林平淡地說：“我可不善良，我殺人可是不眨眼的。”

這時，所有人的錢全部收完了，地精戰戰兢兢地來到了莫林這裡，原因自然是莫林身邊的灰影了。莫林本就坐在外圍沒有人注意的地方，他年紀又小，自然沒有人太注意他。現在，地精最後要收他的錢，而且還一副害怕的樣子，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莫林從容地拿出五十枚金幣放在了托盤之中，之後，那名地精便迅速離開了。

一個少年一隻狼，沒有大人的陪伴，沒有武器，看上去掏錢又不是很心疼，人們在心底裡已經開始琢磨起莫林來了。而莫林也雙眼精光一閃，看遍了所有人的表情，他微微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