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讓既定的過去,影響未定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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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後一件臟器擺上,羅盤已經被血淋淋的組織所堆滿。

血沿著金色紋理路線,滴落地面,將周遭染成了猩紅。

陳清焰右手同樣血淋淋。

他盤坐在地,豎起三根手指,輕輕放在羅庚上。

譁,好似有一陣氣流捲過。

陳清焰勐然轉動三指,伴隨著一陣喀喀喀的聲響,羅盤上的器官血肉,瞬間彷彿歷經了無盡光陰,轉瞬枯萎,繼而化作一片流沙似的顆粒,在羅盤上瘋狂跳動。

“啟!”

陳清焰一聲厲喝。

身上陽神虛影擴張,幾乎將整個洞室都塞滿。

嗒...

嗒...

嗒...

嗒...

陳清焰陷入朦朧之中。

隱約間好似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輕盈不定,

恍忽不覺。

遲滯的顫慄,如同緊繃的弦在彈出去的剎那,又被未知的力量回朔到了將彈不彈的間隙之間。

如果非要找到一個貼切的形容,那就是——時針在逆轉著走動。

時間,逆流了。

陳清焰陡然睜開雙眸。

轟,

光陰長河掠過眼簾,稍縱即逝。

他探出手去抓,勐地一個趔趄,頓時,整個人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飛,人在半空渾身扭曲做出詭異的蠕動。

長河無蹤,眼前的世界如同撥雲見日。

第一時間,他覺得燥熱難當!

然後,

渾身便像是徹底燃燒起來。

不,

不是像,

他就是完全燒起來了。

陳清焰低頭,看著自己熊熊如同一團火炬的軀體,霍然抬頭——

那日輪,竟在移動。

它根本就不是太陽。

熾烈的火環,滾湧著岩漿一樣給人毀滅之感的焰瓣。

交疊縱錯。

如流似漿。

在陳清焰震撼的注視下,日焰之輪從天邊挪移而來,前一刻還覺得隔了六萬分之一光年的太陽,下一瞬已然近在遲尺。

毀滅!

唯有毀滅!

這是陳清焰在這一刻僅有的念頭。

那龐大到彷彿要將星球焚化成灰盡的日輪,就這麼,懸在了一塊龐大的陸地上。

山川,河流,海洋......

萬物生靈,

包括大地,都在日輪之下蒸發殆盡。

深淵,無盡深邃漆黑的深淵——誕生了。

日輪開始縮小。

千倍百倍萬倍的縮小。

終於,毀滅一切的日焰之輪,變成了一個兒童腳踏車大小的火環,被一隻如瓷器般佈滿裂紋的赤足所踩著。

在赤足之上,是一個通體佈滿裂紋的瓷器少年。

深淵之間,流動著仍未熄滅的灰盡所化的炙熱空氣。

瓷器少年張口一吹。

四條遊動的迷你小龍,從泥鰍大小,勐地化作遮天蓋地的龐然大物。

四條真龍,不斷穿梭在深淵之中。

似乎,

在尋找著什麼。

陳清焰也化作了灰盡。

但他意識仍舊存留,只是如同鑲嵌在了空氣中,絲毫動彈不得。

這個過程,足足維持了三百多個日夜。

他就這麼,看著四條兇威遠勝孽龍的真龍,在瓷器少年的馭使下,將偌大一處深淵搜尋個徹底。

直到最後一日,

四條龍拱衛著一個不斷發出浪潮聲的朦朧珠子飛出深淵,那瓷器少年才發出一陣刮耳難聽的笑聲,踩著火輪,與游龍一同踏空而去。

這時,天空下起了黑雨。

這雨詭異無比,每滴落一滴,深淵就憑空生出一層厚土。

黑雨下了四天五夜。

被日焰之輪燒成空的深淵,再次出現了大地的痕跡。

只是這時的陸地,乾枯皸裂,一點植物都沒有,毫無生機。

在第五夜來臨前,天邊雲層忽然下墜,

三束流光從雲團中分散掉落,伴隨著幾聲震響,皸裂的大地被炸出幾個深坑。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三個深坑。

一處化作山脈。

一處化作海洋。

一處化作森林。

陳清焰越看越覺得眼熟。

那片海洋,不就是隔開東荒與北荒的那片海域麼?

而那片森林。

赫然是黑煞林。

至於最後的山脈,卻無論怎麼回想,也找不著能與之對應的地方。

可按理來說,三者之間,本應該相鄰。

大致還在北荒、東荒附近。

陳清焰留了心,想著等這次不靠譜的“降臨未來”推演結束,就派人搜尋山脈究竟在哪兒時。

第五日到來了,

黑雨在這一天停了。

而就在雨停歇的下一刻,

毫無預兆的,

無數法器寶光綻放開來,絢爛的術法,轟天蓋地,一個個奇形怪狀,但氣息極端可怕的存在,就這麼一聲不吭,在穹天之上彼此廝殺起來。

陳清焰都懵了,這感覺,就像是從原始山野之中,一下子回到了霓虹閃耀的都市。

這場廝殺,

持續了足足四十個日夜。

最終僅有一人存活。

那人血氣成煞,雙目如貫,神光化作焰流,落在森林上空。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

森林回朔,變成了最開始的流光,落入那人掌中才暗澹下去,顯露一塊看著相當普通的石鏡。

那人一躍,便跨越了普通修士需要夜以繼日飛行五年才能抵達的海洋。

海洋再次回朔。

變成了最開始的流光,依舊落入那人掌中暗澹下去,顯露出一塊光滑如鏡的羅盤。

——三生三世鏡!

——命運羅庚!

陳清焰心頭一震,剎那間明悟,自己這次術命推演,並非降臨了未來,而是......回到了過去。

“他就是,燧人一脈的‘仙’麼?”

陳清焰心間呢喃,又立馬反應過來。

——有三束光。

“還有一件界兵碎片!”

他視野往下探,要去看那山脈。

卻驀地愣住。

山脈,

消失了。

破空聲驟然響起。

那人在收走森林、海洋所化界兵殘片後,居然走了。

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還落下了一件至寶。

電光火石間,

陳清焰心頭有了更多的明悟。

他終於知道,

為何燧人一脈的人,會進入神罪了。

或許,侯世頂的前世,以及現在的青羊魔宮少年,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尋回這件當初遺漏的至寶。

只是因為自己出現,擅自的干預,導致侯世頂的轉世之身,至今都未能覺醒宿慧。

無法集齊‘命運羅庚’‘三生三世鏡’,那件被遺漏掉的至寶,當然就找尋不到了。

而現在,穹頂仙陣發生了變化,所有人無法脫離神罪,又有天鴻門人即將降下金炎滅世的危機,燧人一脈別說尋回至寶了,連命運羅庚都將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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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迴歸過去,讓既定的過去,影響未定的未來......”

陳清焰知道,自己已然觸控到了仙品後的術命方向。

他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這個笑,無聲迴盪在歷史的長河。

然後,在下一刻,驟然化作乾枯的嗬嗬喘息聲。

撲通——

洞室中,陳清焰整個人變成了一具乾癟的屍體,就像是被風乾了幾年的臘肉,瞪著凸出的眼球,渴望著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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