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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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啊!」

精神奕奕的叫聲又響又亮不算高的戶部小侍郎十足精神地走進戶部讓朝房的吏胥以及官員古怪地看她一眼之後繼續做著自己的文書工作。

「阮侍郎你每日精神很好啊。」國子監派來的監生不禁開口。在戶部的監生沒有官職雖然名為實習但地位低微通常只有巴結人的份卻沒有人來巴結他。

「是啊我天天早起練拳氣血通得很精神當然好你要有興趣下次我教你一套簡單的拳包準你天天做事也不累。」她爽朗地笑走到櫃前抽出冊子繼續昨天未完的抄寫。

「阮侍郎……你負責太倉庫的現在你不應該在戶部啊。」監生好心提醒。

「我要負責的都做完了沒事了就過來幫點忙。」

「做完了?」現在才多早就做完了?這阮侍郎是不是太積極了點?「對了阮侍郎聽說昨天你下班之後收到輔大人的贈禮?」話一落朝房內其他官員紛紛好奇地豎起耳朵偷聽。

阮冬故一想起那把扇子就一肚子火直言道:

「這種禮物我可不想要。」

「這……」監生不敢接話瞄到她的字跡立即改口道:「你手受傷了嗎?」

「沒有啊!」她四肢好到可以跟懷寧打上三百回合前提是懷寧要放水。

「呃……」這幾日早就注意到阮東潛亂七八糟的字跡原本他以為是手受傷了搞了半天是天生字醜……當年這姓阮的到底是怎麼從主考官眼皮下過的?

監生正隨口要再找話題忽然聽見阮冬故問他:

「孫子孝你住哪兒?」

監生沒料到有人會記住他的名字呆呆回道:「這裡有國子監提供的學舍。」

「是嗎?那可真好我北上來京吃喝都得靠自己。」

阮侍郎身居小巷裡的破宅是戶部上下都知情的事。孫子孝暗示她:「如果能蒙輔提拔……」呃還是住口好了因為看見很不會掩飾的阮侍郎已經開始在風雲變色了。

這幾日相處多少摸清了阮東潛的脾氣。平常看起來精力十足像個活蹦亂跳的少年郎但只要有人當著他的面提起內閣輔東方非那張還帶點稚氣的臉龐會在瞬間爆紅起來像個紅臉小關公一樣。

「阮侍郎你寫錯了去年文武官員不加皇親開支薪俸共是五十三萬三千兩你少算三千兩。」孫子孝提醒。

阮冬故連忙翻開帳本察看果然自己粗心大意少補了三千兩。她內心微訝看了孫子孝一眼。

「是屬下不該插嘴。」孫子孝立刻作揖道。

她回神開朗大笑:「有什麼該不該的?我錯了你糾正我是理所當然啊!孫子孝我一向粗心要是我再弄錯什麼你一定要提醒我!」

孫子孝古怪地看她一眼正要開口再說什麼忽聞外頭有人叫道:

「李公公到!」

孫子孝聞言直覺拉起她的手臂推她往朝房外走去。

「喂孫子孝你做什麼……」即使她再笨一看見朝房內的同事奔向門口也知道孫子孝是拖著她恭迎那個什麼李公公了。

「戶部尚書呢?」李公公細聲問。

「尚書大人正在禮部那兒呢。」有名官員討好地說。

「禮部?哼戶部尚書是去求救了嗎?」李公公冷笑:「好個戶部分明是不把國丈爺放在眼裡以為投靠輔大人就是找到救命仙丹了?」視線隨意掃過官員們忽地落在阮冬故臉上。他暗暗吃驚向她招手:「你就是你過來。」

阮冬故一頭霧水確定自己跟這個姓李的公公素未謀面。她上前還沒開口李公公就伸出光滑的手掌在她的頰面用力摸了下去。

她瞪大眼眸。

「好細緻的觸感啊。」李公公驚歎又羨又妒地問道:「小官員你是怎麼保養你這一身肌膚的?」

「保養?」她呆呆地重複渾身毛毛的。

「你瞧起來像十五、六歲麵皮白裡透紅的。說你的秘方打哪兒來?」

「李公公是國丈身邊的紅人他問什麼你就實話實答。」孫子孝低聲說道。

什麼實話實答?阮冬故忍住擦拭臉頰的衝動。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這麼主動碰過她一郎哥跟懷寧雖是青梅竹馬卻很守男女之別的。

