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會館結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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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3

環球貿易大廈三十七層 “色味香全”會館

21:50

就在舒展與佩珀.蓋伊關起門來密談之際,在這家私密的商務會館的另一間密室裡也正在進行著另一場密談,只是對話的空氣卻不如前一場那般友好,甚至氣氛還顯得有一絲緊張,這從茶几上的兩杯茶水當中就能感覺得到。

狀似燒杯模樣的透明茶杯裡,翠綠色的葉子已經沉到了杯底,它表明這兩杯茶已經沏過有一段時間了。杯沿兒上面掛著水珠,那是滾沸的開水在蒸騰時留下的痕跡,而今它已經凝結在了杯子的沿壁上,這說明茶水已經涼了。

一對上了年級的男女面對面的坐著,顯然他們誰也沒碰過自己面前的那杯上好的龍井茶,任憑它蒸騰了一會兒,又沉澱了一陣兒,直到茶蔫兒水兒冷,淪為糟粕變成回憶。畢竟是三十年前的友誼!此時早已如殘茶半盞,水涼無味,能有什麼值得回味的價值呢?只有倒掉的份兒啦!

廣瀨把自己那頂咖啡色的窄沿毛呢軟禮帽拿在手裡,輕輕的彈了彈潔淨的帽沿,那是他要起身離開前的習慣動作。他傳達出來的資訊表明,既然話不投機,再拖延下去也只會讓雙方感覺更加尷尬,不如早一點解脫來得暢快。他相信即使對方眼盲,但憑“漁家女”爐火純青的辨聽功力,也早已洞悉了他此時的舉動和想法。嗯,雖然是個瞎子,可她和明眼人比起來,卻不讓分毫啊!

廣瀨的動作很慢,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禮帽膛裡兒的商標上,這讓他想起了初見阮嬙時的情景,這個幹練的中國女孩從一開始就打動了廣瀨的心,有一陣子他還偷偷的把阮嬙的照片藏在了禮帽膛裡兒的商標下面,沒人的時候就掏出來偷瞧幾眼,年少青澀的憧憬陪伴著他,這個秘密直到阮嬙離開了也沒有被揭穿。

廣瀨的印象裡阮嬙還是三十年前的樣子,雖然,他早就知道阮嬙目盲的起因和現狀,卻也無法將一個歸隱了十幾年的女諜形象與面前這個上了年紀的盲女聯絡起來。其實,他不是不能而是不願那麼想,畢竟,那曾經是一個活力四射的美麗少女!她在他的心中猶如鮮花一般美麗。

時光如刀,刮骨割髓啊!廣瀨不由得感慨起來,幽幽的,他的耳畔又響起了那首當年招募特工時印發在小冊子上的歌曲。

嘿!夜露蒼涼,溼了行囊;夜海茫茫,迷了方向;

哦!星光引路,諜舞迷途;心中有汝,志在中土…

阮嬙便是那個時候藏在廣瀨心中的汝,這是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幾多憧憬,幾多嚮往,而今一想,不免倉惶。此時的廣瀨真的感覺到了淒涼,不由得心情沮喪起來,原本想借起身告別相要挾,不覺間自己的那份熱情卻真的變得低迷了。

中情局麾下的編外組織《厭情十歸隱》的成員都是些被特許脫離組織的有功人員,他們或因公傷殘,或因年邁體衰,已經不再適合從事危險激烈的特情職業了,但是鑑於他們自身的特殊才能和獨有的資源都極有利用價值,所以,其中十人被特例納入中情局的一個秘密組織《厭情十歸隱》當中,當中情局急需的時候,這十個人必須無條件的應召,再為中情局出力。“漁家女”阮嬙便是這十人中的一人,她在其中位列第九隱。

