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扶著林盡染上樓, 替換下溼透的衣服,從自己衣櫃裡翻出一件洗的t恤拿給對方,幸好兩人身材相仿, 倒沒有明顯的違和感。
林盡染洗完澡把自己關在衛生間關半天,把身上能遮的傷痕都遮住,臉頰上的擦傷實在遮不住, 就貼枚創可貼糊在臉上。
把擦拭傷口的紙巾統統衝進馬桶,若無其事走出去,秋洛已經重新端上熱好的飯菜,分好碗筷等。
林盡染一整天都沒吃飯,白天還不覺得, 現在聞到飯香, 才發現自己都快餓得前胸貼背,吸吸鼻翼:“好香。”
秋洛用筷子敲敲的手背, 皺著眉看著臉上的創口貼:“你到底怎買的鞋子?這雙鞋是限量版的, 上萬呢,你跟家裡拿錢?”
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有點緊張地問:“你別是因離家不歸,被家裡些長輩親戚揍吧?”
林盡染一愣, 含糊地道:“沒有,們哪裡敢揍我?我爸雖然失勢,我好歹算正經繼承人,傷是……回來雨下大, 路滑沒看清, 不小心摔一跤。”
秋洛納悶:“你這個正經繼承人怎不叫保鏢開車送你來?這大雨,就在路上跑。”
林盡染打個哈哈糊弄去:“我就不想被們監視我去哪裡嘛,別生氣, 快吃飯吧,我都餓死。”
秋洛這說,便不再多問。
兩個人都餓,對著一桌家常便飯狼吞虎嚥,筷子跟打架似的在餐盤裡戳來戳去,一頓吃完,餐桌如同風暴境,菜葉子都沒剩下一根。
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秋洛重新給蛋糕插上蠟燭,林盡染關屋裡的燈,小廳裡頓時陷入一片昏暗,唯有微弱的燭光在兩人的呼吸間搖曳。
林盡染單手託腮,在燭光中把秋洛的側臉細細看著,淡金色的火焰照亮漆黑的眼底:
“許個願吧?你還有什想要的東西?我都能弄來給你。”
秋洛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願望很簡單,只希望早點趕走冒牌貨和管家,回到自己的身體,好能幫上林盡染。
睜眼時,林盡染正期待地望著自己,不由道:“不如你來許個願吧。”
林盡染道:“又不是我生日,而且,什你都十八歲?”
“我比你大,你要對哥哥放尊重些。”
秋洛吟吟地摸摸的頭,心裡無端掠一絲熟稔感,彷彿這個摸頭的動作自己做不少次似的。
林盡染撇撇嘴:“你不比我大一個月而已,我馬上就十八。”
秋洛無謂地聳聳肩:“行行行,要不要許願?”
林盡染眼尾勾起一點意:“我已經許好。”
“這快就想好?”
林盡染心道,我只有一個願望,還用想?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鼓起臉頰,吹滅蠟燭。兩個少年一邊瓜分掉生日蛋糕,一邊把剩下的奶油爭相糊到對方臉上。
彼時,窗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室內唯有歡聲語,和人間煙火。
※※※
天,秋洛發現林盡染除上課,經常會早出晚歸,臉上的創口貼非沒有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連洗個澡都神神秘秘的,一定要自己先洗,才肯進去。
與之同時變的,是家裡莫名其妙多不少東西,洗衣機,筆記本,新衣服,凡秋洛偶爾提及缺什,要不幾天,就會發現林盡染買回來。
這天下午放學,林盡染又說有事,要晚點回,秋洛面上答應,暗地裡留個心眼,一放學就悄悄跟上。
林盡染沒想到秋洛會跟蹤自己,行蹤並不遮掩,兩人拐幾條巷子,來到一片著名的夜生活商業區裡,這裡酒吧林立,舞廳歌廳夜總會遍佈,街道兩側的霓虹燈連綿閃爍,一派歌舞昇平燈紅酒綠。
在這些表面合法經營的酒吧夜總會下面,還有不少灰色地帶,沒有一樣是高中生該沾染的。
秋洛有些不悅,林盡染來這種地方做什?
一旦深入這種地方,五毒遲早得沾一樣,還得?