「你這小官員這麼藏私?」

「誰藏私了?要說你我有什麼不同也不過是下官每天早起練拳健身而已公公要認定這是秘方好您每天來找我我教你一套拳。」她拍著胸說道。

李公公一時傻眼沒有想到小小官員說話這麼豪邁又粗魯。

惡意的笑聲由遠而近東方非現身在戶部戶部尚書緊跟在後。東方非笑道:「阮東潛本官遠遠就聽見你的大嗓門。你當這裡是市井小街吆喝嗎?」

阮冬故正要衝口答道她要身在市井小街上那她必定是抓蛇人專抓他這種沒有天良的毒蛇。哪知她還沒有開口李公公尖銳的叫聲就起--

「你就是阮東潛?」

「他就是阮東潛啊。李公公您在宮中的訊息落後了嗎?國丈爺的侄子就是被這阮東潛給親手監斬的啊。」東方非「好心」地解釋。

李公公臉色一白細聲道:「輔大人咱家先行告退了。」匆匆趕去報訊。

「大人阮東潛是戶部的人這不是擺明了要讓國丈爺專挑戶部的碴嗎?」戶部尚書憂心忡忡又氣又惱暗瞪這個上任沒幾天就帶來麻煩的阮侍郎。

東方非沒理會他專注地瞧著阮冬故嘴角抹笑道:

「阮侍郎我瞧你好像不記得你曾監斬過人?」

她瞪著他怒道:「我親自監斬的共二十七人每一個人名、每一條罪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絕不會忘記什麼國丈爺的侄子?他沒有姓名的嗎?」

東方非就愛看這阮家少年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頭也沒回地問:

「戶部尚書國丈爺的侄子叫什麼?」

戶部尚書嘆氣道:「鄒進真。」

「鄒進真?是他啊!」阮冬故恍然大悟罵道:「這人**良家婦女殺人逃獄本就該斬!我監斬並無不是之處!」難怪當日一郎哥堅持將小有官名的鄒進真送往刑部處決不要經她手就是為了預防今日嗎?

東方非見她一臉不知大難將至心裡更加興奮笑道:

「阮侍郎你可知國丈爺在朝中勢力?你小小一個侍郎豈能跟他對抗?好你要低聲下氣地求我我願為你化解這一次的災難。」

她呸了一聲不理戶部此起彼落的抽氣聲怒道:

「我要是怕了當年我就不會親自監斬!」

東方非陰柔的眸瞳抹著光彩不氣不惱道:「阮侍郎你可知你的所作所為根本不為自己留餘地?這樣的人英年早逝的機會很高哪。」

她皺眉不以為然說道:「當官的就是要不為自己留餘地百姓才有好日子過。國丈要是昏庸到裝瞎子看不清楚自己侄子的罪行那就衝著我來。」

東方非聞言大笑不止笑到不得不用官袖掩住濃濃笑意。

「阮侍郎本官愈來愈相信你能爬到今日的地位憑的絕不是你一人才智。你以為國丈爺要對付你會明著來嗎?舉個例來說國丈爺身邊忠狗是李公公李公公負責內宮採買小至一片琉璃瓦大至餚贈外國使節的珍珠寶石開銷全由戶部負責。這筆帳不報檯面李公公想報多少皇上也是不管的即使戶部的銀子不夠也得擠出來。往年國丈爺還算知分寸不敢明目張膽貪汙到驚動我這個內閣輔。」東方非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我要是國丈爺必藉此事將戶部整得悽悽慘慘。只要我聯合工部、光祿寺、兵部將戶部拔得一毛不剩你就算去求皇上也沒有用了戶部尚書穩死無疑你這小小侍郎的職位怕也不保了敢問你這個為蒼生的好心阮侍郎到那時你怎麼對得起天下百姓呢?」

阮冬故聞言一呆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

她來戶部畢竟才幾天雖然一切還在摸索中但也知道戶部是六部裡最難討好的一個部門光是皇朝歷代的戶部尚書沒有一個全身而退就知道這個職位有多難做了。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根本沒有想到堂堂一名連皇上都要喊聲國丈的老人竟然也會要這種動搖國本的卑鄙手段。

