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是中國古建築的特徵，浴室也不例外，這間浴室的面積至少有七十平米。浴室裡沒有什麼太特殊的地方，除了擺放在浴室中央的大澡盆。

澡盆是圓的，足以容納三個人躺在裡面。澡盆像一個大鼎，懸空一尺，由三根粗壯的柱子支撐。澡盆裡面非常光滑，木色暗紅，紋理厚重。澡盆外面刻滿了飛禽走獸，雕工精美之極，一禽一獸無不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蹲下身去，廖南無仔細觀看，發現很多飛禽走獸不是直接在澡盆上雕刻的，而是雕好了鑲上去的。

香氣肯定是來自澡盆，廖南無雖然沒什麼大見識，但也知道這種香氣極可能是沉香木的香氣。沉香木，尤其是極品的幾乎沒有大塊的，因而那些鑲上去的飛禽走獸的材質可能就是沉香木。

廖南無知道沉香木分不少等級，但詳細的就非他所知了，至於如何分辨自然就更談不到了。看了一會兒，廖南無站起身來，抬腳跨進了澡盆，然後坐了下來。

澡盆邊緣有三個凹槽，廖南無發現凹槽高低竟然是可以調整的。把頭枕在一個凹槽裡，廖南無躺在了澡盆裡，然後把身體放鬆，閉上眼睛，緩緩地呼吸著。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響起，廖南無站起身來，跨出澡盆，向浴室門走去。

外面的人是江東水，見廖南無出來，江東水道：“先生，飯好了。”

廖南無道：“嗯，東水，把飯菜端這兒來。”

江東水去後不久，韓紫欣帶著兩個宮女提著食盒進到房中。廖南無已明確吩咐過，因而食盒中僅有四菜一湯和一小盆米飯。飯菜擺好後，三個女子侍立一旁。

廖南無還是不習慣被人如此侍候，他對兩個宮女道：“你們下去吧。”兩個宮女出去後，廖南無又對韓紫欣道：“來，坐下，我們一塊吃。”

韓紫欣道：“大人，這如何使得？”

廖南無板起臉，道：“坐下！”

韓紫欣躬了躬身，道：“那婢子就放肆了。”

餐具只有一副，韓紫欣坐下後，廖南無把飯碗端到了韓紫欣面前，然後把裝飯的小盆端過來，放到自己面前。

雖然坐下了，但韓紫欣何曾想過要真的吃飯？見廖南無把筷子向自己遞來，韓紫欣趕忙站起來，道：“大人，婢子再去那一套碗筷。”

把筷子放到碗邊，廖南無道：“算了，你坐下，就這麼湊合吃一頓，死不了人的。”

這樣的男子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韓紫欣愣愣地坐下，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男子。 突然間，韓紫欣明白了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與其他男人到底有什麼不同了。這個男人不管說話的口氣如何，實際上都給她一種同樣的感覺，這個男人是以一種完全平等的態度對待她的。

這個男人身上沒有那種對女人的優越感，而這種男人的優越感本是她習以為常，以為是天經地義的東西。以前，不管一個男人多麼溫文爾雅，對女人多麼體貼有禮貌，但實際上，這種男人的優越感依舊無處不在。

廖南無用湯匙吃飯，湯匙是瓷作的，外緣又圓又厚，用來喝湯很舒服，但用來吃菜就挺費勁的。弄了兩下，廖南無乾脆把盤子端過來，把菜撥到小盆裡吃。

溫柔的笑意不自覺地浮現在臉上，見廖南無從小盆裡抬起頭來，韓紫欣猛地低下頭去開始數飯粒。

廖南無笑道：“吃飯不是叫你數飯粒，快點吃，吃完了我們還得上課呢。”

不一會兒，飯吃完了，廖南無命侍衛把碗筷收拾下去，然後往太師椅上一躺，指著茶几上放著的論語，對韓紫欣道：“從頭開始，你一句句念，然後一句句講解，就當我是剛開始入學的蒙童。”

