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它過來。”

陳清焰語氣平澹，平澹的像是在說“牽一條狗出來”。

然而向林檎無法平靜。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

而她，非但無法阻止。

還不得不幫他一把。

“這種事，一旦動手了，就再也沒有迴轉餘地。”

陳清焰盯著她，“你是在擔心嗎？”

“擔心？......我是擔心。我只是擔心，封魔空間，裝不下了。”

此話一出，向林檎眼童轉化為漆黑，眼眶四周血紅的紋路蔓延擴散，幾乎佔據半張臉。

她雙手合在身前，醞釀許久，勐地用力一拉。

滋啦——

天穹裂開。

剎那間，無數呢喃、囈語之音響徹天地。

彷佛有無盡的鬼怪在說話，在傾訴，在嘶嚎，在嬉笑......

那是——

世界。

一個完全由【門戶】組成的金字塔，從裂縫中出現。

“辛苦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陳清焰手握魔刃，飛上天穹。

與“鵟”對峙了起來。

是的，這就是鵟。

陳清焰在這個世界，最後的對手。

無論他積攢了多少熟練度，無論獵殺了多少神孽與魔孽，無論吸收了多少真實，星辰鍛體術，始終卡在最後一點，難以圓滿。

這一百多年來，他都在想一個問題。

是什麼卡住了他？

終於，在決定陪小園走遍世界的前一秒，他想明白了。

造成星辰鍛體術始終無法圓滿的根源，並非真實不夠，而是他這個人，被空間，被鵟，連結了。

鵟，不想讓他圓滿。

亦或者說，不止鵟，是所有空間，是所有被空間連結的人，都永遠無法將《星辰鍛體術》這類涉及到強化體魄的超凡知識，修煉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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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圓滿，代表了超脫。

代表了具備掙脫空間連結的力量。

掙脫控制。

而墮落者，就是一種脫離空間控制的存在，那是最後的抗爭，捨去身為人的軀殼，以某種力量、某種形式存在的‘病毒’。

墮落者，並非自己願意。

只是在死亡降臨時，以極端的求生慾望，切斷了連結而已。

代價則是，喪失了身為人的一切。

包括‘人’的思維。

這種變化，對普通事物，具備著強烈的汙染性。

於世界，與空間而言，就是一種【癌】。

忽然，呢喃與囈語消失了。

鵟，

似乎知道了他的目的，朝他腦海發去一段段資訊：

「又一個掙脫者嗎？」

「既然想要擺脫空間，為什麼不選擇成為墮落者？」

「你是28719鵟區最優秀的狩獵者，做的卻是愚蠢的抉擇。」

「放棄吧，千百萬年來，掙脫者不止你一個，你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他們如同飛蛾撲火，從未，從未有人可以反抗空間。」

“或許，”

陳清焰舉起了刀，輕輕斬出，

“我就是那個唯一。”

平靜的一刀，一如平靜的揮刀人。

不甚華麗，

然而天地，並不平靜。

向林檎刷的一下，完美無瑕的臉蛋白的駭人，以驅魔人的神魂也幾近離體，身心顫慄。

先前天穹裂開的縫隙，悄然間擴大了百倍。

如同一張紙，被鋒利的刀子快速切開一個口子。

再也沒有彌合。

而門戶組成的金字塔，則如同水中的倒影，消失的波瀾不驚。

陳清焰收起刀，飄落地面。

“成、成功了嗎？”

向林檎問。

陳清焰笑著點了點頭。

他成功斬斷了鵟與他之間的連結。

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是那刀斬出後，鵟在他腦海留下的最後疑問。

陳清焰調出個人面板，一個技能極為耀眼：

——藏韻八曲刀（超凡入聖）

人體擁有缺陷，可用人生熬練出來的刀法技藝，是不受限制的，更何況為了這一日，他在藏韻八曲刀上，投入了一枚亮金符文。

上界刀法，在登峰造極之後，被他硬生生提高了兩大境界。

星辰鍛體術圓滿就可以掙脫的連結，他用超出兩大境界的刀，斬斷了。

這個連結，陳清焰早在幾十年前就可以切斷了，只是想著再薅一下空間的羊毛，所以才留到了現在。

接著，陳清焰視線停留在「星辰鍛體術」上。

隨著心念一動，最後一點熟練度，被補上了。

【9000000/9000000】

技能：星辰鍛體術（圓滿）

終於，成功了。

陳清焰身體表徵毫無變化，可內在，已然發生質變。

所謂質變，是從裡到外的變化。

所謂質變，是持續了，足足三十年的漫長變化。

*

*

“天上這個口子，什麼時候能恢復？”

三十年後，陳清焰與向林檎再次回到向家祖地。

看著天上的裂口，饒是對什麼都十分冷漠的向林檎，也忍不住蹙眉。

天空這道被刀切開的裂口，已經整整三十年沒有變化了，完全沒有要彌合的跡象。

聞言，陳清焰努力想了想，答道：

“我......不知道。”

他只是獲得了能把蒼穹斬出裂口的力量，沒有獲得補天的力量。

這個刀口，

或許，

永遠都不會彌合了吧。

“行了，看過小園後，就趕緊走吧。”

向林檎身為守護這個世界的驅魔人，已經有些不待見陳清焰了。

“你不一起走嗎？”陳清焰問。

“我還差了點。”

向林檎搖頭。

陳清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又是兩個月過去，陳清焰體內的變化，終於完成。

一場用了三十年，才完成的蛻變。

至此，

星辰鍛體術，

圓滿。

轟隆隆——

前一刻還烈日炎炎，萬里無雲的晴天。

驟然間烏雲密佈。

雷霆醞釀。

庭院內突然出現一道裂縫，向林檎神色凝重地從裂縫中走了過來，冷聲說道：

“如果你不想毀了這裡，就趕緊換個地方。”

陳清焰點了點頭，最後看了小園墓碑一眼，星光一綻，消失在清冷的庭院內。

向林檎目光複雜地望著陳清焰消失的方向，轉身走入裂縫中。

燊海以北，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

雷域將半個大海都覆蓋了。

密密麻麻電流好似遊蛇，瀰漫四竄，在虛空留下一扇又一扇美到令人窒息的葉片脈絡。雲霧層層覆蓋，捲動盤旋，重重堆疊，漆黑且深邃，一閃即逝的電光，在雲團之中明滅不斷。

陳清焰神色堅毅，一頭撞進了雷域。

哐。

彷佛編鐘被敲打了一下。

整個雷域，齒輪般運作了起來。

原本湛藍的閃電，一下轉化為華麗的紅色。

漫天席捲，匯聚成一道更為粗壯的閃電，而後像是一條擇人而噬的蛇，追著闖入雷域中的人，不停地啃咬，不停地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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