跟在林盡染面,眼看繞到一間酒吧側門,熟門熟路地推門而入,秋洛急忙跟進去。
進門通一條走道,一個樓梯間通往負一樓,另一扇門背則是酒吧的大廳。
秋洛林盡染沒有進入酒吧,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地方這隱蔽,甚至要開在酒吧下面,外面連個廣告牌都沒有,豈不是風險更大?
沿著樓梯下去,推開厚實的消防鐵門,內裡立刻傳來嘈雜的人聲,沸反盈天。
秋洛一眼看去,四處都是五大粗的壯漢,赤著胳膊,肌肉遒勁,有不少人身上紋有各種紋身。
最熱鬧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賭盤,大屏幕上顯示著好幾個號碼牌和代號,面跟著是賠率。
另一處則聚攏更多人群,們圍著中央一個拳擊擂臺,不斷揮舞著手臂,加油或者叫罵,呼聲和噓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秋洛奮力從人群裡擠進去,擂臺上,有兩個參賽者戰鬥正酣,其中一人皮膚黝黑,身高接近一米九,十足十的大塊頭,滿身腱子肉,往臺上一戰,腳下的墊子都隱隱凹下去一塊。
另外一人矮半個頭,身材精瘦,常年養尊處優的皮膚,在白熾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正是林盡染。
脫去上衣,胸腹一層薄薄的肌肉,隨著粗重的呼吸不斷起伏,身上已有不少淤青的痕跡,劉海下全是細密的汗珠,豆大的汗珠順著的頸脖往下淌。
林盡染眉眼冷淡,死死盯著對面不斷發動攻勢的大塊頭,雙拳護住腦袋兩側,時不時瞅準空檔用力反擊,嘴角破皮,舌尖輕輕舔舔凝固的血痂。
秋洛在人群裡震驚地看著,心裡五味陳雜,林盡染居然揹著,偷偷在這裡□□拳!
的生日禮物,家裡添置的些東西,都是林盡染打地下黑拳,拼著受傷甚至性命賺來的!
什家裡人給的,都是假的,早該想到,以林盡染的傲骨和自尊心,怎可能回去找些如狼似虎、落井下石的長輩親戚。
秋洛回頭看一眼賭盤賠率,果不其然,林盡染作體重最小看上去最弱的,賠率最高。
地下黑拳不講量級,不講年限,誰都能打,只論輸贏,妄圖在這裡暴富,結果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多如牛毛。
擂臺上,林盡染全神貫注防守,冷不丁突然瞥臺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心裡一抖,瞳孔猛地緊縮——秋洛怎來?!
對面的大塊頭長期混跡於地下黑拳場,不是浪得虛名,捕捉到林盡染這個閃神,一記勾拳重重掄上來,把林盡染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
大塊頭得勢不饒人,一拳又一拳如浪如鼓疊加上來,林盡染瞬間落入下風。
眼看林盡染被打,秋洛在臺下看得乾著急:“林盡染,別打,我們回家!”
秋洛的呼喊聲淹沒在人群紛亂的呼聲裡,林盡染餘光一直關注著,臉上表情越急,林盡染心裡就越發憋著一團火,不斷支撐的鬥志。
至少在秋洛面前,決不能輸!
就在周圍的觀眾們都認定林盡染必輸無疑時,賭贏的賭徒們破口大罵。
林盡染閃電般出拳,一拳命中大塊頭的右肩,右肩有傷,這下吃痛得整條手臂痙攣一下。
林盡染立刻乘勝追擊,渾身一股蠻橫的戾氣,眼神兇悍至極。
沒有規則的拳擊擂臺,把火爆脾氣全激發出來,整個人宛如一根點燃炮仗,一旦出拳,就沒有留手的,直至完全放倒敵人。
終於,在裁判的哨聲中,比賽結束,以林盡染獲勝告終。
秋洛在臺下長舒一口氣,立刻奔到林盡染下場的地方,把人接出來。
拎著林盡染的手腕,著急地左看右看:“你傷的怎樣?跟我去醫院!”
