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後者，必然會引來更多的目光。
落在自己身上的調查，勢必前所未有的嚴格，青蓮谷的事，多半瞞不住了，陳清焰能經得起審訊，李崇或許可以，慈青或許可以，其他人呢？
無法保證每個人都守口如瓶。
即便真的都守口如瓶了，審訊者依舊能從封閉的瓶口中潛入，獲取瓶中之秘。
選擇前者......
陳清焰心中有所不甘。
但理性告訴他，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陳清焰是正常人，在做了這麼多準備之後，結果事到臨頭，發現所有準備都無法在臺上拿出來，心中自然是憋著一股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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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這樣遵從理性，就一定是正確的麼？
在發現大修以下弟子都要接受審訊時，陳清焰第一時間就進行了多次術命推演。
他所觀測到的未來，
捕捉到的命運，
都是有驚無險。
可真的把自己性命託付給一根能夠被人撥弄的弦上，一旦“弦”斷了。
弦，
會斷？
轟隆——！
陳清焰大腦發出一聲巨響，聲如洪鐘，宏大、遙遠、振聾發聵......
讓他從一切困擾中清醒過來。
“哈~”
“哈~~”
“哈~~~”
陳清焰渾身大汗，喘著粗氣，一口比一口長。
“知見障，知見障，術命為明燈，我險為明燈所誤。”
陳清焰一陣心季，臉上滿是疲憊，可原本煩擾憋悶的心情，卻奇妙的輕鬆了很多，彷彿拭去了一層塵垢。
他似有所覺，調出個人面板再看，發現原本的術命“上三品”，直接變成了術命“仙品”。
“呵呵~~我成術命仙師了。”
陳清焰一陣樂呵。
如此連“源點”都沒能突破的仙品技藝之境，莫名其妙就自行突破了，陳清焰卻沒有任何的欣喜欲狂。
因他破除了術命帶給他的知見障。
明悟所謂“術命”，不過是證道路上的一種左料，可助興，可添香，但不可盲目，不可盡信，更不能當飯吃。
術命之道如同一架古箏，每一位術命師，都是古箏上的一根弦，能夠撥絃而動，即撥動了命運。
可箏上之弦，並非獨你一根。
你撥動弦，其他弦，也正在被撥動著，不同音律之間的紛雜碰撞，奏出來的，究竟是美妙動聽的命運樂章，還是聒噪刺耳的絕命篇章。
大概，只有天命聖人能窺見一二。
從這一刻開始，術命一道，仙品與入品，對陳清焰而言，沒有本質上變化。
真正發生變化的，是他對術命一道的認知。
陳清焰擦去額頭的汗，發現一人正在看著自己。
“師弟看著面生，氣色也差，可是有什麼不能言說的隱疾？”
對方見陳清焰終於發現自己後，露齒一笑。
隱疾？
陳清焰眼角抽搐了下，有心不理，又意識到此人能接近自己十丈以內不被發現，必然極為不凡。
想了想後，還是回道，“嗯，是有點不舒服。但不是什麼隱疾。”
“我懂。”
男子意味深長點頭，“在我還是凡人之時，也曾有過一些不好言說的隱疾。”
陳清焰扶額，不想在隱疾上多做糾纏，轉移話題問道，“師兄貴姓？修行多久了？何種境界？”
男子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不客氣，但馬上就笑了起來，回答道：
“王福全，我叫王福全。我娘希望我有福氣，家裡齊齊全全的，所以我叫王福全。修行多久了......我想想......”
王福全五官皺在一起，苦思冥想了一會，突然拍手道：“我想起來了，我已經修煉了一百三十九年了，我現在是大修，不過大家都在背後說我是半步天罡。其實哪有，我比天罡......可厲害多了。”
王福全露齒一笑，發自內心的自信。
陳清焰驚奇，“你是排名第一的王福全？”
“對呀。”王福全點頭。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陳清焰問。
“我剛結束閉關，聽人說所有弟子都要來這裡接受審訊，我就過來了。”
陳清焰打量著男子，這傢伙一副缺根筋，沒心沒肺的姿態，實在和預期中的高手有落差。
但陳清焰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落差感很快散去。
“師弟，我看你順眼，咱們結拜吧！”
王福全突然大聲喊道。
“我不要。”陳清焰斷然拒絕。
王福全蹙眉，“為什麼？”
“你長的太醜了。”
陳清焰轉身就走，留下王福全如遭雷擊。
……
些許插曲過後。
陳清焰回到靈泉洞。
首次沒有立刻進行術命推演，而是放出玄天鼎，拿出十塊青精之鐵處理起來。
青精之鐵，又名「青金」，是陳清焰這次煉器的主材。
這些青金，他在黃斷山煉化青鐵異力時就處理過一遍，已經可以用來煉器，只是正式開煉時，還要再精細熔鍊一次，並將其融為一體。
轟！
玄天鼎化作一尊火爐，洶湧的三色靈焰，將攝入爐中的青金淹沒，火舌舔舐著青鐵，漸漸的表層開始有了液化的跡象。
啪的一下。
陳清焰朝青金隔空打下一道禁陣。
這是燎虹陣，可引導火焰滲入青金內部，持續清除材料中的雜質，只對金、火兩種屬性材料有效，對木、水屬材料禁用。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因玄天鼎收束靈焰，室內溫度並未升高多少。
陳清焰極有耐心，一直等到所有青金都化作黏稠液態般的一團，才不疾不徐打入第二道禁陣。
這次效果立竿見影，所有液態都震動起來，地板燙腳似的舞蹈起來，然而在陳清焰的視野中，一些肉眼看不見的氣體，卻絲絲縷縷的被震出來。
煉器第一步，永遠都是給材料清除雜質。
合格的煉器師，必然掌握十二種以上能夠剔除不同材料雜質的禁陣或術法。
優秀的煉器師，則掌握數十上百種。
世間煉器師這麼少，說明煉器，絕不容易。
許多有志於此的修士窮極一生，也未必能成為中三品煉器師，到頭來，自己珍視的本命法器，依舊需要請別人出手煉製。
陳清焰陣法上三品，煉器上三品，在煉器領域，已經不是“優秀”能夠形容了，這是那些壽元悠長的天罡，乃至法象大能才可能具備的能力。
而他，
一直都在荒廢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