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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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穆長亭越想越不放心,向人打聽了邢玉笙的住處,腳步一轉就往他房間去了。若不是醒來之後,付息烽一直在他房內待著不走,在面見沈宜之前,他還能尋著機會跟邢玉笙套套詞,哪至於像現下這般惶惶不安。

也許是因為兩人都受了傷,沈宜特意吩咐,讓其他弟子再委屈一下讓出一間房,讓他們能夠更好的養傷。穆長亭住的還是原來跟邢玉笙一起住的那間,而邢玉笙此刻則是搬到了姜遠勤隔壁的房間去了。

走到門前,恰好遇上姜遠勤關門退出,穆長亭緊走兩步,上前行了一禮,恭謹地喊了一聲姜師長。姜遠勤觀他氣色已好了不少,溫和地笑起來:“你身體恢復得挺快,不過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穆長亭笑道:“是,多謝師長關心。”

姜遠勤點了點頭,笑道:“你來看玉笙的吧?他比你傷得重些,又有些心神受損,昨夜一直高燒不退,這才剛醒來沒多久。”

穆長亭吃了一驚:“那他燒退了嗎?”

姜遠勤道:“放心吧,熱度已退,沒什麼大礙,我正要去廚房找些吃的給他。”

穆長亭哪裡見過這樣平易近人的師長,見他如此衣不解帶的照顧邢玉笙,眼圈下甚至有一圈青黑,心下對他好感大增,連忙說自己去。

可姜遠勤只是笑了笑,十分體恤他身子剛好,不願他過分勞作。

穆長亭站在房門前,看著姜遠勤走遠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其實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像林見那樣的人渣畢竟是少數吧……

邢玉笙一直沒有醒,自然是沒有機會被問話,穆長亭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此刻倒是頗為慶幸邢玉笙這病來得及時。

穆長亭敲了敲門,等了半晌,見無人應聲,就推門進去了。

少年烏黑的青絲鋪落在玉枕,臉頰微紅,呼吸聲淺淺的,一副安然沉睡的模樣。他這樣乖乖躺著,倒是少了些許冷漠,多了些許柔和。

穆長亭坐在床邊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想去摸邢玉笙光潔的額頭。

哪知手剛要觸控上去,手腕猛地被人牢牢一抓,邢玉笙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穆長亭痛得臉都扭曲了,腹誹道,他的手指是鐵做的嗎!怎麼這麼愛抓人!

邢玉笙的眼神帶著點點迷茫,好似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

直到穆長亭痛得呲牙咧嘴,他才一下清醒過來,趕忙將人放開,抿了抿唇,想要坐起來。

穆長亭扶了他一把,甚至體貼的幫他把滑落的被子拉上一些,似真似假地埋怨道:“我說,你睡個覺也這麼謹慎?是怕我劫財啊還是劫色啊?”

邢玉笙垂下雙眸,纖長的眼睫在光影下投下一圈可愛的陰影。

邢玉笙低聲道:“我剛才……做了個噩夢,所以有些反應過度,對不起。”

穆長亭好奇道:“什麼噩夢?”

邢玉笙卻不肯再說,穆長亭也不在意,反正他也只是隨口一問。

兩廂沉默,穆長亭眨了眨眼,忽然極快地一手摸向邢玉笙的額頭,一手在自己額頭上探了探,隨即笑著點點頭:“嗯,果然退燒了。”

邢玉笙愣了愣,額頭溫暖柔軟的掌心就已撤去,快得彷彿像是他的錯覺。

穆長亭道:“對了,有件正經事要跟你說,關於林見的死因,懸月尊剛才已找過我問話。”邢玉笙低垂著眼,什麼都表情都沒有,看起來似乎毫不關心,可只要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他的雙手交疊著,用力到骨節突顯。

穆長亭也不說破,只是把自己跟沈宜說的話又跟邢玉笙重複了一遍,並仔細叮囑他,若是再有人向他盤問,一定不要露餡了。

邢玉笙在聽到林見是由妖魅動手凌遲處死的時候,就已抬頭緊緊盯著他看。

穆長亭說得口水都快乾了,見他還是這副表情,微曬:“盯著我的臉能盯出朵花兒?你到底聽沒聽清,記沒記住我跟你說的細節?”

邢玉笙撇開眼,嗯了一聲,聲音崩得緊緊的:“你為何要替我遮掩?”