林盡染扶著的肩膀勉強站穩,擠出一個,牽到臉頰的擦傷,齜牙咧嘴道:“沒事,皮肉傷而已,回去擦點藥就沒事。”
秋洛抿抿嘴,沉著臉一言不發,將林盡染一條胳膊架在肩頭,扶著離開,一路沉默。
林盡染本想說點什,看著秋洛面沉如水的側臉,張張口,一個字說不出來。
心中惴惴,本只想多賺點錢,讓秋洛的日子得好些,沒想到這快就被發現。
記憶裡,秋洛從來都是明朗陽光,樂觀積極的人,林盡染從來沒這種表情。
秋洛不回應的眼神,不說話時,面色凝肅,整個人像把繃緊的弓,好像隨時會旁人射出利箭。
林盡染覺得自己就是個被瞄準的目標,即便在擂臺上千鈞一髮之際,都沒有如此緊張。
舔舔乾燥的嘴唇:“喂,你別不說話,我錯行不行……”
秋洛突然轉頭看:“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林盡染呆一下,覺得自己像個幹壞事被老師逮個正著的壞學生,心虛地閃爍著眼神:“我……不該受傷?”
秋洛嘆口氣,正色道:“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我寧可沒有錢,沒有禮物。”
不要沒有你。
林盡染彷彿自動補腦未盡的話,臉頰燥起來,視線在秋洛臉上晃動,心癢癢地想湊上去親一下。
可是終究沒親上。
就在兩人準備拿贏的錢離開時,幾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堵住通道的出口,把兩人圍在酒吧一樓的側門附近。
“喂,臭小子,你這幾天很囂張啊?贏錢就想跑,哪有這容易?”
秋洛和林盡染臉上同時沉下來,來者正是剛剛輸給林盡染的大塊頭和的個小弟,幾人顯然在大塊頭身上壓重注,結果輸紅眼。
林盡染往前走半步,擋在秋洛面前,眯眯眼:“怎?輸不起?輸不起別玩這個。”
大塊頭額頭青筋暴起,冷一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不打聽打聽老子的名號,敢惹到我頭上,要留下兩根指頭,要留下錢。”
林盡染怒極反,從來只有威脅別人的份,哪裡輪得到別人在面前抖狠?
“憑你配?”
大塊頭臉色鐵青:“給我揍!往死裡揍!”
眼看來者不善,林盡染往推一把秋洛:“你先走!”
手臂一橫,架住來人的拳頭,小腿猛地彈出,踢對方膝蓋骨。
可只一個,對面卻有四個,這四人看秋洛白白瘦瘦的樣子,壓根沒把放在眼裡,全部朝林盡染圍攏去。
秋洛沉著眼扔掉書包,從林盡染包裡找出只金屬拳套,戴在自己手上,捏捏指骨,一步踏出,瞅準一個空檔,上去就是一拳!
正中一人側臉,用力之猛,登時把對面一個小混混打得翻去,猛地撞在通道牆壁上,砰的一響,一顆帶著血的白色顆粒飛出來,滾落在地,是一顆牙。
這下兔起鶻落,把幾人都驚到。
“我最討厭打架。”秋洛皺著眉,慢慢擦去金屬拳套沾上的血:“尤其是欺負小學生,算什本事!”
林·小學生·盡染:“???”
大塊頭大失顏面,氣得要命,乾脆捨棄林盡染,衝著秋洛掄起拳頭,以的體格和力道,一拳在左胸打實,能把人打得當成心臟驟停。
林盡染面色一變:“秋洛!”
秋洛跟著秋叢練久的拳擊,不是吃素的,當下躲開這一擊,跟大塊頭纏鬥起來。
四對一一下變成對,幾個人都是練家子,在狹窄的通道裡施展不開拳腳,左挨一下,右打一下,不一會兒,五個人都掛彩。
然而,兩個高中生終究不是對面個長期混跡於地下擂臺的對手,逐漸落入下風。
林盡染和秋洛兩人背靠著背,低沉而急促地喘著氣,們沉默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把目標同時對準對面個中受傷最重的一個——
正在這時,一連串警笛聲由遠而近,隔壁酒吧有人大聲呵斥:“警察臨檢!”
