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噴人!”李少卿氣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他與忠義公府素來無怨無仇,自己兒子卻被重傷,心中如何不恨?如今他只不過想替兒子討回公道,這毓厲王又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王爺要想包庇他人也用不著敷衍成這般吧?”曹御史適時開口。
“本王敷衍?”君黎墨冷笑地道,頗為不屑的斜視著匍匐在地的李少卿與一臉正氣凌然的曹御史,“若不是李少卿你的兒子嘲諷秦家二姑娘,說她與一個殘廢不清不楚,那秦世子怎能失控?”
殘廢——
這說的不就是最近與秦家二千金傳流言的毓厲王麼?!
眾人聞言紛紛交換著眼神,臉上風雲變幻,好不精彩。
乖乖喲,這李少卿兒子的膽子也忒大了點,敢這麼非議“厲閻王”當真是個不怕死的!
“大膽!”景和帝怒不可遏,“此話當真?”
“一派胡言,臣冤枉啊!”李少卿這時也不敢看殿上景和帝的面色,只是一個勁僵著嗓子道:“臣那兒子平時膽兒就不大,哪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真巧,事發當日的酒樓就是本王名下的,酒樓掌櫃與店小二都能證明。本王今兒說這麼多也不是為了秦世子開脫,只是不喜自己被牽扯進來。況且——”他拉長了聲音,道:“有人目睹貴公子是在跟秦世子說了些什麼後,秦世子才暴起傷人,這話想必提到了本王是個廢物罷。”
君黎墨笑的雲淡風輕,但大殿上的氣氛卻更加讓人窒息。
“這秦世子酒後失儀並不假,那貴公子在並未喝醉的情況下說本王是個廢物又該如何處置?若秦世子嚴懲,那您兒子——”君黎墨聲音陡然變得深沉,“是不是應該去死?”
並沒有給李少卿與曹御史辯駁的機會,君黎墨繼續道:“難道兩位大人就沒有事發後再找旁人問個明白?”
此話讓二人不由一愣。
這曹御史自不用說,完全是聽人差使上折參秦燃的;那李少卿聽人說兒子被打傷,第一時間自是關心兒子傷勢,緊接著眾口鑠金都道是秦燃當街行兇,這真兇定是跑不了了。加上事發才兩日,自己兒子尚未清醒,自然未想太多,便直接求到了景和帝面前。
“那秦公子當街辱罵二皇子,這事又如何說?”曹御史梗直了脖子又問道。
“什麼叫辱罵?”君黎墨挑眉反問,“難道是那句‘二皇子不厚道’?嘖,這若要叫辱罵,那本王還常常稱呼我那侄兒臭小子呢。”他顯得不以為然,“曹大人還真是閒的慌,光盯著彈丸之事說個不停,這要是放在市井裡,那罵街婦人也得繞道走。”
“你!”曹御史被君黎墨的厚顏無恥所驚呆。
“夠了!你們幾個都給朕閉嘴。”被忽略已久的景和帝額角的十字青筋總算繃不住了,猛地一拍龍椅,“你們將朕的金鑾殿當作了菜市場嗎?!”
“皇上息怒,臣不敢。”眾大臣躬身諾諾。
對於秦燃酒後鬧事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也知他對二皇子出言不遜。
不管如何,妄議皇室的罪名確實逃不掉,但是知道二皇子種種作為的景和帝卻升不起半點責備的心思,更多的反而是心虛與愧疚。
在他眼中,秦燃的所謂妄議也只是乾巴巴地說著“二殿下不厚道”。
這委實算不上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論,正所謂酒後吐真言,被坑成那樣也才是個“不厚道”,他這個當爹的都覺得有些“輕”了。
“朋友之間的口角都能吵到大殿上,我看你們倒也是閒的。”景和帝就這麼拍板下了結論。
在場的都是人精,皆看出景和帝有意偏袒忠義公。
“倒是這廢物的言論——”景和帝倏然換了話題,“此話屬實?”他將目光對準了君黎墨,眼裡明滅莫測的光芒極具壓迫力。
“皇上明察。”君黎墨無所畏懼的聳聳肩。
這“廢物”確實是他臨時起意編的,但他確信真實情況跟他猜的**不離十,因為秦燃確實是在李子建悄聲說了些什麼後才暴起傷人的,當時目擊者不少,這點輕易混淆不了。
正是因為這點,他才敢編的如此理直氣壯。
此時的曹御史儼然成了縮頭烏龜,矗在原地垂著頭,不發一言;而跪倒在地的李少卿更是大汗淋漓,他壓根沒想到他兒子才是口出大逆不道之語的狂徒!
