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珍真畢竟年齡還小,還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不知道這其中的愁苦有多難。第一次體會到離別的感受心裡自然不好受,要不是念芷在一旁說些別的事情只怕她就要哭出來了。
念芷畢竟是經歷過生死離別的人。雖說生逢亂世,一別就可能是永別。但念芷畢竟是年齡大些,幾次握著珍真的手給她安慰。
“柳先生到了重慶一定要來信保平安。不過重慶畢竟是在內陸又是山區,應該是會安全的。上海也是,怎麼也不會大舉破壞吧?咱們相聚有日,是不是?”
念芷說著話,拿眼看著珍真給她勇氣。念芷早就看住珍真對柳風眠的感情已經不是單純的晚輩對前輩的敬意,更多的是男女的感情。此時的分別,珍真的難過勝過於她。
她幾欲哭出聲來,強忍著,憋得眼眶都是紅紅的。“您到了一定要來信!”
柳風眠微笑著點點頭,舒朗的笑道:“一定來信。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不要在乎空間距離有多遠,心在一起就好。”
這家酒館離珍真家很近,念芷見她實在難過的厲害就主動提出送她回家。柳風眠聽了也站起身說道:“一起吧。我送送你們兩個人。”
說著他就率先主動掀了簾子。念芷拍拍珍真的手,拉了她出門。
好像已經過了立秋了,只是天氣依然有些悶悶熱。好在到了晚上好些,有陣陣的海風吹走白日的炎熱。
三人竟是一路無話,沒三五分鍾就看到珍真家的小院落。此時珍真低著頭,夜色有些沉沉看不清楚她的臉龐。只聽她極小聲的說道:“我到了。”她又抬頭飛快的看了柳風眠一眼,轉向念芷道:“那我進去了。”
念芷對她輕輕一笑點了下頭。柳風眠看珍真就準備轉身回去,忙說道:“保重珍真,照顧好自己和家人。”
珍真鄭重的點點頭,卻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調過身子就推門進去了。
念芷同柳風眠兩人慢慢走出這條狹長的弄堂。到了路上念芷開口說道:“柳先生這幾日一定很忙,我自己回去吧。”
“那怎麼行,我都說了要送你們的。我叫個車吧。”
念芷忙攔住他,道:“別,我準備走回家。今天天氣竟然這樣好有些不捨得回去。我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那我和你一起走回去我再坐車回。”
“那怎麼行。”念芷本是不欲他送找了理由誰知他竟是這樣固執。
“沒事,走吧。”說著他就提步往前先走了去。念芷只得在後面跟上。
念芷知道這一路並不短,要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又說道:“好事叫輛車來吧。”
柳風眠側回過頭,好脾氣的說道:“沒事,你想走就走吧。我正好再看一眼上海。”
念芷拒絕不了這個理由,點了頭也一起向前走。夜空不是漆黑的,而是湛藍湛藍的。觸目的霓虹將夜幕照的那樣迷離,讓離別也朦朧了。
“珍真這次真的是難過極了。”念芷其實很希望珍真的願望達成,在這個亂世能有真摯的情感真的很不容易。為了讓子女在戰爭中沒有性命之憂,多少人匆匆結了婚只是為了男方將女孩帶到重慶去。
她的這句話只換了柳風眠輕輕地“嗯”了一聲。念芷倒是覺得唐突了便沒有再說話。
“生離死別,人生常事。只是人總是看不破,我也看不破。”說完他也自嘲的笑了笑。
“死哪裡就那麼容易?又怎麼能看的破。離別也是,因為彼此間有了感情,才有了牽絆。”
柳風眠突然笑道:“我覺得何小姐倒是很能看開的人。”
“何以見得我就能看的開?”
“之前那件事情感覺何小姐在生死面前就好像很是坦然面對。”柳風眠那雙如星子的雙眼看著她,第一次這樣充滿探究,“說句不當說的話。雖然我不知你與陳清讓之間的具體關係,但你這樣坦然著實讓我佩服。”
念芷好半晌沒有回答,柳風眠自覺失言,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這些。”
念芷忙舒然一笑:“柳先生不要誤會,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在想你說的這句話。其實我也怕,怕的太多了。怕死,怕失去。但是又想著反正一切都本來是沒有的,又何必懼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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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沒有貪念的人。看的空對別人好,對自己有時候未免太過殘忍。”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上海最繁華的街區。雖是日本人快要打過來了,依舊是歌舞昇平。
“你看依舊有人在這裡紙醉金迷,混沌度日。每個人都在追去自己的生活狀態,他們也是沒有煩惱的人。上海真的捲入戰爭中,他們還可以逃去香港。”
柳風眠無奈一笑:“是啊。總是有人在這個社會上有特權。”他又問道:“何小姐準備留在上海,如果上海也有戰事你預備怎麼辦?”
“沒有什麼具體的打算,可以去學校躲一躲吧。上海的戰事不會太久,也不會太過慘烈。我自己一人,沒有牽掛。倒是珍真,一家人都在上海。”
“何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到時有一個朋友,如果你們遇到危難可以去找他幫忙。我問過他,他準備到上海來。”
“誰?”
“譚硯秋。是我大學同窗。”
“是譚先生。上次我的事情您還找他幫過忙呢!這次不好麻煩他了。”
“不妨事的,我給他寫封信。上次你的案件開庭他還去旁聽了,回來還對我讚歎過你。讓他幫忙照看他一定是會同意的。”
看來那一次她與伯羽並沒有看錯,真的是譚硯秋。看念芷面有猶豫,又說道:“這樣亂糟糟的世道,你還是一個人。何況如果珍真遇到了麻煩你也可以找他幫忙,我也是把珍真託給你和他的意思。”
念芷明白他的愛護之心,便也沒有在推辭。柳風眠也寬心不少,忙從懷裡摸出了紙和筆寫下譚硯秋在上海的住處的地址和電話。
“他來上海就是住在這裡。我走之前他應該就會到上海,我再當面同他說說珍真和你的事情。”
“好,柳先生費心了。”
柳風眠此時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什麼費心的話,都是見外了。”說完他也不再說別的話,又是長嘆一聲,向前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