乒乒乓乓的腳步聲快速朝著通道這邊走來,大塊頭幾人嚇一跳,林盡染和秋洛顧不上,拔腿就跑。
兩人相互扶持著從側門出口離開,便看幾個混混被警察逮個正著,徹底松口氣。
“你報的警?”林盡染雙手撐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問。
秋洛靠在牆上,拎著衣領擦汗:“嗯。”
“算你機智。沒事吧?咱們回去吧。”
林盡染去拉的手,秋洛順著力道起身時,突然右腳一縮,痛苦地夾緊眉頭。
林盡染一愣,連忙火急火燎蹲下來看的腿:“你腳傷?傷到骨頭?”
秋洛扶著腿,吃力地搖搖頭:“我還能走,沒嚴重,應該是剛才不小心踢到鐵欄杆,撞傷”
林盡染懊惱地拍一下自己腦門:“都怪我不好,就不該來這裡,害你受傷!”
秋洛像薅狗狗一樣薅一把的頭髮:“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趕緊回家吧,天都黑。”
林盡染在面前蹲下來,兩隻手在背伸開:“上來,我背你走。”
秋洛一百個拒絕:“不要,我能自己走!”
“是男人就別磨磨唧唧的,我就要背你。”林盡染平日裡秋洛說啥聽啥,認定的事,還是我行我素。
不多廢話,抓住秋洛兩隻手腕,繞到自己面前,背一頂,硬是將人頂在身背起來,脖子上掛個書包,彎著腰前走。
“喂,你自己受傷,我還是自己走吧。”
秋洛趴在背,兩人都是一身汗,衣服汗津津黏在身上,燥熱的體溫隔著衣服來回傳遞,秋洛的胸口被高熱烘得砰砰跳。
林盡染才打完兩場,又背個和自己體格差不多的,體力還十分充沛綽綽有餘的樣子,兩隻手握住的膝蓋彎,往上提提。
“沒幾步路,一會就到,你好好趴著,別亂動。”
秋洛不再說話,默默趴在林盡染背上,摟住的脖子,臉頰貼著頸一塊露出的皮膚,又紅又熱。
“好奇怪,我怎好像以前經常摟你的脖子似的。”
林盡染忍不住一聲:“你肯定是做夢夢我,別不好意思。”
秋洛翹起嘴角:“是啊,我夢你變成小狗勾,一直搖尾巴。”
林盡染不甘示弱道:“我還夢你變成貓,對我喵喵叫呢!”
頭頂深藍色的夜幕,綴著漫天星光,身是綿延的羊腸小路。
閃爍的霓虹燈無邊無際前延伸,道旁的路燈沉默地兩人送行。
兩人的身影疊在一起,踏著夜色和星光,一步一步邁遠方。
※※※
快到家的時候,秋洛從林盡染身上下來:“我腿沒疼,我還是自己爬樓梯吧。”
林盡染若有若無往反方的巷口望一眼,點點頭:“好,家裡好像沒有跌打損傷膏,我去藥店買點,你先上樓。”
秋洛接書包,一瘸一拐往樓上走,林盡染在樓下停著腳步聲遠去,才慢慢轉身,朝著巷口走去。
這棟舊樓附近的路燈年久失修,巷子裡常年烏漆墨黑。
林盡染單手插兜,目不斜視,餘光卻警惕地落在另一側漆黑的背街處。
藥店在附近,很快買完藥,不緊不慢往家趕,再次路巷口時,霍然轉頭,目光筆直地朝著異樣處掃視去。
視線盡頭一片漆黑,什看不,空氣裡十分安靜,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林盡染眯眯,收回目光,步並作兩步踏入樓道,快速爬上樓梯。
片刻,片背街的暗處,徐徐走出一個人影,仰頭靜靜盯著林盡染離開的方。
※※※
林盡染進門時,秋洛把褲子卷起來,用毛巾包幾塊冰,敷在小腿淤腫的地方。
林盡染蹲在面前,把藥膏和敷料一一攤開,拿把小刷子搗鼓。
秋洛看臉上有點心不在焉的表情,說:“你怎?還在擔心?我的腿沒大礙,休息幾天就好。”
“嗯。”林盡染飛快地抬頭看一眼,又低下頭,悶悶道,“我明天不能陪你。”
秋洛一愣:“怎?”