戶部尚書低叫:「請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戶部實在無法再負荷多餘的開銷啊!」

「哼本官閒著沒事跟國丈爺作對有我好處麼……」東方非忽然瞧見桌上攤開的帳本。他上前仔細看那帳本後詭異地睇她一眼問道:「這是誰寫的?」

這幾天他都待在禮部每天早上都會聽見好精神的早安也知道阮侍郎在重寫帳冊只是--

「是我。輔大人不允許重閱帳冊嗎?」她一臉理所當然眼神卻遊移不定。

「你寫的啊……」東方非緩緩打量她眸裡透著難解的光芒。

在旁的戶部官員心驚膽跳就怕這個權傾一世的輔大人挑中了戶部惡整。

阮冬故極力掩飾心虛一臉無畏地回視著東方非。

*****

東方府--

「他真是阮東潛嗎……」東方非沉吟大半夜始終無法揣測出真正的事實來。

「大人大人!試卷來了!」

隨從手捧長盒奔進房裡東方非立刻開盒取出試卷。他揚眉問道:

「這是阮東潛當年的試卷確定無誤?」

「是。小人拿大人的令牌親眼確認的確是阮東潛當年應試的試卷。」

東方非攤開泛黃的試卷。開啟的剎那一見滿頁端正的字跡俊目立露異采。

他一目十行迅讀完試卷暗喜道:

「好大的志向、普通的才智。有夢想卻不知現實這一點與戶部裡的阮東潛倒有幾分相似之處只是文章中少了尖銳、魯莽。」更重要的是字跡完全不同。

科舉出身的官員不論程度如何一手好字是基本依戶部裡那個阮東潛的字型別說是進榜了連三歲小孩練字都比他強多了。

如果手部曾受過傷勉強可以解釋為何字跡差異甚大但那個阮東潛活蹦亂跳、身體健康根本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阮東潛這份試卷讓你洩底了。」東方非喜形於色:「難怪我第一眼瞧他就覺他不似二十出頭的青年。哼是買官鬻爵嗎?你買官的意義何在?不在外地貪汙還得罪了老國丈你買這個官不划算啊!」這假貨到底是什麼時候頂位的?是在一年前監斬國丈侄子之前還是真貨被貶縣丞的時候就已經掉換了?

那都無所謂了重要的是此時此刻--

阮東潛本官輕輕鬆鬆就抓住你的把柄你會怎麼做呢?本官真的好期待啊。

*****

向晚時分落霞滿天西斜的夕暉將街上的人影拉得長長的。被京師百姓形容為只有貴族才能進駐的大街上有一扇硃紅大門被推開一身青色勁服的男子沉聲說道:「阮大人請。」

阮冬故步進門內緩緩掃過東方非居住的府邸。雕樑畫棟粉牆金瓦層層迴廊上隨處可見精細繁瑣的雕飾其富麗堂皇的程度即使是做了十年的官也決計蓋不起這樣的豪宅。

她忍著破口大罵的衝動隨著領路的青衣護衛走上長廊赫然現廊上地磚並非皇朝內的產物……她輕訝一聲終於脫口:「這是海外運進宮只准宮中有的!混蛋東西這麼明目張膽地與皇上平起平坐嗎?」她一臉怒色。

與她同來的懷寧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詞催眠自己是木頭人。

「輔宅院裡的每樣東西都是由皇上賞賜非我家大人私謀。」青衣說道。

「皇上賞賜?」她咬牙:「說穿了皇上的賞賜皆由戶部而來。」一路走來她現僕役不少婢女倒是有限似乎主子不喚沒有人敢主動吭聲。

來到主廳青衣停步沉聲說道:「請阮大人的貼身護衛隨我到偏廳去。」

「他不是我護衛是我義兄。」

青衣眸裡閃過訝異仍堅持:「我家大人只見阮大人。」

阮冬故蹙眉與懷寧交換視線後後者勉為其難開口:

「冬故妳小心。」說這幾句話像要了他的命一樣。

阮冬故用力眨眨眼笑道:「我又不是上龍潭虎穴你不必緊張。我去去就來。」語畢大步跨過門檻走進主廳之內。

主廳內一身月白錦衣腰間束了條鑲玉帶子的男子悠閒地倚坐在披著白狐皮毯的華椅上他原在閱讀某張卷子一聽有人進來立即抬臉揚笑。

笑顏短暫地僵住瞧見來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平日看阮東潛身穿官服即使相貌偏小但也不至於像眼前這麼的小啊。

「東方大人平常你在禮部我在戶部近得很有什麼事你不在上班時候說卻強要下官下班後來?」阮冬故直接挑明了問。

東方非一聽她的衝言衝語心情頓時愉快連忙起身向她走去。

「阮侍郎本官特邀你前來是為了一件事。」

「一件事?」

「一件只有你我能知道的事。」他走到她的面前。未戴烏紗帽的臉真是秀氣烏又黑又亮雖然迷人卻像朵短暫的小花他一捏就碎了。

她揚眉不以為然說道:「下官可不記得跟輔大人有什麼共同的秘密。」

他不理她的無禮反而笑得開心道:

