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國鎮北大將軍兼儲君雁王提親必然是一件轟動全城的事，就憑岑子陌在朝中的地位，必然會引起重視，又聽說現任皇帝雖然是雁王爺的弟弟，但是那些被世人常常議論的皇家兄弟對於皇位的爭奪卻未曾出現在雁王爺和皇帝的身上。

事實上，他們之間的爭端要說沒有發生必然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雁王爺失去皇位的時候，那皇帝還是一個小孩童。幾年前，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作為德才兼備，在百姓口中歌功頌德的雁王爺會失去皇位，或者說他竟然會主動放棄皇位。只掛了一個儲君的名義，比所有的人做的都多，比所有的人更關心國家大事。

戰亂他來平，國事他也未曾放手，一直到小皇帝近些年長大，才多多少少移交給了他。

也有不少的百姓會為之惋惜，雁王爺是絕世之才，是大梁國的曙光，若不是有雁王爺鎮場，整個大梁或許早就淪為附屬國，或許大梁國的百姓也將淪為失去國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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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爺這麼多年來，為了大梁國付出了很多心血，身甚至如今已經二十六歲，卻未曾娶妻。明明有先帝許配的婚事，卻遲遲不敢允諾，說是怕戰事未平，會誤了姑娘終身。

而今天下太平，大梁國也再不是那個能被其他國家輕易起心思的國家，雁王爺也終於能把自己的婚事提上日程，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舉國歡慶的事情。

雁王府掛起了紅色的燈籠，又掛上了紅陵，府裡面和王府的大門外都是一片張燈結綵。這幾日的時間，王府外常常有百姓駐足圍觀，或是聚眾討論，各個臉上一片喜氣洋洋，關於雁王爺的傳說又被口口相傳了一次。

離雁王爺去楚府提親的日子已經漸漸逼近，楚小萌在這樣充滿腥風血雨的時候安全度過了幾日，愣是沒想到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頭。

其實她已經在南雲閣幹了好些日子了，從雁王爺回府、婚事提前的訊息傳來之後已經又過去了好幾日，這幾天的時間裡，她依然沒有見到雁王爺，程公公也很忙，一直見不到蹤影。

愣是沒想到再次見到程公公的時候，程公公一臉為難的告訴她，她被編入提親隊伍中，作為王府裡的主使丫頭去楚府提親，而這事也沒有一點轉移的餘地，因為是雁王爺親自點的人。

程公公自然心裡滿是內疚和不解，這雁王爺怎麼能這樣呢，又不是不知道楚小萌和他的傳聞傳得有多人盡皆知，這婚事也不推了就算了，真打算要娶那楚家大小姐了，又為什麼還要楚小萌在提親的隊伍裡。

雖然按照慣例，主使丫頭是要進提親隊伍的，如果娶的是正王妃，那麼主使丫鬟日後便有可能會是王妃身邊最親近的人。

可是規則又不是死的，也是人定的。雁王爺但凡顧及一點楚小萌的感受，也不至於要這樣對待她。

對於這一點，程公公很認真地跟雁王爺談過了，結果就是沒有退讓的可能。也不知是不是真要那丫頭死心才行，他這樣的外人聽著都覺得過分。

楚小萌聽了之後滿是震驚，不知道雁王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安排，倒沒有程公公想象的那些情緒，她只是有些擔憂，畢竟她這身份......

如果被拆穿了怎麼辦？

不，不可能，楚簌簌就算認出來楚小萌，也絕對不會拆穿她的。整個楚府都不會拆穿，楚簌簌會作為楚家大小姐，代替楚阡阡嫁入雁王府，這似乎是整個王府所有人都認為的事情，似乎事情就是這樣，沒有迴轉的餘地。

而她，估計等楚簌簌嫁進了王府，會有很多災難等著她。

楚小萌是想到這一點才覺得糟心的。

既然是雁王爺親自點的人，那必然是不可能收回的了。

楚小萌拍了拍程公公的肩膀，還安慰了他。程公公見她這樣，心裡頭就更難受了。

這事怪誰呢？如果當初他不在一味的將她往雁王爺那兒推，或許那丫頭就不會是今日的下場。就算楚小萌不承認，他也知道楚小萌對雁王爺是有感情的，從顏歡姑娘到王府來訪的時候留看出來了。