韓紫欣不明所以，但也只能遵命，坐在一旁當起了啟蒙學童的老師。

來到明末後，廖南無深知自己實在是才疏學淺，如果不充實充實，以後難免不會出乖露醜，但這裡的書全是貨真價實的繁體字，而且都是沒有校訂過的原版古書，還沒有標點符號，所以廖南無讀起來有如天書一般。

廖南無喜歡讀書，可一看到這種書，頭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最麻煩的是還不能讓人知道，在祖大壽、何可綱等人的心中，他活神仙的形象不能有絲毫瑕疵，不能讓任何人起一點疑竇。

找來這些識文斷字的宮女，廖南無的初衷就是為此，而且讓一個漂亮女人教他可比讓臭男人教他自然有趣多了，這真是公私兼顧的完美典範。

韓紫欣誦書的聲音甜美沉靜有如天籟，廖南無不知不覺深深沉入其中，又在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一開始，韓紫欣根本不敢看廖南無的臉，但慢慢地，從偶爾瞥一眼，到經常看，最後當輕微的鼾聲響起，韓紫欣把《論語》放在膝上，仔細觀察著這個極可能是她一生命運所繫的男子。

說實話，廖南無的相貌很普通，但此刻看在韓紫欣眼裡，卻有著蓋世奇男子的風範，而且這個熟睡中的男子臉容極是安詳，這讓韓紫欣覺得特別安心。

一燈如豆，屋子裡很是幽暗，以前在宮中，這種時候韓紫欣常常覺得周圍似乎有鬼影搖曳，但這一刻，幽暗的光影非但沒有陰森之氣，反而覺得有一種別樣的溫暖。

廖南無醒來時，沒有看到如水的目光，他只看到了韓紫欣略顯慌亂的神色。抬手揉了揉臉頰，廖南無問道：“什麼時候了？”

韓紫欣一驚，道：“可能過三更了。”

站起身來，廖南無轉頭向一旁的落地大鐘看去，發現已經過了十點。

對古代這種以時辰計時，廖南無非常不習慣，控制了京城後，廖南無命人蒐羅一隻西洋鍾。那個時候，京城裡的西洋鍾很少，但也不是沒有，這個落地大鐘是從一個徽商家中弄來的。

俗話說，燈下觀美人，廖南無現在是充分理解了這句俗話的意涵。幽暗的燭光使得屋中的一切顯得既朦朧又有一種分明的層次感，而燈下美人是這其中的靈魂，空氣中似乎湧動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旖旎。

在廖南無的目光注視下，韓紫欣低垂著頭，露出了的脖頸潤如塗朱，又白似霜雪，飽滿的胸膛更微微地起伏著。

喉嚨不覺咕嚕一聲，廖南無定了定神，道：“很晚了，回去睡吧。”

韓紫欣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又如釋重負，慌亂地道：“那婢子去給大人鋪被。”

裡間就是臥房，廖南無跟著韓紫欣進到臥房，然後站在門邊，看著韓紫欣在炕上忙乎。韓紫欣的衣服寬大，站著的時候基本什麼曲線可看，但這一刻，韓紫欣跪趴在炕上鋪被時，廖南無可有的看了。

丹田中，一股火焰直衝腦際，廖南無趕緊快走幾步，來到炕邊坐下，否則就有的尷尬了。

不一會兒，韓紫欣把被褥都鋪完了。站到廖南無面前，韓紫欣道：“如果大人沒什麼吩咐，那婢子就下去了。”

廖南無道：“好了，去睡吧。”

韓紫欣剛要轉身離去，廖南無又道：“呃，對了，以後我都在這兒用飯。”頓了頓，廖南無又道：“還有，講書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韓紫欣走後，廖南無可苦了，但凡事有利有弊，這一夜，廖南無看《論語》一直看到深夜，而且效果似乎特別的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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