「阮東潛我記得當日你曾說你二十出頭?」見她遲疑點頭丹鳳眸異採更熾。「你看起來真不像啊。」「輔大人今年也三十了我瞧你保養像二十五在這年頭官都能當得不像官了這種小事又算什麼?」

「阮東潛你認為什麼官才叫官呢?」兩人相距不過半個手臂她卻不怕不懼太讓他心癢難耐了。

「官字二個口自然是要為百姓喉舌謀福了。」

「說得真好。那麼本官心裡一直有個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阮侍郎能不能代本官找出個答案來?」

「有什麼事會讓權傾一時的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嘛……你認為假若有個人買官頂位他求的是什麼呢?」他停睇不轉地看著她覺她在聽見「買官」時眼神又開始遊移不安起來。這麼理直氣壯的人竟然會把視線移開絕對是心虛了。

「下官怎會知道他買官求的是什麼?」她終於答了。

東方非凝視著她笑道:「阮侍郎今年秋風已起為何你滿頭大汗?」

她嚇了一跳趕緊抹汗辯駁道:「這屋子又悶又熱流個汗不足為奇。」

「這倒是本官的錯了。這種屋子是皇上賜的連我也住不慣好阮侍郎我也不多留你只要你寫完一篇文章你立即可以離去。」

「文章?」她心跳加快不只滿頭大汗連手心也起汗了。

東方非將她極力掩飾的神情看在眼裡笑著要門外的家僕取來文房四寶。

「等等輔大人寫什麼文章?」她惶惶不安地追問。

「前二日我聽見當年的主考官提及你的文章時語氣多有讀賞本官也曾是一甲狀元很想看看你的文章好到何種地步。」

阮冬故臉色微白笑顏早僵在那裡。「大人這麼久以前的文章……」

「你要說你忘了嗎?」

「這個……」

東方非欣賞著她為難的神色正要再逼她門口傳來一聲--

「大人!」先前領路的青衣護衛在門前取過家僕的文房四寶後走進主廳。「阮大人的義兄已安置在偏廳。」遲疑一會他附在東方非耳邊低語幾句。

東方非驚喜:「你沒有聽錯?」她義兄叫的是冬故而非東潛他夠有把握了。

「屬下熟知數省的口音的確沒有弄錯。」

「很好你下去。」東方非笑道。

他含笑再逼近她她連動也不動仰頭含怒迎視著他。他拉起她的手壓在自己心口上雖然暗訝她的掌心細小白嫩但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天生偏女的少年。

「阮侍郎本官心跳得很快呢。」輕滑的聲音帶點陰涼與興奮。

「你……心跳快關我什麼事?」她瞠目朝裡的人怎麼都跟李公公一樣?

「阮侍郎本官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快活過了快活到我不想趕盡殺絕了。你要是從此歸於我的門下聽我命令行事、受我控制我可以留你一條命。」

阮冬故用力掙脫往後跳了一大步怒聲斥道:

「噁心死了!」這個東方狗賊有病!嫌惡地用力擦手看他一臉趣味好像勝拳在握一樣她罵道:「你不過是個輔兼任尚書的官員而已!要我聽你命令行事你以為你是皇上嗎?要不是有你這個狗官在朝堂作亂太平盛世絕不是虛言!」

東方非見她氣得滿面通紅不以為意笑道:

「阮侍郎你要現在跟本官鬧翻嗎?」

她咬牙想起鳳-郎的叮嚀恨聲道:

「下官一向有話直說絕不是有心與大人作對。」

「有話直說啊……阮侍郎既然你都有話直說我也不捉弄你了。阮冬故阮東潛哪個才是你的本名呢?」

她呆了呆立即答道:「在下阮東潛冬故是家裡取的小名。」

「是嗎?」他早料到這個答案取過桌上備好的帳冊攤開面對她。「近年賣官鬻爵的人不少本官也不想懷疑你不過阮東潛你的字……實在教本官難以辨認這樣的字型若能讓你考上科舉那麼本官真要懷疑是你買通主考官呢。」

「大人你認為我買官?」

「本來半信半疑不過你說話的樣子好心虛瞧你連語氣都在抖了。本官私下找你來就是要給你機會。我一向不阻止這種買官行為生但必須在我的默許之下。只要你認罪我絕不揭露還能保你從此官運亨通。」他威誘並施。