不出廣瀨所料,阮嬙感覺到了廣瀨的一片失落心情,但她此刻也非興致頗高的時候,因為有一樁心事正在纏繞著她,讓她無暇顧及舊相識的遠道拜訪。但阮嬙是個仗義之人,她不願意讓老友看上去像個投親靠友的窮親戚那樣悲切切的樣子,於是,阮嬙勉強抬起手來,她示意對方稍安毋躁,容留自己細細的推敲一下。其實,廣瀨所託之事也並非全無辦法,只因阮嬙心存去意,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這些勾搭串聯的諜情上了。因為,幾小時前“老爹”已經答應隨她一道告老還鄉了,這更使她急於覓得一處清靜之所,早早脫身也好頤養天年。

但是,廣瀨偏偏不長眼,湊巧趕在這個時候登門尋求幫助,這讓阮嬙真的是進退兩難。一來,作為中情局《厭情十歸隱》的成員,她有義務擔當起美日軍事同盟的責任,出手扶助對方一把。二來,面對曾經有過的青春飛揚,阮嬙也有一番情誼留在二人之間,她更不會推辭。估計廣瀨也正是仗著這兩點才敢尋上門來的,這也正應了廣瀨的忍者性格,該曲之時肯卑顏,得伸之時盡翻臉。不然,他如何能夠混至《匿蹤五窺首》第五的寶位呢?

然而,正如那句老話說得好,性格決定命運!阮嬙雖然身為女性,但她身上卻是陽剛氣十足,較之廣瀨的陰損當然要吃虧不少,看他們二人眼下的處境就可見一斑了。阮嬙雖然心高氣傲,但她畢竟還是女人,歷時二十餘載,阮嬙自己同樣也有一段難以撫平的心傷,只是,她不願向對方輕易吐露。這不僅僅是因為她與廣瀨已分手多年,其間發生的許多故事在二人之間已經找不到交叉點,所以,缺少共同語言。更主要的還是因為,在她們中間還夾著一個“老爹”,無形之中愈發的延伸了二人的距離。這才使得遠道而來的廣瀨沒能如期取得他想象中的熱情款待,更缺少了他亟待得到的拔刀相助的慷慨。

“我想,我該告辭啦!來得唐突,多請諒解。”

廣瀨還是忍不住向阮嬙開口道別了,年近七十的人了,此刻在他心儀的女人面前依舊忐忑的像個大男孩一樣。這讓阮嬙聽得心傷,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

“沒想到你來的突然,走的卻又這麼急。好多事,都還來不及細細地考慮。”

廣瀨捋了捋雪白的鬍子,嘿兒嘿兒的笑了幾聲,就像毛驢兒護食兒一樣的,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奇怪,怎麼?自己忽然變聲了嘛!他自我挖苦的說道:

“我就像是旋轉壽司店裡的芥末醬,擠在各種口味兒的壽司堆兒裡,跟著一通的瞎轉悠,唉!一輩子都想被某個慧眼識貨的食客一筷子夾了去,可就是沒那運氣,每次一小點兒一小點兒的,這裡抹點兒,那裡沾點兒的。直到打烊了,最後剩下的就只是我這把老骨頭,還跟著那兒轉呢,就是停不下來。嘿兒嘿兒!我就是天生的調味品嘛!您說呢?”

廣瀨的話讓阮嬙聽了覺得有些悽慘,她那休眠已久的豪邁情懷正在被廣瀨的悲情慢慢的點燃,她忽然覺得,拒絕一個登門求助的人是對她“漁家女”的損貶,這話要是傳播出去,不僅於中情局的面子上不好看,而且也會傷及她一生積攢起來的耀目光環。我“漁家女”如何能夠為了避險而失了《厭情十歸隱》老九的名分呢?

“不如,這樣吧!”