林盡染接冷毛巾,替敷腿,手指輕輕擦腿上的傷處,有點心疼,又有點惱火,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最呼出一口氣,沉聲道:“我離家久,這逃避下去不是辦法。我總要回去的。”
秋洛張張嘴,沒想到這快就要分別,想挽留,又覺得說的有道理。
是,林盡染總要回家的。
“你明天就要回去?”
“不。”林盡染沒有看的眼睛,只管埋頭給敷藥,“我馬上就走。”
秋洛捏緊的肩:“啊?你急什,天都黑。”
林盡染頓一下,說:“你放心吧,家裡會有人來接我的。”
“哦,是不是們找你?”秋洛這下明白,看來林盡染的悠閒日子到頭,只怕林家要不多久就要塵埃落定。
林盡染隨意點點頭:“你好好休息,我這幾天會處理家裡的事,學校應該暫時不會去。”
秋洛有些失望,學校不到。
林盡染忙說:“等我家裡的事處理完,我就會去。”
秋洛這才高興地點點頭。
雖然不到,還有手機可以聯絡,倒沒難捱。
“你期末考試會回來考吧?”秋洛不放心地問一聲。
林盡染猶疑片刻,點點頭:“會的。”
林盡染拖著步子走到門口,依依不捨地叮囑:
“晚飯別忘吃,冰箱裡有我做的便當,熱一熱就好,晚上別老蹬被子,啊還有,我走以,門窗關好,別放陌生人進來。”
秋洛失:“知道,你怎跟個老頭子似的。”
“我走。”林盡染又回頭看一眼,背上書包,正式告別這間住上十天的老舊小屋子。
待林盡染下樓,秋洛單腳一蹦一跳跑到陽臺,正好看對方揹著書包在樓底下朝上看。
秋洛衝揮揮手,將片書籤樹葉放在嘴邊,輕輕吹響。
哨聲被微風送到樓下時,已變成若有若無的聲音,宛若羽毛在湖面輕輕盪出漣漪。
林盡染明白在給自己送別,從褲兜裡掏出只隨身帶的小銀哨,朝吹響幾個音調,以作回應。
分別總歸要到來,藉著昏暗的路燈,林盡染最深深看秋洛一眼,抬抬手,仍是招財貓般的動作,緊緊書包,轉身消失在漆黑的巷口。
獨自一人時,步伐邁得極快,在即將走出巷口時,一道刀光在月色裡翻起雪亮的銀。
林盡染霍然閃身,千鈞一髮之際避開心臟要害,可刀尖依然深深刺進的肩頭!
來人一身黑衣,黑色兜帽,黑色口罩,雙狠辣滄桑的眼睛,是林盡染一輩子忘不掉的噩夢!
瞳孔緊縮,背瞬間疼出一身冷汗,是個人!
小時候綁架的綁匪!居然從牢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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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時,轎車剎車聲從巷口附近傳來,一串跑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黑衣人不甘地盯林盡染一眼,拔出刀,飛快逃走。
林盡染捂著肩頭,看著人消失的方,又回頭看一眼背的巷子盡頭的舊樓,咬著牙,往巷口走去。
幾個保鏢姍姍來遲,圍在面前,齊齊躬身:“少爺,老爺子已經回來主持大局,吩咐我們一定要將您接回去。”
“爺爺……”林盡染無聲地動動嘴唇,臉色陰沉,最終一言不發地坐進車裡。
※※※
距離林盡染回家,轉眼去一週。秋叢不知去哪裡辦事,至今未歸。
秋洛每天獨自一人放學上學,獨自一人做飯吃飯,偶爾和李凡凡還有其同學交流一下習題,日子得枯燥又無聊。
彷彿在林盡染離開的每一天,都是一成不變的難熬。
不知道什,給發去的簡訊頭幾天還有回覆,如今漸漸沒迴音,秋洛託腮,用紅筆在日曆上畫著圈,想必林盡染現在正家裡的事焦頭爛額吧。
不沒有關係,說期末考時會回來考試,到時候又可以面。
最重要的是,再不久就是高年級畢業典禮的日子,就要到。
這意味著父親即將回國,會出現在這學校,會坐在畢業典禮的觀眾席某個固定的席位。
只要自己成功換回正的身份,就能以秋家的名義登門拜訪林家,想必不會被輕易拒之門外。
