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的過程亦即失去的過程。

我已經深刻的理解了這一點。

南啟林不負所望，將10顆黑心果交給了我。

“我吃了就可以想起前世的記憶了吧？”我說。

“是的。”

“吃完還可以有3天的時間？”

“本來對於人類來說，是只能由3天的時間。然後，軀體就不能再承載精神，中微子群會脫離肉身。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

“明道拳去找過我師父無塵子。那副畫他老人家看過了，你的母親很可能是精靈。如果是這樣的話，師父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的精神會慢慢地碾壓肉體，直到肉體變得透明不可見，變成精靈。”

“庫卡教授怎麼樣了？他知道了嗎？”

“因為如果你是精靈所生，那他的試驗對於人類來說，是沒有什麼參考意義的。他知道了。他徹底放棄了試驗，但是他答應幫你們兩個換回軀體。”

“不管了，我先吃了再說。”

我毫不猶豫地吃下那些黑心果，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著奇蹟的發生。我幻想著，恢復了記憶，跟白居一重新並肩而行。

然而事實並非是如我所想。

一瞬間，那些心底的深愛，如同泉湧般湧出，沿著血管流淌，又一瞬間，刻骨銘心的仇恨，像火山般噴發。那些對世間的憎恨，如一瀉千里地波濤，沾染了我遍身的肌膚。仇恨，像怪獸一般吞噬著我的心。怒火彷彿在地獄裡燃燒，要焚化世界，焚化這骯髒的世界，滅絕這讓人厭惡的種族。

“笨貓，你想起來了嗎？”

南啟林看著眼前的南飛飛，他發現了我的異樣。

“是的，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我瞪著佈滿血絲眼睛惡狠狠地說。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南啟林問道。

“沒有，我很好。你知道從懸崖摔下去是有多痛嗎？你肯定不知道。那些痛，我現在能非常清晰地感覺到。你知道是誰害的嗎？是白居一的媽媽，她來找過我。我的病，時日不多了，我求她，讓我在生命的最後幾個月陪著白居一，她不同意。”

“蠻蠻，這些我都知道，所以你才參與庫卡教授的試驗，為了可以多陪白居一。”

“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嘲笑和鄙夷，只有白居一，他不是邪惡的人類。”憤怒讓我幾乎失控。

“你還有無塵子師父啊。”南啟林說。

“師父？他什麼都不教我。他怕，他怕我的靈力有一天會恢復，所以他什麼都不教我。”我吼道。

“不是的，是你的身體情況不適合學習異術。再說，你還有我，這個師兄。蠻蠻，我一直愛著你。”南啟林真誠地注視著我。

“我感受不到你對我內心的愛。我想，你不過是貪戀蠻蠻的這身皮囊。小時候我要跟你學奇門之術，你都不肯教我。你怕我超過你。”我繼續吼道，聲音中充滿了抱怨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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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不是公西蠻蠻應該說出的話。

難道黑心果會改變人的心智？南啟林有些後悔幫助蠻蠻找回記憶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表妹換回軀體呢？”南啟林問道。

“換回來？你別開玩笑了？我好不容易想起來所有的事，才不會換回來。我要跟白居一永遠在一起。”

“那原來的南飛飛怎麼辦？你不管她了？”

“我要繼續做南飛飛，把白居一搶回來。等到我的精神輾壓了肉體，變成精靈，我就有了真正的靈力。到時候把白居一搶回來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其他不想管的人，都去死吧。”

南啟林被眼前的南飛飛的眼神嚇到了。他即刻起身，去找師父了。

第二天，我照常來上學。

晴晴卻沒有來。後來晴晴一直都沒有來上學。聽說，昨晚她哭的很傷心，爸爸又批評了她。今天早上，她的精神就失常了。

過了幾天，南啟林帶著明道拳來學校找我。

“蠻蠻，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我的蠻蠻。爸爸終於找到你了。”明道拳有些激動，這是他唯一的孩子。

“你的蠻蠻？你當初丟我的時候，怎麼沒想是你的蠻蠻？”我仇恨地瞪著他，他是一切痛苦的罪魁禍首。

“部落需要我做首領，若留下你，部落就會落到惡人手中。”

“好啊，那你跟你的部落過一輩子吧，不要來找我了。我跟你沒什麼關係。你快走吧。否則，等我的靈力出來，我不敢肯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南啟林和明道拳不得不離開。

