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染的目光黃瓜挪到秋洛的臉龐, 再四顧周圍,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屋子。
他微微蹙了蹙眉:“這是哪裡?是不是你貪玩亂跑了?再過不久就是藥仙谷丹藥大典的日子,我可不能遲到, 否則其他門派會認為我滄溟劍派禮數不周,怠慢藥仙谷。”
秋洛愣,藥仙谷丹藥大典?那不是三個月前的事嗎?
他仔細端詳著師尊的情, 他目光清澈沉靜,色常,雖披散著長髮衣衫不整,但那股容溫潤的氣質眉目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來。
被窗外的陽光照,清消的肩背便勾出線溫和泛光的淡金色。
前些日子那股揮之不去、籠罩在他周身的魔氣, 似乎來不曾存在過。
秋洛疑惑地皺了皺眉, 想起昨夜對方站在雪地裡,滿臉陰鬱詭異, 盯著自己的模樣。
師尊莫非是昨晚以為自己跑了, 受刺激太大,忘記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還是裝的?
他轉念想, 去藥仙谷好,傳聞藥仙谷有處聖地, 為洗仙泉,周圍生長了無數奇珍異寶,泉水能解百毒,說不定有辦法可以醫治師尊身上的魘毒呢。
只要魘毒消除, 不再受魔化侵染折磨, 以師尊的修為,想必很快就會恢復初的。
至於那些記憶……忘了不是正好麼!
“師父,你感覺怎麼樣?有有哪裡不舒服?”
秋洛頭頂生長的蔓藤枝條, 抽出根嫩綠枝丫,試探著伸過去,戳了戳林盡染的臉頰。
林盡染挑了挑眉,屈指輕輕彈,將枝丫彈開,奈何地瞥他眼,:“調皮。”
秋洛並有生氣,反而大大松了口氣,原來那個熟悉的、寵他的師尊終於回來了!
“師父,你身體真的無礙了嗎?”
他去捏林盡染的手腕,脈象平和,靈力充沛,似乎有哪裡不妥。
林盡染和緩地笑道:“為師能有什麼事?”
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儀容不整,衣襟竟還沾著點凝固的血,但他並不認為會是自己的血,且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那頭蛇妖垂死掙扎之際,倒有幾分本事,內丹和材料你收著了嗎?”
秋洛想起他去藥仙谷的路上,確實遭遇過頭試圖吞噬他的千年銀環蛇妖,被師尊當場斬殺,身上的好東西全給了自己。
秋洛立刻點點頭:“放心吧師父,你頭髮散了,我替你束髮吧。”
床頭櫃上正好有面小鏡子,些許塵埃被秋洛隨手抹去,林盡染嗯了,開始盤腿打坐。
秋洛爬到他背後,用手指點點梳理他的長髮,墨黑的頭髮柔順瀑,被秋洛攏在手心。
他的動作認真而仔細,輪廓分明的五官在陽光顯得越發英俊,林盡染鏡子裡看著秋洛專注的側臉,不由有些怔怔出。
秋洛在他發頂打了個髻,戴上青玉發冠,後半截長髮綢緞般垂,披散於肩頭。
他目光倏然凝,那頭烏髮間竟不知何時夾雜了根白髮,秋洛心裡隱隱有些發沉,假裝梳理不小心,將白髮拔掉。
“師父,好了。”
秋洛抬起頭來,目光掠過小鏡子時,與林盡染的視線錯而過,後者沉浸的思緒裡回過,若無其事挪開眼,頷首:“休息好了,就上路吧。”
秋洛忙道:“師父,先把我身上的封禁解掉吧,要不,我法御劍。”
林盡染似乎並不懷疑,為何秋洛的修為被自己封禁這種事,隨手在他身上打出道印:“誰讓你成天到處亂跑,不看著你,就不知跑到哪裡玩去。”
秋洛有些哭笑不得,他不過是嫌山上修煉枯燥,偶爾山散個心而已,怎麼說的好像落跑都跑出了心理陰影似的?
秋洛運起靈力在體內遊走周,還來得及高興,臉垮來:“怎麼才解了半?”
林盡染對防止他逃跑這件事,彷彿格外執著,縱使失去了重要的記憶,不忘記住這點。
他拉著秋洛的手,緊緊攥在掌心:“不耽誤事就行,到了藥仙谷,自然給你全解開。”
秋洛頂著頭小蘑菇,憂鬱地跟在師尊身側。
林盡染餘光直注視著他,瞧著灰白色的小蘑菇頭很是有趣,伸手拔了顆。
他拔顆,秋洛頭頂冒出顆,他便接著拔。
此反覆數次,秋洛終於忍無可忍,嘴角抽搐:“別拔了師父,再拔就禿了!”
感受到愛徒的怨念,林盡染抿了抿唇,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頭頂,接著袖中取出乾坤袋,將幾顆圓潤可口的小蘑菇,仔細妥帖地收進了乾坤袋中。
袋中有層空間,滿滿儲存著各式各樣的植物,全是這些年來秋洛身上長的,不知林盡染怎麼收集到的。
秋洛有些無語:“那只是些普通的植物而已,師父。”
師尊明明看著挺正常掌門,怎麼會有這種奇奇怪怪的癖好?
