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然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電視裡放著TV購物的廣告，有些吵。聞著醫院裡特殊的味道，蘇傾然松了一口氣。還活著啊，只是不知道是方陌救了他還是隔壁那個可愛的小姑娘。

有人推門進來，蘇傾然抬眼看去是一個穿著緊身黑衣的帥哥。蘇南的記憶裡有點印象，就是方陌那個開私家偵探事務所的哥們兒。叫什麼來著呢……對，尚餘。

是這傢伙救了他？蘇傾然蹙眉，方陌呢？方陌不在，戲要如何唱？

尚餘看著方陌那個保護的緊的小弟弟呆呆的望著他，有些好笑。你看他清秀柔弱的樣子，誰能想到他是主導方陌和趙遠分手的黑手呢？

尚餘把洗乾淨的蘋果放在一邊:“方陌找醫生去了，一會就回來。”

蘇傾然扭過頭去不理他。

尚餘也不生氣，反而頗有興趣的說:“你喜歡方陌？”

蘇南的靈魂有些小激動，然後又平復下來。蘇傾然依舊不理他。尚餘笑了，伸手去揉蘇傾然的頭髮，得到蘇傾然強烈的反抗。“摸摸頭髮怎麼了？嘖，手感真不錯。”

蘇傾然鼓著一張包子臉氣呼呼的瞪著尚餘。尚餘忍不住又去揉蘇傾然的頭髮:“哦呀，你生氣了麼？你怎麼不說話？上次見面你還喊我尚餘哥呢？嗯？”

蘇傾然甩掉尚餘的手，氣呼呼的翻身。

身後傳來了尚餘好笑的聲音:“看來只有方陌才能降得住你呢？這不，方陌不在，你連話也不跟我說一句。難怪你缺了方陌就要自殺？你是豬麼？”說到後來，那聲音已經帶著氣憤:“你就這般放棄自己的生命？為了一個跟別人在一起的男人？嘖！蘇南，我好像第一次認識你。”

蘇傾然背對著尚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的好像跟蘇南很熟似得，其實尚餘在蘇南眼裡不過只是點頭之交罷了。自殺？什麼叫自殺？死了才叫自殺！現在頂多是自殺未遂。再說了，蘇傾然走這一步可是帶著濃厚的算計。

“醒了麼？”人未至聲先到，那是方陌的聲音，緊接著是推門的聲音。

蘇傾然一下子從床裡爬起來，見著方陌，嘟著嘴眼睛一紅，翻身又躺下了，接著把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蒙在裡面。

方陌和尚餘說了幾句話，尚餘就起身告辭。尚餘走的時候還拍拍蒙在被子裡的小腦袋:“尚餘哥走了啊。”

蘇傾然自然不可能答應他。

尚餘走了好些時候，蘇傾然才聽見方陌低嘆的聲音，然後是方陌過來拉被子，蘇傾然拉著被子就是不肯鬆手，方陌哄了半天都沒效果，一時生氣大力一掀把蘇傾然露了出來。

方陌看著背對著蜷縮在病床上的瘦弱人兒，再大的火氣也都沒了。伸手去把蘇傾然扳過來，卻看到蘇傾然無聲的眼淚。方陌一驚，又看到蘇傾然可憐吧啦的樣子，心都軟化了。這是他從小護著長大的弟弟，如今他讓他哭了。

輕輕的把蘇傾然攬在懷裡，有些手足無措的牽袖子去跟蘇傾然擦眼淚。蘇傾然輕輕的扭開頭，眼淚卻更洶湧了。

方陌看他那個可憐樣徹底沒法了，好聲好氣的哄著:“這是怎麼了？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你可別哭了，還有！”語氣又強硬起來:“你怎麼會幹這種蠢事？！蘇南，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斷。”

蘇傾然掙脫開方陌的懷抱，開始嗚咽的哭起來。方陌又哄了半天，最後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好等他哭過了在談。中途趙遠來過電話，方陌頭疼的神情頓時柔和了不少。

只是剛跟趙遠說上兩句，蘇傾然就一個奮身撲了上去，趁方陌不備奪過手機，往地上狠狠一摔，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捧住方陌的臉，對著那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貼了下去。

注意，是貼，不是吻！蘇傾然摩擦著方陌的嘴巴，像個小學生一般青澀不得其法。

方陌驚訝透了好麼？蘇南……蘇南強吻他？！好吧，不能算吻。不，重點不在此啊！蘇南怎麼會吻他，他不是喜歡女的麼？不對，重點也不在此啊！蘇南難道喜歡他麼？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從來就不知道？