阮嬙的話一出口就顯出了她是個急性子,這和廣瀨總是溫吞水樣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或許,正是應為這樣的原因,她才失去了雙眼的吧!但不管怎樣,本性難移的“漁家女”還是沒能按捺住自己身上的江湖氣,最終還是被老奸巨滑的“伊賀上忍”廣瀨給利用了。

廣瀨抬起頭來,看著兩眼無神直視著前方的阮嬙,心說,早該如此嘛!為何一定要把人逼得脫了褲子才肯應允呢?難道,你喜歡看著我失了尊嚴才好過嗎?唉!真是個瞎子!廣瀨心中抱怨著,臉上卻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時,就聽阮嬙接著說道:

“我還不能馬上答應你,你先回去,留個聽信兒的渠道就好,如果成呢?我就會按照你的道兒送過去,如果不成,你再自己想辦法。”

廣瀨聽得懂阮嬙話裡的意思,他知道“漁家女”這樣說了,就等於是答應了。為了把這件事情砸得更瓷實一些,他於是將自己的悲劇繼續演繹的更加慘烈了。

“我想,還是不該讓你去冒這個風險,你為此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多的了。我反正也是行將入土的人了,就讓我拼死一搏吧!”

說著話,廣瀨里拉歪斜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將小禮帽往頭上一扣,這就要往門外走,不料,耳邊就聽見啪!的一聲,只見兩盞茶杯像兩隻雛雞兒似的,騰的從茶几上跳了起來,沒乍愣幾下翅膀便跟著翻落下來。立時,冷茶四濺開來,流了一地。原來,阮嬙一掌拍下,硬生生的將那張由硬雜木做成的茶几拍出一道深深的裂縫兒出來。不等廣瀨做出反應,房門砰的一聲開啟了,兩個骨架硬朗身形矯健的年輕人闖了進來,他們目光爍爍的盯著廣瀨。

“沒事,出去!”

阮嬙的聲音不大,卻極有威力。那兩個年輕人聞聲諾諾而退,阮嬙繼而又大聲說道:

“叫韓媛進來。”

阮嬙的話音剛落,就見那個額頭有疤的OL小姐從門的一側閃身緊了客房,阮嬙沒在說啥,房門重新關閉。廣瀨知道,這位被喚作”玉兔”的女子既是阮嬙的秘書,也是她的貼身陪護,或許是因為阮嬙覺得自己的視力不便的緣故吧,所以,她常將這位OL裝束的女子帶在身邊,因此格外信任,任何話也不避諱。廣瀨心知,阮嬙此時將”玉兔”招進來,也是防患於未然。

於是,他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重新落座,他語氣諂媚的說道:

“漁家女的豪邁情懷真是不減當年吶!”

阮嬙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氣色恢復了常態,就聽她和緩的說道:

“歲月不饒人,你我都已江河日下,早晚是諜海之中多餘的人,儘早全身而退吧!依我看,那才是明智的選擇。不過,我這最後一把力氣賣與老友,也算是告慰當年的情份了。”

廣瀨禁不住臉上一熱,隨著心中一暖,止不住把頭一沉。雖然年邁,但他的男人尊嚴卻在這個同樣也不年輕的盲女面前經受了挑戰,這讓他的心理承受著無以言表的壓力。但忍者就是忍者,就見他像個心存感激的小男人那樣喃喃的說道:

“多謝啦!”

阮嬙毫無逞強之意,她依舊用和緩的語氣,輕輕的說道:

“你先回吧!留下聯系人,靜候佳音便是了。”

廣瀨無語,一來被阮嬙的氣勢震懾,不敢再以虛情假意觸犯“漁家女”的威嚴,二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再多的投入就是浪費。所以,他知道現在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於是,他悄悄的湊近阮嬙,用極低的聲音說出了慄原純美的名字和她的藏身之處。

言罷,阮嬙點頭,起身送客。此時就顯出了這二人間作為特情人員所特有的默契和簡練了。廣瀨深鞠一躬算作告別,然後,看也不再多看阮嬙一眼,轉身形邁碎步,無聲的朝著門外走去。他知道,這是他們二人間的今生最後一面,廣瀨覺得心安。就算年少多情,一切印象都是始於虛幻,但暮年穩健,所有紛擾卻能歸於圓滿。所以,廣瀨已是沒有了眷戀,在心中,他已經和那段往事說過再見了。

聽著廣瀨矯健的步伐,站立不動的阮嬙眼睛裡突然一亮,她直勾勾望著對面牆壁的目光倏忽間折向了廣瀨的背影,只是迅速的一瞥,時間短促的大約只有四分之一秒的長短,快如流星疾如閃電一般。那一刻,“漁家女”的眼中止不住也流露出了悲傷。她不無傷感的想道:一代人就這麼的過去了,真的就如白駒過隙一樣啊!