“臣……”李少卿顫顫巍巍地開口。
“放肆!”景和帝龍顏大怒,徑直站了起來,指了指君黎墨,道:“朕的皇弟為了大周江山年十二就上了戰場立下過汗馬功勞,如今竟成了有些人口中的‘廢物’?藐視功臣,蔑視皇室,該當何罪!”
不得不說,景和帝的勃然大怒讓在場的大臣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瞧這架勢是準備拿李少卿父子開刀了?
“皇上息怒,臣冤枉啊……”李少卿不停磕著頭,他心裡無不後悔為何一時氣上心頭不查個仔細,這下全栽了。
“皇兄息怒,臣弟並未將這話放在心上,只是看不過有人睜眼說瞎話罷了。”見達到了目的,君黎墨見好就收,繼續道:“況且今日臣弟所說也只是一面之詞,怎麼著也等李少卿的兒子清醒再說罷,臣弟可不做那種荒唐事。”
所有人對毓厲王的無恥度有了新的認識,這說黑變白的本領如此駕輕就熟,估計天底下也就他一人了罷。
景和帝也只是做個樣子,畢竟事關皇室尊嚴,且他這個弟弟的確因救他而“殘廢”,他虧欠良多。
“那就等他醒了再說罷。”景和帝一錘定音。
眼看著從討伐秦燃酒後失儀變成了斥責李子建妄議皇室,一直作壁上觀的秦曜眯了眯眼睛,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適時出列行禮,道:“臣謝皇上開恩,但犬子酒後失儀,不可寬恕,懇請皇上對犬子鞭笞三十,以儆效尤;臣教子無方,自罰俸祿一年,待李大人之子轉醒後,臣帶犬子親自前去賠禮,望皇上明鑑。”
這種不倫不類的請求也是頭回見,但這恰恰可以說明秦曜此時心中的矛盾。他將姿態擺的十分低,給足了景和帝面子,這處罰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就是受點皮肉之苦,沒什麼損失。但在其他人看來,秦相護短與景和帝相差無幾,這自罰無意是誠意滿滿的,因而也不好說些什麼。
景和帝終是準了。
秦燃是撅著屁股蠕動著回的忠義公府。
自知理虧的他本以為會再次受到他爹的叱罵責備,誰知秦曜像是沒有看見他自顧自幹著自己的事。
“爹,我——”他欲言又止,看著父親發白的雙鬢,疲憊的面容,心裡愧疚極了,這次又是爹救了他。
“別這麼看著我,這次我是想讓你被揍死算了,省的鬧心。”秦曜看也不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我老了,救不了一個老是自己找死卻不自知的人。”
“……”秦燃眼神晦澀,不做辯解,這次委實是他癲狂了些,幸好是景和帝並未追求,不然他險些將整個家族都扯了進來。
“爹您不要這麼說,兒子明白您的用心良苦……”
話還沒說完,秦曜卻再次暴起,冷嘲道:“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直視著秦燃,“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即便是對親骨肉,也不例外。”擺明了說這次幫忙的不是他。
“那是誰?”秦燃對父親不甚在意的涼薄語氣激得有些慌亂。
“毓厲王。”
【作者題外話】:已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