半響蘇傾然鬆開方陌，溼潤纖長的睫毛隨著眼睛輕輕一眨而顫動得格外美麗，晶瑩的眼淚再次滑落在那蒼白的臉龐。“你走吧。”滿是委屈的聲音格外惹人憐惜。

方陌看著半跪在病床上的蘇南神情落寞，滿臉淚痕心中犯疼。他從小就特別皮，爹媽根本就管不住。他自詡為強者，保護著鄰家內向害羞的弟弟一路長大，從來沒有讓蘇南這般哭過。雖然沒有嚎哭出聲，可是方陌卻能感受到蘇南的內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

“為什麼呢？”方陌聽到自己這樣問。然後看著蘇南怯怯的縮了一下，眼淚更洶湧。

方陌坐在床邊，伸手去擦蘇南的眼淚:“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去陷害阿遠？為什麼要想不開？”那麼顯而易見的答案，他偏偏問了出來。

要得到小南的親口承認啊，小南……萬一他只是一時的好奇，或者什麼荷爾蒙處於異常狀態……小南還小，他分不清什麼是喜歡。

蘇傾然激動的推了一把方陌，媽蛋！這麼明顯的答案你還要問我？蘇南喜歡你啊！不是喜歡你還能因為他是變態見不得別人好麼？我擦嘞！你現在跟我裝什麼不懂，你以為自己這樣很呆萌麼？

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面上蘇傾然裝得各種傷心欲絕，秒變瓊瑤女主角:“為什麼？為什麼？你在問我為什麼？”雙手捧心一臉悲慼:“還能因為什麼？”說著又平靜下來，目光放空，一副我已經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的神態:“因為我就是討厭你啊。”

方陌根本不相信蘇南會討厭他。他和蘇南一起長大，那個時候全班同學都知道蘇南聽方陌的話。就連他在假期的頭一天把蘇南寫好的寒假作業弄丟了，那個時候蘇南也沒說什麼，現在蘇南怎麼會討厭他。

蘇傾然見方陌一臉不信，又抱著腿委屈的說:“是我不好，以後你就跟趙遠好好在一起吧。”

方陌急了:“小南，小南你是不是……咳，是不是喜歡我？”

蘇傾然不可置信的望著方陌，默默流淚。

方陌心一軟，但想起他的阿遠，又不由得狠下心來:“抱歉，小南。我已經有阿遠，我只把你當弟弟。”

“嗚——”蘇傾然嗚咽的聲音讓方陌心疼:“你還小，你不懂什麼叫做喜歡。”

“可是，可是我們一樣大啊。”蘇傾然拉著方陌的胳膊:“趙遠根本就不喜歡你。他還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方陌的臉徹底黑了，蘇傾然根本不怕，又開始哭了:“是！是我壞！可是趙遠又能好到哪裡去？趙遠根本禁不起誘惑，他配不上你。而我……”痛苦的捂著心臟，傷心欲絕的模樣:“我……我從小就喜歡你。”

方陌看著蘇傾然痛苦的樣子，面色和緩了些:“小南，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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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蘇傾然帶著鹹溼眼淚的嘴唇再次貼了上來，還拉著方陌的手在自己身上遊走。“你看，他能做的，我都能。”

方陌哭笑不得，小南真是青澀得不行啊。自己記得很多人都喜歡小南，沒想到……等會兒，小南說從小就喜歡我？那麼那些傳言都是假的？方陌記還記得兩個女生為了蘇南約定放學後門見。他一直以為蘇南喜歡的都是別人，比如初中的班花，外校的學長，高中時的學霸，還有那個被開除的小混混。看蘇南如此青澀的反應，原來他一直喜歡我，沒有跟別人交往過麼？

方陌嚇了一跳，趕忙推開蘇南。他一直都是拿蘇南當親弟弟的，蘇南怎麼會喜歡他？他要怎麼面對蘇南。

方陌一時慌了:“小南，你不會再做傻事了吧？”說完也不等蘇傾然答應就撿起一旁破碎的手機:“那個，那個，我還有事。”說完就逃了。

蘇傾然低下頭擦眼淚。這傢伙，逃跑是個啥意思？難道被別人抓著摸對方，所以害羞了麼？難道方陌和趙遠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沒啪啪啪麼？害羞個毛線啊？！

尚餘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提著一大堆的東西。“咦？方陌走了啊——你怎麼哭了？”

蘇傾然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尚餘，低低的喊了一聲:“尚餘哥。”

尚餘愣了一下，把東西放在一旁:“怎麼了？方陌欺負你了？”

蘇傾然扭過頭去，不在說話。就是這個傢伙暴露了蘇南的居心啊！這丫的！那就把這傢伙變成自己人吧。

尚餘坐了過來，伸手就揉蘇傾然的頭髮:“你還小，何必那麼執著呢？為了感情要生要死更是不妥。”