廣瀨和阮嬙間發生的這一切都看在了默立在一旁的那位額頭有疤的OL小姐的眼裡,此時,就聽阮嬙說道:

“韓媛啊!你去吧!我想,一個人歇會兒。”

OL小姐默默退了出去,她在返身關好房門的時候,心裡還在想著廣瀨俯身在阮嬙耳邊說出的那個名字和她的藏身地址。她額頭上的月牙狀的暗紫色疤痕微微的一亮,或許她被喚作”玉兔”,也正是因為這刀疤的緣故吧!

“玉兔”,此刻,正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因為這個神秘的日本老頭意外出現,她不得不暫時放棄了本該寸步不離的跟蹤目標,舒展。但此刻,一切也都已經來不及了,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分鍾,如果那個舒展打算有什麼活動的話,應該早已經發生過了,”玉兔”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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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宏達廣場 地鐵車站附近建築工地

面對著黑黢黢的樓宇,兩隻雜種狼犬顯得異常興奮,能夠看得出,經過了許多代的血液融合,仍舊沒能泯滅它們體內的原始野性,當主人的授意恰巧契合了它們的狼性特徵的時候,休眠中的捕獵本能就恰到好處的被釋放了出來。

兩名體健的便裝特警使勁的拉住套在狼犬頸項上的鎖具,但仍舊無法讓它們安靜下來,它們不停的蹬起前爪向前撲去,夯平的土地上面被利爪捯起一陣陣的浮塵來,一時間犬吠狂囂聲不絕於耳。

受到狼犬的影響,兩名特警也現出急不可待的神情,他們不時的回頭看看始終不露聲色的嶽礪,請纓出戰的衝動一次次的撞擊著他們的胸膛,但嶽礪的臉上卻依舊是平靜似水,既看不出興奮也看不出沮喪,只是他的一雙小眼睛卻閃著狼一樣警惕的光。

十幾分鍾過去了,八幢大樓的框架內平靜如常,沒有藏匿者的身影,更沒見有人逃脫的跡象,嶽礪忍耐著。此刻,被狼犬利爪捯動的是他竭力按捺的暴躁,被特警急迫的眼神拷問的是他不斷推翻的判斷。

那家夥是在?還是不在?是該衝進去?還是該等待?八幢大樓啊!只有三個人,該把重點放在哪一幢?其實,嶽礪並不真的指望,靠那兩條沒有經過訓練的雜種狼犬就能在黑夜複雜的樓宇間找出嫌犯,但他卻很期待,狼犬的吠聲能夠在眼前的一灘死水當中激起幾圈微瀾來。引蛇出洞也好,虛張聲勢也罷,總之,一定要逼著對方自己整出點動靜來才好。

就算按兵不動,也比沒頭蒼蠅似地到處瞎撞要強!嶽礪這樣想,但他很後悔自己沒有帶了遠紅外的夜視鏡來,家事的煩惱困擾著”絆不倒”,心不在焉的一個小小疏漏,卻成了此刻他邁不過去的一道坎兒。不知道他美麗的妻子還會給他惹出多少麻煩來,娶了個漂亮的女人是不是一定要將煩惱也一起打包捎上?嶽礪雖然從未被絆倒過,但他又何曾甩開大步的前進過?