“這黑心果怎麼會把蠻蠻變成這樣？這該如何是好呢？”明道拳說。

“我師父說，由於蠻蠻有精靈血統，黑心果吃下去後效果加倍，可能是這個原因。”

“那有什麼化解的方法嗎？”

“要喚起她內心的愛，如果不行，就……”

“就怎樣？”

“就要強制把她們的軀體換回來了。”

明道拳傷心極了，剛找到孩子，換軀體又要失去了。

“我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母親，希望可以儘快幫她喚起愛。學校這邊你多費心了。”明道拳說。

“嗯。我會盡力的，但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她的靈力進化的太多，我們控制不了她，就不能強制換回軀體了。師父說，越快越好，最好2周之內。”

“嗯，如果實在不行，也只能這樣了。”明道拳無奈地說。

我依然充滿著仇恨地生活。我發現自從吃了黑心果，身體越來越輕。或許很快就可以進化成精靈，然後我要把蔡欣蕾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丘成天是南飛飛的同桌，他沒幾天就發現了南飛飛的異常，他找到南啟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飛飛，你有什麼夢想嗎？或者說,

“有過。曾經非常想找到爸爸媽媽。”我回答說。

“為什麼呢？你問什麼要找他們呢？”

“我小的時候有病，大家都不跟我玩。過節假日，小朋友們都回家跟爸爸媽媽出去玩，只有我，躲在屋子裡面，不敢見陽光。那個時候，挺孤單的。”

“那你找到他們了嗎？”

想起這些事，我感覺好像對父親的仇恨少了很多。

“你父親是一個英雄，他救下了嶗銘山部落。”丘成天說。

我心裡想，等我恢復了靈力，或許我就可以找到我的媽媽了。我說。

“失去媽媽是挺痛苦的一件事，同樣，媽媽失去還是也是會一樣痛苦的。”

丘成天說。

丘成天的話讓我想到了南飛飛的媽媽。現在南飛飛在一隻貓軀體裡面，如果她的媽媽知道了，不知有多麼傷心。

這一點小小的思考，差點把我的憤怒壓制下去。我不應該霸佔南飛飛的軀體，我還是還給她吧。

不，我不要換軀體！我要變成精靈去找我的媽媽，我要陪在白居一身邊！

大概2周，我依然沒有從憤怒和仇恨中走出來。相反，我的靈力已經突飛猛進，感覺身體很輕很輕，自己就快能飛起來了。

“我們要開始計劃了。”無塵子說。

“師父？我們這樣做對嗎？南啟林問無塵子。

“啟林，每個人都應該做他自己，這樣才是幸福。我們是在幫她。”

這一天，忽然南啟林和丘成天約我去爬山。

“我不去，沒興趣。”

“聽說，這個山上有精靈的蹤跡。或許，能找到你的母親的線索。”南啟林說。

“好的，我去看看。”

這樣我們三人來到了明溪山。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的一次，在明溪山看到了好多天堂鳥。

我又想起了最後一次跟白居一在這裡登山，掉入了悠悠湖。

“沒想到又是回到這個地方。”我說。

“飛飛，如果，你以後要是找我的話，就去書店。”丘成天忽然說。

“嗯？什麼意思？”我問道。

“因為我要做最大的連鎖書店啊。”丘成天說。

我笑了笑，沒有答話。

我們走了很久，就快到山頂了。

“到了，我們到山頂了。”南啟林說

“丘成天，給我拍個照片吧。”南啟林說。

丘成天有些猶豫，

“這麼快嗎？要不要等等？”

“拍照還等什麼？我來給你拍。”我搶過單反相機。

南啟林愣了一下，本來，計劃是南啟林在和蠻蠻拍照的時候，把她推到設計好的磁場中，執行軀體交換。

“你不會照，還是給丘成天吧。我們來拍個合影。”

“不。我不跟你合影。”

南啟林表情尷尬的拍了一張獨照。

“我感覺我身體好輕，好像快要飛起來。”我說。

這樣一說，丘成天和南啟林都著急了。

“飛飛，我們來拍個合照吧。”丘成天說。

“好啊。”