原以為水到渠成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現了變故，程公公至今都想不清楚。

去就去，楚小萌也不慫，只不過沒想到那麼久沒有見到雁王爺，竟然在雁王爺提親的前一天晚上見到了，而且還是雁王爺將她叫過去的。

這個訊息一出，王府又是一片議論，猜測著此時此刻雁王爺會說些什麼，楚小萌懷裡那個孩子到底怎麼處置。

有人猜測，恐怕是雁王爺要跟楚小萌徹底鬧掰了。

楚小萌兩耳不聞窗外事，跟著程公公的後面，嘴裡頭還叼著一顆狗尾巴草，那模樣看起來很是不屑一顧。

人到了，程公公進去通報了一聲便讓楚小萌進去了。門被程公公關上的時候，楚小萌還不經意地回頭去看。屋裡面的燭光暖烘烘的，烤得人的心裡有些灼熱。

楚小萌往裡走了走，雁王爺看都沒看她一眼，一直將自己埋在書堆裡面，似乎真的很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楚小萌徑直地走到雁王爺對面的椅子坐下，一雙眼睛四處盯，就是沒有落在雁王爺的身上。

這裡並不是書房，而是雁王爺的臥房，曾經楚小萌在這個臥房養了半個多月的病，雁王爺把桌案搬進來之後便沒有再搬出去。

楚小萌四處瞧著裝飾，那捲桃花圖不見了，倒是多擺上了很多青銅器。看見那些青銅器，楚小萌就想到剛來王府的日子，她那會兒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抱著那青銅器的時候真是當個寶貝抱呢。

視線從木架子轉移到書架子，又轉移回書桌，這次和雁王爺那雙眼睛對上了。那一剎那，楚小萌彷彿覺得萬千山河在眼前翻卷，山欲崩，又捲起千層巨浪，她像一個被海風腐蝕了多年的雕塑，靜靜地立於一處，萬物不可摧。

“雁王爺安好。”楚小萌說道，目光裡面滿是真誠，又似乎帶了幾分眷戀，刻意在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又被她狠狠地移去。

那雙眼睛像是黑暗裡面最驚豔人的玫瑰花，長長的睫毛像兩排睫羽，黑黑的眸子彷彿將山雨都掩藏起來，你只窺見得狂風過境之後的蒼涼。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疏遠的話。

“雁王爺既然這麼忙，小萌不好打擾。”楚小萌淡淡的說。

岑子陌卻被她眼中的漠然燙傷，她竟然真能裝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故意做戲給他看呢？

說完，那人便準備要起身離開。

這個地步了，忤逆一點應該沒什麼。她還是有權利生氣的。氣什麼呢，她也不知道。

“楚小萌，站住。”岑子陌也立即站起來，身後的椅子因為他突然站起，力氣太大，砰的一聲突然倒地，著著實實把楚小萌嚇了一跳。

見著雁王爺也有些發愣，楚小萌卻笑了，體貼地過來替他把椅子重新扶起來，又將他的筆墨紙硯好好整理了一下，沒成想，一直長繭的手卻一把握住她的，太溫暖了以至於一下子讓人不適應。

楚小萌收回手，沉著聲說道：“雁王爺請自重，您很快是成家的人，而我也會有我的生活。或許以前我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但是今後，我不想再被議論，被嘲笑。雁王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希望你明白，希望你也坦然一點。”

頂多也是她想多了，錯以為人家對她有意思，沒成想把自己套進去了。那既然是她想多了，那便就這樣吧，那份剛剛生長出來的喜歡就應該這樣被斷送掉。

“楚小萌，一定要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嗎？”岑子陌此時此刻心裡面有很多想法，終於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到底做得對不對了。

“是，雁王爺，為了你好，更為了我自己好。咱們之間本來也沒什麼，我不會把那些傳聞當真，即便當真了也會自己醒過來。但是請您，不要再以這樣的方式打擾我了。”楚小萌一鼓作氣，最好撇的一清二楚。

岑子陌像是早就知道楚小萌會說出這樣狠心絕情的話，一點也沒有被楚小萌氣到，反而輕笑出聲，說道：“我們之間的傳聞其實也並不是全都是假的啊。”

楚小萌表示不想再糾結這些事情，索性直接轉移話題，“雁王爺，你喊我過來，是做什麼？”

“你為什麼去南雲閣，不來這兒了？”岑子陌突然問道。

楚小萌心想著，她也是跟程公公說過了的，想必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啊。“是這樣，我想換個環境。”

雁王爺挑眉，又說道：“你去了南雲閣，這邊都不管了，小怪也不管了嗎？”

這語氣說的，好像楚小萌拋夫棄子跟人跑了一樣。

“沒有不管，我也正在找機會跟你說，我想把小怪帶回用勤院。可以嗎？”楚小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