她瞪著他。「我……我沒有!大人汙蠛官員是有罪刑的。」

一雙堪稱漂亮的劍眉揚起他笑道:「阮東潛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鬧到皇上那裡你才知道死到臨頭嗎?」

「下官不曾買官即使鬧到皇上那兒我何懼之有?」

「好!很好!你敢不敢賭呢?」

「賭?」

「你要能默出『你』當年的應試文章我就在皇上面前進言砍下李公公一半的買辦費你們戶部也好過些;要是默不出同樣的字跡你就得舔本官的鞋子。」

「我……我寫就寫!我寫過的文章怎麼會忘記呢?」

「哈哈阮東潛你遇事衝動容易受人挑釁還有未來可言嗎?」轉身走向華椅。「本官就陪著你看你何時能寫完。記得只要你在皇城一天即使你丟官棄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頓了下又道:「現在還能反悔你考慮看看。」

「要我同流合汙除非我雙眼瞎了再也看不見這個國家的未來!」語畢氣沖沖地走到桌前坐下心神雖微虛但還是鼓起勇氣提筆寫上第一句話--

*****

天色降暗東西巷的破宅裡點上一盞油燈。

「大公子飯菜煮好了我都擱在廚房的桌上。」圓圓胖胖的婦人從小小的廚房出來就瞧見那一頭白的青年倚門而立。

鳳一郎取過今天的飯菜錢微笑地交給她。「周大嬸麻煩你了。」

「哪兒的話!三個大男人不會做飯是應該的。大公子小公子還沒回來嗎?」

「嗯。她上同事府裡做客。」

「那不是挺好的?朝裡有人幫忙小公子必能官運亨通。」見他並不嫌她多話周大嬸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大公子你跟小公子不是親兄弟?」

他摸著自己的白笑道:「不是。我十一歲才與她相識算是義兄弟。」

「十一歲好小的年紀啊。大公子你一頭白是天生的?」

「是天生的。我也不大能見太陽所以咱們的三餐以後還要拜託大嬸了。我家阮弟很喜歡大嬸煮的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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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的話是小公子不嫌棄!」周大嬸眉開眼笑地說。

又閒聊了幾句送走了周大嬸鳳一郎看著天色算著時辰走回客廳。

雖然是破宅但至少還有間待客的客廳可惜冬故宮緣不佳一直派不上用場所以小小的客廳改成書房。他在舊桌前坐下取過字筆想起十一歲與她相識後他只為她而活即使她一心一意走向險峻的未來他也從不後悔與她並行。

他再看一眼天色然後閉眸凝思陪著她一塊提筆寫出端正工整的文章來--

*****

梆子聲響起東方府內靜寂無聲。

主廳內坐在高椅上的俊美男子眼皮微抬睇向正在專心默寫文章的少年。

這小子寫了很久啊。他是有耐心等反正結果都一樣到頭還不是得跪地求饒。

「阮侍郎就算你能默出通篇文章字跡不同也是白費心機你不如認了千萬別令本宮失望當個不知死活的……」話未完就現自己在自說自話這魯少年正全神貫注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耳去。

東方非暗自哼笑也不以為意他多的是時間跟這阮家小子耗。視線回到先前閱讀的雜書上沒一會他又覺無趣於是開始打量起阮冬故來。

這少年絕對不到二十玉面秀美身骨纖細可以說是新生一代裡最具賣相的朝官之一可惜舉止粗野心眼又太單純加上無人當靠山要鬧出事來太容易。

他很清楚他的態度決定阮東潛的未來現在百官拒阮侍郎於門外即使這小子有心要議事也無人附和在朝裡等於是個滿懷抱負卻無用武之地的廢官啊!

他閒著無聊乾脆起身繞到阮冬故的身後俯近單薄的背看向寫到一半的文章。

一看立即怔住。

怒火頓時竄升東方非不理她驚訝的叫聲一把抽過她正在寫的文章。

一目十行讀字跡、內容與他所讀的試卷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大人我還要繼續默寫下去嗎?」她別有用意地問明眸充滿異樣的光亮。

東方非眯眼緩緩從文章裡抬頭凝視著阮冬故。

「阮東潛從頭到尾你都在耍本官嗎?」他忍著怒火。

「耍?」她哈哈大笑:「下官從沒暗示過我不是阮東潛啊!是您自己多疑。想當年我寫這文章費了多少心血它讓我從此能為百姓抱不平我怎會忘記呢?對了李公公的買辦費要請輔大人多費心了。」她開心地拱手作揖。