這2周的時間，丘成天一直陪我玩，好像感覺他還是挺有趣的。

於是南啟林拿起來相機，而我站在了丘成天的旁邊。

就在我們都看著相機的手，一隻手推了我一下，我腳下一滑，跌了下去。

一瞬間，我變成了一個充滿仇恨的惡魔。

果然這人世間是沒什麼真情實感的。關鍵的時候，你們還是來害我。

我的每一個細胞都出憤怒淹沒了。

我努力揮舞雙臂，我竟然飛起來了，我竟然飛起來了。

我終究還是變成了精靈。還是充滿仇恨的精靈。

我飛起來，看到害我的兩個人，

我能感覺我舉手投足都充滿了能量，

我把能力憤怒地打向面前的兩個人，或許他們即將灰飛煙滅。

這個時候，一隻天堂鳥似夢似幻地出現，擋住了我的能量。

“蠻蠻，蠻蠻，我是媽媽，我是媽媽。

“天堂鳥，你是我媽媽？”我不知為什麼，眼中竟然充滿淚光。好像想起來了什麼。

“是的，孩子。我的孩子。”天堂鳥變化成了一位美麗的女子。

“你怎麼會變成天堂鳥呢？”我問道。

“精靈如果剩下孩子，就會化作其他。”

接著，無塵子和明道拳也趕來了。

“蠻蠻，你的媽媽是因為愛你，想要給你生命，才化作天堂鳥。如果她選擇把你化為甘露，那麼，她就可以繼續做精靈。”明道拳說。

“爸爸媽媽都是愛你的。”

我的心在這一刻被徹底的融化了。媽媽為了給我生命，付出了太多。

見到了爸爸媽媽，這是我一直的心願，現在實現了，好像解脫了。

“蠻蠻，現在庫卡教授還是可以幫你保持中微子群不散，過不了多久，你又會重生在其他的軀體中的。還是一樣可以體驗人生的快樂。不要再執著過去的情感了。”無塵子說。

“可是，我剛剛找到爸爸媽媽，我，我捨不得。”我說。

“蠻蠻，現在你的媽媽耗掉了僅剩的靈力，她今後，就是一隻普通的天堂鳥了。就算你有了記憶，她也不會再跟你交流了。”

媽媽，這次真的離開我了。還是剛才被我攻擊的。

“媽媽對不起，如果剛才我不攻擊，就不會打到你。”

“媽媽不怪你。但是媽媽希望，你能做自己。”

我沉默了，內心漸漸平靜下來，或許該是我道別的時刻了。

“嗯，你們說的對，我應該把軀體還給南飛飛了。她的媽媽也想她了。我也應該跟過去說再見了。”

“蠻蠻，你不要怕，我會等你的。據說，也就幾年的時間。你下一次，來找我吧。”

“那黎曉溪怎麼辦？”

“我跟她分開了，我心裡住不下別人。”

“時間太久了，你也不必等我。若有緣分，自會相見吧。我就去迎接我的未來了。親愛的爸爸媽媽，師父，表哥，還有，丘成天。再見，保重！”

我轉身，勇敢地像悠悠湖跳去。

18年後，非常晴朗的一天。

這一天，是著名網路作家簽名售書會。

也有很多記者採訪。

“半盞，請問是什麼原因促使您開始寫書呢？”一位記者問。

“嗯，我從小就有一種直覺，就是要去書店，去找什麼東西。我也說不清楚。後來，索性乾脆就寫書吧，我想這樣或許我真的就找到了。”我如實地說。

“聽說您出了新書，這次，您的新書是在哪裡可以買到呢？”記者問。

“這次選擇合作的是悅華書店。”我說。

“對，是我們悅華書店。”只見一位中年男子走過來，頭髮染成了一種比較自然的藍色，還打了個耳洞。

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

“哇，那不是悅華書店的老闆嘛”路人甲說。

“對哦，聽說好有錢哦。”

“關鍵不是有錢啊，聽說還是單身呢。”

中年男子走過來，他看著我，我看著她。

“小姑娘，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好啊。去哪裡？”

“不用問，跟我走就對了。”

“等等，您是哪位呀？我們，見過嗎？”我問道。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悅華書店董事長：丘成天。

獨白

很久以前，

我以為我會在某個早晨，突然發現我對你的愛消失不見，然後開始我的新生活。

然而我發現我錯了。

事實是我開始了新生活之後，在平凡的生活裡，在某一個偶然的時刻，我乍然發現，我竟然沒有想起你很久了。

這是很悲哀的。

我總以為我的感情是偉大的，它的消失也該是一件轟動的事情。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曾經，愛是真的那樣真實。

你的一顰一笑牽動著我，你簡直是我的全部。

我知道我回憶這些的時候還會有一點開心或者難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已經不瞭解你的生活，

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一個時刻。

我模糊而清晰地寫下了這個故事。

我以為這樣會讓我釋然。

然而此時此刻我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內心是悲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