林盡染臉高深莫測,淡淡笑了笑:“你的這項天賦著實有趣得緊,說不定能長些稀有的材料,用來煉丹呢。”
秋洛天生靈力強大,自小身上偶爾就會生出些奇怪的植物,直被人視作怪胎,作為王府世子時尚無人敢對他不敬,家道中落後,那些牛鬼蛇和惡毒言語都來了。
異於常人的天賦讓他吃了不少苦,好在有林盡染出現,把他悲慘的境遇中帶了出來,脫離凡塵苦海,踏上了求仙問道的路。
秋洛裝模作樣地嘆口氣:“師父,難道你就為了這,才收我做徒弟的嗎?”
林盡染忍住想摸摸他臉頰的衝動,只是緊了緊他的手腕,輕笑道:“怎麼會呢?為師你,就覺得你我有緣,今生註定要做師徒的……”
他說到半,眉宇沉寂來,今想來,似乎那麼想做師徒。
秋洛倒不在意什麼前世今生的說法,不過初林盡染,便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裡過的感覺,是實打實的。
藥仙谷路途遙遠,林盡染並不在意風餐露宿,以他的修為無需吃普通食物,但秋洛自幼錦衣玉食,對吃穿用度向講究,尤其不喜歡露宿荒野。
兩人御劍飛行段時間,眼看天色漸晚,便在座城裡尋了間客棧暫住。
此城為雲間城,地理位置靠近修真界另外個大門派虛雲宗,往來者多為修士。
有別於滄溟劍宗以劍法動修真界,虛雲宗以陰陽兩極道法聞,門弟子大多需要找位與自己陰陽調和的同修者,結為道侶,方能在修煉途上事半功倍。
秋洛在客棧點了幾樣專門為修士提供的靈食小菜,正要端上廂房,不料轉身,正好跟迎面走來的修士打了個照面。
那人身材高挑,面冠玉,身虛雲宗真傳弟子的銀藍色服飾,到秋洛,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秋洛!”
他把握住秋洛的雙肩,色有些激動:“我終於面了,我還以為你被你師父抓走,他會對你怎麼樣,正想去滄溟劍宗救你呢,幸好你逃出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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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洛心裡咯噔,撞誰不好,偏偏撞顧長飛?這世界未免太小了!
幾個月前,秋洛在處秘境中不慎受傷,氣息微弱得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意識在昏沉間冥冥覺醒,自己竟然是本修真狗血戀愛小說裡的原主。
他被個穿書者替代,在秘境中結識了虛雲宗的首席大弟子顧長飛,就是這本書的主角攻,兩人正好是陰陽互補體質,完美符合顧長飛的道侶要求,因此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然而書中扮演著棒打鴛鴦角色的大反派林盡染,想盡切辦法要拆散兩人,被“秋洛”施計,將魘毒過到他身上,最後徹底魔化墮落,在兩個主角率領正道人士圍攻身死道消。
若是秋洛當真死在了秘境中,說不定故事就會按照小說劇本發展了,可是穿書者卻不知,秋洛天生靈力強大,並有死去,甚至靈魂有被擠出軀殼,只是默默蟄伏在身體裡,積蓄力量,伺機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你快跟我回虛雲宗,我稟明師父,你我結為道侶,就不怕你那個師父了!”
顧長飛的話,將秋洛子回憶裡驚醒,他擰起眉頭,冷淡地道:“顧道友,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師父有對我怎麼樣,我更有與你結為道侶的想法。”
他對這個將來很可能害死師父的傢伙,可有半點好臉色。
顧長飛壓根不相信他的話:“是不是你師父在附近?我明白,我現在就帶你走……”
說著,他抓住秋洛的手腕,拉住人就走。
秋洛的修為尚且被封住半,眼竟被對方拖著走了步,就在秋洛準備祭出本命劍教訓教訓他時,道冰冷霜的低沉嗓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愛徒,你要跟他去哪裡?”
秋洛愕然回頭,果然看林盡染襲黑衣佇立在門口,俊美的面容淹在清冷月色之中,步步緩慢朝他逼近而來。
他大腦飛速運轉,師尊好不容易變回正常人,他可不想因為這種莫其妙的誤會,受刺激,再次變成那個魔化偏執的師尊。
顧長飛被林盡染的氣勢壓得矮了頭,臉色變,張嘴正要說些什麼。
秋洛突然回握住顧長飛的手,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時,飛快拉到自己胸口,用力拍。
然後猛地甩開他的手,腳蹬,踉踉蹌蹌退後了好幾步,正好跌倒在林盡染腳邊。
這事出突然,幾人都愣住了。
秋洛捂著胸口,仰頭望向林盡染,露出逼真的痛苦表情:“啊,師尊,我受傷了!”
頭頂上十分應景地長出了顆隨風飄搖的小白菜。
林盡染正要發作的情瞬間僵住:“……”
顧長飛張大嘴,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看向秋洛,臉懵逼。