穆長亭偏了偏頭,好像在思索該怎麼回答,眼睛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透徹的。

他的嘴唇微張,邢玉笙一下緊張起來,怎知下一刻穆長亭忽然皺了皺眉,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少年嘰嘰喳喳的聲音由遠而近,間或摻雜姜遠勤寵溺的笑聲。

及至走到門前,兩人才放輕了腳步,扣響了房門。

穆長亭去開門,姜遠勤帶著總是跟著他身後長得一臉單純可愛的小少年走進來,看了看邢玉笙,笑道:“吃點東西吧,我親自下廚煮的小米粥,還有些下飯小菜。”

穆長亭走過去一看,肚子裡的饞蟲蠢蠢欲動,鮮嫩的豆腐上淋了一道醇香醬料,再撒了些蔥花,看著精緻又可口。另外一道,則是看起來清脆鮮甜的拍黃瓜。

雖然沒有肉,但比起他的清炒苦瓜,可讓人有食慾多了。

小少年名叫周稚,此刻他正伸著頭認真地看著邢玉笙一口一口往嘴裡送吃的,一臉羨慕,滿臉寫著“好想吃”。

姜遠勤一臉無奈,佯裝生氣:“過來好好坐著,你這樣人家怎麼吃得下去。”

周稚鼓了鼓臉,星星眼看著邢玉笙:“怎麼樣?好吃嗎?”

邢玉笙:“……”

姜遠勤道:“不好吃,你別想吃。”

周稚睜大眼睛,搖了搖頭,委屈道:“我沒有想吃!”話音還沒落地,只聽他肚子發出“咕嚕”一聲響,周稚哎呀叫了一聲,捂住出賣他的肚子,雙頰通紅。

眾人都被他逗笑了,房間內傳來歡聲笑語,前所未有的其樂融融。

為照顧此次受傷的弟子,他們在範府又休息了一日,待到大家都恢復了精神,才出發回清心派。

也正是在他們出發之日,範家族老們聞訊而來,同時帶來了從遠房過繼來的小男孩,前面半截是在哀嘆怎麼會發生這等事,後面半截則是拉著已神智喪失的老夫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范家諸事的後續料理,老夫人始終無動於衷。

末了,他們把怯生生的小男孩推到她面前,說:“他以後就是你兒子了,快,叫聲娘。”

小男孩沒說話,老夫人聽到“兒子”兩個字,神色一動,竟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穆長亭坐在馬上,回頭去看沐浴在晨光中的范家府邸,忽然心生一股悲涼之感。

付息烽騎馬走出一段距離,見人沒跟上,回頭叫他:“長亭!發什麼愣?快走罷!”

穆長亭笑應一聲,策馬追上他們。

姜遠勤看了看遠處並肩騎著馬的穆長亭與付息烽,又看了看遠遠墜在他們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距離的邢玉笙,轉頭對沈宜說道:“我覺得……林見的死好像另有隱情。當然,也只是我的猜測。我看過林見身上的傷痕,更像是靈力操縱劍氣之後的傷痕……”

沈宜耷拉著眼皮,坐在馬上還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清風鼓起他的衣袍,幾乎像是要把他枯瘦的身子吹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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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沈宜都沒有搭理他,就在姜遠勤以為他不會回應自己的時候,一道淡淡的聲音響在耳邊:“此事不必再追查,到此為止吧。”

姜遠勤愣了愣,很快頷首道:“我明白了。”

他能夠發現的細節,沈宜定然比自己發現得更早,可是他也只是叫穆長亭過去問過一次話,就再沒有提起這件事。他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不言而喻。

此次回程,他們比之前要慢上許多,因為還要帶著林見的屍身回去安葬。

他們一回到清心派,林見身死的訊息就沸沸揚揚傳開了,沈宜自去拜見掌門仙尊,足足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再之後,沈宜親自為林見吹奏安魂曲,進行火葬儀式。骨灰最後撒進清心派山谷中代表祛穢孕靈的小庭溪之中,隨波流向萬古河川。這是清心派門人最常見的安葬方式,寓意迴歸天道。

神樂宮的弟子全部到場為之哀悼,只是大部分的弟子神色木然,只有少部分並不熟悉林見的弟子,面露悲痛。

葬禮過後,弟子們稀稀落落往神樂宮的方向走去。

穆長亭舉目四望,看見邢玉笙獨自走在前頭,依舊是那樣孤高清冷。他一身白衣,腰間的佩劍與往日他佩戴的不同,劍鞘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極為特別,像是一個家族的符號。

看來,他終於取回了父母的佩劍,也算是好事一件。

穆長亭笑了笑,轉過頭去繼續與付息烽說話。

邢玉笙回頭之時,正好看到他們言笑晏晏的模樣,周圍人語喧囂,天光正好,他就靜靜站在石階之上,不知為何,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孤寂之感忽然從心底冒出來,泛濫成災。

林見既已身死,之前由他教導的弟子就由沈宜做主,全部分歸到剩下兩個教習師長那裡。也許是運氣好,穆長亭的默默祈禱終於奏效,他和付息烽、邢玉笙都被分到了姜遠勤那邊。

而此時,距離仙法試煉賽已不足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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