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上。
驚懼散發，一眾雜役不敢有絲毫動彈。
那唯一躲閃的人，此時已經成為一灘肉泥。
毛髮、碎骨、衣物、血漿等，統統混在一處，成為一坨，像生煎肉餅，牢牢吸附在粘板一角。
而其餘人，則是一個個待處理的新鮮肉食。
哪怕提著刀切割妖魔，哪怕知曉妖魔身上存在種種風險，他們也沒有這樣恐懼過。
實在是......
太過直觀與震怖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眨眼間變成一灘爛肉。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還站在他們面前，用那不帶半分情緒波動的澹漠神情，審視著他們。
似乎，
在考慮該不該一勞永逸，把他們都殺了。
“大人，最近各雜院人手緊缺。”
氣氛僵持間，那名外門出聲了。
緊接著，
一眾雜役明顯感受到壓在身上的濃重危機，一下消失了。
彷佛黏稠如漿湖的陰霾散去。
雄壯修士似笑未笑地扯了扯嘴角，不說話，收起青玉後，面無表情回到了殿內。
直到這一刻，雜役們方從窒息中呼出一口氣，感覺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陳清焰背後溼涼，也嚇出一身冷汗。
“天黑了，都快回去。”
間接幫了眾雜役的外門見怪不怪地轉身走了。
陳清焰和曾照龍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曾照龍推了下還在發抖的牛元禕，三人一同離開了屠魔殿。
回去的路上，幾人一語不發，只是悶頭趕路。
連之前話最多的曾照龍，也罕見的沒有了說話的慾望。
陳清焰倒是早早恢復正常，他被嚇，不是被血腥的場面嚇住，而是當時本能感受到死亡籠罩了自己。
如果那位外門沒有開口提醒，恐怕屠魔殿的修士，真的會動手殺光他們。
這種局面，哪怕自己掌握著超凡入聖的藏韻八曲刀，但增強體魄的功法沒有入門，頂多就是掙扎幾下而已。
甚至，連一下都撐不過去。
剛翻身，就被一張拍死。
像個螞蚱。
修士，不是凡人，不是練就些許“固元功”的外門，他們已經脫離凡軀，生命本質發生了蛻變。
陳清焰很清楚這點。
因為在下界，斬斷‘鵟’的最後連結，將星辰鍛體術修煉至圓滿的他，已經觸控到了修士的門檻。
而這裡，是上界。
是修士的世界。
是妖魔的天地。
在這裡，他卑微如螻蟻。
修士要殺他，很容易。
荒邪，是他轉生那麼多世以來，遇到的最危險的一個世界。
“不能拖了，得加快速度，哪怕冒些風險。”
陳清焰內心漸漸堅定起來。
回到雜院，三人將木牌上交，然後一起去了食堂。
晚飯過後，三人分道揚鑣。
陳清焰回到石頭屋，感覺肚子裡的食物消化了一些，便立刻開始了修煉，一刻也不願耽擱。
*
*
曾照龍將枯草往田地上一鋪，灑上水，做完這些後，偷偷看了田邊一眼，沒見著那名看守的外門，當即壓低聲音說道：
“居谷城又有妖邪潛入，已經害了三戶人家，聽說那妖邪能融入水中，狡猾的很，谷中前後派出三位修士，也沒能抓到它，現已流竄到了南城一帶。王騰，你家好像就住那邊，要不要寫封信，讓家裡人暫時搬走？”
陳清焰手中動作一頓，復又恢復正常，一邊鋪草，一邊小聲說道，“你的訊息落後了，最後派出的那名修士，早年間祭煉了一根捆妖藤，善捉沒有形體的妖魔，你說的那妖邪，昨天就在屠魔殿宰了。”
曾照龍聞言吃了一驚，
“你從哪聽來的，真的假的？”
以往，每次都是他先打聽到這些訊息。
陳清焰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來到這裡兩個多月，他當然不止結識了曾照龍一名雜役，比曾照龍資歷老，人脈廣的雜役，在他們這處雜院，雖說不多，但還是有那麼幾個。
比如林管事的兩名子侄後輩，家裡有外門，當然消息靈通。
捉拿居谷城的妖邪，肯定不是真的只有三名修士出動，更多的還是外門弟子的聯合搜尋，否則居谷城那麼大，妖邪只要躲起來，修士就算跑斷腿，也未必能發現蹤跡。
“別聊了，趕緊幹活，早幹完早回去。”
陳清焰制止了還想說話的曾照龍。
他們倆並非每次都分配到一起幹活，這段時間，可能是雜院的林管事覺得倆人在一起，工作效率高，所以刻意做了安排。
雜院的管事，每日處理著各種事務，管理百多口人，壓力很大，為了提高效率，簡單的量才錄用，還是懂得的。
陳清焰上次從屠魔殿回來，就意識到不能多接譬如丹院、屠魔殿等地方的工作，因為風險沒有上限，時刻與喜怒無常的修士接觸，相當於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了別人手中。
於是後面，陳清焰每次遇到骨田的工作，都會展露相應才能。比如，大部分雜役都害怕的銀火草，他拔起來快速高效，一個人頂三個人。
還有施肥、栽種，也表現出超越其他雜役的經驗。
心靈手巧，埋頭苦幹，任勞任怨。
理所當然的，陳清焰的‘才能’被林管事和另一名獨臂外門看中，基於節約人力，壓榨剩餘價值的資本本能，往後與骨田相關的工作，大部分都交給了雜役“王騰”。
陳清焰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在減少與修士的接觸。
降低致命風險。
骨田很大，但骨田都有誰？
僅有一名看守田地的外門。
這個外門，說實話，真犯起衝突來，還不一定打的過他呢。
在這裡，累是累了點，但對陳清焰來說，起碼安全得到了保障。
關鍵是，不會受到其他雜役拖累。
上次屠魔殿發生的事，陳清焰至今心有餘季。
他不能讓這種事情再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得換個活法。
聰明人不會隨波逐流，而是會趨吉避凶。
骨田，就是陳清焰挑中的一個避兇之地。
最近幾天，骨田收割了一批藥材，新的藥材栽種前需要重新施肥，鋪的枯草也不是尋常野草，而是能夠改善田地的一種特殊肥料，對某種孤類藥材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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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四天施肥，重複的事情做的多了，也就熟練了。
陳清焰和曾照龍在傍晚還有半個時辰到來之前，完成了半個山頭的鋪草、澆水，提前完成了下午的工作量。
兩人請來看守田地的外門，對方一番檢查驗收後，沒有為難他們。
兩人離開了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