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的鬱悶顯而易見。但在自己老公面前，又不能一點都不給自己的弟弟留點臉面。要是沒有老公在面前，估計也是要開罵了。

小武和艾丹一直沒吭氣，也沒機會插嘴。四個大人，你來我往，寸步不讓。一層的人家，開啟窗戶伸頭出來，瞧見武爸武媽，一撇嘴，又縮回去了。窗戶合上的瞬間，艾丹隱約的聽到，屋內的人說，又是那家，就那個賣煎餅家的，吵架呢，沒啥好看的。

小武在一邊杵著，木頭樁子一樣。他沒機會說話，武爸武媽的聲音蓋過了要賬的大姑兩口子。不知道的人以為大姑兩口子是來找上門借錢的。

吵了一個小時，最後，大姑兩口子沒轍，樓也沒上，直接走了。大姑撂下句話：“以後別找我們借錢！好心幫了你們，倒是這麼個結果。”

後來，據小武說，大姑和大姑父回家後，氣得夠嗆。但是公家的窟窿還是要填補上，沒辦法，只好把自己家的死期存摺翻出來，提前支取，還了公家的錢。

武爸武媽聽說後，很氣憤，自己有錢，憑嘛這麼逼著俺們還錢呢？有錢人呢，真是，越有錢，越小氣，整這個西洋鏡兒，給誰看呢？武媽如是說。

過了一個月，賣房子的錢，終於到了。武爸武媽先找了個館子，帶著兒子大吃點上了好酒好菜，然後把錢送到大姑家，還了。

那陣子，據說流行吃駝峰，不知道他們三口子是不是也就手嘗了嘗。

一百多萬的房子，確實不錯，上下兩層，四個房間，二層還有一個小陽臺。整個小區都是差不多的戶型，看著整齊漂亮。

武媽沒事就去一趟，樓上走走，樓下瞅瞅，對自己的老公和小兩口，咧嘴一笑，說：“這房子，真是不錯。我以後可是要好好享享福了。你們瞅瞅，這房子該咋佈置佈置？咱們可是要弄四置點。是吧，他爸？”“四置”是唐山話，就是弄得幹淨利落。

“嗯，你也是該好好休息哩。那回頭讓兒子看看，該怎麼裝修裝修。”武爸看看鄰居房子，很羨慕：“你看人兒家那個房子，裝修的多好啊，咱們也要照著那個弄，不能比那個差，聽見沒，兒子？”鄰居家房子已經裝修好，外牆貼的都是隔熱瓷磚。艾丹家裡用的就是那種，價格不便宜。

“奏是！兒子，你好好佈置佈置，這可是你們結婚的房子。”武媽話鋒一轉，眼神飄向艾丹。

艾丹繼續裝沒看見，站在一樓主臥門口，四下打量著。小武跟在屁股後頭，連聲答應著自己的媽：“知道了。”

“這個是我和他爸的房間。我們就在這兒放張床，這邊放個櫃子，就差不多哩。”武媽也湊了過來，蹭到艾丹前面，一邊比劃，一邊說。臉上笑著，可是那笑讓人覺得，好像生怕艾丹進來，這地方就不在屬於自己了一樣。

“嗯，挺好。”艾丹給了武媽一個微笑，一扭身，上樓了。

武媽當是沒看見，還在規劃著房子，武爸正好從樓上下來，進了主臥。武媽嘟囔：“你看這孩子，這就吃醋了。我是她婆婆，我就住這兒，咋了？真是的，還沒怎麼著呢，就淨想著自己！現在這孩子啊。”

武爸有點莫名其妙：“咋個勾當啊？你嘮叨個啥？”

“人家不高興哩嗎？你說，咱們兩個老東西，在哪個兒房間呢？”武媽指指樓上，對武爸一撇嘴。

“這個啊，這還用問！？這是咱們賣了房子買的。當然咱們是主人哩。”武爸理直氣壯。

“可不是嘛。”武媽得到了支援，兩眼一眯，笑了。

“你想裝成啥樣的，就弄成啥樣的。呵呵，這還不簡單。雞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以後，這就是咱家的窩了。老婆啊！”武爸對未來充滿希望。

“那是當然了。咱們的房子，這麼好的，那一定是要好好裝裝。”武媽想起大姑家的裝修，好像那個床，一萬多，自己怎麼也得買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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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錢呢？

這筆錢，那兒找去？

要是年底結婚，他爸他媽不吃不喝，到年底掙的錢也不夠裝修的。賣房子的錢，好像也就一萬多塊了。一萬多款，還不夠他爹媽給自己買個床。

站在空蕩蕩的別墅裡，三個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先裝地暖吧。先鋪上再說。

三個人熱鬧地商量著，艾丹在一邊，沒插言。她打量打量四周，忽然覺得，這個房子，似乎和自己結婚沒什麼關係。武媽在看，武媽在決定，武媽以後要住著。自己難道以後要和她一起住？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武媽武媽沒注意到這個。他們的心思，全在房子上。小武也沒注意，他被自己的爸媽支使的團團轉。小武本來就是個沒什麼要求的人，平時和艾丹在一起，艾丹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和爹媽在一起，爹媽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聽的話，武爸武媽就開始了：你個傻X，你個小兔崽子，你個什麼什麼的。武爸武媽是什麼都可以說出口的。

此刻，武爸武媽倒是沒有開罵。畢竟，武爸沒裝修過，武媽也沒裝修過。三個人立在屋子當中，又是商量了半天，還是沒結果，於是三人決定去鄰居家看看。鄰居家已經住上了人，外面看起來很氣派。院子門口拴著一條大黑狗，純種的德國黑背。

武媽其實早就瞅見了隔壁的房子，一說到這兒，趕緊道：“你看人家那個房子，多新鮮！走，咱瞧瞧去，參觀參觀！以後就是借筆兒了，先嘮嘮嗑去！”借筆兒是唐山話，意思估計是可以去借個筆兒，表示離得近。按照普通話來說，就是鄰居。

四個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武爸武媽在前，小武艾丹殿後。剛走過去，借筆兒家的黑背，開始汪汪狂叫。

黑背的叫聲，省去了敲門。四個人還沒有走過去，借筆兒家的棕色大鐵門就開了。一個0多歲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門口。男人帶個眼鏡，很斯文，穿著暇步士的休閒服。眼前的男人，按照艾丹後來告訴我的話，應該是個不差錢的讀書人。按照武媽的說法，應該是有錢的大閒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