「阮東潛你可知你得罪了國丈爺若無靠山在朝中絕無生機?」

「一個國丈爺一個輔大人不管我靠誰我都只會成為一條狗我是來當官不是來當狗的!大人天色已黑下官得回家吃飯了。」她見東方非不吭聲當他是默許了。她揚聲大笑大步走出主廳喊道:「懷寧回家了!」痛快的笑聲響徹東方府。

「大人?」青衣護衛在門口低問:「要強留嗎?」

「讓他們走。」東方非臉色微青咬牙道:「依阮東潛直來直往的性子要拐個大彎栽我到灰頭土臉的地步是絕不可能必有人在背後幫他!」

「屬下上東西巷請阮大人過府時阮家裡還有一名白青年……」

「白?」東方非想了片刻臉色和緩不少。「我想起來了阮東潛背後有兩條忠狗在幫他。那白的必是他的狗頭軍師了。」

「大人只怕厲害的是那名白青年而非阮大人。」大人真要對付的應該是那個聰明的白青年才是。

東方非想起二人初遇的那晚阮東潛確實提過他家有人才智不輸諸葛……

「大人是否要屬下去調查那白青年?」

東方非眯眼沉聲道:「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有興趣的只有阮東潛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

阮冬故奔進阮宅一見鳳一郎大笑道:「一郎哥你全料中了!你真厲害!」

鳳一郎連忙起身確認她毫無傷再看向跟著進屋的懷寧。後者輕輕搖頭鳳一郎才暗籲口氣微笑道:

「這只是剛開始。咱們先下手為強讓他先完全否決你的身分他就會以最快的手法確認你的身分自負的人一旦確認以後要再改變就很難了。否則再過兩年他才起疑找人來認你那時就算你再神似阮東潛只怕也躲不過真假之分了。」

「為什麼?」

鳳一郎看著她一臉迷惑笑了。「再過兩年你就二十了二十芳華如花季你只會愈來愈漂亮不會再像個男孩子了。」

她聞言眉頭緊鎖似是沉思眼角覷到桌上剛寫的文章下意識走過去翻看。

鳳一郎溫柔笑道:「冬故周大嬸做了你愛吃的菜色咱們先用飯……」

她突然抬起臉握緊桌上書寫的文章紙卷道:

「一郎哥當年你讓阮東潛寫下當年試卷內容要我每天反覆默寫直至一筆一劃與他一模一樣為止你早就預料有朝一日用得上了?」她自嘲笑道:「東方非一定以為我在玩虛實之策在他面前假心虛。其實我真的心好虛任何事我都可以理直氣壯唯有冒充阮東潛我很難氣壯這一點你也早預料到了所以讓我這個不會作戲的人在他面前表露真情他才能掉進你設下的陷阱是不?」

鳳一郎平靜地注視著她。

「一郎哥你默寫的文章跟我一模一樣呢我記得當年你只在教我的時候仿過阮東潛的筆跡可是現在你卻還能寫出分毫不差的內容。這個官不該是我來做。」一郎哥什麼事都能神機妙算她卻完全不行。

「這個官我做不來。」鳳一郎柔聲道遲疑一會兒摸上她的臉。「冬故我說過小事我來大事由你決定因為我永遠做不來這個官即使我今天一頭黑我依舊做不來咱們三人裡只有你能做。」

「我不明白。」

「以後你就明白了。雖然東方非信了你的身分從此不再懷疑但這只是第一關接下來他一定會在朝堂上處處刁難你你要有心理準備了。」

「我早有心理準備。我要應付的也絕不只有東方狗賊。」她深吸口氣精神抖擻地露出笑顏。

鳳一郎原本想勸她圓滑點前途就不會太難定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等她先行去廚房時懷寧忽然對他問道:「你會有事嗎?」

「什麼?」鳳一郎停步。

「那個東方非絕不是好惹的人物。他要對付的是冬故連帶著她身邊的人也有可能會遭殃。」他有自保能力也必須保護冬故會落單的只剩鳳一一郎了。

鳳一郎搖頭笑道:

「即使東方非為害朝野他也是個真小人而非偽君子除非他對我起了興趣否則不會用這種低三下四的手法讓冬故屈服。懷寧今天東方府裡有誰?」

「只有家僕跟護衛。」

「這樣啊……那麼一開始他就沒要把冬故送進刑部。他對冬故的興趣比我預想的還要大這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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