狼犬的精力幾度受挫,熱情被漸漸耗盡,犬吠之聲開始變得有氣無力。嶽礪無奈的瞟了眼自己的腕錶,他承認自己浪費的時間過長了。不如,就碰一碰運氣吧!八選三的機率總比投中樂透大獎的機率要高很多,那麼,就選…

戲謔的念頭剛一浮上嶽礪的心頭,好運竟然鬼使神差般的降臨了。

就在嶽礪打算八選三碰碰運氣的當口,對面三號樓十二層的一個黑洞洞的視窗內隱隱的發出一絲亮光來,嶽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知道自己的耐心終於等來了回報。於是,絲毫也不敢怠慢,就見嶽礪一揚手,兩名便衣特警當即松了手裡的犬繩,兩隻狼犬的精神立時一振,即刻躥了出去,它們一路狂吠的朝著三號樓奔去。而緊跟在後面的,竟然是一直悶聲不響的嶽礪,兩名特警見了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它們驚詫於嶽礪的反應,於是也一路狂奔著追了上去。

三號樓內的閃光正是宋江的手機閃爍所致,雖然亮光極其微弱,但還是被警探出身的嶽礪發現了。始終像是一隻壓緊了的彈簧,稍一鬆手便即刻彈起,嶽礪的啟動速度僅比狼犬慢了半拍。就見他的兩隻粗壯短腿快速的倒動,好像兩隻飛速轉動的輪子一樣,強壯的身軀坦克般的奔著三號樓入口平推過去。

敵情既已發出,行動就當迅速。嶽礪來不及開口招呼兩名手下,自己便率先衝了出去,眨眼間已將緊隨其後的兩名特警甩下了十幾米。嶽礪一個疾速跑,即刻衝到了三號樓門口,他貼身靠緊了牆壁側耳朝樓裡聽了聽,此時,狼犬的吠聲已經遠在頭頂,斷斷續續的從樓梯口的黑暗當中飄下來。嶽礪等不及自己的兩名手下,便一抹身毫不猶豫的鑽進了黑漆漆的樓棟裡。

缺少了夜視裝備,嶽礪就成了睜眼瞎。雖然他隨身攜帶著戰術電筒,但孤身闖關,缺少了支援,一但點亮了電筒,無疑就是在找死。所以,他寧願摸黑潛行,靠聽力辨別,跟對手玩兒一把“三岔口”。

循著犬吠聲嶽礪抖擻起精神來朝著樓上攀去,手上已經掣出了那支國產九二式五點八毫米手槍,槍機敞開槍身平端,槍口平伸著指向了頭頂。嶽礪的腳步踏在沙粒灰土覆蓋的樓梯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藉著犬吠引路,一路來到了樓上十層左右的地方,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狼犬激烈撕咬的狂吠聲。

狗已經發現了那個傢伙!嶽礪的心中一亮,他聽出了犬吠之聲是從大約二十層左右的高度傳來。

看你還往哪兒跑!嶽礪在心裡大叫了一聲,顧不得再舉槍瞄向前方了,乾脆收了槍,貓腰躬身,腳下使力,一步三梯的向樓上奔去。

警特之間的區別不在於頭腦是否靈活,身手是否敏捷,他們之間的差別主要在思考問題的角度上。警察強勢,總是一副張揚的姿態,遇有阻礙便可以不顧一切,破門而入是他們不假思索的正常舉動。而特工則不同,總是保持一種低調,遇有危險必是繞著圈子躲著麻煩走,他們寧可砸碎玻璃,再撬開窗子,也絕不會踢破房門的。如此,警特之分有如陰陽,警察陽在強勢,特工陰在借勢,此番比較,盡在今晚的實戰中體現。

嶽礪剛一放鬆了警惕,麻煩便接踵而至。先是頭上傳來的犬吠之聲戛然而至,嶽礪隱約聽到了喔兒…嗚!的哀鳴。他推測,定是那兩隻雜種狼犬慘遭不測,不是被鈍物擊昏,就是被銳器刺傷,或者,乾脆是被槍彈擊中送了性命。嶽礪一急,腳上加力,身子便如推土機碾過樓梯。虧得他還是公安部的特級警探,若是換了旁人,自己送命不說,還會連累了後面趕來的兩名特警。