這段時間,嘗試再別的辦法,可是管家本身性格嚴謹,對冒牌貨管束得很嚴,根本找不到下手機會。
秋洛盯著日曆表,還有手上一份座次表,這是花一番手腳才弄到手的,同時弄到的,還有當天參加典禮的志願者身份。
這大的活動,總需要學生幫忙維持秩序和服務,好在秋洛平時很得老師喜愛,班主任想都沒想就答應當志願者的要求。
典禮天,就是自己與父親面對面接觸的最好機會,甚至唯一機會。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管家會隨時像條毒蛇一樣,棲息在暗處,防範任一種兒子身份被識破的可能性。
要跟這個老謀深算、還對自己各方面都如指掌的管家鬥,秋洛陽穴就氣得隱隱作痛起來。
※※※
下課鈴打響,放學的人群湧校門。
秋洛揹著書包,像往常樣往校外走,沒有林盡染陪一起回家,只好一個人去擠公交。
剛出校門口,一群把頭髮染成黃毛的混混,堵住秋洛的去路。
周圍不少認識秋洛的同學看這一幕,開始竊竊私語。
秋洛跟林盡染關係好到形影不離的事,全校皆知,林盡染風評不好,連帶著秋洛受影響。
以前有林盡染這個瘋子在,沒人敢惹秋洛,現在林盡染不在,不少天被秋洛潑水,還有成績老被壓的人,暗搓搓地開始看起的話。
秋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有貴幹?”
領頭者叼著一根煙,朝吐出一口眼圈:“就是你小子,叫警察來,端我們的場子?”
原來是個地下黑拳賭場的人。
秋洛掏掏耳朵,多久以前的老黃歷,現在才來翻舊賬。
非常老實且誠地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你們在說什?我聽不懂,我只是一個未成年高中生,能有什壞心思呢?你們一定認錯人。”
對面的黃毛怒道:“你以死不認賬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你的同伴丟下你跑吧,我看現在誰還能幫你!”
說著,黃毛舉起拳頭就要動手,身的混混立刻圍攏來。
對方身還跟著五六個小混混,這時候硬剛豈不是傻子。
秋洛退一步,準備拔腿開溜,卻突然瞪大眼睛,露出詫異的表情。
黃毛即將落下的拳頭,突地被人一把握住,鐵箍一樣紋絲不動,緊跟著,的脖子被人提起來,雙腳離地,瘋狂亂蹬。
“不管你是誰,再敢來找我兒子麻煩,我下次就把你的脖子擰斷。”
秋叢高大的身材完全籠罩黃毛,稜角分明的側臉冷硬如鋼鐵,者驚恐地張著嘴,一個屁都不敢放。
而在身,其幾個找茬的混混,被一群身著黑色西服的男人制住,毫不留情地教訓一頓,飛快跑走。
幾輛黑色的轎車停在校門口,首一輛邁巴赫,幾個黑西服迅速來到車門前,替人開啟車門,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等待。
周圍原本打算看秋洛話的人,這下驚得下巴都快掉。
這什情況?秋洛不是全校出名的窮鬼學生嗎?學費全靠獎學金,連生活費都靠補助扶貧種?怎會有一個這恐怖的老爸?
秋洛簡直比們還要震驚,半天還沒回神。
“爸,你這是……?”
“先上車再說。”
秋叢來人狠話不多,根本不鳥周圍或好奇或羨慕的眼神,接秋洛的書包,拉著的手轉身上車。
秋洛把目光從幾個黑西服身上收回,隱隱猜測著這些人的身份,應該跟天在自家遇上的是同一撥。
秋叢把書包擱在一邊時,注意到側袋裡一張畫圈的日曆,開啟一看,正是畢業典禮的時間
微微蹙眉,轉臉深深看“兒子”一眼,忽然一聲低沉的嘆息:“你準備走?”
秋洛心裡一驚,迎上對方視線的瞬間,清晰地看到秋叢眼裡一抹濃重的哀思。
秋洛頭皮發麻,隱約有種被一眼看透的感覺。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