蘇傾然錘了尚餘一下:“都怪你！都怪你！嗚——”

尚餘嘆氣，這怎麼能怪他呢？只能怪蘇南手腳不乾淨。是的，他一點也不覺得蘇南惡毒什麼的。事實上，他很看不起趙遠這個人。一股子小家子氣不說，還在他面前獻過殷勤，只有方陌才為了他跟家裡吵，跟家裡鬧。方陌現在年輕，很多事看不明白。蘇南也是，手段看似高明，尾巴卻一大把，這都是年輕沒經驗啊。

“那你為了這個就自殺？怎麼那麼傻呢？”尚餘揉著蘇傾然的頭髮，心裡有種別樣的感覺，這手感真好啊。“你應該來找我報仇才是。”

“如果不是你——嗚！”蘇傾然一副傷心難耐:“他不喜歡我！怎麼辦？”

那小模樣哭的一個傷心啊，讓尚餘這個表面溫文爾雅，實際冷心冷肺的人都忍不住心軟了:“嘿嘿嘿，別哭啊，你還是個男人麼？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唄？”這小東西真是可憐透了，還是太年輕了。

“那你要幫我！”蘇傾然回過頭來，嘴一撇。那臉上還掛著眼淚呢，大有你不答應我就繼續哭的架勢。

尚餘的手還在蘇傾然的頭上呢，蘇傾然這幅委屈樣子直擊尚餘的內心防線。尚餘微微眯了眼睛，湊了過去:“要我怎麼幫？嗯？”最後一個嗯字輕微上挑，蘇傾然的耳朵莫名癢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離尚餘遠一點。

“那你幫我把他的祖宗八代都翻出來，我會給錢的。”錢最能劃分區域了，直覺告訴蘇傾然離這個尚餘遠點。

尚餘的笑容不變，身子卻收了回去:“我又不是盜墓的怎麼去翻人家的祖宗八代。嘛，既然是你開口了，你叫聲尚餘哥我就幫你好不好啊？”

蘇傾然呆呆的喊了聲:“尚餘哥。”然後看著尚餘越發擴大的笑容怎麼覺得哪兒不對呢？嘛，有幫手就好了，細節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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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陌開車出了醫院，一路狂奔，在幾次差點出車禍後，終於在路邊停下了車。方陌痛苦的捂臉，他剛才居然在想蘇南把唇貼過來摩擦就以為是親吻的模樣。那種青澀讓他的心很癢，很酥。怎麼會這樣？蘇南是弟弟啊。然後方陌努力回想他和趙遠在一起的旖旎時光，結果還是不停走神的想到蘇南那張楚楚可憐的淚臉。

方陌點燃一根煙，其實他還沒有徹底原諒趙遠。他是大院出來的孩子，脾性也很大，趙遠無疑是甩了他狠狠的一巴掌。他咽不下這口氣，可是又放不下趙遠。只是趙遠說那個和他在一起的男人居然一時口快說是有人僱傭他來勾搭趙遠。他覺得趙遠的錯被放下，那個黑手才是罪該萬死，然後他照著這條線索把蘇南扯了出來。

發現蘇南自殺並且患有抑鬱症時，他整個人都是慌得。蘇南躺在他懷裡毫無生氣的樣子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他已經決定不在追究蘇南，他甚至想如果沒有去調查該多好。那樣，蘇南還是他眼裡那個內向靦腆並且依賴他的鄰居好弟弟。

只是萬萬沒想到蘇南居然喜歡他。他做了這麼多只是為了不要他和趙遠在一起麼？那麼善良的蘇南為了他居然會使些下流惡毒的手段，那麼蘇南是真的很愛他吧？而且蘇南說他從小時候就喜歡自己……方陌忍不住捂臉，自己怎麼興奮起來了呢？啊！臉好燙，臉好燙，發燒了吧一定。

可是，萬一小南只是沒有認清自己的感情，把依賴或者親情當成愛情了怎麼辦？而且自己喜歡的是那個笑的溫暖人心的趙遠啊。對，自己喜歡趙遠，只要拒絕了小南就好。小南他還小，長大之後就會明白什麼是愛情。

方陌似乎說服了自己，又開車走了一段，可是腦海裡卻想到了他和蘇南的點點滴滴，於是這傢伙又停車路邊說服自己。等一會再開車，一會又開始走神，又停車，又開車，又走神……

交警默默去敲車窗:“同志，你是不是發燒了，你臉好紅啊！”

方陌臉爆紅:“沒有……”臉紅了麼？誒？沒有啊，怎麼可能想自己的弟弟想到臉紅，絕對沒有。

他卻不知道這只是蘇傾然為了擾亂他的心神故意為之。效果達到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