嶽礪在抖精神縱身形直朝著樓上撲去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絲微微的涼意在面頰上面劃過,那是一根極細的鋼絲在繃緊的狀態下崩斷時留下的感覺,與此同時,耳畔傳來繃簧彈起時發出的輕微嗡嗡聲,就像有一隻大頭蚊子正從自己的眼前飛過。

嶽礪暗叫一聲,不好!即刻閃虎目定睛瞧,但見夜色之中星光之下,隱約間一隻鵝蛋般大小的重物正從眼前落下…

原來,宋江在聽見樓下犬吠不止的時候,便知道自己藏匿不久了。所以,他便在十層左右的位置上設下了一道絆索。那個極細的鋼絲本是他用來勒頸殺人時用的,現在被他用作了一道絆馬索。鋼索上懸吊著的是一隻軍用制式*,鋼絲穿過*的拔銷,拴在了*的繃簧卡銷上。鋼絲崩斷時,保險銷子拔起,*墜落。十秒不到便會引爆。狹小的樓道中,這顆拳頭大小的*可是殺傷力驚人吶!它的細小碎片能撕裂人臉,掏空臟腑,並在方圓十米的空間內形成瞬時的真空。嶽礪彷彿似看見了自己臨死時的慘狀。

繃帶,白繃帶,一圈一繞的將受傷的自己纏得跟個木乃伊一般無二,嘴裡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醫生一臉茫然的站在面前,手託著白藥片兒不知該往哪兒放…

嶽礪的心裡打了一個激靈,他目似流星動如閃電,就見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濾著自由落體的軌跡即刻鎖定了那顆墜落的*,跟著轉身形原地旋了大約四十五度,隨即擺臀扭胯,大腿輕抬小腿疾擺,蹬著防暴戰靴的腳弓在擊中落下的*時就像抽擊的鞭子一樣有力。力度之大,好似重棒擊球,勁頭之準,超過狙擊手。

耳畔就聽砰的一聲,嗖!*像只被投手丟出的棒球一樣,劃出一道弧線,穿越了裸露著的視窗,直朝著樓外的空場飛去。於此同時,嶽礪撲身臥倒,口中大叫道:

“臥倒!”

轟!

一道閃光跟著一聲巨響,*凌空爆炸,彈片四散嘣開,打在樓體的外簷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不等耳畔的回聲散盡,嶽礪一個彈跳便縱身躍起,怒火燒紅了他的眼睛,他在心裡罵道:狗雜種!真下狠手哇!一出手就玩兒起了重傢伙。看起來,你把這兒當成了西奈半島了吧!看我不給你點厲害瞧瞧!

嶽礪的憤怒裡有惱羞的成分,這是與他的個性分不開的。他雖然不是一個長相英俊的帥小夥,但他卻是個極好臉面的耿直漢子,這就是為何,他寧肯自己再遭罪,也要娶個漂亮的空姐兒做老婆的緣由了。

剛才的那一腳,不能不說他踢得漂亮。無論是頭腦的反應,還是眼神的機敏,以及動作的靈活,都可算得上是一流的水準。但嶽礪就是容不得別人在他面前逞強,他的準則是,我不動槍你也別想,要出手較量,規則得由我定。可剛才的那一險,讓他覺得有一點栽面,拋開他漂亮的動作不說,他只在乎自己被迫臥倒在地的窘態。他暗自罵道:小子!你跟我來這個,可真的不行!

此念一生,怒從心起,嶽礪的狠勁兒便被招惹起來了。就見他,從後腰間取出那支戰術手電來,左手扣亮輕搭在右手腕之上,光柱射出,光線雪亮,光點所至,槍口所指,已是槍人合一了。

嶽礪的優勢在於下盤,身材低矮的他,腳下使力速度上提,眨眼的功夫,他已經攀上了三十八層,距離樓頂已是一步之遙了。嶽礪的怒火中燒,令他耿耿於懷的不僅僅是剛才的那枚*,更因為他的眼中容不得外敵的侵入,那枚被他踢飛的*,暴露了逃敵的身份,他斷定此人必定來自境外。

靠!嶽礪在心裡怒罵了一聲,他虎目灼灼槍口咄咄,一步一步的逼上樓來,在他的眼中,平時都揉不進半粒沙子,更不要說眼下有個外敵作祟。嶽礪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抓你回去,問個清楚。

撲!撲撲!撲撲撲!

被*濾去了槍聲,撲面而來的子彈很猥瑣,帶著奸詐挾著晦澀,在嶽礪的頭頂上方撒下了一排規則的彈坑。嶽礪立時心頭火起,手中的九二式全自動手槍立時還以顏色,耳畔中就聽見一連串的噠噠噠…的槍聲,頂層的樓梯口處立時就被硝煙和彈雨遮掩了。

逼近了樓梯口,嶽礪手中的電筒照亮了頂層的入口,尋遍了整個閣樓,不見有一個人的蹤影。嶽礪推斷,逃犯應該是退到了天台,現在看來,絕了退路的敵人肯定會做垂死的抵抗,因此,小心謹慎避免犧牲當是最為關鍵的事項。藉著樓梯垛口的掩護,他以最快的速度退掉打空的*,九二式裡重新填滿了子彈。嶽礪想,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生擒敵人應是在情理之中了。只是,如何能夠說服這個傢伙乖乖的繳械投降呢?

嶽礪所慮不無道理,逃犯退入了天台等於鑽進了死衚衕,誰能指望從一百二十多米的高樓頂上逃生?要想順利的擒獲對手,首先必須打垮他的意志,否則,困獸猶鬥,狗急跳牆的厲害可是很駭人的啊!

嶽礪想著,緊隨身後的那兩名特警此刻已經追了上來,嶽礪示意他們一左一右,分別收住了天台入口,這樣一來,逃犯就算是肋生了雙翅,也難逃脫!

安排妥帖,嶽礪抖擻起精神來,就見他提槍邁步,一腳跨進了樓頂的天台。

一股冷風把嶽礪吹了個激靈,他連忙穩住心神,握緊了槍柄,定睛朝著四下裡看去。只見這座尚未完工的大廈頂上,黑暗空曠,除了一座巨大的空調冷凝塔以外,就只有一座電視接收天線孤零零的立在樓頂的正當中。

嶽礪舉槍,瞄準了塔心的正中央,那裡是唯一存在視覺盲點的地方。嶽礪想跟對方賭一把勇氣和膽量,他決定就這麼徑直的走過去,他有把握,只要對方的子彈一出膛,自己手裡的九二式全自動手槍定能打爛對手的胸膛。

主意已定,就沒必要觀望。嶽礪起身,挺直了右臂,槍懸手上,左臂護腕,暗含短刃,他一步一步的朝著黑暗的中央走去,指搭扳機,目貫準星,一有風吹草動,他便會讓彈雨傾下。

有一瞬間,嶽礪的眼前閃過妻子的俊俏臉龐,那一刻,硬漢的臉上一陣發燙,這個為他爭得面子的女人,而今卻讓他感到心傷。心一虛手一晃,嶽礪的步伐險些踉蹌,他連忙穩了穩神定了定心,暗叫道:嶽礪啊!國事家事不能混為一談,而今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先抓了這個特務,回到家去,咱再談私事吧!

就在嶽礪腦海中的雜念剛剛閃過的一瞬間,在他的頭頂上方,清澈的夜空之下,一具滑翔傘無聲的掠過,傘下低垂的纜繩從天台的中央滑過,就見一個黑影從藏身處縱身躍起,向只蜻蜓一樣輕巧的掛在了纜繩上,只那麼一瞬,人便隨著滑翔傘飄離了樓頂。

噠噠噠!

九二式自動手槍的槍聲雖然響得緊密,但此刻聽來卻顯得有氣無力。好像怨婦的吵鬧,更像棄婦的抽泣。嶽礪無奈的望著破空而去的滑翔傘,心中滿身懊悔,他不由得想:自己的衝鋒應該早一刻發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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